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是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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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七日后瑤姑姑果然趕著煉出了一爐丸藥,這一爐只出四顆,夢生吃了藥被她派人送下山去?,幑霉谜f她長出來的牙沒辦法再縮回去了,但是成年之前,可以確保這幾顆牙齒不會再長長,她不愿問東問西地追問有的沒的,以免顯得太沒眼色,纏了瑤姑姑一會便辭別下山。 到了家里,她先問過門房江霽辰有沒有送東西過來,門房叔叔想了想,如實說沒有,夢生失望而歸。 她心里還記著江霽辰已經(jīng)上學(xué)第八天,心想八天不見,晚上江霽辰肯定要來看她——何況他親口承諾過書院門口的小吃如今還沒影呢。 夢生拎起立在床頭的長刀,拿在手里掂兩下,突然心血來潮在臥房空地舞了兩招,舒坦了,把刀扛在肩膀上去練功室。 她天生力氣大,這長刀是杜將軍單獨為她設(shè)計的,找能工巧匠用玄鐵打造,刀刃極鋒利,整個刀身非常重,當時拿到手里稱是七十多斤,尋常成年男人要想舞起來也覺得吃力的重量,在夢生手上正適合她這股無處發(fā)泄的怪力。 原先她只當自己是天生的習(xí)武奇才,近來才知道只不過是因為自己不是人類罷了,并沒有自己以為的什么與眾不同的天賦,不免有些郁郁,獨自去練功室揮灑汗水。 下午,她閑著無事,溜出門去找了章佑。 ——章佑就是最早陪她玩“扮新娘”的那個人。 他父親是步軍統(tǒng)領(lǐng),母親是父親的副手,總之閑散自在,跟夢生同樣的無人管束,他們從小在一起玩的小孩子們現(xiàn)在漸漸大了,要讀書學(xué)規(guī)矩,逐漸的都疏遠許多,還經(jīng)常在一塊的只有寥寥幾人,章佑便是其中之一。 其實他跟夢生同齡,還不到一般去書院的年紀,“但是他們倆覺得我太野了,姨太管我不住,我娘準備過些日子就送我去書院——”章佑苦著臉抱怨,說,“快樂都沒有了,往后等待我的只有數(shù)不盡的苦難?!彼研贩鬯滞鶋羯诌呁屏送疲税巡⒉淮嬖诘膫难蹨I,繼續(xù)用干草逗籠子里那只大蛐蛐,并且熱情的要向夢生介紹這只蛐蛐兒。 夢生對這只名叫威猛大將軍的蛐蛐毫不感興趣,除非是斗雞,她還會去湊湊熱鬧。 她安慰道:“沒事,你去書院也不會孤單的,江霽辰也在那里?!?/br> 章佑哀聲質(zhì)問:“為什么杜戎長我三歲還沒有去讀書,而我如此年幼就要被送去受苦?真希望我生在你們杜家?!?/br> “……”夢生道,“我覺得我哥可能是……腦子不是非常好使。我爹娘對他抱的希望不大,當初寫個大字都費那些勁,我娘看著于心不忍,勸說我爹饒了他,讓他從武去吧,不必勉強。他就跟我在一塊練習(xí),后來實在也是見他沒有天賦,我爹總算放棄了。我覺得,我爹娘可能是還沒有想好我哥往后的發(fā)展方向吧——畢竟找不到地方下手。” 章佑笑倒在椅子上,受到啟發(fā),坐起來對她比拇指:“這是個好方法——你哥哥可太聰明了,我可以借鑒一二?!?/br> “……”夢生沒有打破他的美好幻想。 杜將軍性格溫和,杜夫人心軟嘴硬,一對子都是豆腐心腸的人,她跟杜戎兩人從小壓根就沒挨過打,最多是罰抄點大字,關(guān)關(guān)禁閉。 但是章佑爹娘的模樣想想也不是善茬,手段是杜家不能比的,夢生可以想象到,將來有一段時間要看不到章佑了——朋友一場,她以后會帶著他的蛐蛐來病床前探望他的。 她唏噓著捧起果茶喝了口。 2 華燈初上,夜色四合,跟她差不多大的小丫鬟叫她吃飯。 今日江霽辰最終是沒來。 夢生有點生氣,拿起筷子吃飯時罕見的安靜。杜夫人給她夾菜:“怎么了?” “沒怎么,有點餓了?!眽羯牟辉谘傻爻詢煽诓耍劬ν欧蛉四樕项┮谎?,屁股挪動兩下,狀若無意地問,“霽辰哥哥這幾天來找過我嗎?!?/br> 杜夫人夾菜的手明顯頓了一下。 頓過之后,她平靜地說:“來過呀。就在前天晚上吧,還是大前天來著,來過一次,你不在家?!?/br> 來過一次不在家就不來了? 夢生更生氣了,不再就他的問題多問,這件事被輕飄飄揭了過去。杜夫人悄悄松了口氣。旁邊的杜戎嘴巴張了張,猶豫著沒說話,幾個人安安靜靜地吃飯。 江霽辰可不是“來過一次”,他接連來了六天,第六天是專門拜訪杜夫人的,詢問夢生什么時候回來。問過之后,他就沒有再過來這邊。杜戎前后聯(lián)想,很難不懷疑母親是騙他說夢生沒個十天半月不會回轉(zhuǎn)。 知情卻不告訴夢生,這讓杜戎心里有一點愧疚,但是回想起這些年兄妹倆相處的點點滴滴,那點愧疚立刻消散于無形了。 杜戎卸下這些心思,專心干飯。 3 江霽辰果然有好幾日沒有再來。 他本就是安靜的人,這種人天生對別人的情緒敏感,他小時候長得乖巧,杜夫人夫妻喜歡他,他能感受到,如今杜夫人不怎么希望他進她家的門,他也能感受到。 白天一整天都在書院,晚上回家還有功課要做,偶爾父母還會來choucha,如果他不刻意去她們家,真的是一面也見不到。 江霽辰不想睡覺,看書到半夜,守著燈火常常想到別的地方去,出神時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手上。 瑩白無暇的一雙手,沒有咬痕和血痂,沒有熟悉的疼痛,真不習(xí)慣。就連……鎖骨上的痂也褪了,手指摸上去很光滑,一點印記都沒有了。他莫名的感到煩躁,有一剎那想要拿刀子割開指頭,他需要維持熟悉的痛感來營造某種被陪伴的錯覺。 從小培養(yǎng)的習(xí)慣真的會上癮——這種不好的習(xí)慣一旦成癮,更難戒掉。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覺得被阿生噬咬并不是很難忍受的痛苦,他逐漸接納了那種痛,手上雖然在痛,心尖卻是酥顫著的,在這種行為里獲得了心照不宣的“被標記感”。 ——沒有了她的痕跡,才會覺得難受。 他開始擔心自己的心生病了。 4 次日再去書院,江霽辰眼圈下掛了一圈顯眼的青黑。他已經(jīng)連續(xù)多日睡不好了,昨夜尤甚,睡眠不好使得他在書院更加沉默寡言,渾身上下寫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而且小吃也沒有再吃,整個人沒了半縷煙火氣,更讓人望而卻步了。 他的同學(xué)趴在前排掐著手指頭算算,驚嘆不已的發(fā)現(xiàn)江霽辰入學(xué)半個月以來,除了偶爾跟先生說過幾句話之外,竟然沒有再聽到他說一個字,真讓人嘆為觀止。 更絕的是他連目光也不曾落在某個人身上過。 不說話,也不看人,我行我素,非常淡漠。有時候回頭看他,會看見江霽辰拿著筆很優(yōu)雅地坐在那里,肩頭放松,顯得有些愜意,仿佛他正獨自坐在鳥語花香的森林里跟先生一對一授課。 ……江霽辰脾氣挺怪的。 午間休息時間江霽辰出了書院,自然沒有人上來問候一句,他在門口付錢上了一輛簡易的馬車,讓車夫送他去了一個老師傅家里。 5 這位老師傅雕刻技藝高超,還會制作精巧的小機關(guān),在城里向來是客單排滿的那種名氣,因此對待客人很是任性,許多單子要不就丟給他的學(xué)徒,要不就直接拒接,主要看要雕的東西他感不感興趣。 看到江霽辰的瞬間老師傅便拉了臉要送客了,這個年紀的小公子絕大多數(shù)都是要雕個小動物或小姑娘的像送人,還專程要貴的來表心意,膩膩歪歪,沒什么意思。 江霽辰不肯放棄,單刀直入懇求道:“我想請師傅雕一雙我的手——時間和訂金都不成問題,只想要加上機關(guān)可以活動開,最好能盡量像我的真手一樣活動,您看可以嗎?” 這還真是第一次見,老師傅不由自主看向他的手。 小公子的確是有一雙頂漂亮的手,不僅纖長筆直、溫潤如玉,渾身骨相也出奇的漂亮,而且皮膚雪色無暇、精致到手指尖,簡直生成了收藏品的模樣。 難度很大。 他有點動心,但又覺得太復(fù)雜,口中忍不住地問道:“公子想要這個做什么?” 江霽辰踟躕了下,輕聲說:“是送人的。我不急,師傅可以慢慢磨,我只想要精細些……不過是有個小姑娘喜歡我的手,所以雕來送她玩?!?/br> “……”老師傅很想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他,女孩子大約不會喜歡這份禮,他還力求能雕琢上色像真手一樣逼真,到時候承在盒子里送給人家,打開看很嚇人的?!八退妗边@個話說的就更奇怪了……他不覺得有哪個小姑娘會拿著一只假手玩弄。尤其晚間,躺在床上拿著這東西玩真的很詭異。 老師傅咳了聲,眼睛亂飄,“小女孩可能還是更喜歡玩真的手。假的畢竟沒有溫度。” “我知道,”江霽辰眸光軟了些,“但我要讀書,不能日日伴在她身側(cè),所以才訂這個給她。” ……他說不上來哪里怪,送給別人收藏自己的手,反正就是覺得不正常,但這單生意又很有誘惑力。老師傅接下了,給他泡了茶請上座,開始拿軟尺測量長短。江霽辰折起袖子遞出手給他量,從手腕、手背、每一根手指的指腹和每個關(guān)節(jié),數(shù)據(jù)寫了滿紙,過程漫長枯燥,老師傅說,“我還有別的定制在做,這雙手盡量趕在一個月內(nèi)做完——到時候可以送到您府上,您留個地方就行?!?/br> 江霽辰本來想讓他直接送到夢生手上,轉(zhuǎn)念一想,還是覺得該自己驗驗貨,“多謝師傅,我自己來拿?!?/br> 江霽辰自覺完成一件大事,心上略松了些,終于從連日的郁郁寡歡中掙扎出了一口活泛氣。 6 十五這天晚上,月亮再度由缺轉(zhuǎn)圓,一輪冰盤似的懸在樹梢。 月亮每月都圓,旁人早已熟視無睹,只有少數(shù)深夜無眠的人會靜悄悄的看月。 八月的圓月確實美。 九月的圓月難道就差在哪? 夢生翻窗而出,一手攀上屋檐,輕松的爬到屋頂上,沿著屋脊走了一遍。她的臥房是西廂房,后面靠圍墻,墻角有棵大榆樹,夢生躍下屋頂走在圍墻上,順勢爬上榆樹,找個粗壯的樹椏躺下,然后在身邊擺下一碟花生米、一盒豬rou脯、一盤酥皮蛋黃糕,再掏出一壺蜂蜜水,把話本子往膝上一攤,就靠著樹枝悠閑的看話本。 她連燈也不用點,蛟族夜視極強,她就在這坐著看書,穿了身黑色,即便有人路過不一定能看到她。 就在她看了小半本,喝完了水饜足的想回去時,眼光無意間往下一掃,看到外面站著個人。 穿著一身白,靜靜地站在那,好像是在看她。 夢生久不見江霽辰了,乍一看見有些氣憤,可心里又不由自主地盤算他深更半夜的來這里干嘛,聽見他在下面低低的叫她一句,身體立刻就歡快的跳下去了。 “你來干嘛?” 她有點別扭。 但是江霽辰根本不管她說什么做什么,她剛一落地,立刻被他緊緊的抱在懷里。 江霽辰身上那股熟悉的淡香裹著夜里寒涼的風露氣息包裹住她,衣衫在夜風里吹了許久有些冰,他的手卻牢牢控著她后背,將她摁在懷里,夢生的臉被迫埋在他頸窩,用力吸了幾口,這個部位,他身上那種獨特的若有若無的香氣更明顯了。 她頭腦驟然暈沉沉的迷亂起來,好像被剛剛那壺蜂蜜水灌醉了,說話聲音也軟:“江霽辰,你干嘛呀——” 江霽辰不松手,甚至還變本加厲的把她整個人抱起來,把小腦袋摁在自己頸窩不許抬起,手指一遍遍撫摸她的頭發(fā)。 這個抱的姿勢——也太羞恥了,還是在夢生三四歲時杜將軍他們會這樣抱她,完全是個抱小孩的方法,把她整個人都嵌在懷中。 夢生惱羞成怒,奮力掙扎。 江霽辰任由她扭動著要下去,聲音淺淺地叫她:“阿生,杜夫人說你要在山上住至少半個月才回家。少則半月,多則月余,她是這樣說的?!?/br> 夢生不動了。 他竟然跟她告狀來了。 她腦袋擱在江霽辰頸側(cè),臉頰貼著溫熱的皮膚,再往前蹭一蹭,唇部就會碰到他頸窩脆弱的皮膚。他這里真的有股異香,很淡,勾的人總想咬下去。 牙長尖了之后,好像連噬咬欲也旺盛了。 夢生仰著頭在這里貪婪的舔舐,只盯著一塊皮膚反復(fù)的舔,江霽辰不用去看,知道那里肯定已經(jīng)泛紅了。 “想咬嗎,阿生?”他心口有種莫名的guntang,死死忍耐著才控制住手不顫抖。 “這里不是會被別人看見嗎?”夢生意猶未盡住了口,乖乖地抬起頭,隨后她感覺到江霽辰摸她腦袋的手指輕顫著把她往回帶,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有點奇異的滯澀,聽起來像哽咽一樣,說,“好乖阿生……但是沒關(guān)系的……阿生……我明天可以盡量遮一下不會被人看到的——嗯呃……” 話音未落,尖利的齒尖如愿戳進去了。 江霽辰腥甜的血液小股的沿著她唇瓣流下來,在突如其來的刺痛中不知不覺間抱著她背靠著墻,繃緊身子仰頭痛吟,眉頭緊蹙,眼底流動的炙熱目光又仿佛饜足。 她埋著頭,在那里勤勤懇懇的清理血液,把自己弄出來的血都舔干凈。江霽辰不去管她,放松地靠著墻摸她頭發(fā),又把她有些凌亂的頭發(fā)拆了用發(fā)帶重束。 夢生抬起頭,他頸上已經(jīng)沒有血了,只有明顯的咬痕和小孔。 江霽辰抽出帕子,仔細的給她擦拭下巴上染的血。 7 夢生把江霽辰也帶到之前坐的樹椏上,兩個人并肩坐著,就有點擠,身體緊貼在一起。 江霽辰把她沒吃完的點心結(jié)束,聽她盤問為什么大半夜的出現(xiàn)在她們家外墻。 “就是很想你……不知道你回沒回來?!苯V辰靠著樹,動作閑散又雅致地剝開酥皮外衣吃里面的糖心,問道,“阿生,你爹娘為什么不喜歡我?我近來做錯了什么嗎?!?/br> 夢生心想這倒是沒有,她知道為什么,但是她不能說。 正因為他沒做錯什么,杜夫人夫妻倆才更不愿意他跟夢生牽扯上,畢竟他們曾親眼見過悲劇,不愿意這種悲劇一代代重演。 “可能是我們倆慢慢大了,她怕我們常在一起會生出不該有的私情吧?!眽羯S口胡扯。 身邊江霽辰睫毛顫了顫,慢慢垂下去,遮住了眼里晦暗不明的目光。 沒過多久,他笑起來,帶著抱怨意味說道,“阿生,你走的那幾天,我連吃了五天路口的丸子。太辣了,送來給你你又不在家,我總不能浪費了,連吃好幾日,舌尖上都長瘡了。” 他張開嘴,伸出一點點舌尖,上面果然有小小的一粒紅點,江霽辰舌尖也紅,顏色不怎么突出。 夢生看了看,忍不住伸手去碰,“疼嗎?” “吃東西會疼?!?/br> 吃東西會疼——那得多難受啊,夢生心疼的皺起眉,教訓(xùn)道,“我沒回來你就先不要買嘛——不許縮回去,張嘴——是這里嗎?” 她的指尖抵到軟舌上。 江霽辰閉上眼。 然后短暫的一瞬間,他又感受到了那種冰涼的血腥味,在舌尖輕輕一點,隨即火辣的痛感全沒有了。 他明白了。 ——“她跟我們不一樣”的意思是,她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