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屋二
夢里那是他大學快要畢業(yè)的時間,在此之前,賀清平與他約法三章,等他畢業(yè)后工作了,如果他還堅持,那么再來談這段感情。 可他太急了。 他將要畢業(yè),賀清平在寫博士論文,兩人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他懷疑賀清平已經忘了這件事。 想要個答復。哪怕表個態(tài)罵我也好,抱著這樣的心,他故意去試探人心。 得到的結果就是賀清平出國交流,了無音訊。 他找了整整一年,最后在別人嘴里知道賀清平將要訂婚。 訂婚的對象,是一位政府領導的獨生愛女。 他立刻出國去找,把所有的一切和盤托出,長久的沉默后,賀清平和他說‘已經錯過’。 “……你太狠了?!绷涸廊滩蛔”г埂耙稽c機會都不給我啊,結了婚還有離婚的,還沒有正式訂婚你就不要我了?!?/br> 賀清平聽他說了一句,忽然道“……訂婚就是結婚?!彼男木w也被牽動了一下“一位領導的獨生愛女…我是在聯(lián)姻啊?!彼p笑“結婚是可以離婚,但是聯(lián)姻…兩家的事,根本沒有退路,我猜夢里我要訂婚的那一家,我根本惹不起?!?/br> 梁岳氣悶,但賀清平猜的是對的。 那一位領導是賀家父母的好友,兩家聯(lián)姻,半城故交,聲勢浩大。 賀清平護著那個女孩子,連讓他見一面都不許,等到訂婚當天,還要特意請了人守在門外,把他死死的攔著。 訂了婚沒多久,他們兩個就再度出國完成學業(yè),梁岳再知道消息的時候,是賀清平受聘于B大,女方考進了體系里,沒幾年就升了起來。 夢里面梁岳的事業(yè)發(fā)展的不比現(xiàn)實差,但自古民不和官斗,賀清平早已是他碰不到的人了。 他又恨又氣,輾轉反側多年放不下。 “……然后你又干了什么壞事?”賀清平幽幽出口“我人在外地,那個姑娘家里人脈那么廣,不是省油的燈,你總不可能直接對面他。” “動我兩家父母,你不會。都沒有兄弟姐妹,最親近的也就是孩子……” 他頓了頓,梁岳抬起頭,對他笑了一下“我把那女人的孩子給綁了,還撕票了?!?/br> 賀清平皺了眉,涼涼的掃了他一眼“不至于?!?/br> 他抬手在梁岳額頭上不輕不重的按了按“我看人就算不準,也不會差到這個地步?!?/br> “你再說氣話,試探人心,我真要讓你遭報應了?!?/br> 他一直不喜歡梁岳這張口就來的習慣。 梁岳膩著他“你就這么相信我?” 賀清平瞥了他一眼“幾點了?還說不說?不說就休息。” 梁岳這才收斂。 他夢里是真恨賀清平,也真恨嫁給他的那個姑娘。 恨前者移情別戀,恨后者橫刀奪愛。 但真要讓他對賀清平的至親動手,父母孩子,他哪一樣都下不了手,哪一樣也都不敢。 也是一次偶然。 他吃著飯局,當中正好一位合作伙伴帶了個實習生過來。 實習生是直博,家境貧寒,小山村里考出來的金鳳凰,巧之又巧,導師就叫賀清平。 他也不知道夢里那個自己究竟是什么樣的想法。 看著實習生對自己生了好感,明里暗里追求,荒廢學業(yè)。 那時候他已經三十歲了,功成名就,身價上億。還有一張臉,以及賀清平多年教導之下裝出來的好脾氣。 渣了人家的感情,還險些毀了人家的學術前途。 夢里的梁岳行為詭異讓人摸不透,旁觀的梁岳卻覺得,他是在等人。 等賀清平。 梁岳說,我只是做了你當年對我做過的事,師生戀你不是也干過嗎,那你裝什么清高? 他歇斯底里的叫了那么久,喊的像個瘋子似的。 最后都終止在賀清平那一句‘你會拿愛情做交易嗎?’。 太慘了。 “……我醒來之后都覺得自己慘,我怎么這么慘啊賀清平???” 叫他刺激的,賀清平罵人的心都有了“你的意思是,夢里都怨我了?” “當然不是!”梁岳一個激靈,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不是我做的!我就是覺得自己太慘了!” “是么?”賀清平反問“真慘的不是我的得意門生嗎?!讓你這么毀!” 他只要一帶入那個場景,自己培養(yǎng)了八年的得意門生,說不準還是當繼承人來培養(yǎng)的學生,就這么被梁岳連渣感情帶毀前途的,他就氣得肝疼。 “你別生氣,這不就是個夢嘛。” “你也知道是個夢?!辟R清平冷笑一聲“是個夢,你當?shù)倪@么真?!?/br> 梁岳“……” 他小聲嗶嗶“但是夢里的人都真存在啊?!?/br> 見賀清平氣結,不愿搭理他,梁岳連忙湊過去討好“賀老師,賀老師,別氣了唄,我現(xiàn)在又沒渣別人,你別氣了唄?!?/br> “……嗯。”賀清平沒再追究。 “你心情好點了嗎?” 他忽然問,梁岳愣了愣“……好一點了,但是我還是不想讓你出去?!?/br> 行,他是養(yǎng)了個祖宗。 賀清平無奈至極“先睡覺吧,等你什么時候想讓我出去了我再出去?!?/br> 他提醒道“凌晨三點了,你再說下去,我怕是真要睡過去了?!?/br> 梁岳“……哦” 他摟著人躺了下來。 他在黑暗中睜著眼睛,心想我有很多話沒告訴你呢。 比如說他在夢里,十年之后他從學生到了老師的位置,在那段感情里,他收到了賀清平遲來的表白。 年少時候所埋怨過的冷淡苛刻,在那瞬間都有了答案。 因為愛他,所以才克制著自己,將一切影響因素排除在外。 他站在了賀清平曾經的位置,卻絲毫做不到他曾經做的事。哪怕他并不愛實習生,也仍舊無法阻止自己的暗喜。 得意洋洋又任性妄為。 恍然間打破了這十年來的幻境。他就是一個偏執(zhí)、陰暗、任性的人,學不會賀清平的尊重平和。 他夢里憤怒的去找那個姑娘。 已經成賀夫人的姑娘,面上是滿滿的驚愕,而后便是厭惡和可笑。 ——你在開什么玩笑?不就是一個男人,你自己也是個大老板了,這么看不開嗎? ——像個瘋狗一樣,咬著不放十年,賀清平值得嗎? 值得。怎么不值得。 他獨一無二的珍寶,在賀夫人的眼里,只是一個男人。 在那一刻,夢里夢外的梁岳都愛恨交加,疼的說不出話來。 那是我愛的人啊。 我想他哪怕和我分開,也是過的好好的,夫妻真愛,子女優(yōu)秀。 可十年后我才發(fā)現(xiàn),他過的一點都不好。 我好后悔啊。 他后悔極了。 十年,他成長了起來。卻也明白賀清平到底給了他多少東西,他坐在飯桌上的時候,和客戶談一樁生意的時候,談到最后他才恍然想起來,啊,我用的是他當年教給我的辦法。 明明已經無法挽回,卻時時刻刻都能感知他的存在。這種感覺讓人發(fā)瘋。 他瘋了一晚上,第二天賀清平生物鐘作祟,六點就醒了。 他一動,手上一陣束縛感,記憶回籠,賀清平深吸一口氣,看著身邊人,差點被忍住把人踹下床的念頭。 “清平……”梁岳翻了個身,又把他帶回到懷里,在他肩窩里一蹭“再睡會,再睡會……” 賀清平“……” 冷靜,冷靜。 不和這孩子計較。 賀清平覺得自己脾氣快要回到實習那一年了。 “梁岳?!?/br> 他恨恨道“你是真沒長進!” 這么多年了,他覺得自己長進也不大! 賀清平自暴自棄,干脆不管那副手銬了,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梁岳被那個夢刺激大發(fā)了,賀清平由著他,這幾天基本上沒下過床。 梁岳喜歡膩著他,一日三餐都做好了送過來。 賀清平沒有一點被小黑屋的自覺,人是一如既往的冷靜。 “清平?!绷涸琅郎洗?,賀清平手里的書正好翻到最后一個單元,他嗯了一聲“再把下冊給我拿來。” “別備課了,你看著我!” 掀了書,梁岳就要膩過來。 賀清平在屋里幾乎沒下過床,開著空調,保持著溫度,他就穿了一件襯衫,扣子被撕壞了,里面一片吻痕。 遮都遮不住。 “看你,看你。”賀清平將書放下,眉間都是無奈“小岳?!?/br> 他叫了一聲,對方的身子就壓了下來。 又是一輪歡好開始。 他不是重欲的人,梁岳獲取安全感最多的方式就是在床上,賀清平叫他折騰的未免心生倦意。 本來就是想得多的人,思慮多了就容易郁結。 凌晨一點半,梁岳被身邊人的溫度驚醒。 “清平,清平,你是不是發(fā)燒了?” 他快速的拿了體溫計,就見上面已經到了三十八度。 “不會?!辟R清平頭疼,眼前有些暈眩,強打著精神“我不會發(fā)燒?!?/br> “發(fā)燒了,三十八度,走,我們去醫(yī)院?!?/br> 他一提,賀清平神思清明了一瞬“別去?!?/br> 他囑咐道“你…找找退燒藥?!?/br> 他實在頭疼,料到梁岳怕是不放心,補了一句“……真不放心,找個診所醫(yī)生過來看看?!?/br> “記得把東西撤了?!?/br> 梁岳心里一震,五味陳雜,他手指都在顫抖,拿著鑰匙差點沒對上口,幾次才解開。 隨后就放低了聲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