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跌跌撞撞的進(jìn)了電梯，四面都是鏡子，照的我很心慌，這種四下都有人看著你的感覺，我按下了樓層鍵，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現(xiàn)在是凌晨，電梯的叮咚聲在黑夜里格外清澈，我第一次感覺十多層可以這么快就到。

    拿出鑰匙，開門，換鞋，一切都是和往常一樣按部就班。

    鑰匙被我扔在玄關(guān)處的置物臺上，我沒有開燈，從門口到房間的距離我再也清楚不過，在經(jīng)過過道的時候撞到了一個凳子，忍住疼痛走到了房間，一下躺在熟悉的床上面，我開始想今天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我不知道，這個房間里面還有另外一個人。

    房間里面的燈被打開，刺眼的光線讓我捂住了眼睛，我看到了蔣遇。

    一開始是驚訝的，我轉(zhuǎn)了個身，不去看他。

    “你來了?！蔽移鹕恚竭^他去衛(wèi)生間洗漱。

    他坐在臥室的落地窗前抽煙，滿地的煙頭，我不知道他在煩惱些什么，愛人，事業(yè)，還有即將擁有美好家庭，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我隨便沖了個澡，套了一條不算短的睡裙，回到臥室的時候，他還在那里坐著。

    他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看著窗外，我默默叨咕了一句神經(jīng)病，沒再理他。

    “黎妝，你媽說想讓你有時間去看她?！彼麑ξ艺f，我隨便應(yīng)了一聲知道了，在床上躺著覺得很不自在。

    睡意漸漸襲來，他一把把我拉了起來，靠在懷里，我被他嚇了一跳，我很煩別人這樣在我睡覺的時候把我吵醒，他用下巴抵住我的頭，手掌從我的腰后穿到前面，摟住我的腰，我被他抱的很不習(xí)慣，我知道你他有什么東西在抵住我，我很小聲　的罵了一句，還是被他聽到了。

    “我想睡覺，我很累了，不想做。”我不知道他今天發(fā)什么神經(jīng)，在他手臂上狠狠捏了一把。

    “我等了你很久，陪我說說話。”我感覺的到他的呼吸很重，我回頭，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巴，他被咬的生疼，又咬了一口我的臉。

    “滾！”我罵他，我不知道這個詞我怎么會說出來的，只是突然爆出來了，隨后我轉(zhuǎn)身去拔他的頭發(fā)，看著他扭曲的五官，不禁有些想笑，我捏住了他的臉，他也順勢把我的手牽制住。

    我們就這樣扭打在一團(tuán)，他的臉上，手上，背上都有我的抓痕，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這樣打起來了，其實(shí)我受的傷也不小，只不過他都注重了力度。

    “跟你說了我想睡覺，怎么皮癢？”我有些像宣誓勝利的樣子，把他的臉揪了一把。

    他只是笑笑，繼續(xù)把我摟在懷里，他說，“你還是活潑一點(diǎn)更好看?！?/br>
    “去你的?！蔽业氖滞笠凰?，似乎是不滿意這樣的結(jié)果，在有些玩意的扭打和爭論中，我的耳朵逐漸失聰，我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只是最后直接倒了下去，感覺世界天旋地轉(zhuǎn)。

    “黎妝？黎妝……”蔣遇的聲音在我耳邊回響，在一瞬間我抓住了一個很溫暖的東西，我的聲音有些沙啞，自言自語的說著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

    我很怕，身體這幾年一直不是很好，月經(jīng)越來越不規(guī)律，想到今年感冒發(fā)燒的次數(shù)，平時也不太注意保護(hù)自己，反而真正到了出事的時候就越來越怕。

    我緩了很久才好轉(zhuǎn)，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那里面有一些紅血絲，天花板的燈光很刺眼，我叫他去關(guān)燈，他很突然的吻了我，我是很錯愕的，問他做什么。

    他說，黎妝，你還是很漂亮。

    我面無表情的說了聲謝謝，告訴他我得睡覺了。

    屋外可以看到北京的夜景，雖然關(guān)了燈，還是有一些微弱的燈光能夠讓我看清楚他，我背過去，他從后面抱住我，并且從后面揉捏我的身體，我對他這種動作感到很不舒服，用腳往后面踢了兩腳，他還是很用力的吻我的后脖頸，直到我都感到一些痛意。

    我有點(diǎn)累了，但是我睡不著，無論是身后傳來的暖流，亦或是今晚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我只是覺得胸口很悶，有點(diǎn)想吐。

    現(xiàn)在我可以很快的調(diào)整自己，無論在什么時候，在空無一人的深夜自己痛哭一場，哭的無聲，哭的撕心裂肺，悄無聲息的崩潰，又悄無聲息的自愈，第二天笑容依舊，我都早已經(jīng)習(xí)慣。

    房間的秒鐘在滴答作響，這樣過了四十多分鐘，我以為他已經(jīng)熟睡了，把壓在我身上的手撥開，去客廳陽臺的落地窗前坐著。

    我拿了一包煙，還有他的打火機(jī)。

    那個zippo的打火機(jī)手感極佳，刻著“只遇”的字樣，放在掌心里摩擦?xí)r會有微微凸起的紋路感，我不知道把它放在手里磨了多久，點(diǎn)了一根又一根煙，最后嗆的我直掉眼淚，我在朦朧的煙霧中看著北京，眼淚似乎已經(jīng)不是我的，就那么往下淌。

    當(dāng)我抬起頭看天空的時候，有飛機(jī)徑直飛過，漆黑的天空就只有一顆星星孤零零的掛在那里，他也許會孤獨(dú)，但是無論他多難過它依舊是一個人。

    不知道是第多少個這種夜晚，胸口有種刀剮似的痛感，我用手捂著那個地方，無聲的崩潰。

    成年人的崩潰是無聲的，蔣遇睡的輕，我有點(diǎn)害怕把他吵醒，我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個樣子，最后實(shí)在是疼的受不了，我跪在地上，頭靠著冰涼的落地窗，張開嘴巴卻沒能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渾身的知覺都在被胸口牽動著，我在想有時間去醫(yī)院看一下，后來又想著我在這里除了他沒有什么在乎的人，亦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事物，如果得了很嚴(yán)重的病，我想我會在家里很安靜的等待著死亡。

    我總是會想到最壞的結(jié)果，我才二十八歲呢。

    一個活生生的人，硬是要活的和死了一樣。

    【22】

    痛覺溢滿了我的感官，不知多了多久，當(dāng)我回過神來，東方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

    我收拾好滿地的煙頭，走到鏡子前看著自己微腫的雙眼，眼睛很紅很紅，我一夜沒合眼，走路都有一些不太穩(wěn)，跌跌撞撞走回臥室，蔣遇還是那個姿勢，我躺回他懷里，安靜的睡去。

    這個時候他很安靜，不會說任何讓我難過的話，他睡覺的時候很溫柔，有一點(diǎn)點(diǎn)像我小時候喜歡的一個卡通形象，我不太記得是什么了，爾后，我輕輕的吻了他一下。

    他的睫毛輕顫，我輕笑，又有眼淚從我的眼眶滾落。

    “我愛你。”我把頭埋進(jìn)他懷里，輕輕的抱住他。

    蔣遇，我們分開以后，你一定要過的比我好，過你喜歡的生活，

    …………………………

    醒來的時候身邊是空無一人的，旁邊的床單依舊很整潔，就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我看了一眼時鐘，已經(jīng)到下午了，竟然睡了這么久，期間半夢半醒中看到他離開，不知道自己和他說了什么，我什么都記不起來。

    不知道他今天晚上還會不會過來，我有點(diǎn)期待，因?yàn)樵谧蛲碇八呀?jīng)很久沒有來過了。

    來那個我以為的家。

    我們的洗漱用品都是成套的，那一個男士的早已積灰，我一直沒有收起來，我期待他的再一次來訪。

    天氣逐漸轉(zhuǎn)熱，我漫無目的的在路上走著，依舊穿著單衣，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中我去了醫(yī)院，排隊(duì)，掛號，檢查。

    做了一大堆檢查，只是簡單的貧血和盆腔積液，拿了一些治療的要就回家了，可能自己真的有些大驚小怪吧，可是這兩年身體的變化我是一直能夠感受得到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路過一家甜品店，我買了一些南瓜餅，還有一杯牛奶，打算當(dāng)晚飯吃，我晚上估計(jì)又要睡不著了，我在想晚上去哪里，或者又是在陽臺坐一個晚上。

    我實(shí)在是不喜歡那樣的黑暗，又格外依賴，總是借助黑暗散發(fā)我全部情緒。

    這兩天還蠻奇怪的，蔣遇晚上又來了，我洗完澡在陽臺聽歌看夜景，他就進(jìn)了門。

    我知道他來了，沒有回頭，直到他坐在了我旁邊。

    我淡淡的笑，問他怎么來了，他依舊面無表情，說路過就來了。

    “還走嗎？”

    “愿意讓我留宿嗎？”他也面不改色，在微弱的燈光下，他注視我的眼神讓我打了個寒顫，我笑著說我愿意，感覺怪怪的，又說要是你不想和我睡我可以睡沙發(fā)。

    他沒說什么，只是要求和我聊聊天。

    我不知道可以和他聊什么，繼續(xù)吃我的南瓜餅，聽他自言自語。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的話開始變多，整個過程中反而是我更多的聽他說話，他說起公司的現(xiàn)狀，說起以后的打算，我聽著他的雄心大志，也在稱贊他，我不知道可以說什么，只能一直附和他，我沒有什么故事，估計(jì)他也不太想聽。

    “黎妝，下個月的今天，我結(jié)婚，到時候請人來接你?！?/br>
    我把牛奶一飲而盡，剛想拒絕，便被他駁回，他的語氣總是讓人不忍拒絕，可是他結(jié)婚明明和我沒有關(guān)系，我亦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身份去面對他的婚姻。

    在黑暗中沉默了許久，我起身的時候被他拉住了，他亦從后面抱住我，把我順勢壓在身后的沙發(fā)上。

    我任憑他動作，只是笨拙的回應(yīng)他，在黑暗中皮帶和金屬發(fā)出的聲音顯得擲地有聲，我躺在那里，輕輕拉住他的手，他也不讓我看他，把我別過身去，用一個極其屈辱的姿勢，他要從后面進(jìn)來，我的頭抵著沙發(fā)的靠墊，頭發(fā)凌亂著，看不太清他的臉，我的胸口又開始痛，眼淚無聲的下落，咬住沙發(fā)上的空調(diào)被，發(fā)出微弱的抽泣聲，在他看來這似乎是最好的催情劑，毅然加速了性欲爆發(fā)的前奏。

    他進(jìn)來的時候我很難受，那里很干，不太適應(yīng)他的突然闖入，他自己也很不舒服吧，我眉頭蹙的很緊，低聲下氣的叫他輕一些，他卻更加用力，沙發(fā)上的真皮套幾乎被我抓破，我說蔣遇就這最后幾次了，我不想做小三，他卻沒有說話。

    我開始適應(yīng)他，但是還是不太愉快，事后他抱我去洗澡的時候我把頭埋得很死，怕他看到我這副樣子。

    背對著他走進(jìn)浴室，我很用力的洗著身上，直到把身上都挫的很紅，水漸漸變涼，蔣遇在外面叫我的名字，我簡單應(yīng)了一聲，穿上浴袍就走了出去。

    他坐在床邊，我走過去的時候他勾了下手，示意我在他旁邊坐下，我裹緊了浴袍，問他是不是還要再來一次。

    我總是這樣直白。

    他問我說難道在我心里他每次找我就只有zuoai嗎，我想了想好像確實(shí)是的，但是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把燈關(guān)了，留下床頭很微弱的一盞臺燈，這是我們這么多年來的默契，我們總是喜歡在有著微弱淡黃燈光的環(huán)境下面相處，無論是zuoai，亦或其他事情，這種黑暗讓我們更好的隱藏自己，這種曖昧的燈光也讓情愫更加容易爆發(fā)，我習(xí)慣在黑暗中抱緊他的腰肢，習(xí)慣在他不注意的時候親吻他的睫毛，習(xí)慣在他熟睡的時候?qū)χf很多遍我愛你，那些沒有得到過回應(yīng)的習(xí)慣，我也早已經(jīng)習(xí)慣。

    沒有再打算主動，我很順手的爬到床上去窩進(jìn)被子里面，背對著他，他靠在床頭，點(diǎn)了根煙，我雙眼緊閉，爾后感覺到一雙溫暖的手掌在輕輕撫摸我的發(fā)絲，時間仿佛靜止了，不知過了多久，在黑夜里，我聽到伴隨著嘆息，有人在輕聲呼喚我的名字，那種無可奈何，那種訣別。

    要說再見了嗎。

    在凌晨醒來的時候我依舊是淚流滿面的，不知道又做了什么樣的噩夢，醒來便發(fā)了瘋似的抱住身邊的人，他似乎還沒有入睡，在那抹我熟悉的氣息中，我?guī)е鴑ongnong的鼻音問他是不是真的喜歡上別人了。

    沒有回復(fù)，我哭的更加兇猛，只是感覺心臟又像是快裂開一般，我想我可能又是發(fā)病了，全身在痙攣著，我感覺有雙大掌在輕輕拍著我的背，我睜眼看著蔣遇，他還沒有睡。

    等到我不在痛哭，才漸漸松開他，離開有一些距離，小聲的說對不起。

    “黎妝……你……這樣很多次了嗎？”他有些試探的問我，我頭很疼，仔細(xì)想起來似乎也有很多次了，只是我早已習(xí)慣便也不會覺得什么。

    我說可能做噩夢了，前不搭后的，我也不知道我說了什么。

    “抱一下，好嗎？”他突如其來的要求讓我有些失措，我起身，抱住他的脖頸，他卻死抱著我的腰肢不放，我們彼此貼著溫?zé)岬纳眢w，我似乎感受到他身下的guntang。

    女人的身體是最磨人的，他讓我跨坐在他身上，我身下穿了一條內(nèi)褲，他也輕而易舉把它褪去，因?yàn)樯眢w過于疲累，我被他挑弄的不行最后在他身上趴著低喘，他的手伸進(jìn)我的睡裙里，我感覺那只手在四處游走，我只得抱緊了他的脖頸，在他耳邊輕喘，我知道我這個樣子撩人極了，他的敏感點(diǎn)我太了解了，沒一會兒他的身下就異常guntang。

    我是從上面進(jìn)去的，他的手掌托著我進(jìn)進(jìn)出出，睡裙早已滑落，露出白花花的胸脯，我親吻著埋在我胸口的頭，配合他的動作。

    “你每次都讓我欲罷不能，你懂嗎?！彼е业亩梗硐乱琅f在進(jìn)進(jìn)出出。

    我懂，他最受不了的是我這副撩人的樣子，我低聲呻吟，他從后面握住我的手，我感受到他的另一只手撫向我的后腰，他問我紋身是不是洗了。

    我沒有回答他，他卻更加用力了，可能看到這種他也會心里有些不舒服吧，我想，畢竟跟了這么多年的人也會抹去自己的痕跡，我明明知道他心里想的，卻還要騙他說我會忘了你，我害怕啊，我害怕等他結(jié)婚之后我依舊忘不了他，深情的人總是容易受傷的，蔣遇可以全身而退，而我不能，在這場廝殺中，我甘拜下風(fēng)。

    【23】

    遇到林先生的那天下大雨，緣分總是說不清道不明，在同一天遇到了他三次，第一次是他撿到我的貓，第二次是在咖啡店，第三次是在外面那棟樓的電梯里。

    我太少關(guān)注身邊的生活了，但是從聽到他要結(jié)婚的消息之后，我才慢慢抽身，更多的時間和精力轉(zhuǎn)到自己的世界。

    林先生是一個健談的人，在他撿到我的貓之后一直和我滔滔不絕，我這些年本不愛與人講話，和他倒也談的來，聊到一些我比較感興趣的專業(yè)知識，聽說他也比較喜歡繪畫，爾后我們竟約好有時間我接他的單子。

    在舉手投足之間我能看出來他的生活有多講究，生活，假期，有條不紊，再無意間看到他手腕處的名表，以及站在他身后聞到的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他的白襯衫總是很干凈，有時候就是簡單的一件白t，一條牛仔褲，卻很有陽光的感覺，只是更加成熟。

    林先生講話很有條理，做什么事情都是很有計(jì)劃，無論是我們在一起聊天，以及談到他的工作，都能看得出來他是個怎樣的人。

    在北京這樣的有錢人不少，但是很少有一個能像他一樣，干凈，利落。

    我其實(shí)是欣賞他的，但是也只是當(dāng)做一個普通朋友，因?yàn)樵诒本┑呐笥哑鋵?shí)不算多，關(guān)于林先生，有一句話說有些人最好的關(guān)系實(shí)在剛認(rèn)識的時候，保持距離些許可以保持住我對他的這種欣賞，去欣賞他的優(yōu)點(diǎn)，去學(xué)習(xí)他的談吐，他的思想。

    這些年過得很快，一年比一年快，我不知道的是，蔣遇愈發(fā)的厲煉，成熟，只是在我眼里永遠(yuǎn)是那個弟弟的模樣，也只是在我眼中罷了，雖然有個時候會頂嘴，甚至?xí)ξ覂?，不過在我眼里永遠(yuǎn)是那副長不大的模樣。

    至于對他的這份感情，不知道從何說起，從一開始的照顧，責(zé)任感，到后來開始貪戀他身上的氣味，甚至想過我們的未來，我想過我們一起生活。

    蔣遇啊……

    外面在下著大雨，我的思緒被拉的很遠(yuǎn)，我看了一眼身邊的林安深，覺得他們有一些地方很相似，但卻有感覺一點(diǎn)都不像，林安深已然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偶然談到年齡，我發(fā)現(xiàn)原來林先生比我大了七歲，離過一次婚，我沒想扯到這些，談到這個的時候我很抱歉，但它卻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無所謂的笑笑。

    “無論你做過什么，后悔還是慶幸，都將成為你人生的閱歷。”他說的輕描淡寫，似乎這三十幾年他都看的平淡了許多。

    我做不到他這樣，總是為了一個人一件事難受的死去活來，后來想想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過得開心嗎？我很認(rèn)真的想了這個問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再也沒有感受到那種真正的開心，發(fā)自內(nèi)心的開心，似乎在很早之前就被我扼殺了，在北京買第一套房的時候……蔣遇在生日的時候給我買了禮物的時候……我記不太清楚了，可到底我還是沒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真頭疼啊。

    這些天和林先生聊了很多，我們的共同話題其實(shí)很多，他說起他年少時候都青梅竹馬，也是一個很喜歡畫畫的女孩，我知道這可能是尋找話題的陳詞濫調(diào)，但是我卻很相信他，他說話總能直擊重點(diǎn)，一針見血，有一次我們在咖啡店聊到外國集，聊到影視文學(xué)，總是能看到他滔滔不絕的樣子。

    文學(xué)方面我有些許造詣，因?yàn)楹苄〉臅r候便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也喜歡自己寫一些故事，只是后來那些未來得及完結(jié)的故事也草草了之，想起來竟有些許遺憾。

    連續(xù)半個月蔣遇都來了，我們有個時候就是睡在一起，沒有什么動作，就連最基本的交談都很吝嗇，我不清楚他和他未婚妻的事情，只是覺得這樣讓我很不自在，如果他找我zuoai我還能接受，只是這樣一言不發(fā)讓我很難受，尷尬的空氣的我頭昏腦脹。

    是八月上旬的那個晚上，林安深給我分享了一些很有趣的外國語言文學(xué)，手機(jī)一直在顯示微信來信，蔣遇突然和我說起我最近的事情。

    他問我是不是談戀愛了。

    對于他這個問題我表示很詫異，因?yàn)槲乙詾樗赖?，除了他我不會去喜歡別人，更多是不想，不想在和另外一個人去磨合自己的性格。

    那樣好累。

    “沒有談戀愛啊。”我躺在床頭，頭發(fā)還有些沒吹干，沒有搭理他，準(zhǔn)備睡覺了。

    他沒有繼續(xù)深問，我們繼續(xù)沉默，繼續(xù)做自己的事情，余光中的他似乎在努力尋找著話題，我在心底輕笑，什么時候他在我面前也會這樣無措了。

    我回頭看向蔣遇的時候他也看著我，而后我們同時低下了頭，回到自己的位置，我不敢回憶剛剛的場景，只覺得胸口劇烈的疼痛。

    我在想這張臉，我還可以看多久呢。

    ［24］

    蔣遇的婚禮在八月底的七夕節(jié)，婚禮前幾天他一直都沒有來，微信上的信息依舊停留在十幾天前，我也不太想打擾他，只是一遍一遍的看著他的照片。

    那天我清完所有的單子，在清理房間的時候找到了以前的相機(jī)。

    相機(jī)已經(jīng)有些舊了，我把里面的儲存卡拔出來放到電腦上翻看著那些往事。

    這些確實(shí)很久遠(yuǎn)了，大多是我們中學(xué)時候都照片，還有一些是小學(xué)。

    小學(xué)的蔣遇特別黏我，跟在屁股后面天天叫jiejie，等到青春期就不那么黏我了，拍的照片大部分也是我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拍的，他學(xué)習(xí)的樣子，他睡覺的樣子。

    往后翻就是高中的照片了，其實(shí)高中一直是我不太好的回憶，高三那年經(jīng)歷的事情太多了，在那一年里我成長了太多，后來翻到了幾張我們在酒店的照片，他在桌子上刷題，我在被子里看著他的側(cè)臉，我依舊記得那個時候，我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聯(lián)系，后來見面發(fā)生了很多荒唐的事情。

    他幾乎每次zuoai的時候都會在我耳邊重復(fù)著我愛你，他會很溫柔，會每次都幫我清理干凈，有時候在高潮他那些暴力的溫柔都會讓我印象深刻，到底是什么時候變了的呢，我也不太清楚了。

    那些沒有他的日子，大部分都是黑白的，總是在想我們那些情情愛愛，再后來我們都長大了，不再去很直白的告訴對方我愛你，我們都以為彼此都明白，可是我依舊想聽他說出口，也是特別窩囊了，一直不敢問他，不會和他說最真實(shí)的想法。

    怕他生氣，怕他放棄我們這段感情。

    但他已經(jīng)放棄了，我不會考慮在他婚后做他的情婦或者是小三，這十幾年活的渾渾噩噩，自打確定這份感情開始，人生就像變道一樣，一切都沒有往自己預(yù)想的方向走。

    “jial……”我在鏡子前看著自己尾骨那處空白的地方，心里有些說不出來的失落感，仿佛他在我身后的那些溫柔呢喃，就在剛才，他低下頭吻我，那些觸感，我們曾經(jīng)最親密的瞬間，都是那么記憶猶新。

    就這樣結(jié)束吧，我想。

    走的前一天是個風(fēng)和日麗的日子，雨過天晴之后，空氣變得格外清新，下午沒有往日那么燥熱，一切都恰到好處，簡單收拾了一些行李，還有一些隨身的物品，其他的東西依舊在原來的位置，其實(shí)我也帶不走什么，我在這里住了也有六年了，說是家的歸屬感倒也沒有太強(qiáng)烈，我本就是一個人，到哪里不是家呢。

    我突然很懷戀那段只有我和蔣遇的日子，雖然很難過，但是相互依偎的時候，日子就變得開朗許多。

    在那幾個除夕夜，他都會和我在陽臺上看北京的夜景，我們喝酒，暢談，就像老友，像兩個在黑暗中取暖的人。

    我一直以為我交到的那些朋友讓我在北京開始有了牽絆，可真等到要走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只有他。

    一直是相互牽絆前行的兩個人，現(xiàn)在也要分開了。

    梨子給了陸一弦，其實(shí)有些舍不得，但還是帶不走的，關(guān)于家里的那些點(diǎn)點(diǎn)滴滴，也就胡亂處理掉了，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再回來，索性就忘掉吧。

    在國外的行程我是規(guī)劃的很清楚的，打算繼續(xù)深造造型，聯(lián)系了在俄羅斯生活的同學(xué)，一切都過得去，安頓好就開始安安穩(wěn)穩(wěn)的生活。

    收拾了一個下午，最好氣喘吁吁的躺在沙發(fā)上休息，睡得很沉，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

    夢到了小時候，和蔣遇一起的場景，一起釣魚，一起去抓蛐蛐。

    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迷糊中接起電話，是蔣遇的聲音。

    “為什么不接電話？”質(zhì)問的語氣讓我煩躁，我把電話掛了，關(guān)機(jī)，扔在抽屜里面，窗外天剛黑，一種恐懼環(huán)繞著我，我用手把臉捂住，哭不出來，真他媽累。

    “啊……”我撕咬著薄被，心臟太痛了。

    一瞬間那種五味雜陳的味道涌上心頭，我到底怎么了，我不明白，很累，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這些天我一直在嚴(yán)重的精神內(nèi)耗中，我不喜歡這樣，很不喜歡。

    蔣遇蔣遇蔣遇……蔣遇你回頭看我一眼可以嗎。

    我們之間的那些牽絆，似乎也變得不是那么重要了，我牽不住他，我不知道該靠什么，我的人生似乎就是圍著那一個點(diǎn)轉(zhuǎn)，單薄，單調(diào)。

    快奔三了，我什么時候才能成熟一點(diǎn)啊。

    “沒有他難道你會死嗎……”我質(zhì)問自己，但是我卻不敢回答。

    太窩囊了啊，太難受了。

    低沉的空氣讓我呼吸困難，痛覺和窒息感讓我的眼淚不自覺滾下來，跪在地上去拿茶幾上的杯子，走了幾步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地毯上還算軟，我艱難的爬到茶幾旁邊，靠著冰涼的大理石趴了一會，眼淚悄無聲息。

    真討厭啊。這樣一點(diǎn)都不像我。

    突然很想去看一眼蔣遇，但是我怕他知道我準(zhǔn)備走。

    那就不要聯(lián)系了吧，我想。

    俄羅斯的夏天是很溫暖的，沒有北京那樣熱，來的時候很忙，有大大小小的事情要辦，把蔣遇的電話拉黑了，我怕在看到他的消息，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我怕我來這里之后會很想他，但是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只有晚上閑下來才有空隙去想他，只能找辦法填滿這些空隙。

    隔壁是一個慈祥的太太，一家人幸福美滿，來的第二天給我送了一些特產(chǎn)，讓我覺得有些受寵若驚，我用不是很通順的俄語回復(fù)著他們，同樣給他們回禮了一些北京的特產(chǎn)。

    可能在這里中國人面孔算比較特殊，我很快便結(jié)實(shí)了一些新朋友。

    除了剛來的那幾天，每天晚上都會起來，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發(fā)愣。

    最近依舊抽煙抽的厲害，晚上失眠的時間也變長了。

    不過也沒有在聯(lián)系他。

    當(dāng)我覺得和他再也不會有聯(lián)系的時候，依舊收到了陌生號碼的信息。

    “黎妝你不要這么任性?！?/br>
    “你去哪里了？”

    “這樣很沒意思。”

    我把那些信息一一刪除，計(jì)算著日子，還有一周就是他的婚禮，在白天的時候我盡力讓自己忙起來不去想他的事情，但是一到晚上我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些我們一起的回憶。

    或許他早已忘記。

    我坐在夜晚的落地窗前，放著一些很老的歌，那些熟悉的歌要命一般讓我落淚，不由自主的哭泣，我很焦慮，很恐慌，這種感覺在我白天已經(jīng)開始忍不住發(fā)酵了，時時刻刻都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我不知道這是怎么了，哭完之后就像一具毫無生氣的尸體，望著漆黑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當(dāng)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了。

    那晚我夢到我和蔣遇一起旅行。

    我從來沒有和他一起遠(yuǎn)足旅行過，這也是我曾渴望的，他似乎從來不知道，除了性愛，我依舊想和他做很多事情。

    和他看日出日落，和他徹夜長談，和他去很遠(yuǎn)的地方，和他……永遠(yuǎn)在一起。

    我有想過一輩子。

    那個深夜，我抱著自己，冰冷的身體讓我顫栗，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太奇怪了。

    蔣遇蔣遇蔣遇蔣遇蔣遇……

    ［25］

    在陽臺過夜的結(jié)果就是第二天感冒，我拖著昏昏沉沉的身體去處理一些事情，等處理完當(dāng)下的事情就去進(jìn)修，一切只要沒有很大的意外出現(xiàn)，可以一直過得很好。

    其實(shí)整天都是忙碌且充實(shí)的，不過到晚上就會整晚失眠，哭泣，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去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我怕那一天在和別人講話的時候一轉(zhuǎn)身就會哭。

    我很不喜歡這樣的情緒，開始變得不像我自己，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訴說，我也不渴望這個人的出現(xiàn)，習(xí)慣了什么事情都藏在心底，如同那些往事一般。

    其實(shí)分開也是有些突然的，我沒有再聯(lián)系蔣遇，只是突然一個人總覺得有些不太適應(yīng)。

    我聯(lián)系上了陸一弦，問了梨子的近況。

    “適應(yīng)的了嗎，感覺怎么樣?！彼陔娫捘穷^問我。

    “挺好的，過兩天收拾東西就去那邊了?！?/br>
    “好嘞，我有些作品集的資料待會發(fā)給你?！?/br>
    “好……”

    閑聊了一些，我們在專業(yè)方面的共同語言很多，聽著他說北京話讓我很親切。

    我們聊到了蔣遇，婚禮似乎除了一點(diǎn)小矛盾，我無暇關(guān)心其他，只要知道他現(xiàn)在還活著就好了。

    習(xí)慣性的屏蔽他，這樣輕松很多。

    “一弦，麻煩你了?！?/br>
    “才沒有，你也幫助我很多啊，和你聊天每次都能讓我知道新的東西。”

    “謝謝，我也是?！焙褞拙渲髵炝穗娫挘瓉硪呀?jīng)聊了這么久了。

    和他聊完之后感覺開心很多，很輕松的感覺。

    之后一切也算順利，沒有蔣遇的日子過得變快了許多，每一天都算充實(shí)，我經(jīng)常去圣彼得堡的廣場邊散步，喂鴿子，偶爾遇到一起進(jìn)修的華人留學(xué)生，和以前的同學(xué)聯(lián)系到了，也會偶爾一起下課回去下館子。

    這邊的小酒館很有味道，經(jīng)常會看到一些俄羅斯的小情侶們在一起，在這里遇到熟人也會打招呼然后一起喝兩杯。

    “阿黎沒有男朋友嗎，應(yīng)該很多男生喜歡吧?！蔽冶粏柕挠幸恍├?，她是我本科時候的同學(xué)，很知性的一個人。

    我笑著說沒有男生喜歡，但是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yàn)橐恢痹谑Y遇身邊，所以我并不在意身邊那些事情。

    “我覺得咱們教室后排那個小伙子還可以呀，那個有點(diǎn)高的藍(lán)色眼睛的小伙子。”顧月說，“因?yàn)槲矣X得他上課會偷偷看你，有個時候吧，他前陣子還和我打聽關(guān)于你的一些事情?！?/br>
    “我不知道?！?/br>
    “不過也還是提防著點(diǎn)吧，畢竟我們在異國他鄉(xiāng)，還是他們的觀念都不太一樣的?！?/br>
    “行?！?/br>
    顧月和我說起那些隱蔽的事情，以及關(guān)于他來這邊生活的時候遇到了一些讓她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在外人眼里看來都很正常，終歸還是生活觀念的不同吧。

    “我剛來的時候和我一起住的那個室友經(jīng)常會帶男人回來，不過我也不好說他什么。但是有幾次，那個男人會來來調(diào)戲我什么的，反正我怪惡心。后來我搬家了。換了另外一個華人的就還行，慢慢適應(yīng)就好了，他們的那種家庭觀和我們的還是很不一樣啊，感覺如果要找一個這兒的男朋友的話，還是得注意一點(diǎn)。”

    他和我說起以前和他合租的那些室友，發(fā)生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以及之前遇到過幾個西伯利亞的朋友，和他們玩的還算可以，他們總是會調(diào)侃挖土豆或者注意這種事情。也是挺搞不懂他們的幽默吧，她說東俄羅斯過來的人會更加粗放，就像蒙古人和新疆人，對于沿海人的感覺。

    我覺得這個國家還不是特別了解，但是每天也在適應(yīng)著這里的生活節(jié)奏和人們的習(xí)慣，同時在這里的住么多天，我覺得我也很大的進(jìn)步。收獲了一些朋友以及一些專業(yè)上的東西，這是我以前收獲不到的。

    顧月比我大一歲。明年就奔三了，對于感情還是比較著急的，處于一個比較尷尬的位置，因?yàn)榧依镆恢痹诖呋?，但是又不想這樣將就，只能說還沒有遇到那種看對眼的吧，緣分未來“有一些俄羅斯人還是挺浪漫的，我以前和一個莫斯科人在一起過，但是后來因?yàn)榉N種原因，我們分開了，你猜為什么。”

    “我不知道，為什么?！蔽抑闭f。

    “因?yàn)槲野l(fā)現(xiàn)他交了五六個女朋友，是同時??！我覺得吧，海王是不分國界的，到了哪里，月亮都是一樣的，玩的太多了，我一切我還聽說他有時候會參加那種gay之類的那種party，反正你肯定是接受不了了，然后我看多了，我也習(xí)慣了，但是我打心里的還是很抵觸這種事情。”

    我說他可能還是沒有遇到他的真命天子，不像那種20出頭的小年輕，會想要尋求刺激之類的，可能再過個兩年喜歡的男人，更加偏向沉穩(wěn)，有責(zé)任心的類型。

    我想起了林安深。

    似乎顧月說的那些類型，好像全部在他身上驗(yàn)證，可能是我對他的了解還不夠多吧，看他的時候，似乎還會加上一層濾鏡。

    我很久都沒有找他聊天，上一次他給我發(fā)的一些消息和以及那些給我推薦的書單之類的。因?yàn)槊ν浟嘶厮?，后來想起來，也沒有再回復(fù)他了。

    還有以前的事情似乎都已經(jīng)斷了聯(lián)系，但是想一想，我好像本來認(rèn)識的人的就不是很多。

    今晚我們兩個人喝的都有一些多，在轉(zhuǎn)角處分別之后，我顫顫巍巍的回到家里。

    玄關(guān)處，我自己給自己留了一盞燈，但是他好像并不是很明亮了，我在想得抽時間把他換一下。

    摸著暗淡的燈光，我走到客廳里，在沙發(fā)上躺了下來。

    黑暗將我的所有感官籠罩，過了許久，當(dāng)我的指腹再接觸到我的臉龐時，只感到一陣冰涼。

    就著微弱的手機(jī)燈光，我蹣跚著去茶幾上端水，光著腳踩到地板上，陣陣刺骨的寒意涌上，可能需要裝一個毛絨的地毯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