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為什么你們都喜歡唐寧
024 安德烈攔住在路邊打車的顧易:“不是說好我送你回去嗎?” 顧易看了他一眼,見人手上還拿著“她落下的花”,搞不懂他到底是單純耿直還是城府太深。 “觀眾都不在了,我們沒必要把戲演到底?!?/br> “可我答應(yīng)了唐寧送你回家?!?/br> 顧易這才恍然覺悟:“原來你不打算放棄啊?!?/br> 她原本以為這場戲結(jié)束,安德烈就會收回對唐寧的心,安分守己做“簡行舟的好兄弟”。 安德烈的笑容明朗,既不否認(rèn)送顧易回家的堅持,也不否認(rèn)想從簡行舟手中搶人的野心。 “你放心,我不會逼她的。” 顧易點了點頭,她明白。 如果安德烈真想讓唐寧為難,就不會默許她接過那捧玫瑰。 可笑的其實是她自己,自以為是的幫他圓了場。 “行,那走吧。”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家,即便被送的是她自己。 顧易跟著安德烈去了停車場,還是上次見過那輛越野車,車后座堆滿了各種旅行用品和攝影裝備,顧易只能坐到副駕駛的位置。 的確像他的說的那樣,他的副駕駛是沒有人,但他的心里有人。 “謝謝?!?/br> 顧易客套的道謝之后就再沒說話,只是冷淡地看著窗外,與剛剛熱情攀談的女孩判若兩人。 安德烈順著顧易的目光,瞥了一眼暗淡的街景,顯然不是外面風(fēng)景宜人,而是他令她反感。 “抱歉,剛剛是不是讓你會錯了意?” 他其實能感覺出來,顧易有那么一瞬間不光是在配合他演戲,而是真的想順?biāo)浦酆退l(fā)生點什么。 他一直在盡可能避開她的誘導(dǎo),只回應(yīng)有關(guān)唐寧的一切信息。但他并不清楚,顧易是不是明白了他的暗示。 顧易單手撐著下頜,頭都沒回地說道:“會錯意的是你吧?!?/br> 兩人不必言明,都知道彼此說的是什么。 安德烈笑了笑:“這樣最好。” 他將唐寧給他的地址輸入導(dǎo)航,盡職盡責(zé)地充當(dāng)一個沉默的好司機。 然而時間并沒有在沉默中變得漫長,顧易看著越來越熟悉的街景,心里也越來越慌張。 一閃而過的路牌隨著記憶一起變得清晰,唐寧曾不經(jīng)意說起的地方,在夜色里倒數(shù)著秒數(shù)向她靠近。 也許她不去看不去想,任由安德烈將車開過去,就不會有第二個選擇。 可在路口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叫了停:“你就把我放在這兒吧?!?/br> 安德烈放慢了車速卻沒有停下:“唐寧讓我把你送回家。” 顧易這才回頭看他,嚴(yán)肅到近乎威脅:“要不現(xiàn)在放下我,要不直接去開房,你選一個。” 她相信后者是他絕不愿發(fā)生的結(jié)果,果不其然安德烈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掉了頭。 “放心,你已經(jīng)把我送到家了。”下車時顧易扶著車門說道,“我會和唐寧這么說的。” 顧易關(guān)上門過了馬路,朝康氏中醫(yī)理療的招牌走去。其實直到她站在門口,都沒有想好自己究竟來干什么。 她甚至都不需要再質(zhì)問小瞎子緣由,單是得知簡行舟送唐寧來過這里,就已經(jīng)聯(lián)想到了來龍去脈。 他是因為知道唐寧有男朋友才不愿意再繼續(xù)了。 再逼他說一次“只圖一時爽快”又如何,她明明知道他對唐寧抱的根本不是這種的心思。 顧易責(zé)怪不起來,怒火更是偃旗息鼓,只能用僅剩的一絲奢望點燃一支煙。 她與自己約定,倘若抽完這一根,周涼沒有出現(xiàn)在門口,就算了。 只當(dāng)一場美夢醒來,一場噩夢結(jié)束,就這么算了。 此時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快到閉店的時候,沒有客人,只有安靜的街巷和門口蒼白的燈箱。 燈光照著顧易腳上的高跟鞋,細(xì)細(xì)的鞋跟在地上投下一道窄影,藏不住落在腳邊的煙頭。 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成三個,她在犯規(guī)。直到嗓子干啞,顧易才決定挪動凍僵的步子。 燈箱發(fā)出滋啦的響聲,里面的一條燈管滅掉了,在“生”字的角落出現(xiàn)一塊暗斑。 顧易只走神了一瞬,就看到周涼提著兩大袋垃圾走了出來。她想,這不是她糾纏不休,而是上天給她的旨意。 “周涼?!?/br> 似曾相識的情景,那一次是她在美院門外抽煙,這一次她沒有刻意改變自己的語調(diào)。 周涼頓了頓,試探著問道:“唐寧?” “我是顧易?!?/br> 顧易看到他臉上細(xì)微的變化,微蹙的眉伸展了,眼中的光也消失了。 她知道這個名字對他遙遠(yuǎn)而陌生,絲毫不能觸及他內(nèi)心半分的波動。 可她還是不甘心,想要一個讓她徹底放棄的答案。 “你愿意跟我上床嗎?” 她說的直白而赤裸,連自己都不禁感覺到面赤的燥熱。 周涼呆愣在原地,下頜沉重到無力合住雙唇,也無法發(fā)出下一個音節(jié)。 他回憶兩人短暫的交集,似乎無法從細(xì)枝末節(jié)得出合理的解釋,也許這是一場惡作劇,但更可能只是他的誤讀。 “您說什么?” 他臉上寫滿尷尬和驚恐,試探的語氣近乎懇求。 明顯抗拒的情緒將顧易推遠(yuǎn),她感覺隆冬的夜風(fēng)從兩人之間刮過,帶走了她一腔的孤勇和虛假的溫存。 她到底在這兒干什么? 顧易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可笑到只剩下逃跑的念頭。 “抱歉,我喝多了。” 高跟鞋的嗒嗒聲漸漸被馬路上的噪聲掩蓋,那股淡淡的苦澀味還沒有從周涼鼻間退散。 這煙味熟悉到他有些恍惚,在門口站了許久才重新回到店里。 “哎呦,你怎么又把垃圾帶回來了?” 虹姐不住店,原本收拾好了東西要走,卻看到周涼提著兩袋垃圾進(jìn)來。周涼才想起手上的東西,與心里那份疑惑一起始終沒有放下。 “虹姐……”他忐忑地打開黏在一起的喉嚨,“唐寧她抽煙嗎?” “還想著人家呢?”虹姐一邊揶揄一邊接過周涼手上的垃圾,“沒見她抽過,看皮膚也不像抽煙的?!?/br> 周涼沉默了許久,直到虹姐扔完垃圾回來,見他還站在原地。 “怎么了?” 周涼緩緩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4、 顧易渾渾噩噩的走出巷口,一路沿著馬路邊疾走。 她只想快點離開這里,甚至沒來得及判斷方向。直到身邊響起車子的鳴笛,她才從逃亡中緩過一口氣。 安德烈降下窗戶,沖著顧易擺了擺手,努力引起她的注意。 “你還好嗎?” 他剛剛叫了好幾聲,顧易都沒有聽到,才不得不一路開車追著她走。 “你怎么還在這兒?” “我答應(yīng)了唐寧要送你回家?!?/br> 安德烈并沒打算傻等,他像顧易一樣與自己約定只等半個小時。如果半個小時過后她還沒出現(xiàn),他就給唐寧打電話。 這是一個與唐寧拉近關(guān)系的機會,他不可能放棄。 不過顧易出現(xiàn)的比他預(yù)料中還要早,似乎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不愉快的談話,直接遷怒到了他身上。 “為什么你們都喜歡唐寧?” 顧易的聲音在顫抖,仿佛下一秒會哭出來。 “你先上車好嗎?”安德烈難得的沒有笑,即便保持著他慣常的幽默,“我不想一邊領(lǐng)著罰單一邊回答你這個問題?!?/br> 重新坐回溫暖的車內(nèi),顧易的理智開始復(fù)蘇。 她不該問剛剛的問題,讓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男人勘破她的內(nèi)心。 “說實話我不知道簡行舟為什么喜歡唐寧,以我對他的了解,唐寧并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追求她也許是因為……” “不重要?!?/br> 美貌才華,抑或其他什么,其實每一個答案她都知道,只是不甘心罷了。 “我知道她很好?!?/br> 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唐寧的好。如果她是男人,也一定會喜歡唐寧。 “你也很好。” 安德烈毫不吝嗇地贊美,單從她機敏地為自己解圍這件事,就能看出顧易骨子里是個善良的人。 “那你怎么不喜歡我?” 面對顧易直白的發(fā)問,安德烈無奈失笑。 “你的長相不是我喜歡的那一款?!?/br> 他也不喜歡拐彎抹角,尤其在感情這件事上。 “難道你喜歡唐寧是因為她的臉?” 安德烈理所當(dāng)然地點頭:“視覺是我感受世界的第一途徑,美是我心動的最大理由?!?/br> 當(dāng)然不僅僅是因為唐寧的外表,還有她在畫中傳達(dá)出的那種熱烈,他總是會被這種氣質(zhì)吸引。 但審美不一致,是對顧易傷害性最小的一個理由。 “之前你不是沒見過她嗎?” “一見鐘情。” 安德烈的回答幾乎不經(jīng)思考,快到顧易都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在敷衍自己。 也許他對唐寧的感情不見得有多深,但確確實實對她沒興趣,只是沒有直白地拒絕她。 “行吧,你其實可以直接說我長得丑。” “我真的不是安慰你。”安德烈故作認(rèn)真地說道,“你的長相可能在中國人的審美里不如唐寧,但在歐美人眼里你比她漂亮?!?/br> 顧易想了想所謂的歐美人對亞洲人的審美,一張小眼睛寬下頜黃皮膚的臉躍然腦海,才發(fā)現(xiàn)安德烈真的是個實在人。 “你確實沒有安慰我。” 安德烈毫不給面子地哈哈大笑。 顧易忽然覺得,安德烈可能不是實在,就是壞。 “不過我能懂你的感受?!卑驳铝沂諗苛诵θ?,“因為我也有相似的體驗?!?/br> 當(dāng)顧易問他“為什么你們都喜歡唐寧”時,有一種與物理無關(guān)的共振讓他心跳加速。 他知道她問出這句話有多么不容易,就像他從未跟別人提起過—— “從小我喜歡的女生也都更喜歡簡行舟,她們覺得我長得很奇怪,難以交流,或者下面太大她們吃不消。” 安德烈笑著自黑自嘲,但顧易卻笑不出來。 “不被偏愛”是一種不可抗的力量,他們不被理解,更不被原諒,就像是電影里那些永遠(yuǎn)輸給主角的反派。 委屈會被當(dāng)做矯情,抱怨會被當(dāng)做內(nèi)心陰暗,只有裝作不在乎才能做一個看起來不那么糟糕的人。 “那是她們不懂欣賞你。” 她在安慰安德烈,也在安慰自己,即便杯水車薪。 “可能還是因為名字沒起好吧。”安德烈巧妙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對了,你知道我的中文名字嗎?” 直到顧易投來好奇的目光,安德烈才笑著揭曉答案。 “高求?!?/br> 顧易愣了愣,沒懂這名字有什么神秘之處。 “你沒看過嗎?”安德烈問道。 “啊,高俅啊。”顧易這才反應(yīng)過來,“你是說里面那個jian臣吧?!?/br> 安德烈點了點頭:“可笑吧?” “其實高俅只是宋史里的普通人,的角色是虛構(gòu)的,你不用太在意。” 顧易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反倒把安德烈給整不會了。 “我不是在跟你找安慰?!?/br> “我知道你在逗我笑?!?/br> 安德烈無奈:“那你倒是捧個場啊。” 顧易搖了搖頭,固執(zhí)到有點不解風(fēng)情。 “你知道提起名字有人會笑,一定是以前有人嘲笑過你吧,自揭傷疤讓別人開心可不是個好習(xí)慣?!?/br> 莫名其妙被教育了一通,安德烈哭笑不得。 “沒你想的那么嚴(yán)重?!?/br> 他只是不喜歡給別人帶去負(fù)面情緒。 所以顧易不開心,道歉或者哄她,總該做點什么。 但顧易猜的沒錯,正是因為被嘲笑過,他才一直對外用英文名字。 “我也沒你想的那么慘?!鳖櫼捉忉尩?,“唐寧其實對我很好,比任何人都好?!?/br> 安德烈也看得出來,顧易和唐寧的關(guān)系與他和簡行舟不一樣。 簡行舟這個人太混蛋,所以他能毫不留情面地嗆聲,更可以無視他的感受去橫刀奪愛。 可是顧易不能,她比他更無力也更無助。 導(dǎo)航漸漸接近目的地,車子在熟悉的巷子里停穩(wěn),顧易道謝下車,關(guān)門前又想起遺落在座位間的那捧花。 她俯身去拿,就在這一瞬間安德烈改變了最初的想法,握住了她的手腕。 “甘心嗎?” 做她的影子,做她的替身,接收她不要的花。 “想不想贏唐寧一次?” 顧易不得不承認(rèn)她有一瞬心動。 “怎么贏?” 她們的天賦差的太遠(yuǎn),顧易這輩子都無法追上唐寧的創(chuàng)作水平。 “把簡行舟從唐寧那里搶過來?!?/br> 安德烈沒有笑,認(rèn)真的模樣反而把顧易逗笑了,她沒想到還有這么個贏法。 “你是為了唐寧吧?!?/br> 她脫開安德烈的手,抱懷審視著他不曾遮掩的心思。安德烈默認(rèn)自己的私心,但也不否認(rèn)這是一場共贏。 “我了解簡行舟,我可以幫你?!?/br> 顧易笑著搖了搖頭,她或許有過不甘心,但遠(yuǎn)沒有他想的那么憤怒。 哪怕有憤怒,也不是針對唐寧的,她絕不會做任何傷害唐寧的事,更不可能主動去做卑鄙的第三者。 “應(yīng)該是我了解唐寧,我可以幫你。你難道不知道,追求心儀的女孩要從討好她的閨蜜下手嗎?” 她拿起那捧多余的玫瑰,反手扔進(jìn)了外面的垃圾箱。 “所以下次別再送這種花了。” 短暫的怔神后,安德烈啞然失笑。 “下次我一定認(rèn)真挑選送你的禮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