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命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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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宋家已是兩天后,三姨太殷勤的跑前跑后,生怕漏了哪里會惹得墨景思不滿意。 宋老爺宋太太都沒有太大反應(yīng),不過是隨意囑咐了幾句。 最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宋嘉玨不僅沒說半句話,甚至連面都不露,以洋行為由頭去了外地。 宋榮依心底最后一絲火苗在無聲無息中熄滅,如同黃鸝一般的人兒緘默不言,眼底再沒了光。 打胎之事不宜拖沓,搬進墨家小洋樓的第三天,墨景思就和宋秉淵一起將人送去了醫(yī)院。 對于宋秉淵的出現(xiàn),宋榮依并不意外,從前她總看不懂她的大哥,如今想來,對方怕是什么都知道。 醫(yī)院過廊人來人往,步伐匆忙,不知是病人還是家屬,拽住一個護士嘰喳不停。 墨景思靜坐于長廊盡頭的木椅上,神色淡淡,約摸在出神。 高大身影漸入,將她眼前光線悉數(shù)遮住。 宋秉淵用大手勾起一縷秀發(fā),向后別了別:“在想什么?!?/br> 她略略一頓,纖弱身軀向后微仰:“二小姐在進手術(shù)室之前,說想繼續(xù)讀書。” “二小姐”三個字疏離至極,偏偏整句話連起來溫柔又倦恣,宋秉淵心緒狂動,坐到一側(cè):“她才二十一歲,讀書……也不算遲,到時候我來安排吧?!?/br> 此時此刻,他突然自嘲揚唇。 身為大哥,他能做的竟然只有這些…… 也罷,這樣金碧輝煌的牢籠,能逃一個是一個。 二人就這樣靜默坐著,再沒人說話。 宋秉淵將垂在一側(cè)的冰涼軟手抓起,放在手心摩挲。 他知道,墨景思也是怕的。 她不過也才十九歲,能夠當機立斷的將人帶來打胎,何嘗不需要勇氣呢? 墻上的時鐘滴滴答答的轉(zhuǎn)著,透過窗戶的斜陽將二人的身影拉長,再縮短。 就在墨景思側(cè)頭向手術(shù)室張望之時,過廊頭端突然傳來鬧聲。 只聞一個中年女人哭喊不停,嘴里叫著“我的女兒”,七嘴八舌的吵嚷隨之響起,還有人在喊著什么“小姐”“陳家”。 這聲音零零散散的鉆入墨景思的胸口,竟讓她憑空生了些慌亂錯覺。 手中握的小手突然收緊,宋秉淵回過頭來看她:“怎么了?” “沒事?!蹦八忌钗跉猓铰暤?。 手術(shù)室的鐵門被人拉開,二人默契起身,緊盯著那條愈來愈大的縫隙。 病床從門口推出,一個年輕醫(yī)生大步走到墨景思身邊,摘下口罩道:“沒什么大問題,回去之后,好好調(diào)養(yǎng)?!?/br> 心底那塊石頭終于落下,墨景思淺淺一笑:“多謝師哥,不過……這件事還請你為我們保密?!?/br> 年輕醫(yī)生點了點頭:“這本來就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br> 二人沒再過多寒暄,墨景思和宋秉淵跟在病床一側(cè),不快不慢的走著。 將將拐過一個小彎,他們竟迎面撞上面色匆忙的宋太太。 宋太太顯然也瞧見了他們,美婦人神情一愣,“噔噔”的過來:“秉淵,景思,你們怎么在這?” 問完,又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陳家的人消息竟傳的這么快?要我說,那陳燦然就是個命薄的人!好不容易懷了孕,回個娘家還從樓梯上摔下來了。哎呦,可憐了我那未出生的孫子!” “等過段時間,我尋個由頭給你納兩房好生養(yǎng)的姨太太,把陳家那個掃把星給趕出去!” 這番話說的極其激昂,墨景思眉頭一緊,手指攥住了衣衫。 陳燦然…… 流產(chǎn)了? 還是在陳家! 宋太太氣沖沖的說完,眼角余光突然落到二人身側(cè)的病床上。 慘白的被子蓋的有些高,再加上些儀器,只能隱約看個大概。 可她總覺得這身影分外熟悉,好似宋家的人。 美婦人疑惑向前,正欲伸手去拉,卻被宋秉淵一把攔住。 “娘,燦然在哪個病房?” “說到這個我就來氣!陳家人連話都沒說清楚,就著急忙慌的讓我過來,我找了半天,也不見人影!” 宋太太立刻生起氣來,還用手輕拍兩下胸口,宋秉淵低低嗯了一聲,面不改色的將人拉開。 可還沒走出幾步,宋太太立刻回神。 不對勁…… 她兒子從來未將陳燦然叫的那親昵。 她回頭看了宋秉淵兩眼,毫無征兆的掙脫,返回,一把將病床上的被褥掀開。 穿著病服還未清醒的宋榮依就這樣暴露在她的眼下,半晌,過道里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榮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