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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那封信被我收進了日記本夾著，后面幾天我很忙，沒什么時間去想那些事情，可能等畢業(yè)之后我就回北京吧。

    算了一下我的計劃，攢夠錢在一個小城市活到養(yǎng)老就夠了，實在不行活到四十歲也算賺到。

    所花費的實在不算多，比起以前現(xiàn)在真的不愛打扮，不愛消費，追求的無非每天所經歷的一些簡單的快樂，穩(wěn)定的生活。

    沒有所渴望的東西，好像日復一日就那樣過去了。

    蔣遇有個時候會分享一些東西給我，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著他，沒有曖昧消息，就像兩個朋友。

    那天下了雨，我沒有帶傘，在書店門口躲雨的時候有點想哭，可能是犯病了，我想起來小時候我和蔣遇一起在奶奶家的小商店門口躲過雨，當時的蔣遇比我還要矮小一些。

    我走進書店，隨便挑了一本詩集，書的工藝做的極好，里面的內容也很不錯。

    這場雨很久都沒有停，直到我看完了這本詩集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索性在隔壁的便利店買了把傘，在天黑之前回家。

    雨下的很大，即使打了傘，褲子也被淋濕了大半。

    回家之后肚子很疼，可能是著涼了，算著日期可能快來例假，我在衛(wèi)生間墊上之后吃了兩片藥，在床上躺下。

    今天很累，我把空調打開，卻覺得一陣一陣的寒意，迷糊中我感到身體愈發(fā)疲憊，在一點點的往下沉，

    睡意來的很快，我每次做夢都會夢到那個場景。

    他在后面走著，不緊不慢，但我總是忍不住回頭看，怕他哭，怕他又一個人。

    回想想起來全是那些難過卻又溫馨的日子，雖然不懂大人間的糾葛，但是眼前人總是明朗美好的，只是那些日子過得那樣的快，快到還沒來得及珍惜，它就成了回憶。

    在夢里一直醒不來，就像被塑料布蒙起來一樣，好像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但是一伸手卻又什么也摸不到，我害怕做夢，但卻更害怕醒來，清醒的時間里，如果不忙碌，總是能想起他，這種感覺在他來過一趟之后顯得愈發(fā)清晰。

    哪里都是他的痕跡，這張床也有昨晚他留下的味道，一翻身，枕間也全是蔣遇氣味，雖然已經淡的快聞不到，也許是我太過敏感，但那股氣味讓我如此貪戀。

    那天躺下之后我睡了整整兩天，起來的時候胃疼得不行，在廁所吐了又吐，本來就沒有吃什么東西，后來吐出來的胃酸反噬著喉嚨，讓我難受的直掉眼淚。

    太苦了……

    這不是第一次連續(xù)睡好幾天之后醒來一直吐，每次就想著死了算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撐著我活下去。

    蔣遇給我發(fā)了很多消息，我想笑他什么時候也是一個這樣話多的人了，他居然撥通了我的電話，我有些慌亂的接了。

    “這幾天沒看你回消息。”他說，那邊的語氣似乎很開心。

    “嗯……”靠著冰涼的墻壁坐下，我居然不知道怎么回復他，“手機沒電?！?/br>
    “我準備了一個東西給你，之前托人給你的時候你不在家?！?/br>
    “嗯……”

    我聽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后來掛了電話我剛好聽見門鈴聲。

    拖著疲憊的身體去開門，我想我這幅樣子去看生人是不是不太好，但是不想他在門外多等便跑去開門。

    一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只小狗。

    “是您朋友送您的小布偶貓～前兩天沒聯(lián)系上～”對方是一個和藹的俄羅斯阿姨，然后拿了一些貓糧和寵物用品塞給我。

    她和我囑咐著養(yǎng)小貓需要的注意事項，我頓時還有些懵，拿著這些東西不知道如何是好。

    和梨子道別之后我沒有再養(yǎng)過小寵物，想必蔣遇還是有心的。

    倒也不是照看麻煩，只是現(xiàn)在經常不在家，有個時候在工作室晚上不回來就總是擔心它。

    而且現(xiàn)在我經常一睡就是好幾天，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么照顧它。

    我那一瞬間是有點想把它還回去的。

    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不像從前，在北京雖然大部分時間也是一個人，但是總歸每天有盼頭　盼著蔣遇來，盼著偶爾和他出門，盼著……

    我抱著小貓坐在地毯上，它好小好小，有兩個月嗎，我在想，它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手，那一刻心都化了。

    多久沒感受到了，這樣熟悉的純粹的溫度。

    [39]

    那些天我挺忙的，除了課業(yè)上的事情，還給小貓買了很多別的寵物用品，幾天下來甚至忘記了給它起名字。

    可能也是不和別人提起來的緣故，總是直接叫它“小貓，小咪”之類的。

    小咪真的很可愛啊……我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過，它很活潑，眼睛就像深海里的藍色寶石，我形容不出來那種美麗，無聊的時候也總是在速寫本上畫它。

    那副小咪側臉的油畫還在家里掛著，其實我覺得畫的不是很好的，但是總歸是真誠的，最讓我開心的是它在我睡覺的時候跳到我身邊，蹭我的臉，它的毛很軟，比起梨子要長一些，但是很舒服，晚上回來的時候我總是抱著它一起看電影，它和我一樣貪睡的緊，但是比我愛玩，我不睡覺的時候就在那里坐著看書，畫畫，它卻像是有使不完的精力一樣，到處玩毛線球。

    當一只小貓真好啊，我想。

    有點想梨子了，其實當時應該帶過來，現(xiàn)在和只一弦的交集不太深，倒是怕有些麻煩他。

    但是梨子很乖，希望它不要麻煩到別人吧……

    想到這里有些黯然傷神，以前一個人想北京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梨子陪我度過的，那些日子我甚至忘了是自己過的，還是在為那一個人過的。

    “不過沒關系，現(xiàn)在有小咪陪我啊……”我把它抱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這幾天第一次犯病，那種難受難以言喻，我靠在沙發(fā)角，心臟一抽一抽的痛，這種感覺很熟悉，也讓我害怕的緊，那種恐懼感讓我害怕，就像在大海里溺水的人找不到落腳的地方，痛苦總是這樣突如其來。

    淚眼朦朧中看到小咪在舔我的手指，那雙寶藍色的眼睛那樣清澈。

    一整個下午都很恍惚，除了心臟痛，也伴隨著全身的刺痛以及頭暈，在衛(wèi)生間吐了一次又一次，我實在是吐不出什么東西了，靠在浴室冰涼的墻壁哭。

    一只小貓就能讓我想起來這么多往事，除了那些東西我什么都沒有啊……

    “唔……”我把臉埋進雙手，喉嚨痛的只能發(fā)出單音節(jié)的聲音，哭的幾近無聲，不知道過了多久，麻木感從心臟一直蔓延到四肢，到指尖，當我回過神來看這個天旋地轉的世界，才發(fā)現(xiàn)已經過了這么久。

    我在浴室睡著了。

    其實分不太清楚夢境和現(xiàn)實，但是那些吐過的痕跡還在，我收拾著一地狼藉，門外小咪還在叫，想必是餓了。

    “來了……小咪……小咪對不起……”我慌亂的給它去倒貓糧，蹲在它旁邊看它一點點吃完。

    我最喜歡用手去撫摸它頸肩的毛發(fā)，那里最柔軟，它倒很愜意，翻過身亮出肚皮讓我摸。

    “小咪……小咪……”帶著點哽咽的笑出來，下輩子做一只小貓吧，我想。

    [40]

    聽到梨子的噩耗的那天，我剛買完小咪的貓糧準備回家。

    只一弦給我打了電話，我們其實已經很久沒有聯(lián)絡了，他問了我一些近況，我本以為他是在寒暄，直到我問他梨子怎么樣，他那邊很久都沒有聲音。

    “黎妝你先別難過……梨子它……前段時間它一直吃不下東西，吃了也吐……后來我?guī)z查一下，是淋巴瘤，惡性的，醫(yī)生說活不了多久?！?/br>
    那幾個字眼就像五雷轟頂一樣打在我的頭頂，一時間說不上話，喉嚨一陣酸澀，我哽咽著想說什么說不出口。

    “我……我明天回來。等我看一下機票?！蔽艺f著把電話掛了，去看最近回北京的國際機票，最早的也要等一個星期之后。

    回家的路上我?guī)捉罎?，是我太久沒有關注梨子的現(xiàn)狀了，是啊，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怎么照顧另一個生命啊……

    那幾天我每天在和只一弦視頻通話，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過看上去很累，他說最近很忙之類的，然后因為梨子的病情也花了很多功夫。

    我欠他的人情不知道怎么還，在這邊買了很多特產寄過去，但是想必他也不太在乎這個。

    我總是麻煩別人……我想。

    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辦。

    小咪我放回阿姨那邊照顧，匆匆忙忙清好行李去了機場。

    天公不作美，那晚的機票一直在延期，我的那趟航班被安排到了一個月之后。

    查了一下最近的航班都要二十天，我快要崩潰。

    我沒有親人，唯一歸屬于我的東西，陪了我好多年的小貓也要離開我了，我實在想不出來為什么命運要這樣捉弄人。

    在我的記憶里貓可以活很多年的……它才……五歲。

    我搜了很多回去的辦法，最后當晚我轉車到了莫斯科，再從莫斯科買了最近的票到北京。

    一百多個小時，五六天的時間我都是在火車上度過。

    一路經過了很多地方，我從來沒有這樣坐火車很長時間，因為吃藥的緣故，我大部分時間都是躺著的，偶爾起來的時候看著窗外的景色，似乎感覺一切都很平和。

    我從來沒有這樣好好的去欣賞那些風景。

    以后有機會去旅行吧，如果有的話，我想，也可以一個人。

    經過轉站的時候車廂上來了一個賣花的小女孩，我順手買了一束，是百合花，她開心的用不太好的中文對我說謝謝，我笑著說不用謝，翻了翻口袋將剩下的所有硬幣都給了她。

    “祝你好運，一路平安！”我沒有想到她會說這樣的祝福我，我笑著說“謝謝你，你也是?！?/br>
    她匆匆的道別，留下一個清澈的笑容在我的腦海里。

    最后一天快到北京的時候，我又開始犯病，總是吐，頭暈，刺痛。

    不知道怎么熬過來的，知道我踩在北京的地上的時候，才感到一陣放松。

    我還是回來了，這個道別已久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