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涉及到了最黑暗的那部分，關征下意識有些抗拒，但在科魯斯“兇狠”的逼視下，他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半獸人大部分惡行，制作的道具、下落不明的隊員，甚至包括那些強制締結的規(guī)則。

    當然了，他仍然沒有提及自己如何被半獸人調(diào)教，也不可能把關于性奴的事情告訴科魯斯，只半遮半掩地坦白了半獸人變態(tài)的控制欲，那些數(shù)不勝數(shù)的鐐銬和道具。

    逃跑前，他利用匕首破壞了頭套的鎖，這才得以重見天日，然而等他千辛萬苦逃出魔窟，卻發(fā)現(xiàn)身上的鐐銬無論如何也取不下來，它們就像長在了肌rou上。

    “你是說，這些都是深淵金屬？”

    科魯斯難以置信地瞪著那副項圈，豹屬野獸有著強大的夜視能力，即使是深夜，科魯斯也能清楚地看見項圈的樣子。那是一副三指寬的重型金屬項圈，狹窄的內(nèi)徑緊緊錮在關征粗壯的脖子上，過于沉重不提，上面還刻著代表奴隸身份的圖案，這讓他幾乎控制不住內(nèi)心翻騰的怒火。

    “是的，他聲稱是來自深淵的某種金屬，能夠隔絕一切魔法，也不會隨著時間推移而發(fā)生磨損，至少短時間不會?！?/br>
    關征用力拉扯著脖子上的鋼鐵項圈，過了這么長時間，他至今仍不習慣戴著這個沉重的玩意，仿佛靈魂受到了束縛，每次呼吸都有種如影隨形的壓迫感。

    “它非常牢固，我不止一次嘗試過，根本取不下來，一旦用力過猛，契約就會釋放出強烈的電流。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那種滋味的?！?/br>
    傭兵咧了咧嘴，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那個爬蟲用盡手段想把我困住，可沒想到最后還是被我逃了出來，呵，老子遲早要宰了他。”

    項圈取不下來，同種材質(zhì)的腳鐐也是一樣，甚至還有拴在根部的那枚yinjing環(huán)，每一件東西都讓這個傭兵倍感恥辱。

    關征兩只手按在欄桿上，猶豫著要不要坦白yinjing環(huán)的事，身后忽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砰——！”

    科魯斯用拳頭硬生生砸毀了一堵墻，可怕的力量貫穿庇護所，整棟樓為之一震，三個守崗的士兵急匆匆跑上樓，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科魯斯兇神惡煞的豎瞳嚇住了。

    他們咽了咽口水，收起武器掉頭就跑，完全顧不上詢問發(fā)生了什么。

    “冷靜點，科魯斯，你想把所有人都引過來嗎？”

    關征看了一眼發(fā)怒中的獸人，他很憤怒沒錯，但眼前的獸人比他更加瘋狂，幾乎徹底失去了理智，藍色的虹膜包裹著漆黑的瞳仁，那是只有野獸才有的眼睛，現(xiàn)在這雙眼睛正豎成一線，里面燃燒著火焰。

    面對這樣的科魯斯，關征恍惚間又回到了以前在利維坦的日子，那時科魯斯剛被撿到，為了不讓這只豹子徹底失控，他不得不進行沒完沒了的安撫和引導，現(xiàn)在好不容易成年了，誰知道脾氣還是這么糟糕。

    “他竟敢…竟敢…”

    科魯斯呼哧呼哧地齜著牙，黑暗里，這只健碩的成年豹子粗喘著，喉嚨里不斷發(fā)出壓抑的獸類低鳴，兩只厚大的前足垂在兩側，五趾彎曲，呈現(xiàn)出暴怒的情緒。

    一直躲在陽臺旁邊的植物見勢不妙，馬上跑得遠遠的，因為太過著急，逃跑的時候藤蔓不慎蹭到墻壁，一下午掉了好幾片葉子，這根希瑞拉明顯沮喪了下來。

    “冷靜點，你現(xiàn)在是一名騎士，不是無法無天的傭兵?！标P征皺著眉提醒面前的獸人，訓斥道：“有時間發(fā)脾氣，不如幫我想想怎么才能解開這個該死的東西?！彼莺萸么蛄藘上虏弊由系呐`項圈，清脆的金屬聲在夜里分外清晰。

    希瑞拉跑得更遠了。

    科魯斯臉色陰沉得嚇人，他直直盯著那副項圈，連續(xù)喘了好一陣，良久才勉強壓制住體內(nèi)沸騰的獸性，蔓延在面部的獸紋終于慢慢褪去，還原成正常的顏色。

    “消停了？”關征兩臂抱胸，“現(xiàn)在可以談談怎么解決我的寶石項鏈了嗎？”

    “我很抱歉，老大。”獸人啞聲說，戴著金屬手甲的前爪抬起，趾甲在關征脖子上的項圈摩挲了片刻，感受著鋼鐵的厚度和質(zhì)量，“是的，你得盡快把它摘下，這個東西不能長時間待在脖子上，無孔不入的奴隸法會毀了你。”

    “奴隸法？那個散布在整個大陸的奴隸法案？”

    “沒錯。”

    傭兵露出古怪的表情，自從得知奴隸法真正的作用后，他的心情就變得十分復雜，仿佛打開了一本荒謬的歷史書籍。

    “如果半獸人說得是實話，而我猜得沒錯的話，這個東西很可能是魔龍腹鱗，冰涼、沉重，永不損壞，就像極寒之地的斷骨巖那樣，的確是極難破壞的一種稀有金屬，只有契約的力量才能使它呈現(xiàn)出劃痕。”科魯斯逐漸鎮(zhèn)定下來，仔細觀察著這副打磨光滑的鋼鐵項圈，月光下，項圈正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它沒有任何焊接的痕跡，卻嚴絲合縫地禁錮在傭兵脖子上。

    關征沒有反抗，任由這個獸人用那只rou墊不停觸碰他的項圈：“那么，你有什么好的建議嗎？塞繆爾騎士。”

    “請不要這樣叫我。”科魯斯面露無奈，用趾甲敲了敲金屬項圈，說：“再可怕的深淵生物都有天敵，x龍也不例外，也許我可以找杰森問問，那家伙是深海協(xié)會最聰明的一個深淵學者，也是唯一一個研究深淵龍族的法師，他可能知道用什么對付魔龍腹鱗，但最麻煩的并不是這件事。”

    關征挑起眉峰。

    科魯斯嘆息道：“原諒我，老大，可是…”他停頓了一下，好一會才說：“沒有任何奴隸能擅自解開他們的項圈，即使不是深淵金屬，只是一層脆弱的普通皮革，對奴隸來說，也許至死都擺脫不了來自項圈的束縛，這是所有人的共識，主奴契約是無法越過的?！?/br>
    低沉的聲音回蕩在黑暗中，關征咀嚼了片刻，科魯斯的這段話讓他有些不愉快，眉宇間漸漸蔓延起陰霾：“也就是說？”

    科魯斯抓住項圈邊緣，想要看清里面的咒文，但項圈實在勒得太緊，根本沒有多少空間留給傭兵，那些咒文被藏得死死的，無奈道：“也就是說，要想解開項圈，唯一的方法就是斬斷你和半獸人之間的契約，而問題就出在這里?！?/br>
    關征這次沉默了一會，似乎猜到了接下來會聽到什么，他動了動喉結，感覺到項圈的存在后，兩道濃眉緊緊擰在一起，健碩的手臂交疊著抱在胸前。

    “繼續(xù)。”

    “好吧，你聽了后不能揍我?！鲍F人收回手，目光從項圈轉移到關征布滿血絲的眼睛，直到關征點頭，他才接著說：“你知道的，締結契約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尤其是主奴契約這種涉及終生期限的東西，它具有不可逆轉性，屬于原始契約之一，因此解除的要求極為嚴格。和強制締結一樣，強制解除也必須具備等階要求?！鲍F人豎起三根前趾。

    關征冷笑一聲：“又是三階?！?/br>
    科魯斯搖頭：“不，這個三階不是指比你高三階，而是比你的…”他及時把“主人”兩個字咽了回去，“而是比半獸人高三階，但是半獸人不可能有這么強的靈魂力量，他們是撒旦的造物，要想強制和你結契，半獸人一定是使用了某種方法，通過短暫提升自己的靈魂等階瞞過了契約?！?/br>
    “這個該死的深淵爬蟲…”關征咬牙切齒。

    “老大，你是四階，比你高六階的人類也許只有不到五個，我們都很清楚這點?！笨启斔箛@了口氣，“所以要想保證順利解除，恐怕就只有教皇一類的人物才能做到了，當然，龍族和某些精靈也可以，如果你能說服他們的話。”

    這個推論實在稱不上什么好消息，關征頓時黑了臉，正當他感到煩躁時，科魯斯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我認識一個人，他的靈魂力量與擅長空間魔法的伊修賽莫幾乎相差無幾，如果是他出面的話，一定可以斬斷這個契約。”

    伊修賽莫是一條活了四千多年的巨龍，曾經(jīng)憑一己之力將整個城市傳送到了大陸另一端，盡管有龍族天賦的原因，但伊修賽莫的靈魂力量仍然成為了人類公認的最高值。

    關征抓住獸人露在鎧甲外面的尾巴，使勁一扯，警告道：“塞繆爾，你最好別拿這件事開玩笑，否則我要把你這身貓毛拔光。”

    “我說的是真的！”

    科魯斯憤怒地奪回自己的尾巴，對傭兵怒目而視：“什么時候了還惦記我的毛，他叫嚴鈞，一個和你一樣有著東方血液的混血種！該死的，我說了別叫我塞繆爾！你想和我打一架嗎？”

    關征沒把獸人的威脅放在眼里，喃喃道：“嚴鈞？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br>
    “呵，可不止聽過那么簡單，嚴鈞現(xiàn)在是統(tǒng)領中心城的總騎士長，六年前利維坦和他合作過一次，為了捉一個越獄的食人花通緝犯?！?/br>
    提到食人花，關征一下子想了起來，恍然道：“那個鎧甲不離身，一把年紀還堅決不使喚坐騎的老古董！噢，我記起來了，那老頭現(xiàn)在竟然混成了總騎士長？”

    年輕的傭兵嗤了一聲，顯然對上頭的任命非常不屑。

    科魯斯抽了抽嘴角：“他才四十歲，即使在人類中也不能算老頭，老大，我想你得考慮給騎士長換個稱呼，如果你想讓他答應幫你解除契約的話。”

    “好吧好吧，聽你的，只要能解開這玩意，我認他做神父都沒問題?！?/br>
    科魯斯很不放心，他知道關征是什么性格，野蠻、好戰(zhàn)，并且從不按規(guī)矩辦事，這在紀律散漫的傭兵圈子里很受歡迎，但今時不同往日，戴著奴隸項圈的關征不可能受到任何尊重，傭兵那一套在這里是行不通的，反而還會因此招來許多麻煩。

    人們一向喜歡聽話的奴隸。

    科魯斯不得不提醒關征：“老大，也許你需要暫時改變一下行事風格，它太招搖了，招搖對你來說不是好事?！?/br>
    “小科魯斯，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br>
    關征不以為然，再一次拉扯脖子上的金屬項圈，這快要成為他的習慣性動作了，“所以，我們現(xiàn)在的計劃是先去找那位騎士長，請他解除契約，然后再想辦法拆下這玩意對嗎？聽上去不錯?！?/br>
    科魯斯看著關征反復去折騰那副項圈，心里也有些上火，好一會才按捺著不耐說：“不，騎士長負責侍奉皇帝，常年待在中心城，但海洋協(xié)會就在灰燼城中，我們先去找杰森?！?/br>
    “除此之外，我想我得訓練你幾天?！鲍F人上下打量關征，“以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在見到騎士長前，你一定會被抓去馴獸所關著的?！?/br>
    “訓練？”

    關征皺眉，以前他很喜歡這個詞，但經(jīng)歷過半獸人的羞辱后，他現(xiàn)在一點也不想看見和訓練有關的任何東西。

    “是的，訓練?！?/br>
    科魯斯拍了拍關征強壯的胸膛，眼神別有深意：“老大，準備好接受奴隸法訓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