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打之后，我陷入了幾天幾夜的昏睡。

    在那幾天幾夜的噩夢里，我看到嚴(yán)寒死在云頂劊子手的槍下，我看到幼時孤兒院的門口的青青草地，甚至隱隱約約的，我還看到了我的母親和姊妹。

    為何我的母親和姊妹要把我放在孤兒院，她們?yōu)槭裁匆x開我？我姓甚名誰呢？

    夢境的場景不斷變換，但終究是生離死別不斷登場，此刻，我已經(jīng)心如死灰，蘇杭也從未讓我有過任何的溫暖。

    21樓住進(jìn)來不到一周，我體驗(yàn)到的和往日一樣，都是虐待。往日里，我還有嚴(yán)寒。嚴(yán)寒曾經(jīng)一度給了我虛假的生存希望。蘇杭像是冷面的閻王，毫無感情，像個機(jī)器。我終于知道了他手下的奴為何都能調(diào)教的樣樣全優(yōu)，因?yàn)樗退粯幼鰝€機(jī)器，而且他自己以身作則，早已成為了機(jī)器。

    他曾說他也不想一輩子給云頂賣命到死，難道不就是明擺著他也希望贖自己的身嗎？一個不得自由的人，會同樣虐打一個不得自由的人嗎？同為低賤，又互相折磨嗎？起初，我還以為蘇杭不是這樣的人。也可能我看錯了。

    在不知道第幾個日夜后醒來，我渾身赤裸的躺在那張極為局促的小床上，好像是個深夜。我知道時間是因?yàn)榕既婚g我聽到了蘇杭在我的房間門口打電話。

    他的電話里傳來一個清脆好聽的少女的聲音，而他對著電話那頭寵溺的叫著少女的名字——小柔。

    小柔？

    “最近功課怎么樣？學(xué)校有安排雅思或者托福的考試嗎？出國的事情在辦理了嗎？”蘇杭噓寒問暖。

    而電話那頭的聲音卻是不大耐煩：“哥，我不想出國。我真的不想出國，我就不能留在云城讀書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生活?！?/br>
    “小柔，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只要你出國讀書，用不了幾年，我會去到你所在的城市重新找份工作和你在一起，只是哥現(xiàn)在的工作沒有處理妥當(dāng)，還有一兩年的時間交接，只要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完，我一定出去和你一起生活?！碧K杭解釋了一堆話，甚至還很急切。

    我聽的驚掉了下巴。我從未見過蘇杭的這一面，溫柔，充滿耐心，懂得尊重。后面的電話內(nèi)容我聽的不真切，但是我知道了蘇杭可能從未對任何人講過的秘密——他有一個meimei。

    電話掛斷以后，蘇杭半天沒有動靜。我不知道幾時我是醒的，幾時又睡去。

    再次醒來，我看到蘇杭疲憊的坐在我的床邊發(fā)呆，我醒了，他立刻有所覺察，身體像我這邊前傾了一點(diǎn)。

    我無法預(yù)測蘇杭現(xiàn)在是那個暴虐的人，還是正常的。即使身體非常虛弱，我還是警惕的往后縮了縮。

    蘇杭嘆了口氣，又把身體往后退了一點(diǎn)，說：“我不碰你，別怕?！?/br>
    我還是很緊繃。

    蘇杭自知無法讓我不再緊張，所以只是將話說了下去：“67，如果再這么調(diào)教下去，我怕你哪天真的要落下殘疾從這里出去，打斷腿的，被割掉rutou的，敲碎牙齒的，在云頂比比皆是。”

    蘇杭停頓了一下，問：“如果持續(xù)這樣下去，你希望你自己變成這樣嗎？”

    我是想活著的，真的。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我思考了一下，說：“不希望?！?/br>
    “不希望的話，那你就必須做到這些事啊！把它做到啊，做好啊！”蘇杭的聲音里無奈中帶著一種急切的苦口婆心。

    我望著他皺起的眉頭，大膽起來：“蘇老師以前遇到我這樣的奴，都怎么辦？”

    他笑了笑，答：“我說我之前沒遇到你信嗎？”

    我看到他的那一抹笑，也松弛了一點(diǎn)：“蘇老師如果說沒遇過，我就信?！?/br>
    他沒有責(zé)備我的自稱。

    “這里的奴，甚至都不怎么有‘我’這個概念，也沒有‘自我’這個意識，如果她們有了，要么打到?jīng)]有，要么無法存活下去?！碧K杭補(bǔ)充了一句。

    他說的這些我都信。

    接著他像在讀我的心一樣說：“你又有自我意識，又要活。那你只有兩條路，挨打挨到無法再挨，要么早早的把自己結(jié)束掉?！?/br>
    蘇杭的話像箭，一擊進(jìn)入我的心臟。

    “蘇老師，難道沒有第三條路嗎？”我的聲音開始顫抖。

    “嚴(yán)寒都給了你多少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蘇杭苦笑，他大概覺得我的問題無比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