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
周青瑤家住5樓,靠西邊那一戶。 她兩手提著空了內(nèi)里的瓦罐,的確比出門時要輕松不少,但對于她這種骨干體型來說,依舊是不小的挑戰(zhàn)。 三步一喘爬上五樓,兩手沒空開門,只能先放下瓦罐,從口袋里掏出鑰匙。 “吱溜”一聲,鐵柵門拉開個小口子。 不大的客廳里只開了盞小燈,照亮沙發(fā)的靠背處。 斑駁的白墻上貼了一整排照片,大多是一家三口的溫馨合照,唯有一張有她的身影。 周爸抱著周青羨,李惠笑容滿面的依偎在他左邊,周青瑤僵硬的站在他右側(cè)。 這頭幸福美滿,溫情一家人,那頭面無表情,違和感十足。 “——哈哈,大馬,駕!” 主臥里傳來小孩子拍手嘻鬧的笑音,童音稚嫩,奶萌奶萌的。 李惠擔憂的聲音緊跟其后,“你小心點,別摔著兒子.” “在床上玩不礙事,你看他多開心?!?/br> 周爸玩的興頭上,笑聲不絕入耳,聲線也比平時高昂,“大馬車即將啟動,乘客請坐穩(wěn)!” 站在客廳中央的周青瑤,默默聽完全場,目光低垂看向地面,很用力的咬住下唇。 心似被什么狠厲的扎了下,短暫的疼痛,不致命,但很折磨人。 半響,她平靜好情緒,若無其事的走向廚房,將瓦罐放在灶臺上。 以她平時的做事風格,肯定會將容器里里外外清洗干凈。 但她今天并不想做這件事。 她從冰箱里拿了個透心涼的西紅柿,水龍頭下隨意清洗幾下,大口咬下去,酸甜冰涼的汁水在口腔里爆開,慢慢溢出嘴角。 剛那點盤旋在心口的悶氣蕩然無存。 一個西紅柿幾口干完,她又用清水洗了把臉,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 西曬的房子一到夏天就成了烈焰蒸籠,頭頂上的風扇毫無作用,“嘎吱嘎吱”吵的人心煩意亂。 她從書包的暗格里翻出個手掌心大小的本子,純白素色,看著毫不起眼,封面右下角標了個小小的”3”。 沒人知道是什么意思,除了她自己。 擰開臺燈,殘破的書桌散了一圈柔光,她攤開本子,翻到最后幾頁,拿出黑筆規(guī)規(guī)整整的做今天的記錄。 6月18日。 張爺爺家:+1。 深夜獨處:+1。 最后一個句號落定,她放下筆,兩手摸上發(fā)燙的臉頰,視線停留在“深夜獨處”四個字上,唇角輕抿幾下,克制不住的偷笑起來。 程逍,逍遙的逍。 周青瑤當然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從他口中說出來,那低醇誘耳的聲線,總有另一番奇妙的滋味。 四舍五入的話,他們也算是相識了,對嗎? 她掌心guntang,捧著臉傻笑了半響,隨后將自己的小秘密放進書包里藏好,起身走向窗口。 靠小窗的墻邊放著一個長方形的穿衣鏡,那是李惠淘汰下來的物件,美其曰是送給她,實則是收破爛的沒看上。 周青瑤也不矯情,欣欣然的收下了。 有,總比沒有要好。 她站在鏡子前,認真的打量起自己。 厚重的齊劉海下,素面朝天的小臉勉強可稱得上清秀,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尋不出一絲勾人的女人味。 周青瑤不禁回想起那天躲在墻后,偷聽他跟其它女人的對話,字里行間充斥著剪不斷的曖昧。 她不確定女人跟他是什么關(guān)系,只記得那人五官嬌艷,衣著前衛(wèi),前凸后翹的身段,特別是胸前那兩團呼之欲出的大波....浪。 一想到這兒,她低頭瞄了眼干癟的前胸,輕微凸起的小山丘,光從視覺效果來看,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周青瑤沮喪的嘆了口氣。 真沒法比。 完全是籃球撞上乒乓球的既視感,慘烈至極。 ............ 兩日后,體育課又又又因老師身體不適,改成了自習。 穩(wěn)居榜一的學習委員近期特別喜歡找她探討習題,一到自習課就跟她同桌換位置。 周青瑤到不抗拒朱韞,畢竟跟比自己優(yōu)秀的人切磋學習,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在提升自己。 “上次那道題我回家想了想,其實還有另外一種解法...我覺得更簡單..” 他將滑至鼻尖的眼鏡往上推了推,紙上奮筆疾書的演算起來,可等自己念念叨叨敘述完整個解題思路,抬頭一看,周青瑤正盯著班上最胖的女生發(fā)呆。 朱韞輕聲提醒,“周青瑤?”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念念有詞,“怎么可以....長那么大呢?” “嗯?” 他沒聽清,低頭湊近些,“你說什么?” 周青瑤盯著正在桌下偷吃小蛋糕的胖女生,目光匯聚在她胸前高聳的輪廓,大的跟充了氣的皮球一樣。 她癟了癟嘴,表示無法理解。 半響,她長嘆一聲,困惑之情溢于言表,而后默默收回目光,回到枯燥無味的學習時光。 “不好意思,你剛說什么,麻煩再說一遍?!?/br> .......... 午休時間,胡夢按照慣例來找周青瑤吃飯,兩人一路打鬧走進食堂。 隔著重重人影,周青瑤竟一眼瞧見角落里大快朵頤的小胖妹,餐盤里的飯菜滿滿當當?shù)亩蚜俗∩健?/br> 周青瑤前思后想,總有些問題想不明白,于是,她選擇開口求助身邊人。 “你說....如果有一株食物,它結(jié)出的種子特別特別的小,你認為是什么原因?qū)е碌模俊?/br> 胡夢被問的一臉懵,表情略顯為難,“我生物勉強及格而已,你確定要問我?” 周青瑤側(cè)頭看她,回以堅定的眼神。 在得到學霸的充分信任后,胡夢裝模做樣的45°仰望天空,故作沉思道:“依我看,要么水分不足,要么營養(yǎng)不夠?!?/br> 周青瑤暗自思索,表示懷疑,“是這樣嗎?” “按我爸說的,人得吃飽喝足,才能長的高大壯實。” 周青瑤點頭,話糙理不糙。 特別在她掃了一整圈后,發(fā)現(xiàn)跟她同類身形的全是清一色的小胸,有的甚至一馬平川,還不如她可可愛愛的小山丘喜人。 于是,買飯時,她豪氣的舀了一大碗米飯,順便多買了兩大饅頭,旁邊的胡夢倒吸一口涼氣,呼吸顫抖著,簡直驚呆了。 “你搞什么,幾天沒吃飯了?” 周青瑤目光篤定,聲音暗自發(fā)著狠,視死如歸的架勢,“你說的對,不吃飽怎么長大?!?/br> “......” 胡夢嚴重懷疑自己出現(xiàn)幻聽了。 這姑娘的食量,打頂就一小碗米飯,多一口都能吐。 ........... 約十五分鐘后,胡夢的擔憂很快得到證實。 強行干完一大碗米飯跟一個饅頭的周青瑤生生撐到嗓子眼,胡夢一邊說她瞎折騰自己,一邊扶著她慢吞吞的前行。 路過小賣部旁邊的水池,她一聽那嘩啦啦的流水聲便再也忍不住,幾步?jīng)_過去,彎腰就是一陣狂吐,稀里嘩啦的膽水都要吐出來了。 胡夢心急如焚的圍著她打轉(zhuǎn)轉(zhuǎn),聽她撕心裂肺的嘔吐聲就覺難受的緊,急忙去小賣部買了一瓶水跟紙巾。 等周青瑤將硬塞進胃里的食物吐個干干凈凈,小臉脹的發(fā)紫,眼圈泛紅,濕亮水靈。 人好似被剝了層外皮,如釋重負,終于能喘上一口氣了。 她接過胡夢遞來水漱了漱口,嘴里的苦味消散不少。 胡夢關(guān)切的問:“怎么樣,好點沒?” “嗯,沒事?!?/br> 胡夢抽出張紙巾擦了擦周青瑤嘴角的水漬,“你可真是能耐,自己什么食量不清楚嗎?” 剛經(jīng)歷翻江倒海的周青瑤虛弱的笑了笑,“是我著急了,應(yīng)該循序漸進才對?!?/br> 胡夢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可見她眼圈紅紅的小可憐樣,又覺心疼不止,霸氣的勾著她的手臂往小賣部里拉,“走,我們?nèi)ヌ渣c好吃的?!?/br> 兩人剛拐進小賣部的門,迎頭撞上囂張跋扈的白毛。 站在他身邊的白T少年,瞳孔總是失神狀態(tài),看著與世無爭的淡漠樣。 “——喲,又撞上這倆送錢的孩子了?!?/br> 白毛還是一如既往的聒噪,胡夢也不意外的縮在周青瑤身后當烏龜。 祁夏在白毛上前挑釁的前一秒,伸手扯住他的衣領(lǐng),慢悠悠道:“楊公子,你現(xiàn)在就剩一張卡度日了,老實點能死嗎?” 白毛聽得一激靈,忽的記起前幾日老頭放下的狠話,瞬間慫了。 他清清嗓子,一臉無辜,“我只不過是想找小學妹們談?wù)勑牧牧奶於?..” 祁夏看了眼躲在周青瑤身后的胡夢,冷笑了聲,“你看人家像愿意跟你聊天的樣子?” “不聊就拉倒,本公子還不稀罕呢?!?/br> 他索然無味的嘖了兩聲,雙手背在身后,吊兒郎當?shù)膰芮喱幐鷫艮D(zhuǎn)圈,剛要開口說話,程逍從小賣部里走了出來,沉默的停在白毛身后。 周青瑤抬眼瞧見來人,呼吸一下緊到嗓子口。 自那晚后,這還是第一次正面遇見他。 他居然破天荒的穿了校服,滿身的戾氣瞬退,多了幾分清新的學生氣。 夏季校服薄而清透,服帖的衣料緊黏著他強壯的身體,胸肌凸出渾圓的輪廓,小巧的rou粒硬撐開布料,一左一右分布。 這衣服完全成了擺設(shè),至少在周青瑤眼底已然透明。 她輕輕眨眼,滿腦子都是那晚他赤裸上身靠近她時,肩頭不斷砸落的水滴……緩緩滑過那兩顆殷紅誘人的小紅豆,看著嬌艷欲滴的。 周青瑤臉一紅,慌張的收回視線,身子不由的燥熱起來。 瘋了。 她剛在想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