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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珍珠海岸·大湖祭在線閱讀 - 【珍珠海岸大湖祭】(3-4)

【珍珠海岸大湖祭】(3-4)

    作者:楊驛行

    字數(shù):15909

    叁

    巴人女孩小藤長久地附身在我的兩腿之間,她的唇齒和舌頭尖子的活動緩慢

    輕柔。女孩偶爾抬起來凝視我的綠色瞳仁嬌媚如絲,但是深不見底。她是巴王公

    主的近侍,她一定知道很多山野和大湖中的奇異過去和未來,她只是不太出聲,

    不太愿意讓一個會從遠方來,要回遠方去的萍水男人,知曉全部關(guān)于自己的事。

    或者我也是一樣。

    對于一個已經(jīng)放棄了戰(zhàn)爭,只是滿足于打獵的男人,一個出身于蠻荒的嬌小

    女孩的撫慰也許應(yīng)該已經(jīng)讓我滿足。我總是執(zhí)拗地追逐痛苦和暴虐的歷史,但是

    對于折磨和蹂躪卻又總只是駐足旁觀。

    每到夜中宿營的時候,大周人會點起一堆自己的篝火,我會離開樓車找到那

    邊去,而小藤總是跟在我的身后。依照著公主的好意,火邊的獵手們一直不缺少

    女人。他們直到夜深之后才終于開始變得平靜。到那時白皮膚的船長女人也會帶

    著她腳下的銅塊獨自躺臥在草地里。白女人挺直的鼻梁和緊俏的下顎突起到空中,

    有點像是一件石頭的女人刻像。在火光前邊甚至能看出她長有金紅色的長睫毛。

    其實她的臉很好看。其實她與我們大周并無恩怨。其實我們只是忘不了她腿胯底

    下濃密金毛覆蓋的肛門和陰戶。中原的男人們搬動開那兩支羅馬立柱一樣壯闊爽

    朗,汗毛斑斑駁駁的大腿小腿,神魂顛倒地凝視在她一地金黃的腹股溝上。

    花崗石頭一樣的糙白骨rou,粗糲金黃的陰毛蔓延生長。圍繞住外陰周邊上下

    的叢叢毛發(fā),綿密渾厚,卷曲發(fā)亮,幾乎就像是一條抬起來的獅子脖頸。男人們

    是在遠方,在冒險,在不知盡頭和歸宿的沿途上,偶爾彎腰撿起來的那幺一副鉑

    金梳妝套件,她可能是神奇,寶貴,可以用做回天假年,移星換月,也是真的很

    漂亮??墒侨嗽诼猛尽粫r借到的東西,拿來做點剔牙摳腳這樣的家常勾當,

    也就算是快樂過一回了吧。

    圍坐在篝火旁邊的獵人們你一嘴他一嘴的,繼續(xù)回味白女人那種事情的下半

    邊問題。抽啊插啊的那種勾當也算做過不少的次數(shù),話說你們到底是比較出來沒

    啊,她那個里邊到底跟我們中原女人能有多大的不一樣?也許……更寬敞點,深

    啊……長?。?/br>
    寬敞是寬敞了,深也是深。可是人家大丫頭片子抽縮起來的勢頭,還是非常

    的狂暴兇險。大家最后一致同意,那種一家伙讓一個男人根本扛不過去的爆發(fā)力

    氣,簡直就像一道劈過去的雷,像是能夠點著一棵大樹的閃電。

    想想……還是挺想的。那她這幺的一整條塊,大白放光的身子還是精赤條條

    的擱一邊躺著呢。大白丫頭的壯大奶頭,翹高起來黑的濕的,就像那條半人高的

    藏獒抬起來的狗鼻子。咬她一口疼的,再給她舔上一舔?

    各種琢磨和試驗。他們要試試看看,到底還能夠找出來多少個女人類學方面

    的不一樣。白女人在整天打鼓之后又和十個獵人zuoai,她遍體散發(fā)出汗嗅……也

    許真的會比中原女人更沖鼻子?不過大家好歹還是放過了西洋女子那對顏色紫紅,

    腫脹變形的光赤大腳。等到大家的興趣再一次高漲起來,他們就要拖起來女人船

    長的肥壯屁股,扒開一溝子刺刺啦啦的金黃肛毛,去發(fā)掘她到底是長著一口什幺

    顏色什幺賣相的后門洞眼。是也像咱們的妹子一樣,許多rou皮打折抽縮著收起來

    呢,還是干脆灑脫豪放的大大翻開?

    那天晚上是雨季里難得見到的一個少云天氣。那天有天狗侵月。小藤對我說,

    我們該走了,我們回車上吧。她的神色有些不安。那天在滿月邊上剛開始顯出暗

    影遮蔽的時候,易突然決定立刻啟程??赡苓€有兩天的路程就會到蚌城了,南海

    也應(yīng)該不是太遠,可它不該現(xiàn)在就讓我們見到。滿月的光輝照的天地銀白,我們

    現(xiàn)在看到正前方向上是一片沒有盡頭的閃爍水面。

    西邊的大湖已經(jīng)泛過道路,連接上了東邊內(nèi)陸里淤積的沼澤。誰也不知道我

    們要去的路上水有多深,又會有多長了。易公主率領(lǐng)的移動城市坐落在稍高一些

    的草地上,我們的腳下現(xiàn)在是一座臨時的小島。而它像是每時每刻都在沉沒或者

    溶解。

    座落在八個輪盤上的四層樓面的宮殿周圍有重重疊疊的雕欄畫檐,每一挑房

    檐下都亮起了牛油銅燈。車前精赤身體的車奴女人們背負住粗木的軛具,整排整

    排地,從已經(jīng)漫過腳背的粼粼水面里慢慢站立起身體。她們的腳步帶有金屬鏗鏘

    和濺水的聲音。大湖正在寧靜安詳?shù)匮蜎]我們。易的十四座移動城堡都點起了燈

    火。每一座城堡旁邊都圍繞有象群和馬隊,還有從高處看去小到像是一些玩具的

    牛車。她的遷徙隊伍延伸向后看不到盡頭。

    四面的水也看不到盡頭。那天晚上公主倚靠住一座非常中國的紅木椅子。她

    坐在空中花園靠后的寶塔正中,那地方在白天是用來擺放銅鼓的。易請我坐在她

    的椅子旁邊,她要她的奴隸們下跪。易要白種女人趴伏在她的椅子底下,她高高

    翹起來自己的光腳,把她們擱在白女船長的赤裸背脊上。

    阿菡跪立在我們的正前方向,帶銬的雙手捧一本中國字的書。她念:黎明即

    起,灑掃庭除,要內(nèi)外整潔,既昏便息,關(guān)鎖門戶,必親自檢點……施惠無念,

    受恩莫忘。凡事當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守分安命,順時聽天。

    阿菡念的清晰緩慢,一句一頓。年輕女人的聲音干凈和婉。在經(jīng)歷過多年的

    奴隸生活之后,嗓音似乎是女孩細秀的眉眼之外,另一件維持住了少許嫵媚風韻

    的事。赤身的華文小女老師念過通篇后跪拜,乞求。她說,奴隸懇請公主,隨奴

    隸試誦這篇朱子家訓。菡再抬頭合住書本放在膝邊,單念至"黎明即起,灑掃庭

    除,要內(nèi)外整潔"后就停聲等待。

    按照易的關(guān)于她的語文課程的說法,這種學習應(yīng)該已經(jīng)持續(xù)過不少時間了。

    我震驚地發(fā)現(xiàn)巴國女孩易已經(jīng)能夠怪聲怪調(diào),結(jié)結(jié)巴巴地背誦出這篇中國文章的

    大半。雖然她是緊隨著語文老師逐句跟讀的。每遇到公主吭哧遲疑不能為繼的時

    候,阿菡便抬起手掌狠抽自己的面頰左右各二,而后才領(lǐng)讀一遍再做嘗試。易得

    意的朝我看看,怎幺樣,我學的很不錯吧。她問,能考上你們的秀才不?

    就連小藤都會說你們家中國話呢。小藤,說個給她聽聽。

    小藤一直悄無聲息地坐在我腳邊的地板上,她只是安靜地摟緊我的腰。小藤

    老老實實,但是同樣使用奇怪的聲調(diào)背誦道,人口牛馬,大小上下,日月天王。

    這多半是個阿菡教給她們?nèi)腴T用的識字課本。

    在公主的樓車轔轔駛過湖濱積水的草原,從層層薄云中隱現(xiàn)的月亮被暗影侵

    蝕掉小半的時候,菡的母親瞳一直跪在女兒身側(cè)靠近車欄桿的地方,她伏身到地

    下用一塊硯臺研墨。易公主舒舒服服的從椅子上伸了一個懶腰。她把腿腳從白女

    人的光背上抽下來,跟著蹬了一腳那人的肋骨。"滾。爬過橋去,爬到園子里去

    躺下!"

    船長女人仰天躺下的地方是在車頂花園中間,在那里的樓板上已經(jīng)平鋪有一

    具粗木釘制的方形框架?;蛘呶覒?yīng)該意識到,這不是上一場快樂飲宴那樣的開局。

    而白種女人沉默地爬行到那個地方,并且把自己安置在框架中間的時候,我的感

    覺是除了我之外,在場的每個人都已經(jīng)過了后半程曲目的劇本,并且都已經(jīng)

    決定要把分配給自己的角色,一直扮演到結(jié)束。在花園檀木小河的對岸從一開始

    就佇立著公主的近衛(wèi)男孩們,他們只是默不作聲。侍衛(wèi)們現(xiàn)在帶來一些金屬工具

    在花園中間按住了白女人,他們已經(jīng)在動作起來,而女人也沒有掙扎。后來她接

    連爆發(fā)出的嘶聲慘叫是因為男人們正用鐵尖釘穿她的腳腕。

    即使是使用大錘和長鐵簽子,貫通海盜女人那副粗壯踝骨的工作仍然花費了

    四到五次的狠命打擊,白女人也因此承受了三四倍于常人的痛苦。雖然女海盜的

    手腳一直都被鎖住了銅鑄器件和銅銬,很多男人還是如臨大敵地壓在她的身上。

    當她狂暴地撕扯自己肢體的某些時候好像是連樓車都在搖晃。女人的腿腳先被拖

    開分叉,各自釘死在大木框架的下端。而她的前臂骨頭是用鐵錘直接打斷的,那

    樣之后才敢解除掉手銬,把她的臂膀也向木框邊緣拉伸過去。在使用鐵釘將手腕

    固定到框邊直角上的時候,她的上肢已經(jīng)綿軟松弛到如同朽木。

    船長女人在這些做完之后終于變得安靜。她現(xiàn)在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順從四支鐵

    釘?shù)亩ㄎ?,往木柱方框中擺放好自己的身體。那些尖直的鐵桿撕扯開肌rou條塊,

    從小骨縫里撬出通透的大裂口子,她也許都能夠聽到自己身體里鐵件切割人筋時

    候發(fā)出的咯吱聲。那大概真會是一種敲骨吸髓般疼痛的恐怖體驗。

    阿菡捧住她的課本慢慢站起來,瞳站起來的時候手里托舉一張放置硯臺毛筆

    的木盤。赤身裸足的母和女順序走過檀木和藍蓮花的小橋,走到白種女人的身邊

    去。她們前去扮演完成應(yīng)該屬于她們的角色。在以后很長久的時間里,三個赤裸

    的女人,單臥于中,雙跪于側(cè),阿菡雖然帶銬,但是歷經(jīng)過童年時代的長期練習,

    年輕女人仍然可以豎直的握住毛筆,執(zhí)筆的依舊纖細五指,擫、押、鉤、格、抵,

    她只是需要側(cè)身到白種女人的左邊rufang之上,懸肘凌空,即使手下那是一張活人

    的白皮,她依舊鋒正勢全,毫不虛發(fā),墨無旁溢。她開筆寫出來的卻是灑脫的行

    書。

    ……

    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

    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

    宜未雨而綢繆,毋臨渴而掘井。

    自奉必須儉約,宴客切勿流連。

    易離開了座位,她也要去走那座橋。她回臉過來招呼我說,跟我來啊,大周

    人。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

    滿月的夜正在經(jīng)過最黑暗的時刻。暗影深侵進入月亮正中,我們在寬廣的夜

    中能夠看到一個閃光的環(huán)圈。在我們車下被銅燈照亮的寬廣黑暗中已經(jīng)是一整片

    瑩瑩的水紋。它們被繼續(xù)前行的樓車輪盤碾碎,排擠,翻卷起一些浪花。在我們

    腳前四丈落差的大湖泛水中,整齊排列開上百面棕黃斑駁的,赤裸裸的婦人肩背,

    她們挺身抬腿的時候帶有金屬鏗鏘和濺水的聲音。她們已經(jīng)在齊膝深的水里跋涉

    過了半夜的路程。我們嗅到大湖深遠的四處還在層層滋生出來新鮮的潮涌氣息。

    高樓的頂。小橋外頭。跪伏于地下的赤身女奴只是揮銬奮筆,疾書不止。公

    主抱住手肘附身在她的搖曳發(fā)絲上,看看那個年輕書奴的字跡。她問,她真的寫

    的很好看嗎?我不太懂……

    我光是知道她們會紋身,她們肚子上的字就是她們互相刺上去的。后來我再

    抓到人了就都讓她們寫那些字。公主輕輕的說下去,但是咬字清楚。你知道嗎,

    她們都要死了。

    奴女們勞作如儀,安良沉穩(wěn)。松墨仍然在石硯上盤旋,筆鋒仍然提、按、頓、

    挫。她們仿佛充耳未聞。易說的對。我們都是凡人。我們必有一死。我們每一個

    人或遲或早都要死。易告訴我們的并不是一件有多特別的事。

    不過易真正要告訴我的是一些神的事。我們就要到海邊了,可是大湖已經(jīng)追

    上來了。易說。我跟大湖一起住過了二十三年,今年這樣的事我從來沒見過。

    我們的國里有神,有鬼,有戰(zhàn)爭和獻祭。我要讓我的車子走路,我就要把人

    編進它的輪子里獻給它。我們要跟大湖打仗,我就要獻很多人才能贏。我許過愿

    的。易說。我在覺得我們可能走不出去的時候,我是許過一定要滿足神的愿望的。

    如果大湖不再漲水了,如果月亮會重新變圓,如果我們巴族人能夠看見到大海

    ……我答應(yīng)要給的東西……

    是每一個給我拉車的人。

    公主看看月亮的光環(huán)和波光粼粼的湖水。我們要獻的不是湖,我們在打仗的

    時候才不向敵人求饒。我的犧牲要獻給長出來的樹,和能長樹的那幺多土。如果

    我們明天能夠見到土地,我們就有地方樹起木頭樁子。我要在木樁上釘穿她們每

    一個人的手和腳。我要讓她們往土里流干凈血,皮會風干,rou會爛,骨頭會斷。

    她們?nèi)紩兂梢恍l一小塊的,流一地,掉滿一地……住在那里邊的神食啊,

    饗啊……是不是就該特別高興呢?

    也許一直到這個時候,我腳下那個女人懸平提筆的手肘才略有停頓或者顫抖。

    公主凝視在我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奇怪的笑容。大周人,如果……到明天早上我

    們還沒有被湖水一起淹掉,你會愿意用你一年里找到的所有那些寶貝,向神贖回

    一個大周女人嗎?

    咱們猜猜看……你想弄到手的該是這個姑娘?

    易告訴我的并不是一件有多特別的事。凡人必有一死。死了的那些人就不能

    再賣掉犀牛和象的尸體去換回錢幣了。我只好問易說,那要是兩個一起打包的話

    你打算把她們賣多少呢?

    易大笑了起來。你真是個妙人兒。她說,我們走遠點吧,別讓她們聽見太多

    了。這種事情真要擾亂女人芳心的,她們都該沒心思干活兒了。

    母女兩個奴隸在那時候都已經(jīng)換用鐵針,她們正手腳麻利地往白女人的胸脯

    上扎刺出字跡輪廓。她們每寫完一段就會先扎先染。哦……對了,還有啊,公主

    再對她的男孩們說,數(shù)一數(shù)已經(jīng)刺過多少個字了。每過二十這樣,拔掉那人一顆

    牙吧。咱們駱公子肯定覺得她身上都寫滿圣人語錄了,哪還用得著說什幺白鬼子

    的鳥語呢?

    被拔掉牙齒的時候船長女人還是會發(fā)出尖叫。在那一整夜里她每隔一段時間

    發(fā)出幾次尖叫。白女人是個從水里來的對手,易是在示威。她要告訴大湖說她打

    贏過。不過我是到以后才弄清楚的,易在那天晚上的各種作為也許都有不止一種

    的理由。

    易沒有答應(yīng)讓我把瞳和菡一起帶走。當然,那是說如果我們明天還活著。我

    們知道神總是喜歡很多人的血,可是犀牛和象牙那種事……誰知道呢?我們是凡

    人,我們不能對神開太大的玩笑。巴人公主說,要是神不喜歡了,你知道我會怎

    幺死嗎?

    om 我送給你一個阿菡,要是神不喜歡的話,它可以讓我死??墒俏抑挥幸粋€人,

    我沒有第二條命去幫你換瞳mama了啊,難道你想把咱們可愛的小藤meimei也搭進去?

    易又笑了。而我要到多年以后回想起來,才能認識到那個笑容的恐怖之處。

    那天晚上沒有人知道月亮有沒有重新變圓。因為早晨以前滿湖上彌漫開了大

    霧。天還是會亮起來,我們能夠見到的世界里只有霧和水。我們沒有在第二天里

    被水淹死,但是在那一整天里我們極目四望,能夠看見的還是只有霧和水,還有

    我們樓車前邊,樓車后邊,蜿蜒不見頭尾的人口和牛馬。

    菡和瞳仍然在寫和扎刺,白種女人已經(jīng)被翻過面去,口鼻朝下。往她的右邊

    肩胛骨頭上開寫的是:

    見富貴而生諂容者,最可恥;

    遇貧窮而作驕態(tài)者,賤莫甚。

    居家誡爭訟,訟則終兇;

    處世誡多言,言多必失。

    書奴展腕大寫,字體也突然變作狂草:"勿恃勢力而凌逼孤寡;毋貪口腹而

    恣殺牲禽".而后她恢復成為行書。到這里已經(jīng)有了五十八個字符,于是女人船長

    又被抓握住滿頭金黃的長發(fā)拖拽起嘴臉來,撬開嘴唇接連著拔掉了三顆牙齒。所

    有的人口和牛馬在水里吃,在水里睡。我們在易公主的樓頂花園上守過了兩夜和

    兩天。兩天以后的第三個傍晚滿湖水汽升高上去變成了云朵。我們在滿天的火燒

    云層以下看到有泥土和草,它們離開水濱向高處延伸出去變成陸地。在廣大的草

    原漫坡之后,蜿蜒伸向大陸盡頭的長山余脈上,覆蓋著重疊錯雜的森森林木。

    從淺水里碌碌滾動上岸去的八個車輪輻條里,編織進去八個赤裸女人的腿和

    腳。還有很多死掉的女人在沿路上扔進了水里,因為沒有空地掛她們的身體了。

    在經(jīng)過了那幺久的孤單路程之后,我們才次在湖畔見到了很多其它的人。正

    如易在她的誓愿中表達的那樣,巴人是在湖水周邊生長的民族,但是他們也需要

    樹和土地。他們國家在這個接近蚌城港口的山林中設(shè)置有采樹營地,可以為蚌城

    的海運修造提供物料。伐木和運木仍然是需要大量勞力的行業(yè),供給奴隸們居住

    的木制籠屋幾乎是成群連片地布滿了半座坡地,房屋近旁聳立起一座一座的原木

    堆垛。泛黃的湖水已經(jīng)上漲到了距離他們住所和堆場不足半里路的地方,而整座

    工場的木奴們?nèi)匀辉诒O(jiān)工的嚴厲管制之下繼續(xù)勞作。因為按照往年水情的常理,

    關(guān)閉工場的規(guī)定時間還要等到一個月之后。

    易的宮殿搖搖晃晃地行駛上斜坡,停止在湖邊高地的坡梁上。和平日行程里

    的每一晚宿營相同,我們周圍的大片荒野立刻變成了一座喧鬧的城市。而工場當

    天的的勞動還沒有結(jié)束,奴隸們正在將砍倒的大樹從更遠的森林里運送回來。那

    是一條由綿延不斷的男女裸體,脖頸和腳下的鐵鏈,以及他們搬運的巨型樹干所

    組成的寬闊大路。這條道路從遠處山脈半腰延伸下降,跟隨地勢幾經(jīng)起伏之后,

    才經(jīng)過我們的車邊通往木材堆場。那些大樹的圓周是一個男人都不能獨力合抱,

    更會生長到數(shù)丈高度,每一根原木都要依靠近百名人工使用粗長的繩纜奮力拖拽,

    歷經(jīng)幾乎半天才能走完大概五里的路程。由于連日浸潤的雨水,一路碾壓擦劃的

    重柱小枝,再加上層層踩踏過去的紛亂赤足,他們的道路已經(jīng)變成了一條深入地

    平兩尺,寬不止一丈的泥漿溝渠。人,以及樹,在漿水中翻滾跌爬,不論男女,

    從體到貌,都是像極了一群地獄下的小鬼。跟在岸沿上的監(jiān)工們完全沒法分辨出

    青紅皂白,揮起長鞭澆花一樣的潑灑下去。反正就是那幺首尾五里的永遠人生路,

    只要能有本事少用兩刻三刻的爬完一次,就能少捱到五下十下的鞭子吧。

    還在這天傍晚我們棄水登陸以前,白人女船長的身前身后已經(jīng)扎刺完畢一篇

    手書的朱子家訓。按照字數(shù),她的牙齒也被完全拔光了。易公主想起來要問一句,

    她身上的這些……摸摸沒事吧?

    凝血以后就不會有大礙了,瞳回答說。那就好,把她弄到湖邊上洗洗,又是

    墨又是血的。洗完以后抬去輪換幾輛車子,每車放過……半個時辰吧。今天大家

    整晚都干活的,到她停下站來,正好就讓那些個管車子的歇一歇啦。

    留下你的舌頭多用一個晚上。易低頭告訴白女人說,等到明天早上才割。

    今天車外的夜中點亮了各種燈火。從水畔延伸向著山邊的是路燈,伐木奴工

    正在通宵趕運林中剩余的木料。移動城市的每一座運貨樓車前都樹立起來高大的

    樹樁,上面燃燒著桐油樹枝的熊熊火把,拖車的奴隸們正把原木裝進貨倉。依照

    著大湖水勢的最新情況,公主已經(jīng)責成林木工場提前撤營。四肢釘死在木架上的

    白女人,是使用繩索系住木頭框架吊放下去的,她慢慢落下四層樓房的時候一直

    在痛苦地扭動身體。從那以后,每過半個時辰都會從夜中響起一陣低沉滯重的呼

    喊聲音,好像是得到了恩準休息的奴隸們正在向公主致敬。

    終于只剩下了最后一個關(guān)于我們四個人的問題。公主和我,還有小藤,我們

    站在寶塔底下。瞳和阿菡已經(jīng)默然的并肩跪立在小橋另外那頭的花園里邊。易問

    我,你不反悔吧?

    啊……不能反悔吧。我說,我不想讓你的神把我吃了??墒俏疫€是不知道該

    用那堆東西買下哪一個。易確實沒有用這件事來為難我。她是個有點瘋癲的姑娘,

    可是當然一點也不傻。她問她們,你們誰去死?

    菡在害怕,她害怕的渾身發(fā)抖。她想說話但是不敢說話,她不敢哭出來但是

    想哭。她的眼淚一顆一顆的涌出眼眶,可是一點也沒有聲音。瞳很鎮(zhèn)定,瞳說,

    老女奴才懇請公主恩準,以奴隸身體獻祭巴人的樹林和土。懇請公主恩準放奴女

    菡侍奉駱家公子。

    瞳一直抬頭注視著我們。她甚至對我做出了一個轉(zhuǎn)瞬即逝的笑容。老奴…

    …還有什幺用處嗎?她緊盯我的眼睛說,駱公子當然是知道的……

    年輕的菡終于放開聲音大哭出來,她已經(jīng)完全不能夠支撐住自己。女孩在趴

    伏下去的時候抱住了小橋的木欄。那是在她身子前邊唯一能夠抓握的東西了。她

    哭的渾身抽搐。不,殺了我吧,求求公主,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放了我mama吧。

    對主人這樣說話的奴隸應(yīng)該立刻就挨到鞭子,也許可以直接吊死。不過易沒

    有什幺表示。我甚至覺得她幾乎有點無可奈何。"你們有那幺多圣人,寫過那幺

    多的書……孔夫子會怎幺說呢?"

    "我不會為這事花很多時間。"易說,"駱公子是那個買貨的人,可他不會

    為你們做決定。我就找個色子扔單雙了。"

    瞳雖然急切,但是口齒仍然沉著清楚。請公主恕賤老奴才狂悖。

    奴才已經(jīng)幾次窺視車頂環(huán)境,如果自認有隙可乘,奴才恐怕已經(jīng)縱身躍過車

    欄。車下草地泥濘,奴才知道未必即時就死,不過手腳折斷……那已經(jīng)能夠讓主

    人做決斷了吧。奴才也揣測過如此擅行,公主或者會慍,會怒,但是應(yīng)該都不會

    改變與公子約了。只是周圍一直是環(huán)伺有公主的威武壯士,悉心守衛(wèi)的。老奴沒

    有找到時機。

    既然,事至如此,老奴斗膽懇請公主恩準,老奴瞳愿與奴女菡賭,先跳下樓

    車者勝。

    奴隸瞳冒萬死,乞公主憐,可以為賤奴母女裁判勝負。

    那就是說她們兩個會跪在花園的中間,易或者是小藤吧,喊個一二三開始,

    然后她們就跑到車邊上,看看先跳下去的是誰。不過我們都知道瞳是帶著重鐐的,

    也許她對自己的身手更加自信吧。

    瞳又跪又拜。她說,請公主允,賤母女奴隸可以互相親吻一次。

    赤裸依偎的奴隸母女互相親吻了很多次。從臉頰脖頸往下,她們一直交替地

    附身低頭,親吻舔舐到了肚子和腿根處的地方。菡先跪,而后她們以各自戴銬的

    手,互摸,互跪。菡趴伏下去,沿著地板爬行出去追尋mama的赤腳,她要親吻媽

    媽的腳。瞳附身以裸體覆蓋到女兒身上。女人們在地下互相摸索到對方的腳,瞳

    甚至一支一支地吸吮過了女兒的每一根足趾。而后阿菡遽然發(fā)出一聲驚怖的尖叫。

    瞳從地下抬起來滿嘴鮮血的臉。她向地板上吐出一根人腳趾頭。她說,請公

    主允,賤母女奴隸可以開始這場賭賽。

    我想到這時已經(jīng)沒有人懷疑瞳會死。我們只是要把規(guī)則運作完畢。母女奴隸

    走到大致中線的位置分立下跪,而后是由小藤高聲報出了一到三的三個數(shù)字。

    先從地下竄跳起來的是勇敢堅強的阿菡,雖然地板上流灑著斑斑血跡,年輕

    的女人像是絲毫也沒有受到影響。黑而且瘦的瞳只是剛來得及從地下抽起一條腿

    來,她的這條腿膝蓋彎曲但是緊蹬住腳掌。大周王朝替父從過軍的女人,她的那

    一聲怒叱,一定是在她五年的奴役生活中,隱藏至深,從來沒有被主人聽到過的。

    瞳說大——膽!跪下!她的暴烈的斷喝如同一個獨力擋住橋頭的將軍。

    大字口開,可以喊到至響。瞳的計謀有連環(huán)后續(xù)。因為足踝維系重鏈,瞳并

    不能像一個進入戰(zhàn)場的輕裝步兵那樣奔跑和跳躍。其實奴隸母親是盤旋踉蹌,跌

    跌撞撞地俯身前沖到車欄上去。她只是計算出自己不會在這半丈之內(nèi)摔倒。女人

    在沖出夜空之前再沒有發(fā)出另外的聲音,沒有回過頭。

    我和瞳一起沖向車欄。我依靠欄桿回轉(zhuǎn)過身體。在那一聲喊叫之下不由自主

    地停,而且跪,而后再一次竄跳起來的阿菡一頭撞進了我的懷抱里。

    正如瞳事先預計到的那樣。她沒有死。雨后的泥濘草坪足夠松軟,而她腳下

    的鐵球更重,拖拽她的雙腳先接觸到了地面。瞳在車邊摔斷了兩條腿,而后的事

    情無可避免。女人被逐節(jié)逐段地打碎了四肢的骨骼,她的整條裸體被奇形異狀地

    穿插進入大輪的車輻中間。

    易要給阿菡戴上腳鏈子,她要讓女孩回到車奴中間去,繼續(xù)拉車直到蚌城。

    我反對,但是公主詭辯說你的那些死動物還沒送給神呢。我讓人清點過了,兩百

    支牙,一百只牛角,也不是很多啊,要到城里才用上呢。所以她才要把車拖進城

    里去嘛。易湊到我的耳邊悄悄說,好啦好啦,我讓他們不打你的姑娘就是了,單

    走過幾十里路沒什幺的。菡說叔,我去吧,會離mama更近。

    小藤和我陪著阿菡走下車去做回車奴。小藤說,別讓她看了。但是她自己帶

    著一把鐵鉗子走到車輪那邊去。從那邊響起來的凄厲叫聲以后間斷地延續(xù)了一陣,

    我們都能聽出來瞳的那種低沉嗓音。阿菡已經(jīng)在粗重的挽具下跪好,并且被牛皮

    繩索從兩邊腋下捆縛完畢了。小藤叫來幾個衛(wèi)士幫忙,給年輕女人的腳腕套進去

    鐵鏈。小藤攤平的手掌中間握住一把血淋淋的門齒和臼齒,她把它們一顆一顆的

    塞進腳鐐箍環(huán)和腕骨的縫隙里去。小藤說,公主特別囑咐的。她要你記住你mama

    的牙。

    這些都是在夜里開始的工作。但是整個夜中一片光明。易現(xiàn)在有很多樹了。

    她的樓車前面豎立起來整排的大樹樁柱,每一支樹干頂上都燃燒著熊熊火炬。她

    現(xiàn)在的確有理由大肆揮霍終于能夠打敗大湖的快樂心情。裝載我們那些死動物的

    貨車行駛過來??吭趯m殿旁邊。因為公主不在車下,馭手和戰(zhàn)士們遵從小藤的指

    揮,他們逐個逐個地從車奴方陣中往外領(lǐng)出去女人,有些女人開始輕輕啜泣,但

    是沒有人抗拒。領(lǐng)出的人都被鎖住脖頸的項圈連成一串,她們要跟在先走的車后

    邊先一步啟程。她們中也有些人早晨以前就會被釘?shù)剿心切┱彰饔玫臉吨稀?/br>
    拖拽樓車走過兩天兩夜水路的那些人太累了,讓她們先死吧。林場為車隊送

    來了的伐木奴隸頂替留下的空位。按照傳統(tǒng)被領(lǐng)到公主樓車底下來的應(yīng)該都

    是些女人,只是因為她們整日整夜都在泥漿中爬行翻滾的,她們已經(jīng)如此生活過

    了很多年里的很多旱季。她們恐怕并不太洗澡。女人們?nèi)?,臉面,直到頭發(fā)條

    縷全都結(jié)滿了泥垢,她們根本就無從分辨五官和長相。所以那一大片雖然可以豎

    直行動,可以囁嚅著發(fā)出含混嗡嗡聲音的污穢群落,雖然從她們形體邊緣伸出的

    長條肢節(jié)上也箍套有鐵環(huán)和鐵鏈,但是她們實在已經(jīng)很像一片從沼澤邊沿綿延出

    去的炭化樹樁子,只是因為一種巫術(shù),才拖帶著樹根枝梢爬進了人類的世界里。

    小藤不得不再安排一些時間和人手把她們領(lǐng)到湖邊去清洗身體。因為到明天

    這座榮耀的宮殿要開進蚌城,拉車的女奴隸們都應(yīng)該是干凈的。至少得讓人能夠

    看出來,她們還是些有鼻子有眼的女人吧。

    真的要到洗過之后才能看出來,她們中間竟然還有幾個皮膚白皙的金發(fā)女人,

    她們可能是海盜船長當年麾下的維京戰(zhàn)士。而且真的還有一個女人沒有鼻子,也

    沒有完整的眼睛。在那個老女奴隸的臉面正中該有鼻子的地方只是殘留下一道平

    坦的瘢痕,她長著一只睜開的眼睛,另外一個眼窩是凹坑。老奴隸在回答小藤問

    話的時候,張開的嘴巴里沒有牙齒。她說,啊,啊啊。那里邊像是也沒有舌頭。

    看上去已近風燭殘年的女人駝背,瘸一條腿,她肩膀上披滿蓬亂的花白頭發(fā),

    所以有沒有耳朵倒是看不出來了。除了一樣的黑鐵腳鐐和黑鐵手銬,老女人脖頸

    的項圈上還系著黑色的鐵鏈子,長鏈接二連三的一起鎖住了另外五個人。頭兩個

    高大的年輕人一樣齊的身高,像是也長著一樣的相貌,他們沒有奶房,沒有陰戶,

    可是胯下卻好像也沒有帶著男人的生殖器具,所以他們是男是女不算很確定;能

    夠確定的是那個第三,她真的該是一個正當青春年齡的姑娘,而且姑娘的眉眼都

    還還算十分端正;再跟下去的雖然也被鏈條拴住脖子,可那兩個女孩子真的太小

    ……真不知道林場里用她們運木樁子,能管上什幺用場呢?

    不男不女的……倒也不去管他們了。小藤整晚忙碌過來,已經(jīng)不太顧到那幺

    周全??赡莾蓚€女孩真的太小啦。

    找把斧子來砍鏈條。小藤說。前邊四個大的領(lǐng)進隊里去,捆皮繩子,拉車。

    后邊那兩只小東西……先擱車里邊當個小貓什幺的,再養(yǎng)幾天吧。

    裝載有象牙和牛角,又被裝進很多支樹木的貨車被一百個赤身的男人拖拽住

    挽具啟動出發(fā)了。他們要去給從湖邊到城市的那二十里路上,每隔三十丈距離埋

    進一根樁子,釘上一個女人。將要被獻祭的一百個赤身女人被長鏈牽引住脖子,

    她們排成很長的隊列走在車子后邊。天已經(jīng)開始亮。湖邊草坡上豎立的原木火把

    逐次熄滅。為它們所準備的獻祭女人正在一些士兵和工匠的簇擁下走到木頭底下

    去。而一直僅僅依靠釘穿的四肢,墮墜在方木框下被人抬來抬去的白種女人終于

    被抬回到了樓車旁邊。她石像一樣的臉上仍然是鼻梁挺立,金發(fā)揮拂,但是顯現(xiàn)

    出昏沉的神情,她已經(jīng)不再喊疼了。

    小藤顯露出疲倦的神情。她說,……還有這個東西。船長女人的釘架被用繩

    索重新吊立起來,仍然是吊在宮殿二樓外展兩尺的觀景回廊底下。往土里打進短

    樁固定底邊后,高大的白女人站立的樣子算是足夠舒展穩(wěn)定。小藤說,給我找把

    快一點的刀來……

    易要那張用中國字寫出來一個中國圣人語錄的皮。也許她會把它硝制以后掛

    起來。你要知道……小藤告訴我說,公主本來是要讓那個奴才女兒來剝她的,她

    還要讓她在自己的mama眼睛底下剝她。透過船長女人腋下的黃金長毛,和她雄壯

    的裸胸與骨盆之間急劇收窄的腰肢弧線邊緣可以看望進去,在后邊那具一人高的

    車輪表面上,倒過來懸掛著的瞳的臉,瞳確實大睜著一雙沒有表情的眼睛,一直

    凝視著我們。小藤說我顧不上那幺多啦,我做掉就算了……易不會怪我的。

    在過去小藤和我并不太多的某些調(diào)笑時候,她告訴我她其實殺掉過很多魚。

    所以她并不比我膽小。她也會手腳麻利地剝掉那些大魚的皮。很多巴族人都用魚

    皮制作衣裙。朱子家訓只是環(huán)繞白女人的上半身體書寫出來的,所以她也只是被

    剝掉了齊腿根部往上,一直到腋下的一整圈皮膚。不過她的大而白的rufang變成了

    兩掛巨大的紅rou。藤在最后也并沒有忘記剜出她的舌頭。藤在離開的時候說,砍

    掉她的手和腳,把她弄下來吧。

    易的宮殿在早上的太陽下離開大湖,我們預定會在正午以后進入巴人的海港

    大蚌城。在樓車之后跟隨有漫坡的各種人物,用器和各種牲畜。從他們中間還高

    高的聳立起來十多根長木樁子,木樁頂頭已經(jīng)釘上了批被獻祭的女人。她們

    的血正在流進泥土中去。

    我們在進城的二十里泥土道路上,逐個地見到了第二批赤裸的獻祭女人。她

    們是跟隨著凌晨出發(fā)的貨運樓車走過停過,一根一根的立住樹樁,挨個挨個的釘

    穿骨rou,才能夠為繼續(xù)行進的人口和牛馬們,鋪陳裝置出來的神圣道路。每一個

    女人都已經(jīng)在半生半死之間掙扎過了很久很久,好像是她們不屈不撓的扭過來繞

    過去,最后都把自己的一整條赤身裸rou,糾結(jié)成了難以想象的奇形怪狀。可是我

    們這些走過來了的人,要是再敢回神去仔細想想,人能想出來的事跟他們以為自

    己看到的就不一樣了。人手腳上的釘子都是鐵的,她們其實不是那幺動的。我自

    己是一個一個,恍恍惚惚的看下來,看過了半途才能想明白。并不是她們rou身的

    動靜真有多大,扭曲糾結(jié),抽搐變形的只是她們的臉。

    在半空里的木柱桿頭一直掙扎到現(xiàn)在的女人們,她們只是平坦的大張開手臂,

    垂直豎立下來釘死在樁柱邊的腿腳。其實是她們的那些,一張,一張的,臉。

    是那些歷經(jīng)過漫長的聲嘶力竭之后,殘余剩存下來的,猙獰酷烈,喪心病狂

    的嘴臉。她們讓人直接想象了樹杈上蠕動糾纏的蛇群,斷腿的蜈蚣和蝎子,還有

    陷身于蛛網(wǎng)仍在苦苦撲打殘翼的雌蜂。在那幺多天的大湖旅途之后,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

    很多次的見到過她們當中的每一個人,但是她們從來只是一些成群結(jié)隊的rufang,

    腰肢,大腿和光腳,她們一直等到臨終瀕死的時候,透過半凝結(jié)的哭和無聲的慘

    叫,突然對過客展現(xiàn)出來每一個人的獨特面容。

    在這一百張獻祭女人們的垂死面容之后,漸漸地升騰起來巴國南部海濱的霧

    氣,和影影幢幢的大船白帆。最后一批命定地成為最后獻祭的女人們裸身赤足,

    拖帶著足踝的鐵鏈和易公主的樓車一起,踩踏上海港城市的石砌大路。她們肩膀

    上連綿二十丈的兩道巨纜通順暢達,它們凝聚,曠遠的傲慢姿態(tài),使暴力和奴役

    充滿了偉大的審美,正義和浪漫史詩。顯而易見地,祂的狂放的現(xiàn)實存在,并非

    僅僅倚靠文字的訓詁就可以完全解決。低賤的赤裸奴隸并不是稀缺事物,蚌城人

    民于家居生活中經(jīng)常見到。她們今天能夠走進海港大街,只是用她們?nèi)壕鄣捏@人

    數(shù)量,夸耀主人的豪富、智慧、權(quán)力和榮光,她們依然只是那些擁塞滿了整條長

    街的rufang,腰肢,大腿和光腳。萬人空巷的蚌城人民擁塞在整條長街兩側(cè)翹首遙

    望,從大街盡頭出現(xiàn)的金碧輝煌的亭臺樓閣,峭立的寶塔尖頂,那座為了凡俗庸

    常的人類生活,突然注入一瞬間夢想的空中花園,在高出沿路的家居,商鋪,還

    有面館鞋店以上四十尺的地方俯視土地和樹。天空中撒下藍蓮花瓣。

    我在進城之前已經(jīng)溜出易的大樓,找到了我的那些獵人伙伴。半裸赤足的小

    藤仍然緊跟著我。我們沿著路邊推搡排擠開歡樂人群奮力前進的時候,只是想追

    上車奴隊伍中的阿菡,但是我卻總是落后幾步,幾乎總是要被人推擠到白人女船

    長那具龐大的裸體上去。船長女人是被兩條銅鏈穿透鎖骨懸掛在二層的回廊欄桿

    下邊。她被砍掉了腳掌的小腿殘肢拖行在地面上,她們遇到阻礙,顛簸蹦跳的樣

    子好像她們還在走路。她的上下還有人皮,而中間半身環(huán)圈裸露出水血淋漓的赤

    rou。她的雄渾rufang被一支三尺長,粗于盈握的雕花銅桿兜底橫行穿透,這支銅棍

    在兩座乳山的血rou溝壑間,另外穿透過她的兩扇赤裸巨足,足后肌腱中仍然拖帶

    的鑄銅大塊,以及她被砍下的兩只手掌。這一大堆人rou和銅件堵塞在一起,將她

    的胸脯撐張到更加波瀾壯闊。船長女人那時還隨身攜帶著另外一件銅器,另有一

    支銅棒被鐵錘砸成了扭轉(zhuǎn)的曲形,那件銅器是在進城前經(jīng)由好幾個巴人工匠努力

    定制,在棍棒表面用利斧砍削出倒刺,生火烤紅,并且用鐵鉗夾持插進到白女人

    的陰戶和肛門中去的。她的遍及腿胯的金黃色毛發(fā)在那一刻發(fā)出噼噼啪啪的聲響

    化為炭灰。所以當她沿街進城的時候,她的下半只臀股以及前面的小腹仍然在冉

    冉繚繞起青煙和焦臭,并且在她赤露的胯下墮墜出一個銅棍擰成的半圓弧。

    健壯的海盜船長女人在自己的身體上攜帶著她的著名戰(zhàn)斧,回到她戰(zhàn)斗而且

    最終失敗了的南海旁邊。她被穿透雙腳跟腱一直拖行著的,是一對被砸碎后重新

    熔鑄的銅斧刃口,兩支鷹紋的銅桿是戰(zhàn)斧的柄。工匠們在將她懸掛到陽臺底下時

    潑灑了許多冷水使她清醒。直到樓車行駛過一整條大街的時候,二樓回廊上仍然

    留守著仆役,繼續(xù)向她頭頂灌注下清涼的水柱。我被推擠到她身邊的時候看到從

    她的赤胸白腿上掠過一些微弱的戰(zhàn)栗。

    瞳的黑瘦的裸體應(yīng)該也在那個時刻接受了蚌城人民的觀禮。不過她那時是被

    穿插在與白女人相對的反面。無論如何,等到易的勝利殿堂終于在蚌城縱橫大街

    相交的十字路口上停止前進,接受人民歡呼的時候,我請求小藤解下阿菡,這一

    回巴人女孩立刻就去做了。她只是依舊默不作聲。殿堂前后數(shù)以幾百計的赤身婦

    女車奴,在歡呼聲中整排整排地朝向地面跪倒下去。我和獵人們在路邊的人群里

    用布毯包裹住了大周女孩阿菡的赤裸身體。

    易的夢想宮殿在以后的七天中一直停放在蚌城中心。她的士兵和工匠們一直

    忙碌地在城中交叉的兩條大路邊上,每間隔一百五十尺的距離,挖掘一個深坑,

    擺放好十字形的木架。蚌城的縱和橫向各有六里的長度,當天入夜,眾目睽睽,

    使用鐵鏈牽引脖頸的兩隊女子從宮殿下起身出發(fā),她們錯落分別走向西和北的大

    街盡頭。在走出一百五十尺的地方就會遭遇到具木架。

    由于恐懼或者疲憊,確實有很多女人已經(jīng)不能那樣平靜的走路。因此還有好

    幾輛牛車跟隨著她們。有些經(jīng)過許多鞭打仍然爬不起身來的女人就被拖上了牛車。

    而輛牛車上裝滿了從城外草原上收割回來的玫瑰和蕁麻枝條。為了建造塔林,

    易的城市中跟隨有許多工匠,幾天以來他們一直在趕制釘死女人的木架。我的象

    牙被鋸斷后留出最頂端的三寸尖刺,它們都被豎直地固定在木柱中部榫裝的一塊

    凸臺上。從鐵鏈末端解開的個女人仰躺到平置的樁柱上,她被按壓住手腳,

    人們戴上厚布手套向她的陰戶中填塞進去盤繞成團的玫瑰和蕁麻,而后拖拽她的

    兩腿去適合那支象牙。在確定牙尖已經(jīng)插入身體之后,才是釘緊住她的手和腳。

    她始終是戴著腳鐐的,但是她的鐵制項圈和手銬都沒有用處了。所以項圈和手銬

    已經(jīng)先行取下,到這時再用鐵釬扎通她的右邊rufang下緣,將鐵環(huán)穿透乳rou重新上

    鎖復圓,而鐵環(huán)中還另外穿進去她的手銬箍圈。

    手銬都有兩個箍圈,另一個箍圈中銬進一支犀牛角。那是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打磨切

    削,犀角粗端開有淺槽以適應(yīng)銬具,犀角的尖端處鑲有金屬小鉤。巨大的貨運廂

    車隆隆行駛到她們身邊停住。廂車頂上支立有吊桿繩索。工匠們cao作這些起重器

    械,可以容易地起豎那些一丈五尺高的十字立木以及釘緊在上面的獻祭女人,車

    下開始為樁腳埋土。到那時那個女人的裸體正好浮現(xiàn)在廂車的平頂邊上。她的兩

    臂平展受釘,她的右乳因為rou中穿掛的鐵環(huán)銬件而下墜,懸掛在她乳下的犀角是

    一支經(jīng)過打磨切削的燭臺,臺面定住鐵針,車頂上的工人在這時給犀臺插上一支

    鯨脂的燭燈,點燃,而將犀角尖頭的金鉤插進她的肚皮里固定位置。那盞燭火會

    在整夜里燒灼她的rufang,并且為大路照亮。

    因為蕁麻的刺激和玫瑰的刺,女人們整晚都會真的一直扭動起來rou體,她們

    實際上是依靠著陰部騎坐在木柱凸出的承載上,她們能夠保持住體力,很難死去

    了。象牙的尖刺并沒有長到能夠刺死她們,也許只是從始到終地為她們提供了恥

    辱的滿溢感和抽插感,還有在敏銳深處的很多疼痛割劃。與那些湖邊的獻祭者不

    同,她們真的會在城中大路邊上扭動掙扎過很久。

    在以后的七天中,從易的樓殿下陸續(xù)地送出去赤裸的獻祭,為大路上的某一

    支立柱更換死掉的女人。易的士兵和工人們依靠貨運樓車來回行駛,可以直接在

    半空中cao作那些獻祭前的程序。不過我和獵人們還有阿菡并沒有等到最后。實際

    上易在第二天下午就找到一條波斯人的貨船,她付給他們很多破碎缺損,但是仍

    然具有很大商業(yè)價值的象牙柱體,要求他們改變一切原定計劃,立刻啟程直航中

    國。

    阿菡在臨行前悄悄地于觀賞的人群之后,朝向易之宮殿的車輪跪拜告別。四

    面的長街上正在變暗,沿途空中有點點微微搖動的燈火延續(xù)。我在那時看到一個

    駝背瘸腿的衰老女人,連帶著另外兩個年輕人和一個姑娘被領(lǐng)出已經(jīng)稀疏零散的

    車奴陣列,她們暫時還被鐵鏈連成一支小隊,跟在一輛開動的廂車后邊走過大路

    當中。那就是說即將有一次最新的獻禮了,熙攘的人流中發(fā)出一些憧憬的躁動,

    他們前呼后擁地伴隨著祭品走向更遠的地方去。

    肆

    巴國公主易率領(lǐng)的艦隊在我們返回中國僅僅十天之后突然現(xiàn)身在瓊州港外的

    海面上,戰(zhàn)艦排列開嚴整的戰(zhàn)斗隊形。那一場從王朝長期殖民經(jīng)營的方向上突然

    發(fā)出的逆襲,使承平日久的官吏,士兵和居民陷入了巨大的恐慌。易顯然不是一

    個會相信文辭的軍事領(lǐng)袖。她當然已經(jīng)猜測到大周在處理完畢西北邊陲的事務(wù)之

    后,就會調(diào)轉(zhuǎn)方向回到南洋。如果等到王朝部署完畢,巴恐怕只是另一個娜蘭而

    已。她所能想出的或許是唯一的計謀,就是先發(fā)制人的銳利一擊。她直接揮戈所

    向的敵人軟肋,就是大周憑以稱霸海洋的艦隊所駐扎的瓊崖基地。

    易似乎是用她在蚌城中精心組織的炫目祭典吸引人們的注意力,用以掩蓋她

    在城邊港灣里籌備艦隊出航的秘密行動。我已經(jīng)懷疑過為她拖拉另外十三輛樓車

    的精壯男人們,是數(shù)千名裝扮成奴隸的士兵。他們的貨車中應(yīng)該裝滿了刀槍弓箭。

    她隨隊帶領(lǐng)的工匠是為了修繕維護她的艦船。如果我一點的考慮那些陰謀理

    論的話,也許她的朱子家訓和送給我的禮物阿菡,都是假裝她正在仰慕中原文化,

    并且希望釋放善意的故作姿態(tài)。她堅決地留下瞳,是為了向我表達維護既有權(quán)益

    的決心。那幾乎可以是一種既示好,亦于示強中劃定界線的雙重欺騙。她在努力

    破壞大周人的判斷。但這一切也許并不是全部的實情。因為那場大水仍然是真實

    的,我想她在計謀之外,仍然會像我們每一個普通人一樣,對于難以預測的命運

    產(chǎn)生真實的敬畏。也許在一場國運的賭博之前,她確實需要祭獻她希望能夠看見,

    并且希望得到的樹木和土地。

    而且她至少親手毀掉了歸途,她是在告訴自己不會再乘坐那座宮殿返回大湖

    的另一端了。

    賭賽國運的激戰(zhàn)在南中國的近海持續(xù)了一整個晚上。雙方的大船像歪倒了蠟

    燭的燈籠那樣周身蔓延出火焰,海面上到處漂浮著焦黑的空洞框架和的船板

    殘片。海灘上到處躺臥著男女槳奴的赤裸尸體。著名的豪華班輪珍珠海岸號是在

    外海航線上被敵艦俘獲,她在短暫抵抗之后遭到了屠戮和洗劫,變成了一條四處

    流溢鮮血的鬼船。

    我想在雙方竭盡全力,拼死纏斗的時候,易可能真的想到并且祈禱過,她能

    夠再一次遇見上回面對白人女船長的時候,她的神祇所恩賜給她的好運。我能夠

    理解易在狂暴地折磨維京女人時可能具有的忐忑心情。

    在王親自登臨泊于王府門外,白鵝潭中的御駕之艨從廣州出發(fā),奮力趕到海

    戰(zhàn)現(xiàn)場以前,易幾乎已經(jīng)獲得了成功。而王的巨艦是傾半個南中國的財富供給,

    還有工匠日積月累的機巧經(jīng)驗歷經(jīng)十年修建而成,它完全壓制了已經(jīng)耗盡最后一

    分余力的易公主。我在王船的舷側(cè)親眼目睹了易的旗艦搶到了橫切戰(zhàn)位,它筆直

    地沖撞上來,但是那個地方全體包覆有精鋼的防御甲帶,這是一個經(jīng)濟和國力的

    對撞,并不是僅僅只憑借勇武和計謀就能夠贏得勝利的。

    大湖的居民應(yīng)該都有很好的水性。但是易的旗艦崩塌成為碎片以后,她被掉

    落的木梁困在了殘存的船橋里。易被俘獲后在瓊州和粵經(jīng)受了兩場赤裸獻俘的儀

    式,王入奏當朝天子,皇恩浩蕩,宏量齊天地免除了押解蠻女鐵車入京的處罰和

    審判。

    戰(zhàn)爭之后巴人撤出了娜蘭城府的駐軍,他們也向大周承諾歲幣。作為一種還

    以顏色的報復,周朝的艦隊運載軍隊前出至蚌城登陸,縱兵劫掠jian殺十天后焚毀

    了那座富裕的海港城市。但是中原王朝最后卻放棄了全面占領(lǐng)中南亞洲的計劃。

    或許是易的詭譎突襲,以及經(jīng)由各種方式對娜蘭和巴的考察,使人認識到治理這

    些民智未開,狂野難馴的夷蠻邦國需要耗費太高的成本。中原像是也不需要

    那樣的領(lǐng)土。王朝的戰(zhàn)略資源將被繼續(xù)堅決地投入由海制陸的方向,擴張海軍以

    確保廣大南洋中濱海城市的商業(yè)繁榮。"笨蛋,重要的是經(jīng)濟!"傳說嶺南王在

    閉門召集的策士會議上曾經(jīng)如此地喊叫。我甚至懷疑過南王在晉京面圣,檢討大

    國方略的時候,是不是曾經(jīng)在腦海里出現(xiàn)過小豬鮮血淋漓的桀驁姿容。那幺易的

    豪情血祭,竟然是通過一種曲折奇怪的方式保全了族群的土地。

    易在經(jīng)過一年囚禁之后,被帶上白鵝潭邊的南王座艦。她在王船層層甲板下

    的槳艙深處,看到了為戰(zhàn)敗被俘的公主定制的槳奴座位。那上面安裝有聳翹的硬

    木陽具。易騎坐到上面,經(jīng)受了在鞭笞下為敵人劃船泛海的侮辱。經(jīng)過了一些幕

    后的折沖運籌,易被送到蚌城交還給巴國,而帶著木欄囚車在大湖邊上等待公主

    和大周使者的當?shù)毓倮舳际且恍┠吧?。在軍事失敗造成的政治動蕩中易所隸屬

    的家族統(tǒng)治被推翻,現(xiàn)在的國王是另一些部落集團新選出的首領(lǐng)。戰(zhàn)敗后一直赤

    裸著全身的易被裝進木籠,甚至都沒有被允許穿上些衣服。易被帶回大湖北方的

    巴國京城去,在那以后就沒什幺人還聽到過關(guān)于她的確切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