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他們的故事
老九門的故事是民國的時候了,陳皮阿四出身孤苦無依,但天生就是老天賞飯吃的花簽子,別人走一步他能走三四步,更厲害的是陳皮不但身手好,而且腦子還靈。 “九門里身手最厲害的是黑背老六,一把刀可以保下一條街,但要說天賦最好的卻是陳皮?!睆埲丈窖壑兴坪蹰W過了什么畫面,他含笑對劉喪道:“你聽說過花簽子嗎?” “花簽子?”劉喪茫然地搖了搖頭,張日山道:“普通人打架,看對方高不高大不大,身上有功夫的人,搭手看對方腰挎,花簽子打架,根本不管對方是誰,所有人對他們來說就一樣,他看的是破綻。” “破綻?”劉喪的印象里他認為最厲害的就是張起靈,然后便是和張起靈齊名的黑瞎子,當年黑瞎子也教過他一段時間的功夫,但卻未和他提過花簽子和破綻這兩個詞。 “是的,花簽子這種人,老天給飯吃,眼睛里全是別人的破綻,碰上手快刀利的花簽子,十幾二十個人根本近不了身。陳皮在被紅二爺收作徒弟之前,憑一己之力,一個人屠了當時長江邊上最大的幫派,一個人四進四出,殺得血染長江?!睆埲丈降纳裆行┌档騽始毤氄f起了陳皮年少的經(jīng)歷,劉喪聽得咋舌不已,道:“你,你當時不是在佛爺身邊嗎?” “這也是我遺憾的地方,這故事都是聽黃葵幫幸存下來的那些幫眾說的?!睆埲丈絿@氣道:“現(xiàn)在看陳皮是殺人魔,可那個年代他不殺別人,就沒辦法活下去?!彪m然,有些殺戮并不是必然,但張日山卻不覺得陳皮有什么錯,他喟然道:“為了那個小傻子的一文錢,陳皮屠了整個黃葵幫,他是有情有義之人,只是這世間太冷,他的情義只給他認定的人?!?/br> “現(xiàn)在,就給你說說他后來到了長沙,被二爺收做徒弟的事情吧?!睆埲丈酵h處的夜色片刻,到哦:“陳皮這一生得到的溫暖很少,二爺和二爺?shù)姆蛉私o了他人生里難得的溫暖。每次二爺罰陳皮,夫人都會偷偷給他煮面吃,但面香早就縈繞了整個紅府,二爺也只當做不知。他們,是真心疼愛陳皮的。” “我……聽奶奶說過,四爺似乎對他師娘有些特殊的情愫?”劉喪好奇地看著張日山,張日山道:“我不知道在陳皮心里對夫人有幾分是男女之情,但夫人絕對占據(jù)了他生命里缺少的母親,jiejie的位置。而二爺也一定填補了父親和哥哥的位置,至于愛情……一兩句話無法解釋清楚?!睆埲丈降难凵裨谀且豢套兊煤茈y過,他看著劉喪道:“陳皮給我說過,他一生最快樂安穩(wěn)的日子就是在紅府的時候。每天可以看二爺唱戲,可以吃夫人煮的面,只是很可惜,夫人身體不好,沒多久就油盡燈枯。二爺當時就去求佛爺,為夫人續(xù)命?!?/br> “接下來就是佛爺在新月飯店點天燈,幾乎耗盡家財?shù)氖铝藛??”劉喪適時地插聲,張日山點了點頭,道:“佛爺當年點天燈的事情你一定知道,外界傳聞鹿活草并未救得夫人,其實不然。當時尋藥,是為了讓夫人轉(zhuǎn)化為蟲族。” 聽見蟲族兩個字劉喪的手抖了一下,張日山感慨道:“如果二爺當年舍得將夫人轉(zhuǎn)化為雌蟲,結(jié)局可能不一樣吧。 二爺當時是將夫人往雄蟲轉(zhuǎn)化的,成為了雄蟲必然需要雌蟲的安撫。而陳皮……陳皮當時為了夫人,自愿做了雌蟲,可是在轉(zhuǎn)化的路上,夫人死了。夫人的身體太弱,根本受不住轉(zhuǎn)化為雄蟲的考驗,所以……陳皮也就崩潰了?!?/br> 張日山的聲音很平靜,但是他的那雙眼睛里的悲傷和遺憾卻像翻涌的海浪,快要隨著淚水溢出,可他始終沒在劉喪面前落淚,顫聲道:“轉(zhuǎn)化雌蟲要什么代價,你應(yīng)該清楚,陳皮他……睡一個,殺一個。也是我不好,沒能看住他,我以為夫人死后他就心灰意冷了,卻不想他殺的人越來越多,以至于佛爺不得不對他下了通緝令,陳皮從此遠走巴乃。” “你……你和他?”劉喪看著張日山點頭,心里的情緒似乎也被張日山感染,張日山道:“睡過的陳皮的人,只有我和二爺沒有被他殺死。陳皮不會對二爺動手,亦師亦父亦友亦兄。他也沒殺我,我想他對我多少也是喜歡過的吧,當時我很想去巴乃找他,可是……可是我不能離開長沙。”張日山的眼眶終于在這一刻紅了,他含淚而笑,看著劉喪道:“可是有些錯過,一旦錯過就是永遠?!?/br> 劉喪本想問他為什么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沒有去找陳皮,可是隨即便想了張日山鎮(zhèn)守古潼京的事情,但是張日山也不是一直守在古潼京的,他反而很長時間都呆在新月飯店,似乎是看出了劉喪的疑惑,張日山道:“我其實……去過巴乃,當時佛爺想重整九門再次探尋蟲族的秘密,也就是歷史上古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盜墓行動……不過隊伍里已經(jīng)在轉(zhuǎn)化路上的雄蟲,尚且需要雌蟲的安撫。當時,陳皮已經(jīng)停止了自我的轉(zhuǎn)化,而且燒毀了手上的很多資料,為了完成佛爺?shù)娜蝿?wù),我編了一個謊話,把他騙到了四川,陳皮在那里看見我們的隊伍的時候就什么都明白了。我知道,我和他之間再也不可能了。”張日山笑了,眼角似乎有滴淚滑落,道:“也是我自找的,如果我當時直接回去……就說陳皮死了,或者怎么樣了,斷然也不至于和他死生不復(fù)相見的局面。在四川大山里的那三年,他全程再沒對我說過一句話,我想他一定后悔,當年為什么沒殺了我。” “你……你是說九門里,除了你和二爺,其他還有些人也都在覺醒?甚至對陳皮做了……”劉喪意識到了什么,他驚愕地看著張日山,張日山閉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劉喪搖頭道:“可是,你不是說所有和陳皮睡過的人,都被……” 是呢,陳皮殺的是人,是他轉(zhuǎn)化為雌蟲路上采集陽氣的那些人,可已經(jīng)成為雄蟲,或者半蟲族的那些呢? “你以為黑背老六怎么死的?”張日山仰頭笑了一聲,道:“還有齊八爺,紅二爺,佛爺?;蚴撬烙谖液头馉斒稚?,或是自我放棄繼續(xù)覺醒。” 黑背老六怎么死的,劉喪自然聽說過,聽說是在那場十年浩劫中被斗死的,但這其中的推手……劉喪忽然打了個寒顫,還有據(jù)說死在某個墓里的齊鐵嘴,當時劉喪聽說最善于奇門遁甲的齊八爺死在墓中機關(guān)就很不可思議,但如果是人為……還有自然死亡的二月紅和張啟山,應(yīng)該是出于某種原因,放棄了繼續(xù)覺醒。 “那,那狗五爺?”劉喪忽然有些不敢去想這個答案,張日山道:“狗五當年和陳皮的關(guān)系很好,他……在四川那段時間,陳皮不理我,和狗五走得近。我想他即便有安撫狗五,但應(yīng)該是自愿的。所以,佛爺之后并沒動狗五。” “佛爺他……”劉喪忽然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道:“二爺如果是因為夫人死了,但佛爺當時不是有尹小姐嗎?難道說尹小姐……” “是,尹新月當時也覺醒了,所以尹家也有蟲族的血脈,不過新月小姐她是自愿放棄覺醒的,比所有人都要早。”張日山自嘲地低下頭,道:“這是我那個世界,或者說是時間線發(fā)生的故事吧?!?/br> “對,對了,你和張起靈曾經(jīng)說過你們并不是來自于這個世界。”劉喪把以前的事情聯(lián)想了起來,追問道:“那你過來后,難道沒試圖改變嗎?” “傳送到這個世界的法陣是張起靈催動的,我們過來的時候時間線已經(jīng)來不及了。而且張起靈因為被反噬,體內(nèi)存在了兩個靈魂……而我,這個世界的我,在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后,就自絕于云頂天宮,去陪伴陳皮了。”張日山的眼淚再次落下,他含笑看著劉喪,道:“你恨張起靈嗎?別恨他,你知道嗎?我過來,本來是要殺你的?!?/br> “什么?”劉喪尚未從他們的故事中回過神就再度陷入了震驚之中,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張日山,道:“你要殺我?” “是,因為在我的那個世界里……你覺醒了,但你并不是雌蟲,而是發(fā)了狂要和一個瘋子一起滅世的雄蟲?!睆埲丈秸J真地看著劉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