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冷石頭暖石頭
顧易知道吳璋想讓吳聿恒出名。 更重要的是,不是以“吳璋的兒子”這個頭銜出名。 為了配合顧易,吳璋直接給吳聿恒打了個電話,讓他陪顧易去醫(yī)院復(fù)診。即便她的手早就好了,根本沒必要再去醫(yī)院一趟。 吳聿恒趕到醫(yī)院的時候,顧易正站在大門外抽煙,見她沒事就猜到是個幌子,扭頭就走,被顧易一把揪住后領(lǐng)。 顧易拽著他垂在背后的帽兜,像是調(diào)戲小男孩的女流氓。 “請我吃飯?!?/br> 吳聿恒被勒了一下,拽著前領(lǐng)沒好氣地回頭。 “憑什么?。俊?/br> 醫(yī)藥費(fèi)他都給了,還買了上千塊的營養(yǎng)品,怎么也賠償?shù)牟畈欢嗔恕?/br> “你靠我交的期末作業(yè),還不請我吃個飯?” 顧易好笑地看著他,看得吳聿恒一陣羞惱,不愿承認(rèn)那幅畫與她有關(guān)。 “你放開!” 無論他怎么甩顧易都不放。這個女人還特別有心機(jī)地用了受傷的左手,知道他心虛不敢對她動粗。 吳聿恒掙扎了一陣,發(fā)現(xiàn)擺脫不了,算了。 “你要吃什么?” “你們平時吃什么?” 顧易見他常跟那群狐朋狗友廝混,一下課就跑得沒影。過去她不關(guān)心,但既然接了吳璋這個大老板的活兒,總要先跟“小老板”搞好關(guān)系。 “喝酒擼串?!眳琼埠阌行┨翎叺囊馑?,“你能喝?” 別看顧易給他補(bǔ)習(xí),把他拉扯上大學(xué),但關(guān)系其實(shí)算不上親密。那時候她一心都在看吳璋眼色,吳聿恒在她眼里就是個工具人。 所以兩個人認(rèn)識這么久了,都沒怎么一起吃過飯,對彼此也算不上了解。 顧易嗤笑了一聲,吳聿恒該不會把她當(dāng)學(xué)霸乖乖女吧? “你別把自己喝趴了,讓我送你回家就行。” 吳聿恒帶顧易去了一家常常光顧的燒烤店,老板認(rèn)識他,還調(diào)侃他第一次帶妹子來。 顧易瞥了他一眼,忽然發(fā)覺她好像也不太清楚吳聿恒的感情史。 認(rèn)識他的時候,吳聿恒還是小屁孩,到現(xiàn)在除了聽他明確表達(dá)過他喜歡唐寧外,好像也沒見他身邊有其他女生。 “哎,你談過戀愛嗎?” 顧易其實(shí)想問的是,他是不是處男。 因為他那幅裸女圖有種色情感,她可不覺得吳聿恒會對她有那種心思,估計是前女友一類的給他的靈感。 吳聿恒沒看她,下意識反駁:“怎么沒談過?” 顧易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沒再多問。吳聿恒以前怎么說都是個小混混,估計私生活也不太檢點(diǎn)。 那還說她“臟”?還罵完她就跑,顧易想起來就來氣。 顧易帶著報復(fù)的心態(tài),直接點(diǎn)了一扎啤酒。吳聿恒當(dāng)時臉色就有點(diǎn)慌了,他吹噓慣了其實(shí)最多也就三瓶。 顧易雖然平日里一副低調(diào)學(xué)霸人設(shè),其實(shí)從初中就開始抽煙喝酒。那時候父母也不管她,跟吳聿恒最初的狀況有點(diǎn)像。 就這么一路野蠻生長,如今沒以前那么混了,也會按時作息和鍛煉,但這些壞習(xí)慣還是沒改掉。 只是在唐寧面前,她都盡可能藏著掖著,做個好女孩。 但在吳聿恒面前就無所謂了,于是一瓶下肚面不改色,直接把人看傻了。 “你可悠著點(diǎn),別又進(jìn)醫(yī)院了。” 吳聿恒不太清楚顧易的過去,從他遇到她開始,這位就是個一心只有掙錢和畫畫的冷石頭。 砸起人的時候生疼,靠上去的時候刺骨。 可那時候他也沒有其他浮木,就這么硬貼著她,貼著貼著忽然覺得石頭也有好處—— 堅硬又可靠,也沒人會覬覦。 可誰知道后來變了,她不止被一個人貼過。 想起那天看到的吻痕,吳聿恒忽然覺得這酒真難喝。 “今天你爸叫我去看你的作業(yè),可得意呢?!鳖櫼捉柚埔猓y得夸他,“說真的,確實(shí)有點(diǎn)水平,就是嚇了我一跳。要不是剛才問了一下,我還以為你畫的我呢?!?/br> 吳聿恒悶聲喝酒,沒承認(rèn)也不否認(rèn)。他很不喜歡跟人聊自己的畫,因為很多心思在創(chuàng)作里是隱藏不了的。 比如那天他瞥了一眼她胸口的吻痕,那一幕在腦海里幾日不散,后來就有了這幅畫。 他有意模糊了裸女的臉,但自己最清楚他畫的是誰。 畫完放了好幾天不敢給人看,他自己也不敢看,因為一看就能感受到畫面?zhèn)鬟_(dá)出的真實(shí)心緒。 那股yin靡的味道他還能解釋,畢竟他也是血?dú)夥絼偟哪腥?,總會被性暗示的東西勾起遐想。 可那種痛苦的撕裂感呢? 顧易跟其他男人上床,他竟然感到痛苦,這是吳聿恒最不能接受的一點(diǎn)。 他將畫擱置了好幾天,直到自己終于找到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因為他對顧易感到失望。 就像當(dāng)初他以為顧易是單純來救他的,結(jié)果最后發(fā)現(xiàn)她只是為了討好他爸一樣。 以為她是個好女孩,結(jié)果她是個壞女孩——那種失望吧。 “你說實(shí)話,你其實(shí)也不是真的不打算畫了吧?” 顧易見吳聿恒還是不吱聲,心里有點(diǎn)急。這家伙跟她嗆聲時一句接一句,結(jié)果碰到正經(jīng)問題半天也問不出來個屁。 “你真挺好的,別放棄行嗎?” 吳聿恒這才瞥了顧易一眼:“哪兒好?” 終于撬開了悶?zāi)绢^的嘴,顧易豁然開朗。 生意場上混久了,彩虹屁誰還不會幾句? 她撿好聽的猛吹,什么表現(xiàn)力一流,色感極佳,吹得吳聿恒暈乎乎的,臉色緋紅,也不知道是醉酒還是害羞。 “以前怎么沒聽你說過?”他說著還有些委屈。 顧易帶他們班,江池那種破爛水平都被她夸過,唯獨(dú)天天罵他。 “你的能力不需要我點(diǎn)評。” 顧易笑著打哈哈,心里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整天跟我擺個臭臉,我還夸你?我是舔狗嗎? “偶爾也要說說的?!眳琼埠阈÷曕洁?。 “你要是多做些作品,送去參展什么的,會有更多人夸你的?!?/br> 顧易跟哄小朋友似的,一步步將人引入正題,可沒想到她越說吳聿恒臉色越黑。 “最近上海那邊剛好有一個在征集作品,你看你要不要……” 吳聿恒抬起眼,眼神比剛才冷了許多。 顧易心中咯噔一下,忙住了聲,但已經(jīng)晚了。 “我爸跟你說的吧?” 他早就該想到,老頭子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就該想到。 說什么“真挺好”,好個屁,說到底還是在給他爸做狗腿子。 “你答應(yīng)我爸什么了?說服我準(zhǔn)備作品去參展,然后呢?” 顧易暗罵了吳璋一聲,不早跟她打好招呼。敢情是他把吳聿恒都說煩了,才找自己來做說客。 見顧易不敢吭氣,吳聿恒瞬間煩躁極了。他一口將手上的酒干了,卻沒辦法消解胸口團(tuán)聚的怒火。 “以前哄我學(xué)習(xí)是為了做我爸的門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關(guān)門弟子了,該不會又想做我媽了吧?” 他剛說完就被顧易扇了一巴掌,“啪”的一聲,引得周圍的人頻頻側(cè)目。 吳聿恒一下子火氣上了頭,猛地站起身,以身高壓制顧易。 “我說的不對嗎?反正你跟誰睡都行?!?/br> 顧易氣得又要上手,卻被吳聿恒一把握住了手腕。 “不如直接跟我睡吧,把我伺候爽了,我就聽你的話?!?/br> 酒精像是在身體里點(diǎn)了火,燒得吳聿恒的太陽xue怦怦直跳,直到他昏聵地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他攥著顧易的手腕,手心里全是緊張的汗,險些要抓不住她。 顧易盯著他的眼睛,探尋他這話里到底有幾分醉意,見吳聿恒心虛地閃躲,意料之中的笑了。這種話他也就只敢跟她說了。 “你把這些話當(dāng)著唐寧的面說一遍,”顧易靠近他,壓低聲音說道,“我就給你cao,怎么樣?” 吳聿恒被粗俗的話磨著耳廓,又癢又疼,倏地放開了顧易的手。 顧易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冷著臉將八卦的目光擋了回去。她給自己倒了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無論我目的是什么,聽我的話對你沒壞處?!?/br> 她也懶得再哄人了,沒翻臉已經(jīng)不錯了。 “那個展唐寧也會參加。如果你得了獎,她也許就不會只把你當(dāng)個弟弟了?!?/br> 顧易知道他雖然嘴上說喜歡唐寧,但并沒有真的去追求過。 唐寧不喜歡年紀(jì)比自己小的是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除了“吳璋的兒子”這一點(diǎn),沒點(diǎn)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比起顏值,唐寧更看重一個男人的才華,可吳聿恒沒辦法證明自己。 吳聿恒對她的憤怒,顧易也可以理解。 畢竟她的善意她的欣賞,從來都不是因為他本人,而是為了討好他爹。 “這頓飯我請你了,回去好好想想吧。” 顧易說著起身要去結(jié)賬,卻被吳聿恒一把拉住了手腕。 “我才不要女人請客。” 他說完就放開了顧易,仿佛顧易燙手。 “誰讓你點(diǎn)這么多酒的,自己也沒喝多少,都讓我喝……” 他說著又給自己倒了滿杯,沒有結(jié)束這局的意思。 顧易想了想,還是坐了回去。 氣氛比剛剛古怪了許多,吳聿恒既不說話,也不敢抬眼看她,就一直悶頭喝酒。 一杯接著一杯,他看了一眼放在身邊的空瓶子。 三瓶了,他該醉了。 “對不起啊。” 顧易裝作沒聽清,捏著吳聿恒的下巴,讓他抬頭看自己。 “你說什么?” 吳聿恒皺了皺眉,躲開了顧易的手。 這種話他怎么可能說第二次,他也是要臉的。 “不說你就繼續(xù)一個人喝吧?!?/br> 他先道歉就已經(jīng)是在讓步了,竟然還得寸進(jìn)尺讓他說兩遍。 吳聿恒有點(diǎn)不服氣:“你剛才還打了我呢。” 疼倒是不太疼,但是傷面子啊,這兒這么多人。 “那是你活該,說那種cao蛋話?!?/br> 都是成年人了,顧易覺得也沒必要跟他拐彎抹角。 她無所謂吳聿恒怎么看她,但是不能忍受他污蔑自己靠實(shí)力得來的成績。 “我是沒什么道德底線,但跟誰睡都只是為了自己爽而已。說句冒犯的話,我也挑長相的,別說你爸,你我都要考慮考慮?!?/br> 吳聿恒不屑地輕哼了一聲:“長得帥的憑什么找你啊?!?/br> “當(dāng)然是因為我有一些讓他們欲罷不能的優(yōu)點(diǎn)?!?/br> 顧易揚(yáng)起細(xì)長的眉,笑了笑,暗示意味十足。 吳聿恒看著她的笑,不禁吞咽了一下喉嚨,垂下眼瞼克制自己不要深思,但飽暖而思yin欲,大腦根本不聽自己的使喚。 他忽然想起,以前那些玩咖狗友說,有的女人就是平日里看著很普通,但私底下很sao很帶勁兒,還有的對外一副生人勿進(jìn)的高冷臉,但在床上卻又甜又軟還會被cao哭。 顧易是哪一種呢? 吳聿恒想不出來,一想就心臟怦怦直跳。 顧易見他紅暈著臉不說話,猜他大概喝多了,腦子有些混了。 她起身去問服務(wù)員要瓶冰水,順手從吳聿恒身后遞了過去,貼在他火辣辣的臉上。 他皮膚白,容易泛紅,側(cè)臉上清晰地顯著她的手印。 吳聿恒被涼了一下,腦子清明了一些,他握住水瓶回頭看向顧易。 這幾年他怨過她,也常常跟她臭臉,但始終沒有跟她徹底鬧翻。說了混賬話還是會道歉,做錯了事也會想辦法賠償她。 可能是因為他知道,顧易這顆石頭是冷是硬,但握久了也會變暖。 所以他才一直舍不得放手,最后還是會聽她的話。 “我考慮一下吧。” “嗯?” “參展的事?!?/br> 顧易失笑,抬手摸了摸吳聿恒的頭,被后者煩躁的躲開。 “那我就替唐寧拭目以待了?!?/br> 吳聿恒沒吭氣,他其實(shí)也說不清楚,這么決定是不是為了唐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