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她想不明白,萊斯為什么要捉她回來,他顯然是不缺少食物的。 白沐忍下心里的疑惑和莫名的酸澀走在他身后,只是速度稍微停下來,鐵鏈就會被用力拉扯強制她靠到他身邊。 他們走到一扇熟悉的門前。 是萊斯的臥室。 她看著房間內(nèi)熟悉的擺設(shè),有些茫然。 他突然拽住胳膊,強迫她對上自己的視線,在她臉上探尋著,不放過任何一個細(xì)微的情緒。 白沐只是眨了眨眼,往前靠了靠,語氣帶了妥協(xié)的意味:“不會再離開了?!?/br> 畢竟,她已經(jīng)沒有辦法找到回家的路了,他愿意給她一個住所提供食物也好,把她當(dāng)成食物也好,或者當(dāng)成治療的工具… 想到這,她才抬起頭目光在萊斯的胸腹觀察著。 被做工精細(xì)的布料包裹著,根本看不出傷口恢復(fù)的怎樣,她試探著伸出一只手,想要按在那塊結(jié)實的肌rou上。卻在半空被人拽住。 萊斯挑著眉,壓低身子,故意讓氣息撲在她耳邊,挑逗道:“怎么,又想要了。” 那陣氣息瞬間讓她臉紅了一片,她微微偏過頭,解釋著:“不是,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 萊斯的眼神是明顯的質(zhì)疑,在他的注視下白沐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睛也晃動著,最后慢慢垂下。 即使聲音很小,姣好的聽覺也讓他他也聽清了。 “只是想看看你的傷怎么樣了…不信就算了。” 她的小孩子氣,莫名讓他想把她困在懷里,狠狠咬上一口,再質(zhì)問她既然擔(dān)心那為什么要離開。 萊斯忍住了,他板著個臉,甩開白沐的手腕,指著小沙發(fā)。 “你睡那里?!?/br> 鐵鏈被掛在墻壁突出的鐵環(huán)上,范圍之內(nèi)足以讓她解決日常所需。 萊斯并沒有留下過夜,他或許去找了那位奧蒙口中的金妮。 白沐裹著毛毯,在沒有地?zé)幔照{(diào)甚至壁櫥的初春夜晚里冷的發(fā)抖。 她突然想起以前在這里的時候,房間總是暖烘烘的,壁櫥里的火燃的很旺,噼啪作響的聲音讓她昏昏欲睡。 白沐望了眼藏在黑暗中的壁櫥,又把自己裹緊,才嗑上眼。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白沐沒有見到一次萊斯的影子,除了每日準(zhǔn)時送來的食物以外,她甚至沒說過超過三句話。 只有偶爾,在他心情好的時候,才會像現(xiàn)在抱著她戲弄一會。 “兔子逃出了樹林,在外面游蕩了很長時間,長到它已經(jīng)記不清了,它無措的站在原野間,第一次認(rèn)識到自己…”腳踝間的涼意讓她瑟縮著停下。 她抬眼,萊斯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在沙發(fā)另一頭,長指探進(jìn)她好不容易捂熱的毛毯里,磨蹭著她的腳踝。 萊斯對她的停下很不滿,手上用了點力,讓她繼續(xù)讀下去。 “第一次認(rèn)識到自己真的無法找到回家的路了,真的像只狼說的一樣,自己的父母已經(jīng)葬身在那些獵犬嘴下…” 他的力道又加重了,讓白沐無法讀下去,她還沒等開口,自己便被他攬進(jìn)身前,肩頭搭著個沉甸甸的腦袋。 這個姿勢讓白沐不太舒服,她扭動了幾下,就被緊緊按住。 “聲音太小了,繼續(xù)念?!?/br> 白沐沒法,又低下頭,小聲念起來:“兔子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那片她好不容易逃離的森林附近,它躊躇著,卻不知自己早就被一頭毛色金燦眼中閃著邪惡綠光的丑陋獵犬…盯上?” 在她念出的同時,萊斯小幅度點頭同意。 白沐忍住那絲怪異,繼續(xù)道:“但狼很快就出現(xiàn)在它面前,把它帶回了山洞,依舊提供的溫暖的巢xue和新鮮的食物。但狼始終不愿意和它向從前那樣睡在一起取暖了,狼把自己溫暖的窩留給了它,自己卻睡在了石板上?!?/br> “兔子內(nèi)疚不已,所以在半夜偷偷蹭到狼的身邊…” 后面是一段冰釋前嫌,并且勁爆的超越種族的運動。 白沐不想念,‘啪’一聲合上書,但他的禁錮太牢固,一回頭,就看他半瞇著眼睛打量她。 這么近距離看著,她才發(fā)現(xiàn)他的情況似乎很差,僅僅幾天整個人就消瘦了大圈,眼窩和雙頰微微凹陷,濃重的淤青遍布在眼下。 是不是還沒好呢? 白沐這么想著,內(nèi)心糾結(jié)起來,手指不斷撫弄著雕花書皮。 萊斯輕輕拽起她的手,在她纖細(xì)的手指上咬了一口,力道很輕,但還是被尖銳的牙齒刺破,滲出幾滴血來,他一點點吮,故意發(fā)出頗有色情意味的舔咬聲。 直到再也沒有血液滲出,他才挪開頭顱。 “怎么不讀了?!?/br> “………”白沐知道,他是為了捉弄她才故意讓她讀的。 但她現(xiàn)在并不在意。 白沐糾結(jié)了好一會,才緩緩放下書,撩開長發(fā),將脖頸暴露在他面前。 “你做什么?”萊斯眉頭一擰。 “你看起來很不好?!卑足逋皽惲藴悾骸耙賮硪稽c嗎?” 恍然間,她被狠狠按在沙發(fā)上,睡衣被盡數(shù)撕裂,露出光裸的背部和后頸。 她不知道自己剛才舉動,像極了誘惑許久未曾進(jìn)食的狼。 散發(fā)不容拒絕的香氣,卻還是不知死活的湊到他面前。 日思夜想的身軀此時正在自己身底,萊斯雙眼變得赤紅,獠牙也靠近了后頸。 在獠牙刺破的瞬間,陣陣黑色氣息纏繞在她后頸,一朵艷麗的黑色薔薇綻放在她身上,抵抗著不軌的攻擊。 萊斯頓住了,他盯著那塊印記,憤怒無法遏制,他幾乎是無法控制的將手伸向她,拉緊了鐵鏈,用審視的眼神探查著。 鐵鏈被劇烈扯動,她被迫仰起頭,這次的力道有些大,讓項圈的邊緣都勒進(jìn)脖子,讓她呼吸困難起來。 但很快,力道漸輕,一陣劇痛隨著他覆上的手掌傳來。 痛感密密麻麻,如同針刺般從后頸傳入心臟。白沐連叫喊的余地都沒有,眼淚無法克制的從眼眶涌出。 她失聲的掙扎,眼神漸暗,與現(xiàn)在狀況截然相反的表情在她臉上顯現(xiàn)。 ‘白沐’轉(zhuǎn)過頭,眼中閃著暗紅的光,詭異又癲狂的笑著:“萊斯你忍心?她會死的,會死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把銀光閃爍的匕首在她手中慢慢成型,她毫不猶豫的刺向面前男人的心臟。 刀尖懸在萊斯胸前,瘋狂顫動著,在與看不見阻力斗爭。 “我猜對了,你果然舍不得殺她?!彼中α耍Z氣突然變得婉轉(zhuǎn)魅惑,指尖游走在他胸前“不讓她死,還是有很多法子的,我只是要你的心臟,你怎么跟你母親一樣?頑冥不靈?!?/br> 她說著說著,語氣越來越緩,最后慢慢嗑上眼,靠在他肩頭睡了過去。 萊斯搭在她后頸上的手指微微顫動,到底是松開了手。 白沐并不是發(fā)覺不到,在自己每天嗜睡,健忘和他不愿意見自己時,她就大概猜到些什么。 所以在她被關(guān)了不知道多少天后終于見到萊斯時,她抓的他很緊。 “她在我身上留下了什么對你有影響的東西,對嗎?” 他一怔,道:“沒有。” “那你為什么把我關(guān)在那里,又不見我?” “那難道不是一個逃犯該有的待遇?”他撥弄著白沐頸間的鎖鏈。 白沐偏過頭,躲開他摸上來的手。 “別騙我了?!卑足逋难劬Γ骸澳鞘?,對你有影響的東西吧?!?/br> “……” “有多嚴(yán)重的影響呢?”白沐的視線緩緩移到他曾經(jīng)的傷口上,指尖再即將觸碰到時被狠狠拍開。 “這不關(guān)你的事?!彼渲粡埬?,默默拉開兩人的距離:“我想你應(yīng)該認(rèn)清自己的身份。” 白沐揉了揉手指,有點疼,連著她的心里也有點微痛。 萊斯又開始了長久的消失,白沐絕食了幾天后,終于見到了…奧蒙。 他和以前一樣,對她一臉嫌棄。 他端著拿好的粥,像以前在她耳邊念念叨叨。白沐當(dāng)做沒聽見,捂著餓癟的肚子躺尸。 等他念叨完了,她才慢慢轉(zhuǎn)過頭。 “能不能告訴我,我身上有什么?” 他挑眉:“你似乎沒有對我提問的權(quán)利。” 作為寵物,白沐是沒有,但作為一個快餓死的寵物,她有。 “是一種強制性契約?!眾W蒙終于松了口,帶著一點自己的心思說:“用靈魂為代價,控制你的軀體,并且…受控人的生命會縮短到兩至三年。” “沒有辦法解開嗎?” “所以說是強制性契約,除了被契約者死亡,沒有別的辦法。不過受控者的死亡,也會對控制者造成創(chuàng)傷?!?/br> 奧蒙違背了萊斯命令,他想讓白沐知難而退,鏟除自己主人身邊的障礙。 白沐的理解能力讓他實在出乎意料。 她只是愣了愣,垂下頭玩了會手指,又慢吞吞的捧起那碗粥喝了起來。 等她喝下去,打了個飽嗝,仰起頭道:“這么說,我死了,所有問題就可以解決了吧。” 白沐拜托奧蒙打開了鎖在她身上的鐐銬,憑著記憶來到萊斯的書房,書籍被翻看過又凌亂的扔到一處。 室內(nèi)昏暗一片,除了細(xì)碎從窗簾透進(jìn)的光外,沒有任何照明,窗簾被拉的很緊實,她時不時能踢到被隨意亂扔的書。 磕磕絆絆下,她總算摸到那張熟悉的書桌,又貼著邊緣,找到了那個坐在桌前的人。 她想直接坐到他懷里,可想了想,不太敢,就問了一句:“能抱抱我嗎?” 回應(yīng)她的是一雙攬過來的手。 萊斯懷里還是那么冷,白沐打了個顫,手探進(jìn)他的睡衣。 躲開他想攔住她的手,摸向那個傷口。 不太平整,且凹陷大塊。 白沐有點心疼,她抽著鼻子,額頭靠在他肩上。 “那個女巫很厲害對嗎。” 萊斯沒回答,另一只手還在翻書,書頁翻過的嘩啦聲第一次讓白沐覺得煩躁,但她沒什么理由制止他的舉動。 她鼻翼微動,嗅著他身上淡淡冷冽的清香,問:“你餓嗎?” “……”他沒回答,但白沐明顯感覺他僵硬一瞬。 “要嘗嘗嗎?”她扯開衣領(lǐng),還沒等湊上去,又想到了些什么,把敞開的衣領(lǐng)重新裹緊,念叨了一聲:“算了?!?/br> 她覺得自己是有點委屈的,于是她忍不住抽咽,絮絮叨叨的說著:“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走的。” “我真的很害怕…”白沐閉上眼,感受著身體熱度一點點流向別處“還要你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找我…我很想你,對不起?!?/br> 萊斯微微一怔,低下頭看向那張昏昏欲睡的臉。 “我聽奧蒙說,我身上有那個女巫留下的什么東西,對你很不好吧。不過她似乎太看好我這個人類了,但也幸好?!卑足逍α诵?,舌尖舔去滑到嘴角的淚珠:“我的死能讓你,殺了她的話,好像也不錯?!?/br> 反正她也回不去了,她已經(jīng)沒有家了,所以…什么樣的結(jié)局對她來說,也無所謂了。 她的身子冷的像塊冰,眼皮也無力的磕上,最后,只能聽見耳邊,一聲又一聲不太清晰的呼喊。 哦,她似乎也該謝謝奧蒙,果然如他所說,這瓶藥除了讓她感受到困意外,什么都沒有呢。 白沐咧了咧嘴,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