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戎到家的時候夜幕已經(jīng)降下來了。

    他開門下車，下意識地覺得哪里不太對。

    院內(nèi)的燈是亮著的，但宅內(nèi)卻沒有開燈，而且很安靜，沒有人迎出來。

    理論上來說這一區(qū)安保嚴(yán)格，不大可能出什么意外狀況。厲戎思忖著，隨手從花圃里抄起一把趁手的園藝鏟，放輕了步子慢慢地推門進去。

    房間里一片漆黑，盡頭的廚房本來亮著燈，在他推門的瞬間關(guān)上了。

    厲戎渾身肌rou緊繃，確認(rèn)過四下并沒有旁人的呼吸聲，才以戒備的姿態(tài)地走向廚房。剛走到門口，忽然聽到里面有人撥動打火機，“咔噠”聲清脆地響了一下，　柔和的燭光亮了起來。

    厲戎被陡然的亮照得一愣，頓住了腳步。廚房內(nèi)，本來背對著他的人小心翼翼地端起插著蠟燭的蛋糕，笑盈盈地轉(zhuǎn)過身來。燭光點點搖晃著映在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像他小時候一度為之著迷的宇宙。

    賀云曙小心護著燭火，慢慢走近厲戎，輕聲道:“生日歌就不唱啦，先許個愿？”厲戎卻還是呆呆地立在原地，沒什么反應(yīng)的樣子。賀云曙不耐煩地用手肘撞撞他:“喂！我手酸了。”

    厲戎回過神似的下意識抬手到胸前，準(zhǔn)備合十才想起手里還握著園藝鏟，連忙把它放到一邊，發(fā)出咣當(dāng)一聲響。

    賀云曙訝異地睜大眼睛，轉(zhuǎn)頭看去，還沾著土的園藝工具擱在一塵不染的廚房臺面上，構(gòu)成一種十分滑稽的視覺效果，讓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厲戎倒是頗為配合，真的閉上雙眼，認(rèn)認(rèn)真真地許了個愿才睜開來。

    賀云曙把蛋糕端高一些，舉到他面前：“喏，吹吧?！?/br>
    厲戎邁步湊近他，低頭吹滅了蠟燭。

    燭火一熄，只有院內(nèi)的燈光透過窗映入些許，整個房間都暗了下來。兩個人距離很近，呼吸相聞，氣氛驀然變得纏綿曖昧起來。

    賀云曙輕輕地說：“生日快樂?！?/br>
    “生日快樂”四個字對厲戎來說竟然有種強烈的陌生感。十五年前老謝沒有如約回家陪他慶生之后，他和厲素素就形成了無言的默契，仿佛從日歷上抹去了這一天。他再也沒有過過生日。

    直到這一天。

    黑暗之中，賀云曙幾乎能感覺到來自對面的灼灼目光。他后退一步，把蛋糕放在吧臺上，打開燈去拿刀叉碟子，借這一系列動作平復(fù)有點錯拍的心跳。

    厲戎坐下來，才看清楚這枚蛋糕。說實話，它看起來比較像個半成品。蛋糕胚烤的半圓不扁，奶油也抹得像違章建筑的水泥墻一樣粗糙，面上竟然還裱著字。

    厲戎瞇起眼睛逐個辨認(rèn)：“何、成、生、日、快、樂……何成是誰？”

    賀云曙羞惱地瞪了他一眼，憤憤道：“阿！戎！”

    厲戎好像還是第一次聽到賀云曙這么叫自己，雖然他叫得不很溫柔，但天然地含著親昵的意味。他忍不住唇角上揚，輕聲應(yīng)道：“在呢?！?/br>
    賀云曙沒料到他會突然答應(yīng)，搞得好像自己在撒嬌似的，臉頰微微發(fā)燙。

    厲戎摘掉熄滅的生日蠟燭，從賀云曙手里拿過餐刀。一邊小心地下刀，一邊問：“你做的？”雖然答案已經(jīng)再明顯不過了，這個蛋糕委實不可能出自家廚之手。

    他修長手指搭在銀質(zhì)刀柄上，用力時有種克制的美感。

    賀云曙呆呆看了一會兒才回過神，把碟子放到他手邊接著蛋糕，小聲道：“嗯。閑著也是閑著?！笔聦嵣?，他可為此努力了好幾個小時。

    雖然賀云曙一直有很強的學(xué)習(xí)動手能力，在之前的婚前教育課程上也接觸過烘焙，但烤蛋糕還是比他想得困難很多。小桃她們在旁邊看得提心吊膽，時不時想想動手幫忙。為了獨立完成不受打擾，他最后干脆給所有人放了假。

    說話間，厲戎已經(jīng)開始把切好的蛋糕擱進瓷碟，他動作很輕，極力保持它原來的樣子而不倒塌。

    賀云曙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厲戎并沒有按照通常的切法均分，而是單只從蛋糕上切了兩塊下來。他面前這一塊上裱著“快樂”，　而厲戎自己那一塊上是“阿戎”。

    “吃吧?！?/br>
    厲戎換了勺子，從蛋糕上挖了一塊送入口中。蛋糕胚綿軟輕盈，巧克力夾心絲滑濃郁。雖然賣相確實欠佳，可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生日蛋糕了。

    賀云曙自己也嘗了一口，這才稍稍放下心來，畢竟在這個成品之前已經(jīng)失敗過幾次了。但他還是想再確認(rèn)一下：“你覺得……怎么樣？”

    厲戎埋頭在吃，懶懶道：“‘你’是誰？”

    賀云曙懵了一下，見他用勺子點了點蛋糕上還沒被破壞的裱字，咬牙道：“阿戎，好吃嗎？”

    厲戎?jǐn)R下勺子，轉(zhuǎn)動凳子看向賀云曙。

    做了一只蛋糕為他慶生的小妻子，身上還帶著巧克力的香氣，微微前傾著一些，亟待認(rèn)可的樣子。將他原本的立場動搖得一塌糊涂。

    既然是生日，那收禮物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陌桑?/br>
    想著，厲戎做了自己此刻最想做的事。他偏頭湊近賀云曙，手掌托住他的后腦，吻住那張很甜很甜的嘴唇。一開始是輕輕的啄吻，很快就染上掠奪意味，舌尖頂開賀云曙牙關(guān)，纏著他軟滑的舌廝磨。

    賀云曙被吻得猝不及防，不過一會兒就無力招架，連呼吸都找不到了，手掌按在厲戎胸口嗚嗚喘息。

    厲戎這才輕輕舔掉賀云曙唇角沾染的奶油，結(jié)束了這個巧克力蛋糕味道的吻。卻仍然貼著他不放，聲音里情欲喑?。骸昂芎贸?。但我更餓了?！?/br>
    賀云曙感覺自己在微微地顫抖，灼熱感從下腹一直燒到全身。還有什么比心上人的吻更催情呢？他用雙手環(huán)住厲戎的頸項，輕輕地說：“那我們吃點別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