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以后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三分鐘后,裴成宣載著坐在副駕駛座的寧久雁向車庫外駛?cè)ァ?/br> 寧久雁正窩在座位里卷袖子——裴成宣太高了,而他身高中等、骨架也小,因此身上裴成宣的外套對他而言有點太大了,稍不注意袖口就遮住了手,穿起來十分不方便,但是有一種很微妙的安全感讓他不想脫下來。 裴成宣設(shè)置好導(dǎo)航,手搭在方向盤上目視前方,卻忍不住頻頻向右側(cè)瞥去,眼看著那個小孩兒幾乎每隔一兩分鐘就要同袖子做次斗爭。 “呵?!彼p笑出聲。 寧久雁:??? 這個笑很淡,聽起來不像是含有惡意的笑,倒是有點揶揄和調(diào)侃的意味在里面。寧久雁有點困惑。 他看向身旁的男人,猶豫著問:“你……你笑什么呢?” “我笑有個小孩兒啊,在和我頭一次相見的宴會上彬彬有禮,游刃有余,表現(xiàn)得像個成熟的大人,沒想到……”恰好是紅燈,裴成宣停下車,轉(zhuǎn)頭看著他,俊朗斯文的臉上帶著笑,語氣既不顯疏離,又不過分親近,是那種讓人聽起來就舒服的聲音,“背地里竟然還真是個小朋友。” “???”寧久雁呆住了,想了想,直覺對方說的是自己,他嗓子哭得有點沙啞,卻忍不住要據(jù)理力爭:“可我不是小孩了,我都23歲了。” “嗯,對,23了。是我不好,我忘了?!迸岢尚酚薪槭碌攸c點頭,憋著笑,有意逗他,“但是我快要三十歲了,在我這個老年人面前,你就是個小孩子。” “……”寧久雁呆呆地看著他,一眼識破這唬人的手段,“騙我呢,這是哪來的歪理?!?/br> “那當(dāng)然……”裴成宣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不能告訴你了?!?/br> 寧久雁忍不住笑起來,整個人看起來異常明朗生動。那股自他上車以來就有的拘謹和壓抑像被微風(fēng)吹散了,他放松了身體靠在座背上,甚至還無意識地朝裴成宣的方向挪了挪。 裴成宣見目的已經(jīng)達成,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 “嗝?!睂幘醚爿p輕打了個嗝——哭的時間過長、氣息不順的緣故。 溫馨的氛圍霎時間散得一干二凈。 寧久雁捂住嘴,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眨了眨。 “嗝”。他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小小的嗝。 “這是怎么了?”裴成宣倒沒笑他,只是關(guān)切地柔聲問。 寧久雁赧然,悶聲回答:“哭的,我一哭就容易這樣?!?/br> “嗯,沒事兒,喝點東西壓下去就好了,讓我看看這附近有沒有……”裴成宣收回自己輕拍寧久雁后背的手,單手劃著導(dǎo)航屏幕,“欸,正好有個熱飲店——想喝什么口味的?” 寧久雁驚訝于對方的細心與善解人意,他想了幾秒:“巧克力的吧?!?/br> 幾分鐘后,裴成宣從外面打開車門進來,遞給寧久雁一杯飲料。 “謝謝你。”寧久雁伸手接住,插入吸管,吸了一小口。 這時袖子又滑落下去,他剛想去挽,一只修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就伸了過來。 “你喝你的,我?guī)湍阏??!迸岢尚麥貪櫱逖诺穆曇繇懫稹?/br> “……謝謝。” 寧久雁腕上的紅痕依然明顯。 裴成宣一邊給他卷起寬大的袖口,一邊低聲囑咐:“以后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別讓別人欺負你,知道么。” “嗯。” “我可以問問停車場里的那個男人是誰么?” “他……他以前是我男朋友,不過我們已經(jīng)分開很多年了。” “好,我知道了。但不論對方是誰,你都要保護好自己。” 袖口很快整理好,裴成宣微微抬眼,看向低垂著眼簾,睫毛微顫的寧久雁,語氣低緩自然,像是家長在叮囑自家的小孩:“一個人在外面,要多多注意安全,不愿意做的事情,就要學(xué)會拒絕,別讓其他人有傷害你的機會。” 頓了頓,他又說道:“還有就是,如果有些事情實在抗爭不了,那么就不要硬碰硬,要想辦法把受到的傷害盡可能地降到最低。暫時的屈服并不代表永遠的屈服,受害者可以反思自我,但是不要把錯歸結(jié)在自己身上,錯的是施暴者,知道嗎——對了,一會兒我把我的號碼給你,有急事可以給我打電話,什么時間都能打,我手機隨時開著?!?/br> 寧久雁抬頭看著對方,眼里滿是無措。他可以很好地豎起一身尖刺和偽裝應(yīng)對來自外界的敵意,兩敗俱傷、鮮血淋漓也無所謂。然而卻不知該如何妥善地去回應(yīng)別人的善意,簡直局促拘謹?shù)剡B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良久,他眼睛一彎,淺淺地笑了一下,輕聲說道:“謝謝你,我知道了?!?/br> 寧久雁確實有種吸引力,帶著天真,羞怯和莫名的誘惑。五官線條十分干凈,明明已經(jīng)二十多歲了,可秀美的面容卻帶著一絲稚氣。眼睛明澈如清溪,顧盼生輝,讓人想到夏日林間新生成的草木嫩芽,一顰一笑帶著懵懂又澄凈的生動顏色。 裴成宣突然感到一陣心悸,仿佛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羽毛輕輕觸碰了一下。手指控制不住地動了動,忽然想摸摸寧久雁的腦袋或者捏捏他的耳垂。 然而最終裴成宣什么都沒做,讓寧久雁坐好,為他扣上安全帶后,就重新開車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