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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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雪楨終究沒和鄭鉞離婚。一雙絲襪被掛壞,人們常常忘記圖釘才是罪魁禍首,反而更恨那道礙眼的丑陋劃痕。 私生子這個詞,從陌生到熟悉,是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痛苦顛沛的過程。 鄭鉞從未松口承認,也從未矢口否認,一直以養(yǎng)父身份自居,可隨著一天天長大,許椿酒的眉目與他越發(fā)相似。 曾經(jīng)濃墨重彩的恨隨斗轉(zhuǎn)星移而褪色,孟雪楨對許椿酒的仇視逐漸演變?yōu)橐暥灰?。寄人籬下的日子,許椿酒是行走于冰面的透明人,即使墜入冰窟窿也不會有人留意,所以務必步步小心。 在人們的固有思維中,野種好像天生自帶一股狐媚氣,是照妖鏡下無處遁形的精怪,偏偏許椿酒又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更給一些傭人增添了嚼舌根的資本。 “長得這么妖,sao里sao氣,以后肯定也不是什么好東西?!?/br> “是啊是啊?!?/br> 其實現(xiàn)實恰好相反,少年時期的許椿酒不像狐貍精,更像朵初開的木芙蓉,除了紅馥馥的雙唇勉強算得上“不那么正經(jīng)”外,沒有一點可以指摘的地方。 四年彈指一揮間。 孟雪楨信仰天主教,每年圣誕都過得隆重虔誠,提前一個多月就要開始準備,這年也不例外。 屋外雪花紛飛,輕軟如鵝毛,傭人們忙進忙出,很是熱鬧。許椿酒坐在飄窗上背英語單詞,一束車燈忽然灑到窗玻璃上,又迅速掠了過去。 聽聲音,那輛車似乎停在了鄭家門口。從許椿酒的角度看不見它,但他聽見了奶狗的叫聲,嗷嗚嗷嗚的,接著是女傭的通傳:“夫人,懷銳少爺來看望您了。” ——懷銳少爺。 許椿酒聽人提起過孟懷銳的名字,不止一次,卻從來沒見過他這個人。 聽說他是孟雪楨的弟弟,鄭凌之的小舅舅,生得比自己登記的出生日期還晚兩個月。孟雪楨的父親老來得子,對這唯一的寶貝兒子十分溺愛,要什么給什么,將他寵成了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 “上個星期去圣馬可廣場喂鴿子了,一個什么……街頭藝術(shù)家送給我的。這種雜種狗我才不想養(yǎng),玩幾天,薛媽你幫我處理好了?!?/br> 皮鞋踩在雪地上的沙沙腳步聲,伴隨著說話聲蔓延到了樓下。 許椿酒禁不住好奇,捧著書向下望了一眼,見到一個神氣的少年,懷里抱著只小狗,黑發(fā)有點自然卷,眉眼還沒完全長開,面部輪廓也還不分明,但五官給人的整體感覺已經(jīng)鮮明而濃烈,足以想象長大后的英俊。 薛媽在旁邊替他撐傘,以免雪花飄到他價格不菲的衣服上。 他和鄭凌之一樣,都是真正的富家少爺。 “你來得不巧,媽去美容院了,下午還要跟她朋友去看音樂劇,恐怕晚上才回來。我父親也不在。”鄭凌之正要出門。這個寒假他每天都會去鄭氏集團總部大廈,提前熟悉家族企業(yè),以便未來有一天能順利接管。 “哦,沒關系,剛才在車上,我好像看見樓上有個短發(fā)女孩兒,長挺白的,讓她陪我玩吧。” 司機將車從車庫里開了出來,下車拉開后座的車門,鄭凌之坐進去:“他不是女孩兒,是男生?!?/br> 孟懷銳一愣,笑了:“男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