【逍芙/短篇/腦洞向】夢回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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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但至中夜,烏云掩月時,距堂百步之外,似碎響窸窣。楊逍素來謹慎,入眠向淺,而內(nèi)力亦深厚,乍聽得動靜,登醒了來。 楊逍本欲起身,可此時,他一只臂給曉芙枕著,動彈不得,遂扯開衣襟,將小嬰兒藏了起,同搖搖她肩,蹙迫道:“曉芙,莫再睡了,快醒醒。”紀曉芙好夢正酣,適逢搖晃,只當他閑鬧。一條藕臂微抬,環(huán)自他頸,漸愈擁愈緊,直將他半身攬了住,橫倒于地。她更夢囈道:“才不醒,我困。” 他最擅暗器,故聽覺有勝于常,只一聽得,便知外來四人,步伐沉重,惟一人內(nèi)力尚可,必是五毒教眾。楊逍心想:“若值尋常,即是五毒教主親臨,我也未必瞧得起,但今時不同,有這孩子在,我總是顧忌著,施展不開?!闭底詾殡y,同催促道:“你再不醒,我就……” 楊逍語急聲促,原想威嚇于人,喚她醒來。豈不料,那話不及脫口,紀曉芙杏眸半睜,睡眼惺忪間,倏嗔道:“啊,你又半夜折騰我?!焙稣浦腑h(huán)扣,微一用力,隨托住他項頸,仰首吻了去。霎時間,伴芬苾縈繞,一瓣柔軟覆于唇,輕吮微咬,捎酥意襲身。他頸背一僵,登雙頰緋紅,不覺伸手一碰,著手處卻溫膩細軟,似羊脂暖玉,令他再難釋手。 他心下詫異,倏背脊微抖,撐身道:“你、你做什么……唔……”話音未落,楊逍修頸一緊,又被人按了下。他縱神智清明,卻不過轉(zhuǎn)瞬,片刻間,他二人緊擁未舍,如魂游化外,不知神蕩何處。 待柔吻落罷,楊逍回過神來,雙頰倏緋如云霞,只以掌覆面。然此時,那藕臂卻勾著頸,似不舍溫熱,紀曉芙又悄探去掌,撫過臉頰,任指腹摩挲,輕蹭著肌膚、唇瓣,溫柔道:“不許鬧我,再親一會好么?別的不行?!?/br> 他初嘗此道,被吻得發(fā)懵,貪戀著唇瓣柔軟,混沌之際,將旁事渾都忘了。他只得點點頭,怔怔地望著她,略尷尬道:“我沒想鬧?!庇执瓜骂^去,不敢望她。這時,紀曉芙溫柔笑笑,一手輕托枕后,揉撫著墨發(fā),另一手則蜿蜒探下,環(huán)住腰身,眉眼含笑道:“那你看著我,把臉轉(zhuǎn)過來。羞什么,你是我夫郎,親兩下怎么了?”順雙臂回攬,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楊逍卻言辭吞吐,不時掙脫:“我覺得,有點怪怪的……不行,不行!曉芙,你快離我遠些,不許動我!” 自兩人相處來,楊逍見她時,除那沒由地“熟悉”,與責任感外,多為情竇初開之悸動,或憐惜、愛戀之情。但此番觸碰,他忽心念綺動,思及白日里,曉芙所言,他二人枕畔私語,盡想得楚夢高唐、巫山云雨,不覺內(nèi)里自責,心道:“我竟想去解她衣衫,也太無恥了。”忙收攝心神,起身以避。 “……你討厭我么?”紀曉芙音色微顫,悄扯他衣袖。 而垂眸剎那,楊逍見她神色一凜,似心中難過,那兩瓣櫻唇緊咬,更蓄淚盈然,甚惹憐惜,遂一把擁住人,辯解道:“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別難過好么?我、我只是……怕傷害到你?!宾畷r間,他心神飄蕩,但覺懷中的人兒香澤陣陣,嬌美無匹,頓血氣翻涌,俯身便吻了去。那薄唇輕啟,悄銜住一瓣微涼,廝磨撩挑,正待撬唇啟齒。 不料下瞬,且聞窗外巨響,兩壯漢翻窗入堂,驟踢開門板,大喝道:“明教的小鬼,你出來罷,躲也無用!”乍聽得巨響,紀曉芙纖手一推,瞬將他推了開,厲喝道:“什么人?!”翻身提起劍。可不知為何,楊逍忽感失落,不覺指覆唇畔,似仍觸余溫……他不住想,女兒家的唇瓣,原是口脂香膩,柔軟之至。 驀地,他更心煩意燥,暗想:“遲早把你們都殺了?!?/br> 但聞錚鳴一聲,紀曉芙蹬足起身,揮劍出鞘,橫格那長劍在前。點點寒光映落,照流刃如熒,禪房之外,忽有“嘶嘶”響動,那壯漢嘿嘿冷笑,道:“好生俊俏的小娘子。”信手一拋,幾條青蛇脫掌,迎面撲了來。 “蛇!”紀曉芙驚聲一喝,隨劍招連舞,引得風聲赫赫。須臾間,數(shù)道銀輝交錯,凝絲成網(wǎng),劍光所罩之處,蛇觸至立斃。怎知,青巾男子不怒反笑,更拍掌喝彩,贊嘆道:“好劍法。”她正不解間,背后又“嘶嘶”兩聲,是群蛇將至。遇此境況,紀曉芙臉色驟蒼,心道:“這如何躲得及?怕是要挨上一口?!眲傆麚]劍,楊逍卻擋身在前,輕按她肩頭,將人推出數(shù)尺。 紀曉芙心下?lián)鷳n,忙喚道:“逍哥,那蛇有毒,你小心一點?!?/br> 只見他身形飄忽,雙手開弓,迅如風雷般探出指,銜起一條長蝮蛇,緊擒其尾,向墻面猛揮了下。那蝮蛇受撞,倏周身松軟,也不知是重擊暈厥,或丟了小命,遂再不動彈。驀地青影閃動,楊逍懸臂一甩,引嗤聲破空,使得一招“風吹柳絮”,那蝮蛇竟如軟鞭一般,蜿蜒擊去,霎擊向蛇群。 楊逍鞭法極準,每一揮手,那蛇頭均打在七寸,精妙無比。不過剎那,那蛇群依次受擊,四散在地,皆沒了氣息。紀曉芙躲身在后,瞧他出手利落,飄逸靈動,招式風雅之余,卻暗藏鋒芒,招招斃命,不由心念一動,想到:“我只知逍哥武功怪異,勝我?guī)煾敢换I,可不知,他竟這般厲害。從前我耍脾氣,與他動手,他……他那幾下子,都是故意留下破綻,哄我玩的。” 眼見先招落敗,那壯漢心惱,俶抄起鐵鉤,徑向他刺了來。然周旋數(shù)招,那長鞭卻愈揮愈快,尤似鬼魅,竟不予人半分空隙。壯漢知他身手不凡,若以硬碰硬,必討不得好下場,遂一易攻勢,當下左腿橫掃,偷襲起他下盤,欲搶占先機。 楊逍斜身以避,令其撲了空,更趁時出手,忽著長鞭抖動,反圈向滿地蛇群,不論或死或活,盡數(shù)卷了起,以蛇身捆作一團。便瞧那“一團”不時蠕動,青中纏黑,目狀極駭然。那壯漢半身未穩(wěn),見青光一閃,聽喝道:“你這么喜歡玩蛇,可玩?zhèn)€夠?!毖粤T,楊逍長鞭倒卷,奮力一送,數(shù)十條蛇四散開來,盡砸向壯漢。 慌亂之中,且聽“啊喲”一聲,壯漢登時倒地,只抽搐兩下,立時沒了氣息。然他頸中處,赫見兩點血洞,膚色青紫,顯是中毒身亡。此時,另一矮胖老者本欲出手,見狀慘烈,連退步一二,心想:“這明教小鬼年紀不大,武功卻甚高,出手更是狠辣。相較同門行事,堪有過之,而無不及!”并不敢近身。 一片死寂間,楊逍懷中忽“哇啊”一聲,惹四下震驚。原是方才打斗,那小嬰兒連受顛簸,竟醒了來。青巾男子見狀,倏面露喜色,獰笑道:“哈哈哈哈……天助我也!那孩子,原來在他懷里,還不快搶!” 這一啼哭,他二人相顧無言,皆神色凝重。五毒教行事狠辣,縱知不敵楊逍,但亦深知,他為護嬰兒周全,必有所忌憚,只要傷及嬰孩,便不攻自破。故此,那矮胖老者步前,抽出軟鞭,高呼道:“我們一起上,諒那小鬼和女娃娃……也忙不過來!”紛躍足起身,揮招襲來。 楊逍不慌不忙,左臂微抬,邊搖晃著臂彎,邊輕哄嬰兒:“你乖,不要哭,看我把那些丑八怪都宰了,再陪你玩?!?/br> 但見三人目露兇光,各揮堅持銳,齊向楊逍擊去。紀曉芙冰雪聰慧,只一推敲,便登領其意,知對方意在嬰孩。乍念及此,她不由一詫,心下生厭,怒嗔道:“禍不及妻兒,你們這般,可還要點臉么!也難怪,諸位奇丑無比,斷不會有姑娘愛睬你,又怎會明白?”然話音剛落,那三人面色一沉,皆咬牙切齒,被氣得不知所言。 殊不知,紀曉芙方才話語,字字凌厲,直戳要害,倒似楊逍所語。想來月前,他二人閑時斗嘴,雖說不過楊逍,可天長日久,總也學去三分。 便在此時,矮胖老者縱身一躍,長鞭揮顫,直奔紀曉芙左頸,唾罵道:“等你落在我手里,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聞風聲灌耳,紀曉芙纖腰輕擺,仰身緊避,以劍鞘撐地,刃交左手,故見銀輝閃現(xiàn),交錯虛實,似細雪回風,正是一招“流風回雪”。老者甩鞭數(shù)下,縷擊不中,皆被她輕格了開。而拆破須臾,她劍鋒斜削,與軟鞭相交糾纏,卻步伐稍亂,恍不如先般靈活。 那老者心想:“她出劍狠辣,但身子不靈活,我雖敵不過她,只周旋著便好?!庇涎訒r分,待紀曉芙力竭不備,再一舉拿下。 只見老者急退兩步,驟拉開距離,軟鞭若浮萍絮柳,忽左忽右,繞她身畔飄蕩,毫無章法。紀曉芙一時無解,只得見招拆招,或青鋒亂點,使得一式“月落西山”,或劍勢夭斜,橫推一招“金頂綿掌”,心中卻暗暗叫苦,想到:“若非我身懷有孕,不敢出全力,怎能處處受制!”兩人你來我往,相斗正酣,誰也占不得上風。 而另旁,青巾男子踟躇未定,不敢出手,反是旁的壯漢,提起潑風刀,刀隨身起,倏向楊逍懷間砍去。壯漢攻勢雖猛,但不過莽勁,連砍數(shù)下,卻一刀未中。楊逍半身后仰,身形怪異,似身藏彈簧般,穩(wěn)身倒滑三步,令壯漢愕然。他見人神色,放聲大笑,嘲諷道:“我以為五毒教有多厲害,就這兩下,還是打道回府,請你們教主找我罷!” “小鬼,你休得猖狂!”壯漢臉色一紅,知技不如人,心下慚愧,但聽楊逍口無遮攔,羞辱“圣教”在先,更對教主無禮,遂怒不可遏,將內(nèi)力傾注八分,盡化一擊,猛向他砍了去。這一招來勢洶涌,勁若滄海橫流,怒濤驚岸,令人不敢小覷。 楊逍驟定心神,嘲諷道:“那么丑,可少講兩句。你爺爺我狂慣了,要你管我?”只見他衣袖盈風,雙臂齊出,一招一式皆風流瀟灑,瞬化刀風虛無。壯漢心有不甘,緊又提腕,直劈一式“斷金裂石”。頃刻間,且聽聲清脆,楊逍指彈刃背,迫人虎口一震,悶哼了聲。將動未動時,他掌風拂面,壯漢雙眼一花,見掌影紛至沓來,或五虛一實,或飄忽繚亂,若滿天花雨中,長風入懷,拂飛瓊盡落般。 紀曉芙一眼識出,這幾招掌法,便是“落英神劍掌”了。楊逍曾言,此掌法源出劍招,故有“神劍”二字,掌風所至處,遂如劍鋒芒。 那壯漢眼花繚亂,只頭暈目眩,一舉揮得數(shù)擊,卻招招落空。他連中九掌,便如身刺九劍,骨痛欲裂,待第十招至,楊逍瞬時變招,攥指成爪,登向他喉間抓去,奮力一捏,倏聽“咔”聲清脆,那喉骨盡折,瞬口吐鮮血,立時斃命。旋即,楊逍更蹬足斜踢,將人橫踹二丈,重倒向老者。 不料此時,他二人鞭劍相擊,正甫拆數(shù)招。紀曉芙腰身一緊,忽足下驟空,被自后抱了去。那壯漢倏地撲來,老者規(guī)避不及,頓腹背受擊,掌中軟鞭勁力未勻,忽反卷襲來,將彼此相卷鞭圈,徑連滾數(shù)下,猛撞在墻壁處,昏死過去。 眼見同行三人,皆敗陣潰散,死的死,傷的傷。青巾男子不覺攥指成拳,連卻數(shù)步,心想:“中原武林稱楊逍為魔頭,出手狠辣,殺人不眨眼,果真所言非虛?!彼闹屑蓱?,知此刻出手,或奈他不得。沉吟片刻,青巾男子翻身越窗,欲逃之夭夭。見他逃竄,楊逍本想追趕,意“斬草除根”,可不料,聞一聲低吟,但見紀曉芙額角滲汗,俏臉霎白,頓半跪在地,虛喘著氣,低聲道:“逍哥……逍哥,你給我靠一會,我不舒服。” 聽人呼喚,楊逍心下一驚,再無暇顧旁,忙托住曉芙背脊,同她坐了下。他探去掌,輕把過那皓腕,只感脈象奇異,如玉珠落盤,虛實相錯,非尋常內(nèi)傷。他心中生奇,又伸去掌,以掌背覆去額心,關(guān)切道:“好些了么?抱歉,我不擅醫(yī)道,不懂如何治內(nèi)傷。要么,我先輸些真氣給你?再或者,我?guī)闳ヒ娨粋€人,他定能醫(yī)好你?!?/br> 不料她雙頰泛紅,一把攬過人修頸,悄仰起首,極溫柔地望著他,柔聲道:“你莫要問。我不舒服,就想你抱著我,不行么?” 須臾間,月照花林,玉露泠泠,絲縷月芒傾瀉,映她一張俏臉?gòu)蓩?,容色極美,有如新月清暉,瓊花粉凝。楊逍不由心跳甚快,悄探出指,輕撫著粉頰。但見他神色慌張,緊低下頭,只與人愈擁愈緊,再不舍離分。 [七] 紀曉芙見他垂首不語,問道:“逍哥,你心跳的好快,怎得啦?”楊逍遮掩道:“不跳,那不是死了么。”瞧人這般,她心下了然,玉容中微著羞意,杏腮凝荔,只笑道:“那……你親親我好么?逍哥以前,常會親我的。”隨掌指微舒,深嵌他墨發(fā)間,向前送了送。聽那話語,他心下驚喜,忙仰起首,點頭如搗蒜般,近偎那唇畔,剛觸得半分柔軟。 可始未料及,窗外濃煙陣陣,火光隱現(xiàn),忽聞陰笑兩聲,正是那青巾男子,叫喝道:“楊逍,誰叫你帶著兩個拖累?這火勢兇猛,你縱逃得出,可她倆未必,哈哈哈哈——” 男子本馳出數(shù)里,恐楊逍尋仇,不肯輕饒于己。但半晌時分,后并無其蹤影,他心下詫異,料想:“定是那女娃娃有事,他分身無暇,顧不上我?!蔽⒁怀烈鳎切纳居嫞溃骸皵夭荼爻?,竟折而復返。當即縱躍登頂,取出蛇油、火石,將后院柴草盡燃,方叫囂得意,趁時又逃了去。 不似十載后,楊逍此時心氣甚高,臉皮又薄,若要人放下矜持,而去親近一人,堪困難十分。他思忖良久,方才鼓起勇氣,欲落吻曉芙,豈不料,那青巾男子半路殺出,將諸事攪了個混。但見人臉色陰沉,兇光外露,顯是千百不悅。他解下外衫,掩住曉芙口鼻,又裹住那小粉團,低聲道:“曉芙看好她,再抱緊我?!辈患霸捖?,紀曉芙腰身驟緊,頸背一陣guntang,只感天旋地轉(zhuǎn),眼花繚亂,更連翻滾數(shù)下。 再回神時,已是另般光景。 紀曉芙回首望去,見火勢沖霄,那荒廟頂蓋處,已然焚作焦灰,應轟然一聲,與破敗傾頹的墻面相融,為熱浪所吞噬。得遇此景,她不由心顫,忙撩開懷中巾衫,見小嬰兒毫發(fā)無損,方長舒胸氣,柔聲道:“你無事就好?!笔庵?,她話音未落,突見寒光映面,一柄長劍登刺了來,斬青絲滑落。隨之,又一手臂從旁伸過,信手輕探,紀曉芙懷中驟空,倏肩受一擊,橫倒在地。 那掌力忽吞忽吐,閃爍不定,正是峨眉掌法精要——飄雪穿云掌。 她大為驚詫,忙翻身撐起,見來人身著淡紫衣袍,背負長劍,一雙美目微蹙,膚色白膩,甚是美貌端麗??杉毑熘?,那人發(fā)絲凌亂,淚痕未干,眸光亦怨毒狠辣,令人觀之生怵。而容顏間,又似曾相識,只說不出地熟悉…… 便在此時,紫衫女子側(cè)過首,望著小嬰兒,忽凄聲一笑,哀道:“魔頭,數(shù)日不見,你竟連孩子都有了,好啊,好啊……師兄,哈哈哈哈哈哈,你且看著罷。我這便殺了那孽障,給你償命?!彪S衣袂飄搖,轉(zhuǎn)身馳去。 楊逍神情陰鷙,登疾步上前,將曉芙抱了起,同厲喝道:“你這瘋子,若有何不滿,盡管沖我來!那孩子才多大,你也下得去手?!你還是人么?!币嗵釟饩o追。言談間,紀曉芙恍然番悟,眼前之人,正是恩師……滅絕師太!她驚詫之余,更覺意外十分。拜師數(shù)載,師父向來冷面寡情,不怒自威,卻不知,原來師父出家前,竟是這般美艷。 然下瞬,紀曉芙暗道不妙,心想:“若被師父認出來,那可遭了?!泵ι斐稣疲瑢⒄菩奶亢谀藵M臉。故這般,楊逍邊抱著她,邊舍命狂奔,緊追起滅絕師太。 三人一前一后,漸愈奔愈遠,前路亦愈發(fā)崎嶇。但瞧薄霧氤氳,滅絕師太背影虛渺,楊逍臉色微變,想周遭青植繁茂,岔路歧多,她若深藏叢中,有意不出,自己定難尋得。念及此,他倏背脊發(fā)涼,想自孤鴻子病故,她性情大變,更恨已入骨,瘋魔之至。那嬰孩落入她手,待發(fā)瘋時,必命喪當場。 若有變故,他如何對得起大姐?又如何向韋一笑交待?遂急中生智,俶拔下曉芙發(fā)釵,急道:“過后給你買十支?!狈词忠粩S,向人扔了去。剎那間,滅絕師太頸后中招,登感劇痛,立時回過身,將釵取了下。隨提劍橫前,霎卷劍光長凝,以一招“渾江破崖”反擊。 劍影虛晃間,那刃尖斬風破空,直刺向曉芙,指至咽喉命脈處。楊逍心下一驚,忙滑步以避,將懷中人輕手放下,同擋身在前,瞬時出手。他低吼道:“你找我麻煩便算了,少碰她。”又緊銜刃鋒,蜷指奮力一彈,繼打入三分掌力,趁時旋身,將曉芙輕推了開,關(guān)切道:“躲在我身后,離那瘋子遠點。” 紀曉芙左右為難,一邊是夫郎,一邊是恩師,故兩相權(quán)衡下,她哀懇道:“我沒事的。逍哥,咱們搶回那孩子,就放人走罷,求你莫要傷了她?!睏铄袇s搖搖頭,堅定道:“我不殺她,她來日就會殺你,沒得商量?!?/br> 一擊之下,滅絕師太右臂酸麻,僵不能動,險要握不住劍,遂心頭震怒,憤懣道:“我殺不得你,便要那小賤人的命!”隨搶前先攻,迅如疾電般連刺三劍。那劍勢凌厲,正是峨眉嫡傳劍法——金頂九式,尤似驟雨排空,輕盈瀟灑,招招攻至喉咽,皆為殺招。滅絕師太本意,原想借劍招虛晃,趁人分神無暇,變勢去攻紀曉芙。 可不料,楊逍眼疾手快,只向后一探,遂抽得人腰間佩劍,橫臂便斬,突刺一招“江城飛花”,將劍招彈了開。 她氣急敗壞,怨懟道:“如此甚好,你這么心疼她,我就非殺她不可!”楊逍聞言,只慍怒更甚,叱道:“你我之間的仇,和她無關(guān)。孤鴻子的死,我確有責任,你要尋仇,我無話可說。可今日,你若敢傷她半分,我定屠你峨眉滿門!”同劍鋒指前,回護曉芙在后。 “你休要提我?guī)熜?!”提及孤鴻子,滅絕師太柳眉斜吊,臉色驟變,霎神情可怖,那腕臂一震,劍動若電,咻咻地連刺數(shù)招,似商飆乍發(fā),蕭蕭還往,刃光所落之處,皆凌厲十分。半載之中,他二人惡斗數(shù)回,滅絕師太武功雖高,但與他相距甚遠,多敗陣不敵??裳巯戮硾r,她大受刺激,幾欲癲狂,只較前兇狠百倍。 風聲颯然間,她衣袖微擺,手中長劍如鬼魅,虛閃實錯,劍光綿密,楊逍竟耐她不得。他不由心驚,想到:“從前我心中有愧,與這瘋子交手,只打退便罷了。哪知她越發(fā)瘋癲,見人便殺,須得下狠手。”故劍隨身動,引劍鋒回彎成弧,旁敲側(cè)擊。那劍招去勢不急,但劍光籠罩甚廣,縱橫捭闔,令之防無可守,攻無可破。 且聞聲清脆,雙劍相交,一道內(nèi)力順劍襲去,直灌經(jīng)脈,迫得滅絕師太連卻數(shù)步,氣喘欷吁。她氣喘未勻,見楊逍劍高一籌,正自氣餒,待要再出劍招。豈不料,楊逍卻先手搶擊,突下殺手。 只瞧白虹一現(xiàn),滅絕師太右臂中劍,頓血染薄裳,深刺入骨,半身渾顫不止。應那動作,她懷中嬰兒“哇啊”一聲,忽啼哭不止。頃刻間,滅絕師太眉頭緊鎖,心卻軟了下,不耐煩道:“哭什么,你爹還沒死呢?!比粭铄袆幼魑?,不由緩招,并不理會挑釁,轉(zhuǎn)望向嬰兒,輕哄道:“你乖乖的,莫哭,我一直都在?! ?/br> 可奇的是,那小粉團似聽得懂,又“咯咯”一笑,伸出小手,隔空向楊逍探去,口中“嗚哇”模糊,恍要人抱般。 三人共目下瞥,皆是怔神,楊逍更眼圈漸紅,不覺緊攥著拳,心道:“她一日視我為父,這輩子,我都會視她如己出?!庇崦嗖?。只見他眸光微凜,倏清影閃動,寒光激蕩,一柄青霜鋒芒,挽劍風輕颯。那劍花點點,便如落英繽紛,四散飄搖,分向人眉心、肩頸、咽喉刺去,正是玉簫劍法中“棹歌中流”,劍式俊雅,風流不凡。 眼見后招攻來,滅絕師太右臂受傷,骨痛欲裂,遂劍交另手,勉以右臂托住小嬰兒,以左手拆招。她自幼習劍,劍術(shù)造詣甚高,縱左手出劍,亦收放自如,狠辣不減。 雖是如此,但楊逍劍招多變,迅捷無倫,須臾之間,他狠著精妙的“玉簫劍法”使出,刃似抹膠般,緊黏那劍背上,令滅絕招招落空,節(jié)節(jié)敗退。便瞧人氣力漸竭,步伐凌亂,劍招亦愈發(fā)散亂,已敗陣在即。值此關(guān)竅,楊逍尋準時機,暗提勁灌掌,擬得一招“雨急風狂”,作勢向人頂蓋拍去。 “逍哥,你手下留情啊——”紀曉芙銀牙緊咬,瞬縱身飛撲,與人撞了個滿懷,卻為時晚矣。 前勁未衰,后掌已至,滅絕師太登感凜風撲面,心知此招兇悍,若中了掌,必登時喪命。剎那間,她忽念起,從前與孤鴻子種種,何般恩愛繾綣,溫情無限,他一朝故去,自己形單影只,再無人可依,不由淚流滿面,心道:“師兄,我這便來陪你?!彼鞐墑υ谂?,將小嬰兒舒臂一拋,闔目待斃。 那嬰兒一脫手,不偏不倚,徑向楊逍落了去。紀曉芙登時驚叫,遂搶身奔出,本欲相救,然人掌風正盛,她追趕不及。與此同時,楊逍亦是一驚,料想:“她若挨這一掌,必死無疑?!辈挥衫浜雇副常菚r發(fā)怵,忙腕勁回撤,將那掌硬收了回。殊不知,臨陣易招、猶豫不定,實乃武學大忌,他掌力乍收,那內(nèi)勁宣泄無處,便反掣與己,尤似擊中他身般。 須臾間,只見楊逍仰身一倒,當胸受撞,伴輕咳兩聲,他倏感喉間微甜,噴出一口鮮血,尤甚駭目。混亂之中,紀曉芙雙臂甫出,方接住小嬰兒,正自暗喜,聽背后“哇啊”一聲,待回首時,但瞧人俊容慘白,眉心緊蹙,唇角更殷紅一片,渾顫不止,不由神色驟變,凄喚道:“逍哥,你……你怎得傷成這樣?”又取出手帕,輕拍著他背脊,繼拭起血漬。 “別怕,我沒事?!睏铄袕姄纹鹕?,搖了搖頭,示意人莫要擔心。許是痛意難耐,他薄唇緊咬,遂低下頭,埋首自她肩,向頸窩處倚了下,緊調(diào)息片刻。紀曉芙見他模樣,心如刀割,但想得幫不上人半分,只得輕撫他背,忍泣道:“疼不疼?我給你揉揉。”楊逍胸腔一熱,笑道:“那等會,讓我親一下罷,親就不疼了?!?/br> 且聽嗤聲破空,楊逍伸手一抓,指擒碎礫,瞬時彈了去,分擊自滅絕師太“血?!薄ⅰ帮L市”二xue,令之動彈不得。 無奈他負傷頗重,內(nèi)力大損,暫凝氣不能,那“彈指神通”亦威力大減。故他心知,那手封xue力道甚輕,以滅絕功力,定能片刻解開。念及此,楊逍勉力爬起,縱身痛欲裂,卻仍一把攬過曉芙,橫擋在前,霎抄起長劍,斜架一招“金聲玉振”,以欲再戰(zhàn)。而另旁,滅絕師太佇身未動,然衣衫微顫,顯在凝聚內(nèi)息。 不過剎那,乍聞長嘯一聲,那xue道頓沖了開,便見滅絕師太左掌扶肩,正提劍赴來。 [八] 紀曉芙知楊逍負傷,或要敗陣,心中焦急之至。眼下境況,滅絕師太同遭重創(chuàng),武功僅余三成,她若放手一搏,尚有生還之望??伤闹絮剀X,眼前之人,乃是授業(yè)、傳道,照顧自己數(shù)載的恩師,于孝于義,都不該與她老人家動手。倘一劍刺去,豈非是欺師滅祖,德行敗壞之輩?她驚惶之下,只放聲道:“師……前輩,你肩受劍傷,已然流血不止,再打下去,無非是兩敗俱傷,你何苦這般?請手下留情,離開罷?!?/br> 聽那話語,滅絕師太凄然大笑,忽想起,孤鴻子靠她懷中,闔眸去時的模樣,倏心痛難遏,慍怒更甚。她反問道:“留情?哈哈哈哈……笑話,楊逍殺我?guī)熜謺r,有手下留情么?!我憑什么放過他?” “他沒有!我以性命向您起誓,孤鴻子前輩……真的不是他殺的?!奔o曉芙凄聲一喚,登跪倒在地,清淚汩汩:“他只是性情孤僻些,不喜多言,其實他很好。您縱恨毒了他,前輩也不會回來了,對么?求您走罷,走罷!”言罷,楊逍卻將她一把拉起,低喝道:“不要求她!你要跪,留著和我拜堂時跪,跪她作甚!” 實則不然,楊逍聽那番話,不覺鼻間一酸,心道:“除了師父,只有她肯愛我,信我,會豁出性命保護我?!比谎哉勚g,卻仍不肯服軟,惟回首道:“方湘筠,我不光殺孤鴻子,連你也一齊殺!你去死罷。”隨劍鋒一指,瞬向人刺了去。豈不料,便在此時,他腕掌微緊,倏被擒了住,只見紀曉芙搶身步前,奪過那長劍,回掩他于后。 楊逍驚道:“你做什么?!快回來,你打不過那瘋子的?!?/br> 但見青光流轉(zhuǎn),白刃映目,她皓腕一挑,劍光遂傾瀉而下,將來招格住。望著滅絕師太,紀曉芙不覺心跳甚快,繼探去掌,攥住楊逍的手。十指疊錯間,恍予人莫大勇氣般,她銀牙緊咬,決絕道:“您是前輩,我不敢僭越,可您若再前行一步,恕怪我無禮!楊逍就在我身后,你要傷他,就先殺了我,踏著我尸體過去罷!” 滅絕師太“哦”了聲,似頗感驚詫,瞧出她方才一招,亦是“金頂九式”其一,心中豁然:“難怪她要涂黑了臉,原是同門,怕我識出罷了。”她冷哼一聲,問道:“你愛他什么,色相么?只為了一張臉,值得你自甘墮落,背棄師門么!” 沉吟半晌,紀曉芙聽“背棄師門”,已料想到,被猜得是“同門”一事,遂如釋重負,再不遮掩。她微一用力,緊攥著楊逍的手,坦蕩道:“不!你不會明白的,無關(guān)色相,無關(guān)派別。縱逍哥十惡不赦,是聲名敗壞的大惡人,可他待我好,愛我、憐我,那便足矣。這種感覺,便像黑暗之中的一縷明光,苦難之下,掙扎徘徊間的希望,一齊痛苦時,我都覺得是快樂。 “我想和他在一起,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比起當掌門、學什么絕世武藝,更快活百倍?!痹捯舾β?,紀曉芙心口驟松,只感一陣暢快。她終于,將那隱忍數(shù)月,想言、卻又不敢言明的話,親口對人道了出。 可奇的是,滅絕師太并未動怒,反怔神不語。似念及什么般,她垂下首,淚眼朦朧地望著劍,以袖擦拭著,同不舍道:“我為什么不懂?他那時,為我擋了一劍,也曾說過與你相同的話。天意,天意如此……”她抬起頭,看向倔強亦決絕的紀曉芙,不覺一顫,仿佛看見了“他”?;兴平?jīng)年,與他風華正當,仗劍天涯時的模樣。 “我若是你,也會想和一人不顧一切,長相廝守??晌胰羰悄銕煾?,定會毫不猶豫,立時殺了你?!毖月洌瑴缃^師太劍起手落,扯下束發(fā),將一頭青絲斬了下,隨風飄搖。那柔絲如絮,不知飄向何處。微風拂去那分依戀,亦帶走……她最后一絲猶豫。 他二人共目窺去,見人意絕落發(fā),皆心頭一震,直驚得說不出話。便瞧滅絕師太目光泠然,神似枯槁,一字一句道:“此誓以今日為界,我方湘筠有生之年,必捍正守義,以身明道,邪魔魍魎,滅之絕之!若違此誓……”她言辭稍頓,忽銜指夾劍,乍聞“哐啷”一聲,斷刃聲碎,近乎咆哮道:“有如此劍!”隨縱身一躍,幾個起落,已沒影叢林,再尋不得蹤跡。 待緘默稍時,紀曉芙心弦俶崩,再壓抑不住。她掌中長劍一落,余顫悠然,只道恐慌、驚懼、愧疚等情愫,紛涌上心頭,迫她一把擁住人,深埋那臂彎間,放聲悲泣著。 “你很想哭么?哭罷,我陪你。”楊逍語聲極柔,緊攬著她身,任人倚在頸畔,神色溫柔地看著人。他輕撫過她發(fā),恍念及什么,又問道:“曉芙,我剛才便想問的,你也是峨眉派的么?那瘋女人,是你師姐?”紀曉芙卻抽噎更甚,悲道:“我不說,你莫要問我。” 楊逍一臉茫然,頗無奈道:“好好好,你不想說,我便不問了。畢竟和那瘋子師出同門,不是什么光彩事……”然不待話畢,他胸口一沉,瞬被輕捶了下,聽她嗔怪:“不許總說她的壞話!再說不理你?!?/br> 楊逍更懵了些。 其時天光破云,絲縷微光落自林澗,同照拂她面。楊逍不禁凝眸,見她清淚盈然,小臉更炭痕斑駁,給淚水一沖,露出雪肌白膩,眉眼如畫,兀顯得七分俏麗,三分滑稽。故此,他輕聲一笑,忽捧著那粉頰,探指抹了抹,打趣道:“你的臉……咳,怎得和黑煤球一樣?還挺……可愛的?!?/br> “欸?”紀曉芙抽噎未止,忽聽人夸贊,立時愣了下,沒由地想起當日,她為楊逍下廚,卻被稱贊:“你廚藝甚好,連炒出的菜,都是名門正派的味道。”時的光景。登念及此,她抬起掌,又輕捶他一拳,撇嘴道:“逍哥,你就是這么夸我的?可愛個頭,你才是黑煤球!”又伸去手,將“魔爪”探了去,一通亂摸下,亦涂了他滿臉炭黑,方笑道:“現(xiàn)在我倆都一樣了,大黑煤球?!?/br> 楊逍見她輕嗔薄怒,更增幾分嬌俏,頓心間一蕩,雙臂回收,隨托住人頸枕,柔聲道:“我都沒認真瞧過,原來,煤球這么好看?!辈患霸捖?,一瓣微涼覆了來,似春云淡煙,晴波遠岫,輕吮廝磨間,緩渡溫意流連。待一吻落罷,恍意猶未盡,紀曉芙蘭呵輕吐,悄吻過他眉心,低聲道:“你這么親,不對……我教你?!?/br> 不似前般含蓄、青澀,紀曉芙忽擒住他腕,推人倒臥,隨撬開那瓣唇,將滑膩探了去,掠過皓齒、舌腔,與小舌不時糾纏、疊錯著,捎香津流渡。卻也不知過了良久,他二人神智漸明,方舍得離分。 這一番顛動,楊逍仰身倒地,胸腔受震,雖軟玉溫香在懷,但亦痛得冷汗直流。旋即,他俊臉霎白,不覺“啊呦”一聲,勉撐身立起,輕搭過她肩膀,蹙眉道:“曉芙,我肋骨可能斷了,痛得厲害。能尋個僻靜處,幫我接上么?”紀曉芙瞧人痛苦,也是一驚,忙將人扶了起。 他二人輾轉(zhuǎn)片刻,忽聽水聲淙淙,步上近去,見得山溪潺潺。那溪流所經(jīng)之處,恰有一狹長石洞,似為山獸所居。紀曉芙上前一探,瞧洞中灰塵遍布,顯是久無人至,心中大喜,便將楊逍扶了來,倚至石壁旁,同叮囑道:“你別亂動,我去弄些水來?!?/br> 紀曉芙轉(zhuǎn)身行去,至山溪邊,先捧起一掬水,仔細洗了洗臉,同扯下一大片青葉,舀起溪水,走回他身畔,輕搖了搖人:“先喝些水,別一口氣都喝掉,留一些擦擦臉?!苯?jīng)一夜惡斗,楊逍疲累之余,早口渴至極,忙豪飲了幾口水,方渴意暫解。旋即,紀曉芙輕托他背,向他雙頰抹了抹,又褪下薄紗,給人枕自頸后,溫聲道:“逍哥,你躺下罷,讓我看看傷處?!?/br> 而這時,那小粉團明眸圓睜,翻過身來,俶一把環(huán)住他頸,“咯咯”甜笑著,繼探出小手,胡亂摸著他臉頰。見她胡鬧,紀曉芙溫眸笑笑,將之抱了起,輕哄道:“不許鬧他,要聽話喔?!彼燧p置在旁,轉(zhuǎn)伸去手,欲解楊逍衣衫。 誠然,楊逍骨痛欲裂,半懵半覺間,忽聽衣響窸窣,感身前一陣微涼,登清醒了來,驚道:“曉芙,你你你……干什么?”紀曉芙略怔,不解道:“給你接斷骨啊。”但見他襟裳半開,著肌膚白膩,一點緋潤,胸脯處卻青紫斑駁,正是斷骨處。楊逍臉灼似火,墨眸圓睜,一顆心怦怦直跳,尷尬道:“那解我衣服作甚?治傷……又不是耍流氓。” 言及“耍流氓”,紀曉芙不由一愣,倏“啊”了聲,立時縮手,心想:“我倒忘了,逍哥是個男人。從前我常給師姐妹治傷接骨,都是女兒家,可沒什么忌諱。”但轉(zhuǎn)念一想,道:“不對,我倆忌諱什么?”遂又氣又笑,嗔問著:“你要氣死我啦,我是你什么人?” 楊逍俊臉微側(cè),低聲答:“曉芙自是……我的人?!睉窃捳Z,紀曉芙別過他臉,蛾眉微蹙,義正言辭道:“那便是了,我是你的人。就算我要耍流氓,也合情合理,你不許躲。以前你碰我時,我可沒像你這般扭扭捏捏的。把手拿開,快點!……你再磨蹭,我真輕薄你了。” 聽她威嚇,楊逍果真松開手,喃喃道:“曉芙,你兇起來時,好像土匪?!眳s再未抗拒。可話未道畢,又被她瞪了眼。故此,他忙閉上嘴,將后半句:“像黑風寨的二當家。”咽了回去。 與此同時,紀曉芙伸去掌,將他衣衫解了開,隨撫至青紫處,果真觸得半截斷骨。殊不知,她表看雖云淡風輕,然頃刻間,一碰他白膩的肌膚,卻身似電過,如被炙烤一般,動彈不得。見人佇神未動,楊逍眨眨眼,心想:“可遭了,我又說錯話?!北阌痔饺ナ?,輕握住那柔荑,試探道:“別生氣,你是土匪的話,我當你壓寨夫人?!?/br> 待回過神,紀曉芙嬌羞一笑,輕嗔道:“誰要和你去當土匪!忍著點,我要接了?!毖粤T,她深吸一口氣,摸至兩處斷骨,掌指施力,且聽悶哼斷續(xù),他臉又一蒼,那斷骨方接了上。 紀曉芙邊理好他衣衫,邊叮囑道:“逍哥,這兩天你少動,最好找處客棧養(yǎng)著,待痊愈了,再繼續(xù)趕路。還有啊,以后遇到事,別嫌麻煩便不解釋,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會耐心問你為什么的,知道了么?對了,要好好吃飯,你瞧你的腰,再餓兩天,都快比我細了,我每次抱你,都和抱一堆骨頭似的?!闭f道此處,似想起什么,她杏眸微濕,忽側(cè)身一倒,悄枕那臂彎間,伸臂將他擁了住。 昏沉之際,楊逍墨眸半睜,見她頰薄分明,膚勝細雪,一瓣櫻唇小巧精致,若涂丹朱,不由心間激蕩,亦翻過身來,向她頸窩處一縮,貼著溫頰柔膩,輕聲道:“曉芙軟軟的,像棉花?!倍粨纬珠g,聽得細微勻喘,他疲意漸深,已悄然眠了去。 適逢親近,紀曉芙并未抗拒,反順意承受,輕抱過他頭頸,纖手微懸,緩揉著那墨發(fā),不舍道:“我要走啦?!卑雺舭胄验g,楊逍隱約聽得,只當她心急,遂含糊道:“嗯,嗯……曉芙去哪?我跟你去?!彬嚨?,一只藕臂伸了去,撫過他眉眼、臉頰、頜角,直至修頸,伴一陣溫熱,輕柔的吻落于額,她眸淬溫意,又說道:“逍哥不能走,要留下來,等著來日再見我啊?!?/br> 楊逍猛然驚醒,顧不得痛,忙扯住她臂膀,難過道:“別走,你要去哪?!我哪里做的不好,讓曉芙傷心了么?你別走?!?/br> “沒有,逍哥很好。你是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舍不得離開你?!彼捳Z稍頓,身子一斜,向楊逍懷中倚了去,又接續(xù)道:“十年后,屠龍刀現(xiàn)世,天鷹教召集群雄,舉試刀大會那月,你要去川西大樹堡,等一群峨眉弟子經(jīng)過,然后找到我,不論用什么方法,哪怕用強的,也要把我?guī)ё摺D菚r,我便記不得你了,可能會不理你、兇你、或是欺負你,甚是氣急了,還會出劍刺你,可逍哥不要難過?!?/br> 紀曉芙溫柔笑笑,同纖指疾出,點過他昏睡xue,認真道:“因為我見逍哥第一眼時,就喜歡的要命。還有,我懷了你的孩子,你要當?shù)恕!眲x那間,楊逍只感頭昏眼暈,本想說些什么,卻眼前一黑,立時昏了去。 [九] 紀曉芙再蘇醒時,已是半日后。 天光傾瀉,烈日透自窗檐,照明輝一片。她緩睜開眼,驚覺著手處,似是暄軟溫暖,忙蹬身立起。而此時,門忽被推開,只見一小女兒行了來,身著青衣,約年歲不大,眉眼卻甚是俊俏,頗惹人憐愛。那小女兒甜甜一笑,稚聲道:“小嬸娘,你醒啦!我去叫阿爹來?!奔o曉芙一臉茫然,緊喚道:“等等,你叫我什么?” 聽那話語,小女兒疾步上前,伸出小手,貼過她額心,笑道:“我叫你嬸娘啊!你是我小舅舅的老婆,自然要叫這么叫你啦。”紀曉芙“啊”了聲,更覺茫然,又問道:“你小舅舅是?” 那小女兒望著紀曉芙,忽縱身一撲,輕攀過她頸,又蹭了蹭臉頰,甜甜道:“小嬸娘,你不要生小舅舅的氣啊。他除了不愛說話,廚藝糟糕,還有唱歌難聽了些,還有很多優(yōu)點的??!小舅舅他生得多美,和年畫成精了一樣!”言罷,她心中了然,原來眼前人,便是那小粉團。 紀曉芙不覺溫笑,回擁著人,捏了捏那小臉,柔聲道:“噗,年畫成精。你怎么找到我的?”稍時,她眉心微驟,撇嘴道:“小舅舅說,你生他的氣了,要離家出走,本想跟著你,但怕你更生氣,就請我阿爹暗中保護你,結(jié)果昨天,小嬸娘你突然就暈倒了。你怎么啦,是生病了么?” 韋一笑輕功卓絕,難怪數(shù)日來,他暗中跟隨,自己竟半點未覺。如此想著,紀曉芙輕道:“我沒事,那……你小舅舅呢?”便在此時,那小女兒狡黠一笑,探手入袖,忽取出一張字條,交予她手,解釋道:“小舅舅說,嬸娘你看了這張紙,就不生氣啦。唔,我昨晚偷看了下,可是沒有懂?!?/br> 只見信箋間,那筆法瀟灑妍麗,字字清秀,上書:“你怎能不管我,扔我在荒山上?沒良心的?!币蝗缱虺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