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夢初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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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9點,18歲的棠姝在網(wǎng)上找家教工作;21歲的棠卿在地上搭積木。 中午12點,棠姝邊炒最后一個菜邊喊人:“哥,準備吃飯了哦!”棠卿應(yīng)了一聲,就把積木收拾進了箱子里,凈了手,往桌上擺碗筷。棠姝把最后一個菜端上桌的時候,棠卿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坐在了他的小板凳上。 像往常一樣是三菜一湯。棠姝吃完一碗飯下桌時,棠卿正在舀第二碗飯。 見meimei不吃了,他就把電飯煲里的飯都刮干凈了,然后把整碗飯倒在盛番茄炒蛋的盤子里,這個盤子里還剩不少湯汁,他把剩下的菜全倒進去,和飯拌起來美滋滋地吃完了。 今天輪到他洗碗,他把剩下的碗洗了,輕輕地晾到碗架上,隨后擦干凈桌子,收拾好廚房,喊了一聲“meimei,我去扔垃圾咯!”就拎著垃圾下了樓。 “小棠,吃了沒?”對門的阿姨邊樓上趕邊問。 “王阿姨,我吃過啦?!碧那湫⌒÷暤鼗亍?/br> 扔完垃圾,棠卿慢慢地往回走。一群孩子呼啦啦跑過來,像一陣風,毫不猶豫地掠過了他。 棠卿不由自主地又跟了上去。 孩子們在公園安營扎寨,公園頓時熱鬧了起來。 棠卿徘徊了一會兒,試探性地走向秋千。他甫一靠近,就被坐在一邊秋千上的孩子發(fā)現(xiàn)了。 這個孩子朝闖入的不速之客喊:“這里不歡迎大人啦!” 孩子們都看了過來,有個孩子迷惑不解地問:“你怎么又來了呀?我們不是說過不歡迎大人嗎?” 棠卿囁嚅難言。他想說他今年8歲,才不是大人呢。但他已經(jīng)被驅(qū)趕了很多次,這次到底也還是退開了。 棠卿慢吞吞地往家踱去。他再一次感覺到了孤單,但當他推開門看到坐在桌邊看書的meimei時,他又很快地放下了這種情緒。 他才8歲,但他已經(jīng)學會了小心隱藏自己的情緒,不讓meimei為他擔心。 “meimei,我回來啦!”他歡快地打完招呼以后搭起了積木。 “哥哥,你回來了啊。”棠姝應(yīng)道。 棠姝又看了幾頁書,邊起身邊喚棠卿:“哥,過來喝水咯?!?/br> “好哦!”棠卿跨過他剛建好的城堡,端起meimei替他倒好的水,咕嘟咕嘟地喝完。 “謝謝meimei給我倒的水,好甜??!下次哥哥給你倒吧!”他一口氣說完,便回歸了城堡,他要建立一個屬于meimei和他的王國。 “好,我等著下次哥哥給我倒的水?!碧逆瓚?yīng)完,拿起了手機,剛剛家教平臺收到了一條新消息。 半個小時以后,她終于長出了一口氣。暑期工作有找落了。 “哥,我要開始當家教了哦,明天早上上門試講,”棠姝走到哥哥旁邊,邊說邊瞄坐在地上的哥哥,“你醒來不要怕哦,早餐我會放桌上蓋著,你刷牙洗臉以后喝了水再吃哦。” “知道了,你要出門嘛。我會乖乖的,你早點回來好不好?”棠卿停止施工,傾身向前拉住meimei的袖子撒嬌。 21歲的成年男子,有著又大又黑的眼睛,當他用這雙玲瓏無邪的杏眼自下而上看人的時候,誰能忍心拒絕呢?更何況心理年齡只有8歲的他還處在渴望關(guān)愛的階段,再怎么愛護他也不為過。 因而棠姝很干脆地答應(yīng)了。 第二天陽光明媚,棠姝試講完以后和學生mama約好了正式上課的時間。這位mama姓楊,送她出了小區(qū)門,給了她一袋酥餅,讓她帶回去和哥哥一起吃。 她謝過楊mama,把酥餅放進了車籃,正要騎上自行車,突然一道雷電閃過,天地被映照得一片慘白,大雨驟然而至。 家里的小孩害怕打雷,她著急地披上雨衣,往家趕去。此時有輛車從背后徑直朝她撞來,她來不及防備,就這么連人帶車被撞了出去。 “砰!”還沒走遠的楊mama循聲轉(zhuǎn)過頭來,正見今天剛談好的家教倒在血泊中,她后腦勺的血還在不斷向四周蔓延,隔離護欄旁一輛側(cè)翻的藍色卡宴還在冒煙。 暴雨驟停,碧空如洗,暖黃色的陽光灑滿了大地,雨水和血水混作一灘,她的人生永遠地停在了18歲。 小區(qū)保安迅速報了警。聽說發(fā)生了車禍,觸目興嘆的居民、路人聚攏在一起竊竊私語。 楊mama借了保安的手機打電話給家里小孩,把手機偷玩沒電的小孩磨磨蹭蹭地送來了手機。 她打了死者的家庭電話,無人接聽,勉力支撐的電量終于告罄,手機自動關(guān)機了。她安慰自己:小孩子不接陌生人的電話很正常,應(yīng)該沒出什么問題。 電話打來時被雷聲嚇暈的棠卿正悠悠轉(zhuǎn)醒,想到meimei往日的囑咐,他沒有接電話,邊吃早餐邊看起了喜歡的動畫片。 動畫片播完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以后了,棠卿摸到沙發(fā)上的遙控器,想換臺看別的動畫片,調(diào)到新聞頻道時他鬼使神差地停下了。 “:2月5日上午,我市望北路發(fā)生一起嚴重車禍,一輛車牌號為M6606的中型SUV將一輛自行車撞飛后撞上了隔離護欄,自行車車主棠某當場死亡,肇事司機李某某經(jīng)搶救無效死亡。警方初步斷定這起車禍是李某某酒后駕車所致……” 棠卿腦子嗡嗡作響,同時眼前一黑,一時間什么也顧不上了。等到腦鳴緩解,視線重新恢復(fù),他的眼睛便死死地盯著新聞圖片。 安安靜靜躺在血泊中的女子穿著一身熟悉的碎花裙,裙子浸在血水中,濕淋淋的,那雙總是溫柔地注視著他的眸子再也不會睜開了。 “太遲了,”他想,“我應(yīng)該早點醒的。如果早一點,我的meimei就不會死。” “叮鈴鈴——”門鈴聲響起,棠卿打開門,這個時候上門的應(yīng)該是警察。 “你好,我是望北派出所的民警,這是我的警官證。你是棠姝的哥哥吧?今天上午她在望北路出車禍去世了,肇事者搶救無效后也去世了,初步斷定這起事故的起因是肇事者酒駕。因此肇事者應(yīng)付全責。” “我meimei的尸體呢?” “停在殯儀館了,你記得在十天內(nèi)過去辦理殯殮手續(xù)?!?/br> “肇事者家屬呢?他們怎么說?” “這是肇事者家屬的手機號,對方希望能跟你協(xié)商賠償。當然,你也有申請調(diào)解或向法院提起訴訟的權(quán)利。” “我同意協(xié)商賠償?!彼?,就這樣吧。 “對了,這袋酥餅是棠姝教的那家人托我?guī)Ыo你的,你拿去吃吧,帶著你meimei的那份一起。” 警察走后,在旁邊聽了很久的王阿姨既驚又喜,“小棠,你這是……好了?” “嗯,我好了。謝謝您以前對我們的照顧?!?/br>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咱們左鄰右舍的,都是搭把手的事兒,不值記掛。”王阿姨欣慰道,“你既然好了,就好好照顧自己,假如小姝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br> “我會的。”棠卿輕聲應(yīng)道。 關(guān)上門,他感覺心臟一抽一抽地疼,過了一陣,疼痛慢慢緩解。他邊吃酥餅邊想,這點疼和小姝受的疼比起來又算什么呢? 酥餅又甜又香,是棠姝喜歡的味道,他就著桌上的溫水一點一點地吃完了。 幾天后,經(jīng)過協(xié)商賠償,肇事者的家屬賠償了全額。棠卿去殯儀館辦了喪葬事宜。 多年以前mama領(lǐng)著meimei和他送爸爸去火葬場,后來meimei帶著他送mama去火葬場,現(xiàn)在他一個人捧著meimei的骨灰盒回了家。 還是孩子的時候他最怕神鬼之說,沒想到一轉(zhuǎn)眼竟不怕了,反而希望借助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讓小姝重新活過來。 骨灰盒就擺在餐桌上,棠卿吃飯的時候總幻想著棠姝還坐在對面。她小口小口地嚼著菜,不小心夾到了蔥就扒到碗沿,等蔥堆夠了,她會夾給不挑食的他,再給他一塊她討厭的大蒜。 她的胃口不大,吃完了一碗飯就會下桌洗自己的碗。 “放那里我來洗。”棠卿忍不住說,于是幻象破滅了。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棠卿開始了邊學習邊工作的生活,慢慢地,他降低了想她的頻率。但他還是沒法習慣沒有她的生活。 他焚膏繼晷地學習和工作,終于在26歲這一年完成了全部學業(yè),從棠姝心儀的江華大學的金融學專業(yè)畢業(yè)了。 同年,他的慈善事業(yè)有了突飛猛進的發(fā)展,越來越多人投入到了他組織的予姝教育基金會,越來越多孩子可以專注學習,不必受半工半讀之困。 一路走來,他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這一年他決定立下遺囑,把全部遺產(chǎn)捐給予姝教育基金會。 5年前,醫(yī)生說他的腦鳴是由心肌梗死引起的,心肌梗死會引起心力衰竭,通常心衰不可逆,患者壽命中位數(shù)為5年。 這5年他一直時不時心臟抽痛,但他并沒有治療也沒有休息。算算時間,今年他應(yīng)該能和meimei團聚了。 他邊想邊洗手,突然感覺呼吸困難、喘不過氣,繼而胸口陣痛,好像有只無形的手在摧殘他的心臟,他渾身無力,兩腿發(fā)軟,眼前一黑,就這么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有了意識,慢慢從地上撐起身子,鏡子里的他臉色蒼白,全身濕透,好像從水里撈出來一樣。 他緩了一會,洗了把臉,出門到公證處立遺囑。 5天后,春光明媚。這一回,棠卿眼前一黑,再也沒有醒來。 公證處遵照棠卿的遺囑,把他的遺產(chǎn)全部捐給了予姝教育基金會,把他和他meimei的骨灰一起撒進大海。 “哥哥,別睡啦,起來吃飯啦?!?/br> 迷迷糊糊中,棠卿聞到了飯香,還聽到了meimei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