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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合歡宗掌門日常在線閱讀 - 第七章重回合歡

第七章重回合歡

    南柯再醒來時已在馬車中。

    她枕在洙赫肩上,與清明一起蘇醒的便是腹中的痛楚。聽她嚶嚀出聲,小憩的伊勒德一下子睜開了眼。見伊勒德盯著自己,南柯慢慢從斷片兒的情況恢復(fù)了過來。月月天癸都要演一次這種戲碼,洙赫劈她手刀的手法倒是愈加嫻熟了。

    “醒了?”洙赫嗓音有些許沙啞,大抵也是沒休息好,他轉(zhuǎn)向伊勒德,“勞煩將軍將那張小幾上的溫茶遞來?!?/br>
    伊勒德應(yīng)了一聲,那只瓷白的小壺不足他巴掌大,上面用金粉烙繪了百花,正咕嘟嘟滾著茶湯般清亮的一汪水。洙赫接過來后斟了一盞,遞到南柯唇邊:“化了兩顆暖宮丸,頭兩日用了會好受些。”

    南柯皺著眉,只是她知這是應(yīng)做之事,故也沒有鬧小性子,乖乖順順喝了一盞。熱流入了肺腑,溫暖之意蕩漾開來,南柯吐納了一陣,痛意的確消減不少。這時她才抽出精神問伊勒德話:“將軍怎的在車上……莫非將軍同意與我回去了?”

    伊勒德一見那張俏臉腦子里就忍不住想那一夜?fàn)T火下的荒唐。他低頭錯開南柯目光稱了聲“是”,又道:“只是日后,仍或許會下山……丈夫志在四方,終究是難舍家國?!?/br>
    南柯擺了擺手:“都依將軍,我又不拘著你,將軍如何,自隨心性便可?!?/br>
    尚不等伊勒德再應(yīng),這法器車架卻猛地一陣搖動,簾外御器的長澤低喝一聲:“敵襲,有十三人,均為修士?!变ê彰佳燮降麑阎心峡路诺揭晾盏孪ド?,一息之間已負劍離去。伊勒德只聽?wèi)阎信簢@了口氣:“長澤洙赫均為我徒,叫這么多人圍堵笑春山的兩個小輩,藥宗這玄門做的當(dāng)真是半點臉皮都不要了?!?/br>
    伊勒德不知答什么,但是明白此事許是因他而起,他道:“是我之過。”南柯沒再應(yīng)他,只見他懷中女孩兒身上漾起淺淺一層紅粉的異光,而后便如水波漣漪一般層層蕩開,那道波紋穿過他的身體,伊勒德察覺到一瞬而逝的灼熱。他知道這是所謂修行人用的“術(shù)”,只是南柯而今身體虧損,用這般的術(shù)當(dāng)真不會有事嗎?

    那紅波猛地一震,伊勒德只見這法器馬車忽然扭曲透明起來。他們端坐在原地,仰起頭卻可以見到車外洙赫與旁人的交戰(zhàn)。一只小手輕輕推開了他,伊勒德懷中的南柯忽然站了起來,她未著繡鞋,赤腳踩在毯子上,自她纖白的足下仿佛有一株幼苗在迎風(fēng)而長,南柯瀲滟長裙無風(fēng)而動,伊勒德看到她足踝處淡紅的刺青,那是一只玄鳥。

    他猛地想起濮陽山一役,通敵親信之人漏了他半數(shù)布局,害得他同袍兄弟命喪吳郡賊子刀下,如若不是有人舍命相救將他藏進獵人深冬時藏身的暫住之地,想必他也會戰(zhàn)死濮陽。而那場冬雪里,他記得,深夜時鉆進來一個女子?;鹪缫严?,渾沌里伊勒德瞧不清那女子眉眼,只記得他壓住她裙擺,說了聲“救我”。那女子衣裙芬芳,昏暗里他依稀瞧得見那只纖白足踝上刺下的guntang玄鳥——近在咫尺、翩然欲飛。

    竟然是她!

    一陣兵戈琤鳴,伊勒德收斂神色,便見一道瑩瑩紅光自那幼苗長成的大花中飛射而出,車外一聲悶響,洙赫的聲音遠遠傳來:“阿柯,不要逞強?!?/br>
    南柯冷笑一聲:“玄門無恥,欺我笑春山上下年幼。我為掌教,行過舞樂大禮,豈能容此放肆!”她猛一抬頭,便見上空落下三人,長刀直取她面門。只是那來人三雙眼盯著她,南柯同他們極快地相視一笑,蒼白唇色漾出一抹詭異的濃艷紅色,一張俏臉若盛妝桃花,口里道了一聲:“戮殺?!?/br>
    那三人動作忽然一滯,掙扎片刻后竟然反身撲向同伴,扭斷了未曾防備之人的頸子。一陣慌亂,那三人最終手刃了幾名同伴后揮刀自盡,余下四人倉皇而逃。人死術(shù)結(jié),南柯原本紅潤明艷的臉色瞬間灰白蒼慘起來,伊勒德猛地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再坐下時馬車已經(jīng)恢復(fù)原樣。

    車簾子沒一會兒就給人掀開,極重的一聲,顯然帶了怒氣。洙赫身上血跡斑駁,只是氣息未亂,他盯著伊勒德懷中的南柯,見她嘴角慢慢淌下一線血水,洙赫喝道:“南柯!天癸之日不可用術(shù),仔細寒蠱反噬,你就是這樣愛惜自己的么?”

    南柯不看他眼睛,她慢慢把頭靠在伊勒德肩上,輕聲道:“你看,他好兇……你以后做人夫郎可不能跟他學(xué)啊……”伊勒德啞然,他抬起頭看洙赫,也不知該怎么應(yīng)。他的確是頭一次見這種事,論行伍行兵他可,哄小嬌嬌他可不會——哄男人更不會。

    好在洙赫不用他哄,南柯朝他一伸手,他就過來了。洙赫依舊是沉著一張臉,他將南柯的手死死攥在掌心里,南柯給了他一個濕漉漉的眼神:“阿赫,我疼……你哄哄我嘛?!庇謰捎周?、又乖又蕩。洙赫慢慢松開掌心,他抬起手輕輕擦過南柯嘴角血跡:“……阿柯不哭。我不生你氣了,你好好休息,不要胡鬧了。好不好?”

    南柯點點頭,她眼皮很沉,這次不用洙赫劈她,南柯已是力盡睡去。

    這一覺南柯睡了五天,再睜開眼時天癸都給睡走了,起身時一身清爽,人已經(jīng)回了笑春山。暖風(fēng)習(xí)習(xí),香銷金獸,南柯伸出手臂一撥簾子,便見長榻上歪著阿檀。聽聞響聲,阿檀朝這邊望過來,見是南柯自己爬起來了,阿檀叫住了她。

    見年輕人朝自己走過來,南柯用眼神示意想喝茶。阿檀替她端來,才坐到床邊用手背試了試她面頰,言語關(guān)切:“老師好些了嗎?你回來時在洙赫師弟懷里面色極差,把我們都嚇壞了?!?/br>
    南柯趴在他腿上,搖了搖頭:“好些了。也不知這天癸的苦還要吃多久……對了,我?guī)Щ貋砟莻€男人,你給他安置住處了嗎?”

    阿檀點點頭:“安置了,就在長澤師兄院子的后頭,旁邊是大師姐空閑的院子?!?/br>
    “挨著長澤?”南柯唔了一聲,她放下茶盞一頭鉆回被子,“那還不錯……我再睡會兒,規(guī)矩洙赫應(yīng)該會教吧?那我晚點再去看伊勒德?!?/br>
    阿檀笑著應(yīng)道:“老師再休息一下也好。今天伊勒德種蠱,晚些時候還需老師費心。有洙赫師弟在,老師大可安心?!?/br>
    臨到傍晚,南柯起身后讓阿檀服侍著用了飯。她踩著笑春山一路霞光,門中弟子見了她皆是俯身問安,南柯擺了擺手,蓮步輕移里已至伊勒德院前。

    忠勇。

    她抬起頭看著上面男人自己題的院名牌匾,同一旁長澤的“孤峰”,樓心月的“鳳臺”截然不同。倒是有趣。

    這一邊南柯停在院里瞧得起勁,那一邊伊勒德停在房中,腦子里一遍遍回憶洙赫和他交代的東西。而今他入玄門,已是而立之年,想要粗淺的理解這些道、術(shù)、法均非易事。只是長澤說他元陽未失,倒是好事。男子精純元陽泄給南柯,對南柯大大有益。其間話語又涉及些房中術(shù),伊勒德一把年紀給幾個年輕人說得面紅耳赤,直在心里告饒。

    他在這院里忐忑了一個下午,直到門給人打開,伊勒德瞧見南柯像只小鳥似的輕飄飄跳進來。關(guān)門時雪白的腕子上兩枚紅艷欲滴的玉髓細灼,更襯得她膚白勝雪。

    伊勒德在凳子上坐立難安,他看著南柯,半晌道:“你來了?!?/br>
    今日她依舊著了一身妃色長裙,只是款式不同。掐金絲的錦緞裁成交領(lǐng),露出她鎖骨頸間大片白膩的肌膚,一條腰帶扎住余料,更襯得少女身形纖弱、行如扶風(fēng)。南柯見他看怔了眼神,輕輕笑道:“憨樣兒!”

    伊勒德也笑了。他朝她張開雙臂,南柯便朝他走來,坐在他膝上。依舊是很輕的一團,伊勒德低頭望去,他生得高,從他這里看,能看見交領(lǐng)下南柯胸口屬于少女的飽滿的胸乳,軟綿綿白凈凈的兩團軟rou,伊勒德吞了下口水。

    南柯不必抬眼也知男人看什么,但是也隨他去了,今日她來就是睡這蠻子的,給他看兩眼如何?一會兒指不定還要上手呢。她溫順地枕在伊勒德肩頭,一雙小手放進伊勒德的掌心里,聲音柔婉。

    “將軍,上次我還沒有問你,你心里的妻子該是如何?”南柯視野里只有男人的半個下巴,新剃須后泛著淡淡的一點青白,“將軍說說,我好學(xué)著做做?”

    伊勒德啞然。行伍三十年,他早已將娶妻一事壓在心底。

    他握了握南柯小手,卻答非所問:“我出身于昆侖王廷,父為昆侖王,母為漠北王女?!?/br>
    南柯安靜地聽著。

    “只是二十九年前,吳郡、越郡、西洲郡取兵沙陀走廊,合軍突襲昆侖王庭……我與父王親信流亡逃命于錦州郡,沒有文書關(guān)牒,只能投了軍。后來,昆侖王庭覆滅,族人淪為奴隸。阿柯,我其實……沒有想過我的妻子該是怎么樣的一個人?!?/br>
    伊勒德的聲音有些猶豫,他知女子問這樣的話是想讓夫郎說些好聽的哄她開心。只是他不懂該怎么說,也不明白怎么樣能讓南柯開心。三十年了,他第一次因為自己面對女子嘴拙感到脫力。其實他說的話并不完全是真的,曾經(jīng)他的確沒有想過娶妻生子,只是那一日后,他曾無數(shù)次在夢中輾轉(zhuǎn)。夢里他臆想過他的妻,那樣明亮的一雙眼睛,看像他時是真誠的同時也是熱烈的。極偶爾時他會幻想他們交歡時的樣子,于是他認清了所有夢境中忽然出現(xiàn)的妻子這一角色的臉——秀美明艷,正是南柯。

    只是他不敢說這些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