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真帝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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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看皇帝,總是這樣毛毛躁躁,不愿聽太傅授課,和仙藻與銜蟬差遠(yuǎn)了,他們可從不讓我心煩?!卑⒃拾@,任她是何等人,對待李勝也無可奈何,只能說萬事難以兩全,既期望他永遠(yuǎn)長不大、不仔細(xì)教導(dǎo),又覺得這性格實在不像話、由衷的不喜歡,怎么會有完美的選擇呢? 株葉與明禮見涉及到皇帝,一時不敢多言,斟酌間,旁邊有一個圓臉小宮女甜甜道,“這是陛下與娘娘感情深厚,事事都想著娘娘呢。”話是平常的奉承安慰之言,聲音卻著實甜美,長得也白白嫩嫩的像個桃子,阿允一見就很喜歡,“你倒是嘴甜,還為他遮掩,株葉,我記得有新做的金葉子,你取一把賞她?!?/br> 小宮女捧著一把小山似壘起的金葉子,笑得眉眼彎彎,叫人一見甜到了心里去,開心地說謝謝娘娘,阿允又問,“你是新來的宮女,叫什么名字?從前好似沒見過?!?/br> “奴婢名叫小桃,一直笨手笨腳,由株葉jiejie教導(dǎo)著,最近做事利落些,才被放出來伺候娘娘?!?/br> “原來如此,讓株葉費心了……” 她話沒說完,只見一個身影跑得飛快,如草原上正在捕食的獵豹般沖到她的懷中,把頭埋進(jìn)她的懷里,低聲撒嬌,“母后、母后。” 阿允頭疼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如今是一國之君、天下之主,再不能如此,總不能因為小字喚作嬌鳳,就真把自己當(dāng)成嬌嬌幼兒,平白惹人笑話。” “起來,向太傅賠罪,難為他追你到這里?!睆幕实圩x書的地方跑到太后寢宮,更不用提其中有那么多的臺階,太傅可真是夠辛苦。 李勝不情不愿地站起,向著太傅一拜,“太傅,是我做錯了?!彼徽f話不動作時眉目如仙童,令人心怡,然而一動起來……便是皮猴也比不上。 太傅名喚夏陽,此時捋著白色胡須,面露苦笑,“娘娘,圣上身手矯健、英武不凡,臣一把老骨頭是比不得的。” 阿允無奈極了,一方面也想轉(zhuǎn)移話題,于是道,“我看陛下不受管束,或許也與只有他一人有關(guān),縱在課后有親近侍從們一起騎馬射箭打獵,也難免寂寞,要不要……”她卻是想起了日后滿清的上書房,凡是六歲以上的皇子皇孫都到其中去讀書,管教甚嚴(yán)?!把巯轮T王來京,可以叫他們來,看有沒有愿意將年齡小的王孫郡主送來陪皇帝讀書的?!?/br> 太傅驚得揪斷幾根胡子,他低聲說,“請?zhí)竽锬锉芡俗笥??!?/br> 阿允看看周圍,“你們下去吧?!闭f完拽住李勝,“別人走就算了,你走什么?”總在不該聽話時如此聽話。 “娘娘是否有意,把王孫郡主們作為人質(zhì),使諸王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碧档溃卑椎昧畎⒃识加行?/br> “我確實有這個意思,也怕皇帝寂寞孤單,既然你立即想到了這些,看來倒不是一個好主意?!碧德斆鹘^頂,能在頃刻間反應(yīng),其它朝野賢達(dá)縱使不能馬上有所思,也不會長久無法想到。 “娘娘穎悟絕倫,臣不敢比其萬一??梢莱甲疽姡T王不僅不會歡喜,還會心生疑慮恐懼,日思夜想,反可能釀成大禍。何況能成大事者,從不會在乎妻子兒女的性命,娘娘可記得漢高祖劉邦?” 阿允點頭,“當(dāng)然?!?/br> 太傅撫須道,“昔日楚漢之爭,高祖父親劉太公及妻子等人被楚軍擒獲,楚王項羽下令將太公放在砧板上,威脅漢高祖若不投降就當(dāng)眾烹殺太公,高祖卻道…” “我與你曾結(jié)為兄弟,我的父親就是你的父親,你想煮你父親的rou來吃,也請分我一杯羹。”阿允緩緩道,“高祖,真帝王也!” 先帝不愛美人,不愛富貴,不愛血脈相親的女兒兒子,倒與他相似。當(dāng)然,這里的“愛”指的不是喜愛愛慕,而是指不在乎,即使血脈至親也認(rèn)為他們連與江山相提并論的資格都沒有,阿允什么時候能學(xué)到劉邦對人的態(tài)度? 太傅嚴(yán)肅道,“正是如此。不過,也不是不能回轉(zhuǎn)。臣請?zhí)竽锬镞x九卿中年齡恰當(dāng)?shù)淖优?,選其中品德高尚、有才識的學(xué)子陪在圣上身邊,與陛下一同讀書。諸王見此,定會心生艷羨,主動上書請求?!倍颊f陪太子讀書是苦差事,賣力不討好??墒?,這陪太子、甚至陪皇帝讀書的資格卻不是誰都有的。 阿允聽到后,覺得有幾分道理,“嬌鳳,你愿意嗎?” “兒臣都聽母后的?!崩顒俚溃郧傻哪雍喼辈凰圃趧e人眼中的孽障。 阿允露出一抹笑,“可是,我卻有幾個問題要考你?!?/br> “請母后賜教。”李勝覺得……她的態(tài)度似乎不像剛才溫和,忽地凌厲起來。 “所謂九卿,是指什么?” 如此簡單的問題,怕是宮中的稚兒都能回答,李勝不明就已,不知道阿允為什么要考他,“回稟母后,九卿是指太常、光祿勛、衛(wèi)尉、太仆、廷尉、大鴻臚、宗正、司農(nóng)、少府,是我國重臣,掌管著朝廷內(nèi)外大小事宜。 “不錯,那我再問你,若是九卿的孩子被選入宮中做侍讀,依你看,三公的子女呢,太尉,丞相、御史大夫,甚至太傅之子,是不是也應(yīng)入選?” 她冷冷道,其中含義讓李勝終于明白過來,太傅作驚懼狀跪倒在地,“臣絕無此意?!?/br> “你或許真沒有這個意思,卻有cao縱這行為的膽子,回家反省去吧,這幾日稱病在家,不要上朝。”阿允冷酷道,態(tài)度非常強硬,依舊為他留了顏面。 夏陽不敢辯解,孤身一人離去。 李勝在他離開后才問,“母后,太傅犯了什么錯嗎?” “不,他什么錯都沒有犯?!?/br> 阿允心里嘆了一口氣,自己還是無法狠下心,讓他被欺瞞戲耍,于是平靜的為他解釋,“你能明白我剛才說的話嗎?” “兒臣自然明白,太傅不愿朝野震蕩,請母后不要選諸王之子,而選朝中重臣之子為朕侍讀,重臣、所謂朝堂重臣,怎會不包括太傅的子女,以他的身份,將名下所有兒女塞進(jìn)來,是難看了些,但一子一女,卻絕不會有人反對?!崩顒僬f到此,反而更加疑惑。 “可,兒臣不解的是,母后豈會因這種小事生氣?若真看太傅不悅,一紙詔書將他罷免就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