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爭吵
麻醉劑的藥性慢慢在他身上發(fā)揮作用,只記得陷入昏睡前柔嫩的指腹劃過肌rou微癢的觸感,再后來好像有人在床邊輕柔的給他掖好被角。 這么多年闖蕩江湖,他早已養(yǎng)成就算入睡也只是假寐,枕下隨時都有一把上過膛的槍,生于憂患死于安樂,身處黑暗就得時刻保持清醒,這是他時刻謹記的箴言。 局部麻醉的藥效對上他那身經百戰(zhàn)強悍健壯的身體應該不至于如此,可他還是沉溺于那種很久沒有體會過的溫暖,留戀難返。 他的理智想他發(fā)出危險的信號,可身心卻連連告饒,對未知的危險甘之若飴。 自然的,他終于闔眼,陷入舊夢,無法自拔。 1990,九龍寨,南區(qū) 邵逸斐被那個女孩收留,傷口基本結痂,不過左臂仍然包成木乃伊狀,伶仃的掛在脖子上。 兩人話不多,多數時間都是他在惹她逗趣,這人明明年紀比他還小三歲,相處間卻總是端一與她年齡不相符的老成模樣,冷冷淡淡,沒有這個年紀女孩的天真氣。 只有偶爾被他幾句話激起脾氣,那雙眼睛才流露出一點生氣,而他樂此不疲。 兩人相處過三天,他才知道她叫喬莉,他驚奇的說自己的meimei比她小兩歲,和她一樣名字里也有個“莉”字,全名叫邵九莉。 本港受英國統(tǒng)轄,受外國文化影響,人們都喜歡根據中文名的讀音來取接近的英文名當做小名。 他便猜她英文名叫Julie還是Lily,誰知喬莉冷冷瞥了他一眼,開口, “我與你不同,我媽咪是大陸來的燦妹,不識英文,根本沒人會給我起英文名?!?/br> “說來可笑,就連我的名,都是爹地在聽說媽咪又生了個女孩,想都沒想,就因為他做流鶯的姘頭花名叫莉莉,便給我起名叫喬莉討她開心?!?/br> 邵逸斐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無意間揭開了某個被小心隱匿的疤,他才察覺到喬莉不是沒有少女的天真。 隔壁每天不定時的叫g,不見身影的父親,時刻粗俗辱罵她的母親,那份難以啟齒的工作,沒有少女愿意整日活得狼狽,一切天真在這里顯得多余可笑,或許裝作不在意降低期許,才能守護那最后一絲少女的天真。 他突然有些心疼。 他看到她拎起桌下的塑料袋,門外走去,他自然認出那是那天初遇時她裝避孕tao的袋子,知道她又要去賣這些,他也悄悄跟了出去,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工作的場面。 她站在那條mai春一條街上,旁邊是打扮艷俗搔首弄姿的站街女,她們共同招攬生意。 醫(yī)用紗布裝點的臉只露出眼睛以上和feng嫩的唇,饒是這樣,她也努力笑彎一雙杏眼,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努力推銷商品,像是變了個人。 但他看的分明,她雖然笑著,那眼中卻什么也沒有。 縱使她的臉吸引不來任何雄性,但嬌小瘦弱的身材仍有餓狼覬覦。 是買了朱朱的肥佬,mai春一條街的米飯班主[1],因為性功能有問題,專喜歡叼年齡小的借以證他明雄性動物的能力,是個不折不扣的金魚佬[2]。 就算知道是這樣,喬莉也無法避開他的sao擾,她深知這人是她惹不起的。 肥佬yinxiao著掏出一張大金牛,她今天著一件洗的發(fā)白的娃娃領衫裙,領口是圓領開的比較大,他便故意把錢塞進她的領子里,手放下時隔著衣服不輕不重的捏了她的胸i部一下。 她霎時身體僵直,又聽見他帶著興奮的聲音。 “叔叔帶你去睇金魚,你愿不愿意?。俊?/br> “她不愿意!” 突然一個清朗的男聲從背后傳來,緊接著只見站在她面前那座rou山轟然崩塌,少年一只手拎著條木棍,另一只手纏成木乃伊吊在脖子上。 少年滿眼怒火,扔掉手里的棍子,上去拽過她的手, 他力氣大的驚人,喬莉掙扎幾次無果,直到他強硬的拉著她出來街才慢慢停下來回頭看她。 喬莉不喜歡他那高高在上審判似的眼神,“你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少年怒極反笑。 “你知不知道你的沖動會給我?guī)矶嗌俾闊??那肥佬罩這條街,得罪了他,我哪日被jian被拋尸都有可能?!眴汤蛞膊桓适救?。 “若是你今天跟他走了會發(fā)生什么你能保證嗎?”他的手依舊狠狠捏著她,生怕她跑了似的。 “那你也沒必要動手,這樣只會讓事情更糟糕?!闭f著試圖用力收回自己的手。 “好,今天的事情算我沖動,可是你以后得答應我不去賣哪些東西。”他的語氣平緩下來,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認真的看著她。 “不工作我吃什么,你不會真拿我當girlfriend管吧?你以為我是你身邊那些上貴族女校當淑女培養(yǎng)的girlfriend?就像你剛才見的那樣,那才是真正的我,要不是這張臉,早就出去賣了?!?/br> 她尖酸的嘲諷,看著他微笑著說,往日隱藏的情緒頃刻冒了出來,她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的柔軟,他又受驚一般拽著她的手收回,“朱朱賣了初次才換來兩張大金牛,他不過摸了我一下就塞了一張大金牛,你要給我多少,只要錢給夠了,別說管我,就是你想叼我也可以?!?/br> 她像豎起倒刺像膽小敏感的刺猬,不惜貶低自己,也要將一切接近她的人扎的鮮血淋漓。 她看著少年氣的發(fā)紅的眼眶里露出痛苦之色,卻沒有放開她的手,“哦,我忘了,你現在哪還是什么公子少爺,全家都被砍,要不是我裝北gu,你早成被砍成幾段的死撲街了?!?/br> 邵逸斐恍了慌神,松開了手,回過神再次看向她時眼神中滿是狠意,“別忘你說的話。” 說完塞了一個冰涼金屬制的東西在她手里,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也無力去猜他指的是哪句話,轉身攤開手,赫然發(fā)現手里躺著一把閃著冷光的蝴蝶刀,她知道那是用來防身的利器,可他卻把它留給了自己。 他為什么要這樣,自己剛才明明…… 她猛地回過身發(fā)瘋似的找他,可他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陽光刺的她睜不開眼,上天似乎為了懲罰她,讓她再也看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