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一句句飄過來，林燦心想，真不愧是偶像天團，粉絲無處不在。只是他聽得一知半解，除了柏望，什么“CP”、“明崇宇”還有“營業(yè)”，都讓人云里霧里。猴子也摸不著頭腦，低聲問林燦：“她們在說啥呢？”

    “4OUR，那個男團?！?/br>
    長椅上的女生們看到林燦和猴子，朝他倆揮手打招呼，林燦也用健在的左手熱情回應(yīng)。

    猴子咔吱咬掉整個甜筒，嘴里含含糊糊：“是不是全世界的女高中生都在喜歡這個組合??？”

    “不止女高中生，連小學(xué)生都未能幸免?！绷譅N也一口咬掉剩的冰棍，想到謝恩昭，出神了一下，“不過，其實真的挺帥的，里面有個人還長得和小川哥有點兒像?！?/br>
    這話引起了猴子的興趣，他兩眼放光：“誰?。拷o我看看。”

    “你自己搜，柏望?！?/br>
    猴子拿出手機搜索，咂嘴，大著嗓子說：“一般般像吧，而且我覺得這個叫柏望的，沒小川哥帥?！?/br>
    突然感到幾束直刷刷投來的目光，林燦滿頭黑線：“你別說話了?！?/br>
    “??？”

    “吃完了沒？吃完了就走。”

    “這不是離下課還早嗎？……哎，哎，你拽我干嘛啊……”

    回到教室，林燦打開手機，看到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放學(xué)和我一起回家，你敢亂跑試試？”

    認識的人里只有謝蘇堯跟他說話跟地主鞭笞農(nóng)民似的。

    不知道這又是在發(fā)什么瘋……林燦單手打字回了個“哦”。

    坐回座位，又是一節(jié)枯燥無趣的數(shù)學(xué)課。林燦神游天外，眼睛亂飄，看到傅司川空落落的座位，忍不住想：舊金山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大概是晚上九點吧……傅司川在干嘛呢？總歸不是在上數(shù)學(xué)課。

    奇奇怪怪的想法像一群不安分的小魚在腦袋里游來游去——難道我現(xiàn)在就是在想傅司川嗎？

    電光火石的念頭讓林燦大為震撼，手里的筆砰地砸到課桌，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巨響，引起了整個班級的注意——包括原本沉浸在數(shù)學(xué)世界里的老師。

    “……林燦，那就你來說說這條直線的方程怎么求吧?！?/br>
    在各種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和數(shù)學(xué)老師的殷切注視下，林燦硬著頭皮站起來。匆匆一眼，黑板上的坐標系和一列數(shù)學(xué)公式就讓他發(fā)暈。

    于是林燦只能十分尷尬地回答：“老師，我不知道?！?/br>
    “上課要專心啊?！崩蠋熞膊灰馔?，畢竟這個班上，能做對這道題的人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位老師向來和顏悅色，他注意到林燦的右手，便忍不住調(diào)侃一句：“石膏上這個畫倒是畫得不錯，挺會苦中作樂嘛，不如下次寫幾個數(shù)學(xué)公式上去？”

    他不說還沒人注意，此話一出，全班所有人都向林燦的右手石膏行注目禮。猴子學(xué)過畫畫，雖然只是信手涂鴉，也確實畫得有趣可愛。大家看了紛紛忍俊不禁，還有人笑出聲：“英雄救美，真是可歌可泣，感天動地！”

    林燦恨不得遁地逃走，紅著臉隨便敷衍應(yīng)付了老師一聲。

    坐回座位后，林燦狠狠地向猴子殺去一記眼刀，結(jié)果罪魁禍首直接笑趴在了桌子上，為了不發(fā)出聲音，整個人一抖一抖的，忍得十分辛苦。

    唯一沒笑的是柳雯雯，她神情復(fù)雜地看著林燦的石膏，抿著嘴轉(zhuǎn)回頭。林燦當時沒注意看，直到下午放學(xué)，柳雯雯過來問他：“你一會兒有空嗎？我……我想和你說點事?！?/br>
    這畫面似曾相識。林燦看了眼傅司川的空座，估摸著她是要問這個，便回答：“你說吧?！?/br>
    柳雯雯看了一下周圍，低聲說：“能不能換個地方？”

    好家伙，真是歷史重演，林燦頗為感嘆，但還是答應(yīng)下來。他朝猴子喊：“猴子，今天我直接回家，你自己走吧！”

    猴子看到柳雯雯，朝林燦擠眉弄眼地笑了笑，擺出一個“OK”的手勢。

    林燦單手抓起書包：“去哪兒？”

    某種程度上來說，附中可謂地廣人稀。因為學(xué)生少，教學(xué)樓也相應(yīng)修得少，可占地面積擺在那里，又有資金豐裕的校友會與各方贊助，學(xué)校里充滿著許多并非必要的建筑，比如游泳館、網(wǎng)球場、演出禮堂、音樂廳……甚至還有一些亭臺樓閣的風(fēng)景建筑。

    此刻，林燦和柳雯雯就走到了一個灌木掩映的小石亭里。

    柳雯雯一臉躊躇，半天沒說話，林燦尋思著她是不是不好意思直接問，正要主動搶答，卻聽柳雯雯問：“你……你上次說的那個朋友，你們后來怎么樣了？”

    一下子把林燦問倒。林燦猶豫要不要和柳雯雯說實話。按道理說，如果有個人能給他提供一些參考意見，那對他目前的處境來說應(yīng)該很有幫助。可一想到這個朋友是傅司川，林燦就對柳雯雯充滿了負罪感。

    林燦頓時覺得自己站在了道德盆地，羞于直視柳雯雯，低著頭回答得語焉不詳：“就那樣吧……哦，對了，你是不是想問傅司川的事情？他去美國了，會回來的，別擔(dān)心。”

    他絲毫沒注意到柳雯雯緊張的神情。少女深吸一口氣，以盡量輕松的口吻轉(zhuǎn)移話題：“喂，我現(xiàn)在正式通知你，我已經(jīng)不喜歡傅司川了?！?/br>
    這下子讓林燦更懵了，他抬起頭直呆呆地看著柳雯雯，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林燦的眼睛原本就是圓圓的狗狗眼，清秀內(nèi)斂的開扇形雙眼皮弧線，專心注視某樣事物的時候有種無辜的稚氣，目光清亮得像一只小動物。

    柳雯雯心里的小鹿像醉氧似的到處亂撞，她捏了捏拳頭給自己打氣，問道：“你的手，是為哪個女生受傷的嗎？”

    “不是，是我自己摔的……”林燦十分謹慎地回答。

    在他看來，今天的對話已經(jīng)峰回路轉(zhuǎn)了好幾個喜馬拉雅，他在柳雯雯的前言后語里徹底眩暈，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女生真的很難懂。

    柳雯雯憋紅了臉，鼓起勇氣終于喊出來：“那你現(xiàn)在正式考慮一下我喜歡你這件事！”

    萬籟俱寂，只有尚在深秋殘喘的幾只昆蟲在樹叢間跳來跳去的聲音。

    林燦傻在原地，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就聽到一個十分熟悉的聲線：“林燦，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fēng)是吧？”

    謝蘇堯站在五米開外注視著兩人，冷冰冰的語氣里怒火中燒，也或許是，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