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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去的時候，他已經(jīng)醒過來了。

    秋百芳給我們留了空閑，讓我們單獨相處。

    我想了想，決定打聽打聽慕無為他們的事情。

    阿娘說過，他貪圖她的美色，欺騙她的感情，玩完她以后拍拍屁股走人，后來遇見了秋百芳，本想玩玩卻陷了進去。

    那些具體的細節(jié)，她從來沒和我細說。

    “太清哥哥，慕道友秋jiejie的事情，你清楚嗎？”

    “知曉一些，柔可是要聽？”

    “嗯，要聽。不僅想聽他們的，也想聽你的。”

    “我不知自己是何方人士，記事起便生活在無玄宗。師尊在沐川上撿到了我，籃中有一塊木牌?！?/br>
    他翻手，露出一塊小木牌，木牌的正面刻著“姓楚名辜月”，背面刻了“字”。

    “牌上未刻下表字，我便只得了姓名?！?/br>
    “阿姊同慕兄是青梅竹馬，二人雙親均在抗魔時犧牲，師尊庇護了他們。我們?nèi)思由蠋熜?，是一起長大的?！?/br>
    “他們是青梅竹馬？”

    “嗯?！?/br>
    “太清哥哥和他們的感情很好？但是……我不見你待他們有多么親熱。”

    “如今確實疏遠了些，昔日卻是親近的?！?/br>
    “為什么?。俊?/br>
    “許是皮囊作祟，不少女修欽慕于我。風花雪月沖昏了頭腦，惹了我不快，那時年少氣盛，一氣之下，見了女修便躲著，唯獨阿姊不躲，一來二去，閑言碎語便傳開了，為了避嫌，我們明面少了來往。后來……”

    我好奇地問：“她們做什么了?。刻甯绺缇故悄鼙粴庵?。”

    楚辜月一頓，回我道：“……薈萃會之時，會稽山上正要沐浴，不少修士相約來看我?！?/br>
    那時，太清劍仙剛解開腰帶，回頭一看，草叢里全是兩眼冒光的人，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曉得。

    “修士，是有男有女嗎？”

    “嗯，男子放風，女子窺視?！?/br>
    我顫了顫嘴皮子，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

    “后來，慕兄外出歷練，意外失蹤，阿姊前去三臨尋人，歸來之時，已然目盲。打聽了一番，這才曉得，慕兄在外欠了風流債，負了阿姊。”

    “風流債？”

    “具體往事我不清楚，只知對方是一位妖族。”

    “我同慕兄打了一場，不知為何，他竟是覺得我同阿姊有男女之情，阿姊為難，我只得少了來往。數(shù)年過去，誤會雖已解開，但感情終究是生疏了?！?/br>
    “哼，自己是個什么東西，看別人也是什么東西?！蔽液敛豢蜌獾亓R著慕無為。

    ……

    ……

    ……

    楓水鬼村的一位幸存者正和無玄宗的人爭吵。

    “姑娘，你先冷靜一下，嬰孩無辜，何必……”

    “住口！嬰孩無辜，我就不無辜嗎？！這孽種今日必須死！我要讓他張家斷子絕孫！”

    婦人面色猙獰，恨恨地罵著，旁邊是護著孩子的蘇蓮蘇荷。

    兩方鬧得昏天暗地，那婦人又瘋又叫，哭哭喊喊。

    “這孽種的血是臟的，你們今日憐惜他，來日他定會作惡，當?shù)氖莻€什么東西，當兒子的就是個什么東西！”

    “姑娘，此言差矣，家?guī)熢踢^我，惡人之所以作惡，主因是缺乏教育，楓水村的村民之所以作惡，說到底就是窮山惡水少教化……”

    可能是知道自己扭不過他們，婦人收了瘋瘋癲癲，臉上平靜，苦笑了兩聲。

    喬麗上前，扶了婦人，“姑娘，我先帶你回去休息?！?/br>
    婦人道：“仙子請將腰間佩劍給我。”

    喬麗搖搖頭，不依她。

    “腹中饑餓，想砍些柴火剁些菜，我不愿用楓水村的東西，那玩意太臟了。你放心，我不是要拔劍砍那孽障的?！?/br>
    喬麗想了想，覺得周圍人那么多，她傷不了孩子，便將佩劍給她了。

    婦人拿了劍，沒有做什么事，砍了柴火，殺了一只雞，自己一個人坐著處理食物。

    “你們別過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我照顧那孽種，滾！離我遠遠的！”

    這位婦人有瘋傻之癥，一陣清醒一陣糊涂，他們只當她犯了瘋傻，不愿惹她惱火，便遠了遠距離。

    過了有一會兒，血腥味傳過來，比殺雞的血腥味要濃上不少，腥味十分難聞，讓人想吐。

    眾人望去，只見婦人背對著他們，身旁是涓涓流淌的鮮血。

    等等——殺雞根本不會流這么多血！

    蘇蓮等人慌忙奔過去查看，那婦人心口和手腕都流著紅，面色死白，已經(jīng)沒了呼吸。

    “怎會……”蘇蓮迷茫地呢喃著。

    三人齊齊不知所措。

    “這是……怎么了？”我看著眼前景象，問著無玄宗眾人事情經(jīng)過。

    一位弟子解釋完畢，空氣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喬麗心中愧疚難安，沒忍住哭了出來，“我……是不是……害死了她……”

    佩劍是她給的，人就是間接死于她手的。

    “是。”楚辜月說了句讓人意外的回答。

    我偏頭看著他，腹中滿是不解。

    按照我對他的認識，他不像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瘋者魂靈不穩(wěn)，并無惡意的勸告是殺死她的兇器。蓮兒、荷兒、麗兒，往后慎言，未經(jīng)他人事，莫勸他人善?！?/br>
    蘇荷想了想，一臉疑惑地問：“師尊，您共情過千萬厲鬼冤魂，經(jīng)過了他人事，難道也不能勸他人善嗎？”

    “共情不過一瞬之苦，只有當事者才知曉自身苦難，道法修得再高，也不可能與人真正共情。”

    共情可以凈化她們的戾氣，說白了也就是只能讓她們不再每日受生前苦痛，這痛苦是身上的痛，心上的痛，根本可不能凈化。

    戾氣纏身，雖能賦予她們功力，但每日都會重復生前所受痛苦。散了戾氣，只是沒了每日的折磨，心上的刑具仍然在日夜不休地作踐著她們。

    這時候，哪怕只是一點小事，也足以讓人沒有生的念頭。你的善意，是殺死他人的兇器。

    更可怕的是，他們的善意，大多是給孩子的。

    楚辜月看了一眼喬麗，她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今日不死，來日生不如死，你們雖是罪者，卻不算大罪?！?/br>
    流言蜚語是比神兵利器還要厲害的東西，它能讓人活著不如死了，死了不如從未來過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