嫧善(三)臺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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嫧善(三) 又一日。 長街人頭攢動,商販叫絕。 嫧善依舊頭頂斗笠、身掛道袍,四處晃蕩。 忽然心念一動,瞧見在街角巷口處,一白臉肥膩男子,手牽一位羸弱少女,男子作兇狠狀,少女瑟縮抽泣,男子環(huán)顧,扯著少女飛快溜進深巷不見。 嫧善放耳去聽,豆蔻少女哭聲抖顫,男子狠狠震懾:“悄兒得,乖著些爺疼你,否則可要叫你受些罪?!?/br> 少女默聲,卻壓抑不住哽咽。 男子拐進巷末的破爛小院,等不及便將手順至少女臀下捏了一把,少女僵在原處,眼淚成河,男子嘿嘿笑,嗅了嗅那只手,一瞬沉迷。但一恍之間又想起甚么,臉上沉醉化作兇惡,抬腳將少女踹飛在地撞上矮墻邊一堆破爛陶罐,少女縮作一團,埋臉驚懼,掀起的薄衣之下有未愈傷疤,血痂仍是鮮紅。 “小婊子,爺撿你回來,與你吃穿,你倒當爺是菩薩大佛?老老實實給爺當媳婦兒伺候爺,日后再跑,小心爺將你剁碎了扔進臭河里喂……啊!” 話未講完,嫧善隔空指了一塊頑石重重甩上他那副丑惡嘴臉,不知何處又飛來些糞便,在他呼叫之時盡數(shù)擠入他嘴里,霎時,雜亂小院中蠅蟲亂飛,場面不堪入目。 嫧善捂鼻從矮墻處翻進來,攬起驚愕少女進了院中茅屋,一眼看去,屋中如外院一般糟亂,絮被已呈黑色,床榻盡是泥污,地上鋪陳著新舊血跡。 她恐那女兒害怕,將自己外袍脫下為她裹身,彎腰與她對視一眼,“你莫怕,我今日來救你,在此處等我,可好?” 院中那渣滓啊嗚亂吼,腳步聲逼近,嫧善不多言,在她頭頂輕拍一下,手邊有一把破爛掃帚,她抄起推門,揮向迎面而來之人,猝不及防被那人吐了一口余污,她雪白里衣此時沾了一灘黃跡,男人又纏將上來,不住罵人,嫧善不愿他再碰上自己衣衫,跳著躲閃,卻未見那人如何行cao,他掌中粗布揚開,粉白沫子染了嫧善一臉。 嫧善一時只覺四肢無力,眼前發(fā)昏,法力不支,又兼那男子臉上橫rou一甩,將嫧善使法力搬來的頑石抱起扔至嫧善腿間,劇痛襲來,她被逼至原型,后爪幾乎無法沾地。 那男人被她搖身幻形所驚,正欲逃跑,但見嫧善身形不穩(wěn),料想是那藥粉起用,壯起膽子又撿起一根木棍向嫧善敲來,嫧善匍匐著逃命,卻如俎上魚rou,難以走遠,但畢竟不甘,心中默念“今日該是要命喪此腌臜之手?”。 值此一刻,茅屋中沖出一瘦小女兒,雙手舉了廚刀砍向那男子,正中他后脖,鮮血噴薄而出,小女兒一鼓作氣,在男子難以置信的眼神中又給了他一刀,卻偏了些許,刀刃刮向那男子右眼,又是血流不止,他蜷在地上,雙手不知該捂何處,又是咒罵又是哭喊。 嫧善無力,后腿仍痛意難止,小女兒看向她,抿了抿唇,又揮一刀在那男子襠下,直聽到他尖聲慘叫沖刺云霄,小女兒方露了些笑,眼中燦燦,她將刀隨意一擲,去抱嫧善。 無塵本在山間溫泉處沐浴,正入了水,忽感嫧善有難,匆忙裹了道袍,御氣沖向山下一巷陌小院。 他抬腳踹開破門,見小院處處污漬,肥壯男子癱倒在地,脖頸及股間滲出許多鮮血。一只橘狐仰躺在地,身邊有一小姑娘。 嫧善累極,深淵之中有無數(shù)無塵向她招手,她正欲墜入深淵之時,忽嗅到無塵袍裳之上的皂角味,后腿的劇痛愈發(fā)明顯,她向無塵呼喊:“救我,無塵,救救嫧,救嫧……” 然,院中無聲,她的呼救只如夢魘之人的掙扎,不過徒勞。 但無塵還是聽到了,他幾乎撲去嫧善身邊,將嫧善抱起,垂頭在她頸間,感受她命征,呼吸無礙,只受了些迷藥而已,他又落手去撫她后腿,已骨折。 嫧善臥于無塵肩頸,深淵不再,后腿處有卯卯溫熱輸送不絕,疼痛舒緩,睡意又洶涌,她還念著要向無塵解釋身邊的小姑娘,不敢睡去。 卻聽無塵沉聲道:“先睡一會,一炷香之后便好了?!?/br> 于是她便伏在無塵頸邊,由著黑暗將她吞噬,不再扎掙。 許是清醒時的情形令她過于緊張,在夢中亦有彪壯大漢,舉著大刀、抱著巨石,或是擎著火把、拉著鐵棍來殺她。 三番四次之后,嫧善終于從噩夢之中掙脫,睜眼時是無塵流暢下頜,她欲起身幻作人形,使力凝神之后,全然無效,莫不是……從此失去法力了? 無塵低頭見她醒了,雙目盈盈,卻藏著些駭然,料是發(fā)覺自己的“雕蟲小技”無法施力了,想到她在心中如何抓狂如何氣餒,他便笑了出來,“無事,今日是不能使你那仨瓜倆棗的技法了,過兩日便能恢復?!?/br> 眼見她臉上驚駭褪去,換作頹然,垂頭在他腹間蹭了蹭,又想起什么,拖著無力之軀從無塵身上下來,院中血跡仍在,那男子卻不知何蹤。 無塵在她身后站定:“那人未死,屋里躺著,我替那小姑娘把他騸了?!保ā膀~了”的意思,就是閹了) 嫧善訝異回頭,無塵臉上并無表情,眼中亦無情緒,輕描淡寫,似是在與她邀功。嫧善上前,垂頭在他袍角碰了碰,以示嘉獎。 無塵卻笑:“并非在與你夸耀,只是交代交代,若你再去割他一刀,今夜不過子時,便有黑白無常來領他去別處安居?!?/br> 嫧善又碰了碰。 ——你做的好。 無塵無奈,指了指破屋,“那姑娘在屋內(nèi),你去瞧瞧?” 嫧善前爪拍拍他足面,挑步進了屋。 無塵低頭時,他鞋面上印著兩枚“梅花印”。 嫧善進了屋,見小姑娘仍舊穿著她那件道袍,寬大曳地,站著些許血跡。姑娘手中還提著一把廚刀,在那張污床前立著,床上那人滿臉血污,不辨人形。 嫧善上前,依舊用前爪拍了拍她的赤足,一雙白足之上,亦有許多疤痕,新舊交替。 小姑娘將刀藏于床下,嫧善在前,姑娘隨后。 來至院中,嫧善欲問她家住何處,又想起自己不能人言,只好看向無塵,向他求助。 卻不然,她腦中忽然闖入一個聲音,細弱軟言,講道:“家父本是當朝小官,為人所害,全家十幾口人無一幸免,我逃命至此處,被屋中之人所救,故而我無家可歸?!?/br> 可身旁小姑娘卻并未張口,嫧善頗異,那聲音又來,“我自小便患了啞疾,口不能言,卻不知為何能聽到你的聲音?!?/br> 嫧善心道,如此也便宜。 暮春正午,高陽耀眼,巷口有一株枝繁葉茂的槐樹,此時清花正開,茂茂滿枝,清香宜人,倒是一日晴好。 嫧善挑了一處陽地,緩緩臥好,那姑娘亦在她身邊盤膝,無塵邁步出了小院。 ——你叫何名? ——家父姓臺,取單字丹。 ——屋中之人欺辱你是嗎? ——是,辱罵、毆打、囚禁、jianyin。 嫧善在人間見過許多女子,或明艷活潑、或內(nèi)斂含蓄、或足智多謀、或純真良善,從未有一女,如她一般能直言親受之苦難,且辭言犀利、毫不避諱。 她便如那把藏于床下的廚刀,刃利、剛直。 可她比那刀更精致美麗,并非由人雕琢鏨刻,她本就如此。 嫧善又問: ——那你今后待如何? 此話一問,身側(cè)許久無音。 人們總是對于將行之路諸多猜疑顧忌,對已過之途又諸多設想,由此便生了迷惘,卻又對所感之念稍嘆即逝,于是又生了貪念。 嫧善沉了沉,道: ——塵世多輿言,且你生就花容月貌,往后確是不易。 ——所以,這張臉,是我的罪? 嫧善抬頭看到了她眼中未落的淚花,心中疾聲吶喊: ——不,不是,這不是罪…… ——那為何我會因為這張臉而生活不易? 高陽落上槐樹,在蒼土地上投射出點點花影,無塵從那花影上踩過,手中有兩束扎好的槐花。他走過樹影,踏入陽光,頭頂有嫧善的斗笠,在他鼻尖之上蘊出一片陰影,只余一點下巴與薄唇還在陽光之下。 他向嫧善走來,左手的一束花遞予了臺丹,另一束…他掐了一朵,蹲下來,置在嫧善頭頂,青白的花與橘黃的狐,倒也相宜。 送完花,他亦隨一女一狐,倚墻盤膝而坐。 嫧善此時在心中與臺丹道: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璧玉無罪,貪念之罪。迢迢人世,罔罔人事,因可致果,果卻非因。(這一句我也不知道我在寫什么,大概就是……充分不必要條件?) 未知臺丹懂是不懂,她只低頭一朵一朵撫過那一捧在烈日之下的榆錢一樣的茭白花兒。 嫧善又道, ——花朵因其嬌美,故而引人采擷,可花朵歲歲競開,卻并非人人截花?;ㄖ畫擅啦怀勺铮镌诜踩瞬幌Щ?。 講完此句,嫧善轉(zhuǎn)頭瞧了一眼身側(cè)無塵,露于陽光之下那一點下頜,竟叫嫧善無端想起她方才話中之“花之嬌美”。 無*截花之人*塵:? 日落時分,無塵領著臺丹出了深巷,她依舊身著嫧善那一件帶血道衣,發(fā)絲蓬亂,腳踩著無塵不知何處尋來的一雙草鞋。 可少女豆蔻,又識書知理,懷中一捧幽香白花,有何處不美? 兩人出了城,人煙漸少,嫧善從無塵懷中跳出來,跟在無言兩人中間,一時望一望西墜烏金,一時又興致所起跑遠一些撲無塵一身黃塵,或是再遠一些擷幾朵野花帶來與臺丹。 日頭終沉沒青山,天色青白。 在瀏河北岸的山腳,有一所道觀,稱“瀏河觀”,觀名虬勁有力,筆鋒瀟灑,是無塵所書,觀名嘛……嫧善所指。 觀中又分兩院,一男一女,有入道者,亦有借住者。 此觀是百年之前,嫧善下山出手救助一鰥夫,那人見嫧善身著道袍,便要隨嫧善入道,可玄幽山中并非道觀,那是她與無塵之家。 她幾番思慮,與無塵商討之后,在瀏河岸邊建了一觀。 從此,凡遇看破紅塵者、前途迷惘者、不可釋懷者、困扎紅塵者、孤獨無依者、鰥寡廢疾者,皆被嫧善帶至瀏河觀,有人靜住幾日,又志高入世;有人一世無依,在此憑作慰聊;有人孕中借住,嗷嗷嬰兒在此降生;有人一生苦痛,在此卸下沉擔避世幾許;有人帶著一身苦疾而來,攜了滿身喜樂入土…… 臺丹至此亦居于瀏河觀,日后她無論入世、出世或是避世,皆由她自己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