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xué)第一天晚上，我就在學(xué)校體育場遇見了季瀅。她看起來神經(jīng)過敏的樣子，只要有一個人從她身旁路過，她就反應(yīng)很大地瞧人家。

    我悄悄摸到她身后，冷不丁拍了她一下。

    “我cao?！奔緸]蹦出去好幾步，一副防御的姿勢，打眼瞧我，氣道：“死蔣聽寒，嚇死我了?！?/br>
    我好奇道：“干嘛呢？你欠高利貸了？”

    “還不如欠高利貸呢?！奔緸]豎起條紋襯衫的領(lǐng)子，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神秘兮兮地四處張望，“我跟你講，沈文清陰魂不散，到處纏著我?！?/br>
    我驚訝地問：“你們倆還沒掰扯明白呢？”

    “他有病，我cao。”季瀅摟著我往燈光不亮的草坪去，“我跟你說，這回我真是踩上狗皮膏藥了，甩都甩不掉?！?/br>
    “你當時不是挺喜歡他的嗎？你倆干脆就試試唄?！?/br>
    “哎呀，我這個人呢，比較喜歡成熟的男人，你懂的?！奔緸]給我使眼色，攏手悄悄在我耳邊說：“我告訴你，你別和別人說哈。其實沈文清，他還是個小處男?！?/br>
    我瞬間五官皺在一起，我不太想知道別人這么隱私的事情，聽得我渾身難受，我也就沒有接話。

    季瀅講得很投入：“那天晚上我倆試了三次，他全都秒射。我去，我真服了，我真沒見過那樣的男的，第一回也就算了，第二次我也算你緊張，第三次你還……我真生氣了，他自己爽了，我倒成賣的了?！?/br>
    “后來我就把他自己丟在那里，自己找樂子去了。”季瀅給自己找補，“那你說我有錯嗎？大家本來就是奔著開心去的，他讓我不開心了，我還不能甩個臉子了？從小到大我都是想甩誰就甩誰?！?/br>
    季瀅氣得胸部起伏，我連忙安慰她：“好啦，別氣，那你就和他講清楚嘛。”

    “他油鹽不進。”季瀅大咧咧地坐在草坪上，撐著胳膊看高高的路燈，嘆了口氣，“你知道嗎，他暑假的時候，不知道從哪里找到了我朋友的電話，挨個sao擾，就為了見我一面。”

    “后來呢？”

    “后來我實在受不了了，我就接了他的電話，我生氣嘛，我就說‘你有這個功夫，還不如治治早泄去’?！奔緸]說著說著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哎喲我天，沈文清當時半天沒說話，然后我就掛了，氣死他，哈哈哈?！?/br>
    “你也太口不擇言了吧，”我對季瀅的做法并不贊同，但也輪不到我說什么，我只能說些不痛不癢的話：“你還是跟他好好說吧，別鬧得那么僵，況且你還是他的副部長，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我跟他有什么好說的，”季瀅鄙夷道：“你知道他找我干什么嗎？他說要再睡我一次，讓我看看他的厲害。”

    “??？”我不可思議地說，“他真這么說??？”

    “你以為呢，他是什么好東西啊?！奔緸]撇嘴道，“表面上看著光風霽月的，實際上也管不住褲襠里那二兩rou不是？我要早知道他是這種人，我就不費盡心機了，還把你扯進來。”

    我好笑道：“不是你非要那個人家的嗎？怎么還反過來說人家沒有自制力??？”

    季瀅剜我一眼：“你跟誰一伙的？蔣聽寒，你不向著我我就跟你絕交?！?/br>
    我作勢起身，無所謂道：“那就絕交唄。”

    “真煩人，蔣聽寒你給我坐下?！奔緸]拽著我，“這么默契的僚機我可找不到第二個了。”

    “算了吧，我可不敢了?！?/br>
    “誒，他沒找你麻煩吧？”季瀅問。

    “那倒沒有，我這個暑假過得挺消停的?！蔽艺f。

    “那也是，估計他覺得咱倆穿一條褲子的，問你也沒用?！?/br>
    我倆沉默了片刻，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在回蔣鶴聲的微信。

    失去屁眼的小狗狗：寒寒，想你。

    我：哦

    失去屁眼的小狗狗：愛你/親親

    我：哦

    失去屁眼的小狗狗：寶貝怎么了，我惹你生氣了嗎？打個視頻好不好？

    我：我和季瀅在一起，回去的吧

    失去屁眼的小狗狗：那寶貝親我一口/親親

    我：/閉嘴

    我鎖上屏幕，季瀅鬼魅一樣釘在我旁邊，審視的目光上下逡巡。

    她瞇了瞇眼，用那種審問犯人的語氣：“說，那天去酒店找誰了？”

    我驚訝了下，馬上裝傻：“哪天？我沒去酒店啊?！?/br>
    “少來，”她邪笑道：“去極致愛那天晚上，我可是看見你去酒店了?！?/br>
    我大吃一驚。

    “你別給我裝，老實交代?！?/br>
    我轉(zhuǎn)念一想，瞄了她一眼：“少詐我，我可沒去酒店，我都是老老實實在家呆……”

    “誒，蔣聽寒你個小機靈鬼，都跟你哥學(xué)的吧？”季瀅擰我耳朵，“我真看見了，32度大熱天你裹一風衣，你不怕捂出痱子來??？”

    我靠，還真讓她看見了。我捂著耳朵，哀嚎道：“別擰別擰，疼。”

    “哼！”季瀅沖我憤憤地哼了一聲，把我摁倒在草坪上，搔我癢癢，“快說，不說我告訴你哥去，叫他收拾你。”

    “哎，別，別，哈哈……”我蜷縮著扭動，躲閃她的手，“我說我說，快松開?！?/br>
    季瀅直接跨坐在我身上，壓著我的腿，我的臉“唰”一下就紅了：“你快起來，這多不好啊?！?/br>
    她變本加厲，按著我的手腕，狠厲道：“快說，不然扒你褲子?！?/br>
    我紅著臉地往旁邊挪：“你起來我就說，季瀅，別人都在看我們呢?！?/br>
    季瀅放開了我的手，朝周圍一掃視，中氣十足地說：“看個屁，沒見過搞姬的?。俊?/br>
    她從我身上下來，將我一把拉起來，我整整凌亂的衣服，恐嚇她說：“你小心把沈文清招來。”

    “我cao?！奔緸]神經(jīng)質(zhì)地用揪起領(lǐng)子擋住臉，到處張望。

    我總算是有了點安慰，給了她肩膀一掌：“你真魔怔了?！?/br>
    “此地不宜久留，趕緊走?！奔緸]拉著我就跑，我倆跑到體育場后面一個偏僻的小道上，這里鮮有人來。

    “至于嗎？”我摸摸胳膊肘，“這里怪嚇人的?！?/br>
    “蔣聽寒，你給我老實交代，”季瀅雙手叉腰，審度著我，“你那個男朋友到底是不是正經(jīng)人？”

    “怎么不是正經(jīng)人??？”我覺得有些好笑，“你想什么呢？”

    季瀅將信將疑地打量我：“整天神神秘秘的，談個男朋友還不能拉出來溜溜了？”

    我隨口回復(fù)：“他比較害羞啦。”

    “你不會是當了人家的小三吧？”季瀅眼睛閃爍著八卦的光芒，“所以才藏著掖著的不讓別人知道？”

    “……”我無語至極，轉(zhuǎn)身便走，“絕交吧，季瀅?！?/br>
    “誒誒，”季瀅連忙拉住我，討好地笑，“我隨便說說啦，還真生氣??？”

    “我“哼”了一聲，慢慢往回走。

    季瀅挽著我的胳膊，解釋道：“我是覺得你啊，看起來不聲不響的，其實心里可有主意了，我怕你走彎路，這不是提醒你一下嘛?！?/br>
    “我知道，”我趕緊坡下驢，“我只是不想還沒穩(wěn)定就鬧得人盡皆知的，到時候搞得不好收場了，大家都難受?！?/br>
    “我懂我懂?！奔緸]笑嘻嘻地說，“那你不生氣了吧？嘿嘿，我請你喝奶茶去?！?/br>
    “都幾點了，不去了，我回宿舍?！?/br>
    季瀅說：“那好吧，我也得趕緊回去了，總覺得沈文清不知道要從哪里冒出來?！?/br>
    回去之后，我趕在浴室關(guān)門前洗了個澡，出來時，儲物柜里的手機一直在響。

    我接起來，把手機放在柜子上，用毛巾擦頭發(fā)。蔣鶴聲問：“干嘛不接視頻呢？”

    “我剛洗完澡，還在澡堂呢，等會兒出去的?！?/br>
    “哦，好的?！?/br>
    安靜了半晌，我快速套上衣服，趿拉著拖鞋下樓梯。蔣鶴聲小心翼翼地問：“寶，你生我的氣了嗎？”

    “沒有啊，哪有那么多氣可生?！?/br>
    “真的？我覺得你今天不太想和我說話似的。”

    我憋笑：“嗯，我覺得做昨天你送我回學(xué)校的時候，走得太快了。”

    他不解道：“嗯？”

    “我還想回頭看看你呢，你就留給我個車屁股。哼，煩死了，再也不要理你?！?/br>
    “別，好寶，后面的車一直催我，開學(xué)又擠，我才著急走了，別氣，要不我現(xiàn)在去找你？”

    “別瞎折騰了，你不想好好上班，我還想好好上學(xué)呢?！?/br>
    “好吧，那你保證不生我的氣了，好好睡覺?！?/br>
    我驕橫道：“好哇你，蔣鶴聲你現(xiàn)在敢讓我給你打保證了？”

    我聽見蔣鶴聲笑：“對不起，寶貝，是我要保證不惹你生氣?！?/br>
    “嗯，這才對嘛?！?/br>
    我隨手拍了下今夜的月亮，發(fā)給蔣鶴聲：“你哪里的月亮是什么樣子的？給我看看。”

    蔣鶴聲發(fā)來一張圖片。

    都是殘月。

    “啊呀，”我伸了個懶腰，覺得有點累，“早點睡吧，剛開學(xué)我還不太適應(yīng)呢，下午上課又熱又困，差點睡著了。”

    “開個視頻吧，就看你一眼，我今晚能睡個好覺，好不好？”

    “把自己說得那么可憐?！蔽亦洁斓?。

    我也很想蔣鶴聲，他要是在我身邊，我就可以摸摸他的腦袋。

    我舉高手機，找了個好看的角度。蔣鶴聲可沒有那么多心思，臉把屏幕都占滿了，亮晶晶的眼睛盯著我。

    “把頭發(fā)吹干再睡，小心頭疼?！彼谖业?。

    “好的呢，狗狗管家，親一個。”

    我撅起嘴，蔣鶴聲也撅起嘴，我倆沖著攝像頭啵了一個。

    “乖，早點睡吧，不要太想我?！蔽议_始說結(jié)束語。

    “寶，我看著你睡好不好？別掛電話?！?/br>
    “干嘛?。俊蔽覗|張西望，壓低聲音說：“不會要對著我打飛機吧？好色哦?！?/br>
    蔣鶴聲無奈地嘆息：“你這小腦袋天天都想些什么？”

    我開懷笑了兩聲：“好啦，你好好睡覺好不？五天很快的，周末就見面了。”

    “不要周末，我明天就去?！?/br>
    “明天我全天的課，沒空陪你?！?/br>
    蔣鶴聲不太高興了：“那下了課呢？你要陪誰？”

    我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說不準哎，好多人約我，我還沒想好答應(yīng)誰呢?！?/br>
    蔣鶴聲頹喪地嘆氣，摸出一根煙點上：“你就氣我吧?！?/br>
    “少抽點煙吧，抽煙容易陽痿?！?/br>
    蔣鶴聲更氣了。

    我躲開鏡頭，捂著嘴笑。

    “好啦好啦，我上樓了，快睡覺吧，乖寶寶?！蔽液逅?，“明天一起吃晚飯，然后……就讓你想干嘛干嘛，好不？”

    蔣鶴聲露出個笑顏：“那還行。”

    “跟我說晚安吧。”

    “晚安，寒寒好寶。”

    蔣鶴聲夾著煙的手指蹭了蹭鏡頭，就像在摸我的臉。

    晚上臨睡前，我刷朋友圈，看見他發(fā)了那兩張月亮的照片，配文：千里共嬋娟。

    晚安，我的蔣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