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煥到他姥爺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他之前一直打不到車，也不敢在小區(qū)門口久留，怕寧衍發(fā)現(xiàn)他不在會追出來找人，于是步行了半個多小時到市中心才打到一輛車。

    姥爺在城外的鄉(xiāng)下居住，雖然是鄉(xiāng)下，但因為緊挨著城市，所以經濟狀況還不錯，家家都是修的兩三層小樓，院子也打整得很干凈。程煥的姥姥去世得早，姥爺一個人很寂寞，所以養(yǎng)了很多的家禽，還有一只叫大橘的貓，這名字還是十年前程煥取的。

    那時候他mama已經離婚了，大概是感情受挫，所以在事業(yè)上格外地上心，為了升職加薪，程煥被交給了姥爺帶，大橘就是那時候蹲在姥爺家門口躲雨的小奶貓，曾經小小的一團，現(xiàn)在已經變成了一只大肥貓，整天拿菜刀眼看人。

    程煥站在門外，“砰砰砰”的敲門，老年人睡得早，這會兒被吵起來多少有些生氣，但是打開門看到是自己的大外孫之后，臉上立刻就堆起了笑容。

    大橘趴在窗臺上，看見程煥，它只是敷衍地“喵”了一聲，又閉上了眼睛，姥爺把他行李推進去，半是責怪半是寵溺地說：“你這孩子，大晚上的還跑來，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br>
    程煥又尷尬又心虛，他撓了撓頭，“姥爺，我想在你這住一段時間?！?/br>
    “怎么？”姥爺奇怪地看著他，“小寧欺負你了？”

    他整個人身形一僵，感覺屁股更疼了，要說欺負，那還真是“欺負”了……

    姥爺看他神色不對，疑惑道：“我記得小寧對你挺好的啊，你還挺崇拜他的?！?/br>
    “沒……”程煥訕訕地笑了一下，“他沒欺負我，我就是想您了，而且mama不在，我來陪陪您不是也挺好的嗎？”

    姥爺笑得一臉褶子，直夸程煥是個孝順孩子，他目光不經意地往下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程煥的脖子上有幾片紅色的印子，姥爺笑容一頓，指著程煥的脖子問：“喲，小煥啊，你這脖子是怎么了？”

    “??？”程煥抬手去摸自己的脖子，結果什么都沒摸到。

    姥爺又指了一下他脖子側面，程煥茫然地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他頭一偏，就看見原本白凈的脖子上出現(xiàn)了四五個鮮紅的痕跡，這是……寧衍之前嘬出來的？

    他趕緊把手機收起來，用手捂住脖子，然后掩飾性地撓了撓，“剛剛外面蚊子多，被咬的?！?/br>
    “對了，姥爺，”程煥怕姥爺再問出什么，趕緊轉移話題，他摸了摸自己叫個不停的肚子，可憐巴巴地說：“我餓了，有吃的嗎？”

    心疼外孫的姥爺趕緊去廚房煮了碗煎蛋面，程煥今天就吃了一頓飯，又是被折騰又是走了半小時的路，他差點沒暈在出租車上。

    終于吃飽喝足，程煥拎著行李箱往二樓走去，平時姥爺都是獨居，即使他mama偶爾來看望，也沒有在這留宿過，所以沒有她的房間，反倒是程煥在姥爺家有一間單獨的小屋，是他小時候住的。

    房間還算干凈，看來姥爺平時也有在打理，可鋪床確實是個難題，程煥從小就不干家務，拖地洗衣做飯樣樣不會，自從mama去M國之后，就連鋪床套被子這種小事都是寧衍幫他做的，程煥嘆了口氣，自己已經成了一個四體不勤的廢物了。

    被子套了有差不多半個小時才弄好，程煥被熱出一身汗，他之前一進屋就開了空調，可老式空調的制冷效果實在不理想，他站在空調下吹了會兒，累地想直接倒頭就睡，可身上的黏膩感又讓他忍不住想去沖個涼。

    溫熱的水流之下，程煥低頭看見自己胸前也有幾顆鮮紅的痕跡，他立刻回避自己的視線，就像回避寧衍對他做過的事一樣，他努力不去回想那些細節(jié)，但似乎越是這樣，殘留的觸感越清晰。

    后面那里還有些刺痛，不知道寧衍有沒有幫他清理過，程煥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能把手指伸進去，只簡單清洗了一下。

    把頭發(fā)吹干回房間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過了，程煥躺在那張單人小床上，拿著手機回復微信消息，找他的人很多，多數(shù)都是問他要不要約著出去玩的，程煥沒什么心情，一一回絕了，點開秦海的消息時，他突然想到寧衍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聯(lián)想到秦海對他不斷示好的態(tài)度……難道秦海真的喜歡他？

    還有寧衍，為什么寧衍會說出那種話？

    程煥煩躁地把手機扔到一邊，他閉上眼睛，困意再次涌上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在被人追趕，不管跑到哪，那個人都能追上他，程煥不停地跑，不敢停下，但似乎他的逃跑路線是被人提前規(guī)劃好的，他一邊疑惑一邊腳步不停地往前，最后跑進了一條小巷子里，巷子的盡頭被一堵高墻截斷了，程煥喘著粗氣靠在墻上，那個高大的身影越來越近了，原本模糊的臉也越來越清晰。

    是寧衍……

    寧衍貼近他，叼著他的嘴唇，依舊是清冷的聲音，語氣卻惡狠狠的，“逃到哪我都能把你找回來?！?/br>
    “不……”程煥突然驚醒，他睜開眼緩了好久心跳才平復下來，他渾身是汗地坐起身，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六點。

    喉嚨干渴得要命，程煥打算去樓下倒杯水喝，下樓時他感覺頭重腳輕，腳下像踩棉花似地站不穩(wěn)，而且全身都疼得要命，他從茶壺里倒了一杯涼茶灌進嘴里，一杯不夠，他又連著喝了兩杯，終于舒服了點。

    程煥偏偏倒倒地回到房間，再次昏睡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似乎聽見有人在喊他，好像是姥爺?shù)穆曇?，然后一只粗糙的手覆在他的額頭上摸了一下，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但哪哪都不舒服，程煥感覺自己身上很燙，急需降溫，正這么想著，一個微涼的東西就貼在了他的臉上，程煥舒服地蹭了蹭，那東西突然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隨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說：

    “煥煥，你醒了。”

    程煥猛地睜開眼睛，大概是剛醒，視線有些模糊，但這個人他太熟悉了，“阿衍？你、你怎么在這？我姥爺呢？”

    那只手繼續(xù)在程煥的臉上撫摸著，這人不僅手心是涼的，聲音也沒多少溫度，“你姥爺讓我來的，你發(fā)燒了?！?/br>
    “發(fā)燒？”程煥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是有些燙。

    寧衍把手收回去，說道：“起來吧，現(xiàn)在都晚上七點過了，先吃點東西，等下把藥吃了?！?/br>
    程煥沒動，他把被子拉高蓋住半邊臉，看寧衍時帶著惱意，“你回家去?！彼F(xiàn)在就是不想看見這個人。

    “煥煥，我要留下來照顧你?！?/br>
    “不用你，姥爺會照顧我的！”

    “你忍心讓老人給你端水送藥嗎？”

    “……”程煥一時無言，只能干瞪著他。

    寧衍神色溫柔了一些，他俯下.身，把被子拉下來，在程煥嘟起的嘴唇上啄吻了一下，“好了，聽話，起來吃東西?！?/br>
    原本發(fā)燒就讓程煥的臉色有些紅，被吻了一下之后更是紅得厲害，連耳根都紅透了，他又羞又惱，恨不得鉆地縫里去。

    見他還是不動，寧衍作勢要去抱人，“要我抱你下去？”

    “不用！”聽他這么一說，程煥趕緊坐起來，一巴掌拍開那只伸過來的手，但他剛走了兩步就腳下一軟，差點跪到地上去。

    寧衍適時地摟住他，半抱半摟地把人帶下了樓。

    “小煥醒了啊，快過來吃飯。”姥爺已經做好了飯菜，招手讓他們過去。

    椅子被寧衍拉開，他把程煥扶著坐下，自己也在旁邊坐了下來，就算是在別人家，寧衍也一副十分自然的姿態(tài)，一點都沒看出拘束。

    姥爺給程煥舀了碗粥遞過去，“小寧說你這幾天只能喝粥?！?/br>
    “哦。”程煥伸手，卻被寧衍接了過去。

    那碗粥被放在他面前，旁邊的人提醒道：“小心燙?！?/br>
    程煥舀了勺黏糊糊的粥，撅著嘴吹了兩下才放進嘴里，姥爺嘆了口氣，半是責怪半是心疼，“你這傻孩子，身體不舒服也不跟我說，昨天就看你臉色不好?！?/br>
    要怎么說？他恨不得趕緊把這件事忘了。

    “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煥煥。”寧衍開口到。

    姥爺卻擺擺手，他突然話頭一轉，“小煥，我看你那脖子還是紅的，擦藥不管用嗎？”

    程煥猛地嗆了一下，感覺粥被吸進氣管里了，他咳個不停，臉不知道是羞得還是憋得，又紅了起來。寧衍看了眼自己的杰作，嘴角微不可見地上揚了一下，抬手去順程煥的背。

    過了一分鐘，程煥終于把氣給順勻了，但還是低著頭不敢看姥爺，“我、我還沒擦呢……”

    “鄉(xiāng)下的蚊子可毒著呢，不擦藥小心腫起來。”

    “是，我等會兒就擦……”他邊說邊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寧衍，這人是怎么做到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的樣子的？

    一頓清湯寡水的飯吃完，程煥回到屋里，寧衍跟在他后面，進去后順便鎖上了門，程煥坐在床邊并沒有發(fā)現(xiàn)。

    寧衍走到書桌前，把之前買的退燒藥拿了出來，“吃藥?！?/br>
    旁邊的水杯被寧衍拿起來，程煥想去接，手卻被繞開，他不明所以地看著對方，“不給我水怎么吃藥？”

    “我喂你。”寧衍掰了兩顆藥出來塞進程煥的嘴里，然后把水杯送到他的唇邊，“喝吧?！?/br>
    “……”程煥不知道這人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還是乖乖地就著他的手喝了口水。

    “都喝了，別剩。”

    寧衍把杯子抬高，看見那顆不斷滾動的喉結，又心癢了起來。

    “唔……”過多的水沿著程煥的嘴角往下淌，經過下巴，流過脖子，最終沒入衣領，暈濕了薄薄的T恤　。

    看著那搖搖欲墜的水珠，寧衍很想幫忙舔干凈，可程煥已經把水喝完了，他頭一偏，用手背把嘴和下巴都擦地干干凈凈。

    嘖，真是可惜了。

    程煥打了個飽嗝，突然看見寧衍手里多了個東西，他剛想問這是什么，褲腰就被對方拉住了。

    他穿得是寬松的短褲，松緊腰，隨便一扒就能掉，程煥趕緊死死抓住自己的褲腰，一臉震驚地看著寧衍。

    那人卻神色淡淡地盯著他，執(zhí)著地說：“給我看看?！?/br>
    程煥覺得快暈過去了，這什么意思，還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