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喪將吳邪帶回的那一大盒磁帶一一聽完，聽見的也盡是雷聲，他向吳邪搖了搖頭，確認(rèn)了他們的答案，道：“就是雷聲。”

    王胖子拍手道：“得，這人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戀雷癖，你們信不信？他被雷劈到就會高潮，這哥們打雷的時候肯定頂著rou對天當(dāng)避雷針用?！?/br>
    “少來?！眳切皼]理會王胖子，劉喪沉默了一會兒，道：“雖然都是雷聲，不過我想起一件事?！?/br>
    “嗯？”吳邪立刻看向劉喪，劉喪將當(dāng)時和梁灣通話時，梁灣說過磁帶里有和天空一模一樣雷聲的事情說了出來。

    “一模一樣？”吳邪重復(fù)了一句話，王胖子道：“不會吧？這是不是巧合？”

    “我們回吳山居將雷聲錄進電腦，等下次打雷的時候再比較兩者的音頻就知道是不是巧合了?！眳切暗哪樕兊脟?yán)肅，王胖子倒是不太相信這種事情，道：“要真是十幾年前的東西，梁灣聽到了，你也聽到了，那就只能說明這反復(fù)出現(xiàn)的雷聲在傳遞一種消息。”

    劉喪和吳邪都看向了王胖子，王胖子攤手道：“別那么看著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消息。”

    劉喪皺了下眉，吳邪用手肘捅了捅他，道：“你是不是還有什么沒說？”

    劉喪看著吳邪那雙充滿期望的眼睛，無奈地道：“汪燦復(fù)生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闪簽持赞D(zhuǎn)化了他，是因為給梁灣寄磁帶的人說……汪燦是天選之人，他是你通過神樹想象出來的，能聽懂神語，但是汪燦也沒聽出什么有用的信息?！?/br>
    吳邪愕然地張了張嘴，其實從秦嶺的事情過后，對于這種玄乎的事情吳邪已經(jīng)沒有太大抵觸了，何況他和胖子都覺醒了些許蟲族的血脈，他幾乎是立刻下了決斷，道：“我們現(xiàn)在就回杭州，等雷雨天氣來確認(rèn)這件事。小喪，你和我們一起嗎？”

    “嗯?！眲庶c了點頭，第二天一早，三個人就重新回到了杭州。在等雷雨的時間里，王胖子每天就在廚房里搗鼓菜肴和點心，琢磨著怎么把劉喪喂胖些，而黑瞎子仍舊每晚和劉喪用紙飛機傳遞消息。

    雷雨天氣并沒有讓他們等太久，當(dāng)吳邪在暴雨中確認(rèn)了天空的音頻和楊大廣的磁帶是完全重合之后，一晚上都沒睡得著覺。第二天，就拉著胖子和劉喪在王盟落寞的眼神中跑去了楊大廣的老家。

    “你看把王盟幽怨得，怎么不帶上他?！眲试诖蟀蜕咸岢隽艘蓡?，吳邪道：“帶他走了，誰看店??？這小子還是踏踏實實地呆在鋪子里，讓人放心?！?/br>
    “是啊，喪，你不知道，三年前我們?nèi)ラL白山接小哥的時候，王盟那小子忽然反水，帶著一群歪瓜裂棗來和我們決斗。那場面，哎……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蓖跖肿右贿厔冎ㄉ?，一邊和劉喪說起了他們兩個當(dāng)年去長白山接張起靈的事情。

    “劉喪，你現(xiàn)在還怪小哥嗎？”吳邪平靜地聽著王胖子講完那些事，轉(zhuǎn)頭問劉喪。

    劉喪微微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忘我了吧，我也沒什么必要再糾結(jié)這件事……其實，這一路上如果有危險，張起靈在的話，他一定會護著你。”

    “怎么忽然這么說？”吳邪正和劉喪說著話，忽然大巴一個急剎，兩個人都摔在了前面的椅子背上，車上也立刻響起了吵鬧聲，劉喪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道：“前面有滑坡。”

    似乎是為了印證劉喪說的話，天空在此時打出了一個驚雷，很快就下起了大雨，這大巴眼看著是沒法子再前行了，便在山腳停了下來，司機用車?yán)锏脑捦矂翊蠹叶即虻阑馗?，這個天氣過山容易遇上泥石流。

    “怎么辦，天真？”王胖子低聲問吳邪，道：“楊大廣的老家翻過這山就到了，但要真是按這司機說的有泥石流，我看沒個十天半月我們別想過去了?！?/br>
    吳邪看了劉喪一眼，道：“你覺得呢？”

    劉喪側(cè)耳聽著天空的滾滾雷音，道：“我不知道這暴雨會下多久，我們先等一會兒吧。如果暴雨變小了，我們就翻山過去。要是一直不停，就我們?nèi)齻€上山會有危險的。”

    夏天的雨水來得快，去得也快。傍晚的時候暴雨就停了，車上的人都暫時住在了山腳的一間旅館里。胖子去問那司機什么時候再開車上路，司機卻說道：“雨雖然停了，但天氣預(yù)報說接下來幾天還會有雨。這山上泥濘得很，我這大巴上去很容易陷在坑里。這樣連續(xù)性的大暴雨已經(jīng)很多年沒出現(xiàn)過了，公司那邊會把票錢退給你們的，如果有需要的話，我也會載你們原路回去?！?/br>
    “不是，我們?nèi)ツ谴謇镎娴挠幸o事。”王胖子有點著急，那司機就給出了個主意讓他們?nèi)ユ?zhèn)上租輛專門跑這種山路的越野。

    吳邪急著想去楊大廣家查探，也擔(dān)心接下來幾天會像天氣預(yù)報說的那樣再下大雨，交通部直接把山給封了，因而兩個人連夜跑去鎮(zhèn)上租了車就載著劉喪往山上開。

    車開到楊大廣家村里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夜了，山村里的人家早就熄燈了，三個人索性就在車?yán)飳⒕土艘凰?。不過劉喪并沒有睡著，他看著車窗外那一雙散發(fā)著綠光的眼睛，慢慢地將肩膀從吳邪的胳膊上移開，然后避開胖子橫在車座上的粗壯大腿，掏出了自己的熒光筆，在車窗上寫道：這雨天黑夜這么危險，你也跟？

    黑瞎子笑了笑，手上舉著一根冷煙火，當(dāng)熒光棒那樣在空中搖擺，身體也一動一動的，劉喪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黑瞎子是在跳舞，不由笑出了聲。

    “嗯?！蓖跖肿硬恢缐舻搅耸裁磽]了下手，劉喪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用紙巾擦去車窗上的筆跡，又寫道：你晚上住哪兒。

    黑瞎子扭了扭自己的臀，停下了熱舞，然后指了指樹上，一個躍身便攀上了樹干，隱蔽在了枝葉間。劉喪嘴邊掛著淡淡的笑意，他看了眼翻身枕在他腿上的吳邪，將紙筆放回口袋里，也閉上了眼睛。劉喪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次他睡覺的時候都帶著笑意，這種感覺已經(jīng)很多年不曾有過了。

    天亮后，村里陸續(xù)有人開始活動，吳邪推醒了胖子，讓他下去問楊大廣家的老宅在哪兒，那村民搖頭說老宅早沒有了，老墳倒是還在，那墳頭有點奇怪，長不出草來。兩個人繼續(xù)打聽，竟然打探到楊大廣的父親是個盜墓賊。

    “好家伙，這墳頭不長草，必然是用朱砂炒了土，不愧是行家。”王胖子向吳邪挑了挑眉，他們本是想找個人帶路去楊大廣家祖墳的，可一路問下來根本就沒人愿意帶路，給錢也不行，就指了個大概方向，道：“就這天氣誰敢?guī)銈內(nèi)ィ遣徽宜绬?。這季節(jié)天上的雨啊，說下就下，那地方一時半會兒又回不來，到時候困在里面有你們哭的?！?/br>
    吳邪看著那個人遙指的方向，還在這座山的更深處，雷雨天氣確實不好走。吳邪看了看雨后初晴的天空，然后回到車?yán)飭柫艘幌聞实囊馑?，道：“喪，你在這兒等我們還是和我們一起去？楊大廣的老墳有些遠(yuǎn)，我怕路上再遇見雨。”

    “怕你還去？”劉喪笑了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開了車門，有意無意地望了眼昨晚黑瞎子棲身的那棵樹，現(xiàn)在那棵樹上已經(jīng)沒他的影子了，不知道人藏在了哪兒，劉喪坦然道：“走吧，萬一有什么需要的，我這耳朵還能使使?！?/br>
    于是胖子在村里買了烙餅，幾人就往楊家祖墳的方向去了。走出村子往荒山上走，是山出奇的難走，走出去沒幾步就沒有路了，必須得用吳邪的大白狗腿開路，胖子直搖頭，道：“怪不得沒人愿意帶路，是我我也不帶?！?/br>
    “別說了，省點力氣?！眳切耙话炎プ]站穩(wěn)的劉喪，道：“注意腳下，都是濕土，小心別摔著。”

    三個人小心地在崎嶇的山路上走著，一路爬到很遠(yuǎn)的野林子里，才看到了一片已經(jīng)完全荒廢了的墳地。墳地的占地面積很大，中間有很多遮天蔽日的大樹，底下都是圓形的石頭墳包，看上去都有五六十年的歷史了，長滿幾層青苔，和藤蔓野草完全盤繞在一起，墓碑基本上都沒有了，但都是從樹上延伸過來的，土地上附近確實沒有野草。

    “這地方不對勁。”王胖子忽然跑了過去，抓起一抔土打量著，劉喪道：“哎，我們爺爺狗鼻子嗅土的本事你會了？”

    “不是?！蓖跖肿铀尖饬艘粫?，道：“剛才我們打聽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村里里人大多姓黃，楊大廣家姓楊，他們是外來的，還是盜墓賊外來，肯定是附近有大墓。你們知道的，大墓能吃三代人，這墓在我們腳下的山里?！?/br>
    “那不成你還想重cao舊業(yè)？你有腦子沒，就算這里有大墓，我們相關(guān)裝備都沒帶，進去找死呢。”吳邪翻了個白眼，王胖子回懟道：“你才沒腦子。你丫老了，腦子不行了，我給你說泥土加了朱砂翻炒，頂多七八年就氧化了，這里不可能不長草，除非楊大廣經(jīng)?；貋頀吣梗沂峭低祷貋淼?。”說著，王胖子從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那張在楊大廣錢包里翻到的合照，道：“看見沒，這地方不止楊大廣常來，你三叔絕對也來過，甚至進去過?！?/br>
    那張楊大廣和吳三省的合影，背景的山就是他們在的這個地方，劉喪見狀道：“行了，別費工夫了，我吹哨聽一下?！?/br>
    很快的，劉喪就判斷出了地下墓室的方位，而且臉上的神情有些詭異，道：“這地下面……有回音，不是普通的回音?！?/br>
    “就是有古怪了？”王胖子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劉喪道：“也不是說有古怪，這墓……比我想象中要大，更多的東西得下去看了才知道?！?/br>
    “那我們得先回去找鏟子。”吳邪揮手扇開山林里飛來的蟲子，這一來一去又折騰了不少時間，天空上的天氣開始變得陰沉起來。

    劉喪神色凝重地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道：“快點挖。”

    “哎，挖，必須得挖，下雨前咱們最好能躲進去避避雨?！蓖跖肿釉缇土髁艘簧淼暮顾?，吳邪道：“

    下雨了還進去？真不怕活埋在里頭？”

    “你這烏鴉嘴，就喪吧。”王胖子指了指吳邪，三個人一起干活兒加上劉喪的指引，很快就挖到一個盜洞，而天空的雷聲也在此時炸響了。

    “呵，還真下雨了啊?！眳切吧钗豢跉?，道：“我先去下去看看?！?/br>
    吳邪先行下去，然后是劉喪，王胖子收尾負(fù)責(zé)將所有東西帶走，并蓋上草席，假裝是地面。三個人在盜洞里爬了二十來米，就看見了一間墓室的外壁。墓室的洞口是用新的磚堵住的，但沒有砌死。

    王胖子胖子看了一眼，墓室外面的小小盜洞中，有一個小灶臺，還有一些酒瓶和方便面包裝，以及好多個熱水壺，說道：“講究。這就是幾代人的經(jīng)營，說不定還有給手機充電的地方。”

    吳邪掃了圈這一眼就可以看完的洞室，就想打開那些封住洞口的新磚頭，被胖子給攔了下來：“等等，有點不對勁?！?/br>
    王胖子用手電去照墓室破口位置的地上，在那個地方，有很多的香灰和紙灰的痕跡，很多沒有燒干凈。他仔細(xì)的照了照堵住墓室破口的外壁，上面有褪色的紅字：“慈父楊公貴龍墓”。

    “這是什么意思？”胖子問道。

    “楊家人……好像是把祖輩的尸體都埋在了這個墓室里?！眲拾櫰鹆嗣?，王胖子詫異道：“不至于吧，這么摳？”

    “不一定是摳?！眳切霸俅蜗胗檬秩ツ媚切┐u，卻再次被拉住了手，吳邪面露不耐之色，卻發(fā)現(xiàn)拉住他手的是劉喪。

    “真的不對勁。”劉喪臉色大變，抬頭看向了盜洞上方，道：“跑！”

    “啥？”王胖子見劉喪一沖就進了來時的盜洞，兩人知道劉喪必然聽見了什么，也只得跟在身后拼命爬去，結(jié)果一出盜洞，王胖子和吳邪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只見遠(yuǎn)處的高山上正有磅礴的黑色江流在暴雨中奔涌而來。

    “靠，泥石流！”王胖子叫了一聲，心中暗罵這他娘的是什么好運氣，三個人現(xiàn)在也顧不得旁的了，都紛紛往來路沖奔，只是暴雨路爛，沒跑幾步，劉喪就摔在了地上，吳邪正想去拉他，卻忽然覺得手下一空，一條巨大的裂縫從兩人足下裂開。

    “轟??！”巨大的雷暴之上，比天空中傳來的更加響亮，幾乎陣痛人的耳膜，吳邪和胖子勉強穩(wěn)住身形，才發(fā)現(xiàn)那條裂縫中竟然呈一個倒鐘狀，縫壁中布滿了無數(shù)的青銅片，而劉喪正倒在裂縫壁上橫生出的一個石臺上，捂著耳朵不住發(fā)抖。

    “劉喪！”吳邪見狀也想跳下去，但有個人影比他更快，踏著滑雪橇一樣的東西直接俯沖下了崖壁，王胖子脫口叫了一句，“黑眼鏡！”就看見先前還在他們身后的泥石流緊跟著黑瞎子一同沖入了這裂縫中，轉(zhuǎn)瞬間就掩蓋了兩人的視線。

    “嘩啦啦?！闭鹛斓捻懧曋?，王胖子死死抱住了想跳下去的吳邪，在他耳邊吼道：“那縫隙里還有通道延伸，他們不一定會埋住，你現(xiàn)在去就真的找死了！”

    滂沱的泥石流盡數(shù)奔涌而來，全部落進了那縫隙中，王胖子也不知道這下面的容納面積有多大，他雖然心里也難過，但他知道一旦這縫隙的容納口滿了，他們頃刻間就會被這些泥石流吞沒，真正的十死無生。

    王胖子拉著還僵在原地的吳邪，含淚往村子里跑去，道：“聽我說，吳邪，咱們得下去找救援隊?！?/br>
    有不少泥石流在巨大的沖力之下直接略過了縫隙撲向了兩人，但幸得沒把兩個人直接埋住，吳邪幾乎是用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他和胖子一路攙扶著跑到村里，回頭發(fā)現(xiàn)那洪流沒有跟來后，才癱軟在地上，仰頭看著天上不斷拍打下的雨水，眼淚也順流而下。

    而另一頭，遙遠(yuǎn)的北京，解雨臣正在書房里看賬，窗外忽然響起了雷聲，滂沱而下的暴雨讓他的心緒變得有些不穩(wěn)。他看了眼窗外被狂風(fēng)暴雨搖得枝葉亂顫的大樹，合上了手上的賬簿。

    “篤篤。”敲門聲有些急切，解雨臣拿出抽屜里的茶餅打算泡壺茶，聽見響聲便叫了聲“進來?！?/br>
    進來的人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心腹瞿星耀，瞿星耀手上拿著一個電話，大步朝他走來，道：“花爺，是吳小佛爺打來的。他說他們遇見了泥石流，劉喪和黑爺被埋了?！?/br>
    “啪?！辈璞慌龅搅说厣?，灼燙的熱水澆在了解雨臣的手背上，瞿星耀的電話里傳出了吳邪帶著哭聲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