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晚安,蘇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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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勁上來,蘇綿頭暈、渾身難受,卻異常執(zhí)念于必須洗澡再睡!溫涼絞來熱毛巾給她抹臉抹手湊數(shù),幾次扶她躺下,她又爬起來,“洗澡!” 陌生、豪華酒店式房間裝潢漸激起迷糊酒意中她的執(zhí)拗自我保護意識!她不許他再碰她、跌跌撞撞走向洗手間,趕走他喊來看顧她的女服務(wù)員,一手死死揪著衣領(lǐng),一手提著褲頭,威凜、規(guī)瑾、警惕又狼狽,像電視劇面對地主老爺?shù)拿衽?,像只被踩過尾巴記仇的流浪小狗。 醺醉中,少女清晰記著,不能讓人看、碰她的身體,誰也不行!她低喝:“走開!” “別關(guān)門,你洗,我在這,我轉(zhuǎn)身,爸、爸怕你摔倒?!彼f給她,他的干凈大T恤、全新干凈內(nèi)褲,站在洗手間門口,背對她,全程第一次說起【爸爸】二字,異常生澀。 她頹軟、妥協(xié),居然還能跌跌撞撞擺弄好一次性浴缸透明膜套泡澡,溫熱水的包圍浸泡,令她清醒了些,她又爬起來沖澡; 他自始至終背對她,抽煙,刷手機,發(fā)語音,說聽了兩個駐唱演繹還行,又讓人明天來把大機車搞回去。 從省城回來接(看)她這當兒,他完成簽約駐唱考察、在這邊入手輛大機車,這里走私黑車、上牌比省城好搞。 溫熱水流沖刷著她,她張開口,漱去酒、煙草味,還有眼眶不斷溢滲出來的咸澀濕液,和唇角不斷勾起的怪笑…… 不……不是這樣……不應(yīng)該這樣……咸澀濕液比花灑水流還洶涌? 一番業(yè)務(wù)語音信息發(fā)完,他似才想起,她還在沖澡, 撫額提醒:“蘇綿,別洗太久?!?/br> “眼睛醺了煙,有點灼疼?!彼龕瀽灥恼f。 “我讓人送眼藥水來?!?/br> “好。美團上有24小時營業(yè)藥店?!彼?jīng)常深夜幫蘇曼叫胃藥外賣。 穿起他有薄荷冷調(diào)香水味的大T恤,像及膝的綿睡裙,男式內(nèi)褲令她陰阜處鼓鼓囊囊,像有什么匍匐在那里,癢癢…… …… 她捂著眼睛從洗手間出來,指縫間眼皮緋紅,坐在床沿,抵抗脆弱心緒漫延。 從沒感受溫暖言語、懷抱,脆弱給誰看? 好在,眼藥水在溫涼催促下被酒吧服務(wù)生很快送過來,新樂敦、氯霉素、珍珠什么的、還有倆款什么沙星,蘇綿挑了新樂敦拆開。 她仰頭,一手掰開眼皮,一手擠藥水瓶,眼皮使勁撲顫,嘴巴使勁大張,溫涼站一旁,半瞇眼探頭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出聲:“我說,滴眼藥水你這么賣力張嘴干什么?” 這人冷冽腔調(diào)似笑非笑,相當討厭。 “要你管!”這是她的習慣毛病,她腦羞成怒。 好不容易,顫著手擠下一滴,穩(wěn)穩(wěn)滴在長睫上,隨著眼皮撲顫飛濺開。她更嚴重羞忿,瞪他,眼睛紅紅的,唇峰抿努,像只兔子。 他揶揄,“藥水沒滴進去,你下巴估計先脫臼……”搖頭,拿過她手里小瓶子,一腿屈站,另一腿膝撐床邊貼著她身側(cè),一手兩指輕撐開她緋薄眼皮,另一手捏著小藥瓶懸在她左眼上方,話戛然而止—— ——她依然嘴巴大張,嫣紅小舌尖不安份花式翹動、挺顫,露出舌底從沒示人的舌系帶和嫩紅筋膜,眼皮、長睫飛快顫動,像被禁錮住、嚴重驚嚇到的蝶翼,徒勞撲蓋、又敞示出中間一汪可憐水光盈動,警惕隨時侵襲下來的水滴,不時斜瞥他,眼白交織著紅絲,瞳孔執(zhí)拗清純?yōu)鹾冢?/br> 頰肌泛著浴后、酒后濕紅、醺緋,比日間校門口初見清一色白皙美感層次豐富太多,帶起也從沒示人的繾綣風情,和她的青澀、緊張、防御混雜出詭妙質(zhì)感; 他大腿外側(cè)觸碰到她輕顫手臂,手指覆在她細滑灼燙頰肌,帶煙草淡酒味唇鼻息撲在她臉上,交會著她的清新氣息,氤氳在兩張靠近的臉間,他眼皮抬抬垂垂好幾下,喉結(jié)上下滾動; 長發(fā)倏地從旁滑落,圍擋住光源、圍擋起一小片空間,他眼快手疾,迅速在她左、右眼各滴下兩滴藥液。 ——說時遲,離話戛然而止,不過,一兩秒? 她靠著床頭墊,半瞇眼,喉底彌漫苦藥水,看他從大包背里掏出漱口水、燙疊整齊睡衣,進去洗澡,又跟著他到另一間、有張大大洗頭床的房,預(yù)約過來的女師傅專業(yè)地為他搓洗長發(fā)。 他也有執(zhí)念,醺了一晚燒烤煙火、酒吧煙酒味,不洗澡洗頭他也睡不著。 “蘇綿,去睡?!彼]闔眼說,修長的手指放在黝黑皮革扶手上,像白玉雕就似。 她近距離抱壁倚墻看,長長烏發(fā)被吹得圍著白皙頰肌四下飛散,再垂在藏藍綢緞睡衣上,好看得一塌糊涂,吹風筒熱風、薄荷涼冷味道,混撞出詭妙撕裂感,如她眼里俊酷的臉,和她未曾喊出的具血緣意味的稱喟。 女師傅走了,他帶她就是不肯睡覺的她回到大房間,她拽他在床尾坐下,小心翼翼問:“可以摸摸嗎?” 他微怔,猛抬眼:“什么?!” “摸摸,”她指他如瀑長發(fā),她,一直很想留一頭這樣的黑長直。 略亂的呼吸平穩(wěn)下來,他幾不可察松了口氣,“摸吧。” 發(fā)質(zhì)好得過份,眼可見的烏黑、絲滑,她莫名想起長發(fā)披散在大紅床上,她枕在烏黑發(fā)海打滾,身子抖了抖…… 手從他發(fā)頂、順撫至腰際,手掌傳來混雜長發(fā)冷涼絲滑和體溫奇妙觸感,她注視他垂眸安靜側(cè)顏,長睫毛竟有點翹?像她。 小手調(diào)皮地在他頸脖后抓揉時,他轉(zhuǎn)身掀起被子,把她塞了進去; 她不知想干嘛,非要爬起來,他隔著被子長臂攬壓住她,“蘇綿,不鬧,該睡了!” 從記事起,她沒和蘇曼同床睡、頭挨頭說話,她受不了蘇曼身上濃艷香水味;蘇曼呢?她不知道,不想深究原因。 當年,蘇曼也這樣,放學后,被他接去飆車,在后座上抱著他的腰尖叫?一起盡興小啤、擼串、泡吧?開房? 她看他,用眼神瞄摹他俊修臉形、分明深刻五官,終于做出她整晚想做的,抬手輕撫他臉頰…… 皮膚要說細滑到不見毛孔,那是借酒吧里昏暗燈彩的濾光、胡扯,但極干凈,干凈到令人心跳亂了拍點;鼻梁相當挺拔,如玉山橫陳,人中處一個小巧尖厲倒三角,襯得唇形比用唇筆刻意畫下還分分明明; 夜了,下巴跑出了胡碴,微微扎手,他冷亮眸湖映出張小臉,和兩點冷亮,微微扎眼,她將手伸進被窩,像小喵揣起,放肆后,向無辜、乖巧無縫連接。 近得呼息交會,熱烘烘,隔著被子,她能感覺到他臂彎高溫熱度,但,是他又噴了冷調(diào)系香水?他連同長發(fā)、口氣、身體散發(fā)出薄荷清涼冷凜、帶甘橘尾調(diào)味向——體溫高灼,體味強冷,熱冷撕裂混撞,他像個彌漾旋窩的黑洞。 幾秒?還是一個世紀后,他緩緩湊近她,親吻她眼角小小黑點,“晚安,蘇綿”。 她身體、神情微僵,蘇曼從沒這樣!他唇瓣微軟,奇怪的、既涼又暖灼?她眼角像被封印住,久久沒眨動;她想過,本科畢業(yè)就去把這顆征兆凄苦命勢的淚痣小黑點去掉。還去嗎? 如果去,她要拉他一起! 他略垂眸,從不曾對人道過【晚安】。 “安、吧?!彼K于闔閉眼,他大手幫她掖了掖被子,似咕囔了句什么,她自動代入為,【蘇綿,我來了……】她便也略原諒飆車回市中心路上,她問她上她們家看看?他搖頭,那里有她成長的痕跡,有一個小木匣,裝著很多小玩意兒,比如她小學第一份獎狀…… 究竟,他為她出現(xiàn),而不是蘇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