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在等你回來,想著想著就想到小時候忽然覺得一個
不忍心放他一個人,想把他護在身邊。所以進了嵩瑛之后,俊章讓真里加入學生會擔任干部。雖然真里還是一直躲著他,不過對他的安排還是溫馴地服從了。 (我當時完全沒料到會這樣,秀一趁著這個機會跟我搶真里。) 俊章無力地按著額頭。 “俊章,俊章?你怎么不理我?” “?。堪?,對不起,你剛才說什么?” “就是志愿嘛。你不是和爸爸商量了嗎?我問你是不是決定好了……”這些年間隔在兩人中間的障壁一旦消失,真里又開始像小時候那樣纏著哥哥撒嬌了。 我們兄弟現(xiàn)在正膩在一起快快樂樂地說著話,這要是讓秀一見了,他多半會羨慕得當場吐血吧?哈哈哈!俊章在心中暗自得意。 “差不多決定了……” “東大醫(yī)學系嗎?” “嗯,我是這么打算?!?/br> “……哦……” 俊章是嵩瑛理科班的頭把交椅,要上東大醫(yī)學系絕對是萬無一失。 “爸爸一定很高興吧。你將來當醫(yī)生的話,那咱們家的醫(yī)院就后繼有人了,而且從小他們就一直對你抱著很高的期望……” “他們對你的期望也很高啊?!?/br> “我不行,我的理科太差,又是分在文科班那邊。” “你的成績不是一直保持在全校前十名里嗎?不會有問題的?!?/br> “我……我不行?!闭胬飳ψ约汉翢o信心。 “不然去學經(jīng)濟或者企業(yè)管理也可以,又不是非得當醫(yī)生才能繼承家業(yè)。你想想看,一個專業(yè)的醫(yī)生怎么兼顧那么大個醫(yī)院的經(jīng)營管理,對不對?” “嗯……”真里點點頭,撒嬌地挽住哥哥的手臂。 “如果……我也上東大的話,我們是不是就不用分開……可以一直在一起?” “只要沒落榜的話?!?/br> “俊章那么優(yōu)秀一定考得上,肯定的……” “這很難說?!?/br> “一定可以的……”像是害怕這個安全的堡壘會離他而去似的,真里不安地緊拉著俊章的手臂,臉貼在他那寬闊的胸口上,原本就嬌小的身體現(xiàn)在縮得更小了。 俊章趕快用另一只手溫柔地撫摸著懷中他的頭,耐心地安慰道:“是是,我們倆一定都能考上?!?/br> “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當然?!?/br> “……嗯?!?/br> 對真里來說,像這樣粘著哥哥盡情撒嬌,被抱在懷里哄著,就像快樂童年的延續(xù)一樣讓他快樂吧。而對俊章來說,如果他能只為與真里的兄弟之情而滿足的話,也許就不會如此痛苦了。 無言地仰起頭,郁悶地吐了口氣。 “俊章……” “嗯?” “你剛剛在嘆氣?!闭胬镉悬c不滿的說。 俊章連忙低頭向懷里看去,看到真里撅著嘴瞪自己。 “你聽見了?” “你又把我當小孩子是不是?” “沒有沒有,只是好久沒這樣聊天地,不知怎的覺得很感動?!?/br> “說得那么夸張……” 真里鼓著腮幫子,往俊章懷里鉆得更深??磥硭翘脹]撒嬌,一下子打開閘門之后感情就洶涌而出了。 (完蛋,我要受不了了!趕快換個話題。) “啊,對了!這個星期六我不在家里睡?!?/br> “嗯……?”突如其來的話讓真里摸不著頭腦。 沒辦法,俊章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做出了最大努力。而且這也確有其事,他大概每兩個月去一趟外婆家。 “我要去外婆家問個好。爸爸說外婆打電話來抱怨半年里都沒人回去看她,我剛才去醫(yī)院的時候,爸爸要我這星期六去看她?!?/br> “為什么要你去?讓mama去不就好了?” “好像是外婆特意要我回去讓她看看。” “我就知道,從小外婆就最疼你了?!闭胬镒彪x開哥哥的懷抱,臉上很明顯地寫著不高興幾個字。 俊章最愛看真里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心事的可愛樣子。明明全身的細胞都在抗議俊章怎么能為了外婆留自己一個在家里,卻故意裝作低頭不理他,可是一只手卻緊緊扯著俊章的衣襟不放。 “你要不要一起去?”大手覆上胸前白皙的手,細心地問著。 “……我不想去?!?/br> “是啊,你一向不喜歡外婆家。” “你知道還故意問我?!?/br> “好吧,那你還是留下來好了。” “……”真里不吭聲,看來他還是不滿意這個結論。 “你也知道,我不能不去的?!?/br> “……我去?!彪m然很勉強,但真里終于下定決心。 中渡瀨家是mama的娘家,與倉田家關系很好,而且表姐妹年齡和自己很相近,所以感情一直不錯。不過這只是俊章個人的感想。 對真里來說中渡瀨家則和地獄沒什么兩樣,因為外婆明顯偏愛能干又英俊的俊章,總是嫌真里太軟弱了。 “我看,你還是別去了。”俊章的體貼卻讓真里不快。 “為什么?” “你何必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呢?” “我沒有勉強自己,說去就去?!?/br> “真里……” “我要去,我早就想跟你一起去了。” “真的?” “我不喜歡你一個人去那里?!?/br> 俊章這時還不知道真里話中的深意。 “既然你這么堅持,就隨你吧?!币补肿约簞偛砰_口約他啊。 俊章怎么也想像不到,之后他們這一趟例行公事的探親會變成哪樣的結果。 在客廳和俊章說完話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已經(jīng)接近半夜12點了??梢元氄几绺缫粋€多小時,真里覺得真是開心。 (我早一點和他和好不就好了嗎……) 這幾年真里一直強迫自己不看他,不接近他,處處躲著他,只是拼命用功卻還是贏不過他。這種日子讓真里沮喪之極,早就受不了了。不過現(xiàn)在好了,哥哥答應會一直陪著他永遠不分開,那么他再也不會孤單寂寞。一想到這里,真里開心地笑了。 把手中的課本和文具放回書桌。作業(yè)都做完了,該上床睡覺了。 真里關上大燈只留床頭燈,躺在床上,把羽絨被拉到胸口蓋好。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精神亢奮得安靜不下來。 “呼……”看著天花板上垂下的水晶吊燈,嘗試著用深呼吸鎮(zhèn)定情緒。 我不是這么心浮氣躁的人啊?一想到哥哥還是和小時一樣疼愛自己,心里就掩不住地歡欣鼓舞。啊!剛才怎么可以那樣撒嬌,像個小孩子似的! 真該感謝久我??≌驴隙ㄊ鞘懿涣俗约旱暮糜岩粫r昏了頭向沒用的弟弟求愛,無法忍耐才問出了口來,這樣一來我們才有機會打破僵局。今晚的事不但解決了三天來的憂郁,連這么多年的隔閡都消除了,實在太好了。 本來正高興,卻不小心想起了和俊章一起回中渡瀨家的事。 “啊,星期六要去看外婆……” 這讓真里的情緒一下跌到谷底。雖然外婆家距離不遠,火車大約只一小時的車程,但真里就是不想去外婆家。除了外婆只喜歡俊章不喜歡自己外,還有其它的原因。 (郁美……那里也有她的。) 因為她真里才更不想去。 中渡瀨郁美是他們的表妹,和他們同年,小時三人常一起玩。她是真里除了俊章之外,唯一愿意接近的孩子。大人們問他喜不喜歡郁美,真里回答喜歡。 因為俊章喜歡她,所以真里也喜歡。俊章還說長大以后要娶郁美做新娘子。 “唔……”胸口一陣刺痛,真里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猜疑和嫉妒,這陌生的負面情緒令他心里很亂。 從小每個人都更喜歡俊章,兩人雖是雙胞胎,但和出色的俊章比起來,真里沒有任何長處。不管是堆沙、積木還是畫畫,俊章都做得比其他孩子好得多,又時時明朗地笑著,說話有條有理,又遺傳了母親的美麗相貌和父親的工作才能,所有的親戚都對他萬分期待。 真里一直很羨慕俊章,想變得像俊章那樣優(yōu)秀,眼光一直追逐著他。 俊章就是真里的全部世界,所有的情緒反應也都是模仿俊章的,俊章喜歡郁美,所以真里也喜歡。 “喜歡……” 這個詞讓他胸口刺疼。 把羽絨被掖得更緊,翻了個身子。真里不要俊章一個人去外婆家的原因只有一個。 “俊章,你是不是……還喜歡郁美……?” 茫然地望著高雅花紋的壁紙,真里緩緩閉上了眼睛。 下了第一堂課后,真里從書包里拿出下堂課的課本放在桌上,合上書包時看見里面的一張紙,就把它取出來小心地打開。 河本突然從后面跑來說:“那是早自習的時候發(fā)的志愿表吧?” 真里對他點點頭,河本夸張地嘆了口大氣。 “想想看啊,我們才十七就要被迫決定人生的方向——” “本來上高二就要填這個么?!?/br> “我只是希望有學??弦秃脟D?!?/br> 嘴里說得好像很泄氣,可是河本的成績很好。他不像那些書呆子成天到晚只會念書,但成績卻總是保持在全校前二十。 “你決定了嗎?” “……還沒最后決定?!?/br> “你家是開醫(yī)院的,你應該會填醫(yī)學系吧?” “不,醫(yī)院交給俊章就好,我對這個一來沒興趣,二來理科太差?!?/br> “哦?真的?那說不定,我們能上同一所大學繼續(xù)做同學啊!” 剛才你不是說只要有學校要就好的嗎?真里狐疑地看著笑容滿面的河本。 “河本,你心里是不是已經(jīng)有打算了?” “還沒啦,還沒決定好考什么系。我爸在銀行界工作,我是有點想考商,可是又覺得學法也不錯……但是從現(xiàn)實來考慮,學商貿(mào)的比較好找工作,這真的很難決定呢!” “……也對。” 真里點點頭表示贊同,把志愿表放回夾子收回書包里。反正星期六之前交就行了,可以慢慢想,而且老師也說高二的志愿表只是分班的參考,目前還不用確定要考的專業(yè)。不過話說回來,志愿決定了之后就必須調(diào)整學習的內(nèi)容來配合,這來不得半點馬虎。 (俊章真好,不用煩惱什么,直接填東大醫(yī)學系就好了。) 真里的行動一向是看俊章做決定的。既然俊章要去東京念書,真里自然也跟著一起去。 把書包掛回桌邊的掛鉤上去,轉回頭時看到河本正倒坐在前座上看著自己。 “人家我很不高興哦!” 河本手支著腮幫子,笑呵呵地說,不具備一點說服力??粗胬镆粫r反應不過來,河本裝作受傷地捂著心口:“昨天放學你居然丟下我自己跑了,太無情了吧~~~” “啊……” 原來他是說昨天的樓梯事件。昨天能夠與俊章和好的快樂讓真里早把那件事忘在腦后了,現(xiàn)在被河本一提,想到當時有多丟臉,臉一下子又紅了起來。 “你不提我都忘了?!?/br> “忘了?”河本難以置信的叫,“穿過人群就沒了影,過一晚上你就忘了? 那今天的東西你明天不就忘了,這樣怎么考得上大學???“ “烏鴉嘴……我又不是得了失憶癥?!?/br> “我昨天可是為你擔心了一晚上哦。你平常那么好脾氣,怎么昨天突然就跟你哥吵起來?” “那個……” “我都一晚上沒睡著覺,上了學倒看見你一付沒事人的樣子?,F(xiàn)在好心問你,你還嫌棄我,我好可憐哦~~~”河本趴在桌上裝哭。 “河本……” “騙你的啦!”他又馬上抬起頭來,“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回家跟你哥又吵了?” “俊章本來就喜歡嚇唬我,我早就習慣了。而且當時我也只是受驚而已,沒生他的氣?!?/br> “話不是這么說,嚇唬人也該看地方才對,萬一你真從樓梯上摔下去怎么辦?” “所以說我只是受了驚嚇……” “本來就是,太不像話了么!” 說實在的,與其看著他那固定不變的微笑,河本寧愿真里像昨天那樣,又會生氣又會鬧別扭的,那才是他該有的真正表情。 (倉田臉長得美,內(nèi)心又那么天真純潔,總是要裝出微笑的樣子來的話,真是浪費了他這個人啊。) 讓天使適應人間的話,也只能靠河本來手把手地教他了。河本覺得這個責任除了自己也沒誰能擔,因為學校里根本沒幾個和他一樣心思純正又意志堅強的。 打量一下同班同學,全都離得遠遠的只敢朝這邊張望而已,不由有些同情這些純情少年了。回頭看看真里,他也只是照老樣子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認真和唯一的朋友聊天。以前還沒他這個朋友的時候,他更是每天都只有在座位上安靜地復習功課而已。 (他在學生會的時候是什么樣子呢?皇帝陪在身邊……應該和現(xiàn)在不一樣吧?) “河本?” “???” “你怎么了?怎么忽然不說話了?” “沒事沒事……”河本趕忙把思緒拉回來。 真里又天真地笑了,只聽周圍又傳來一片贊嘆。 (你們這些人……) 這該說是和尚學校的悲哀嗎?還是說真里的魅力實在讓少年們無法抵擋?河本覺得四下里投來的視線快把他扎成篩子了,不由無力地搖著頭。 就是真里長得委實讓人不舍得把眼光從他身上扭開,不過每天都看還沒看夠?。空f老實話,真里的確讓人無法忘懷。男校里的可愛男生自然會被其他人當成保養(yǎng)眼睛的風景線,但真里的魅力可遠非這般而已。 精致的五官,白皙的面龐,溫柔如水的性格,只是站著就像一幅畫一般。 總是水汪汪的澄澈大眼,秀氣挺拔的鼻子,紅而小的嘴唇,由于骨架小,那170公分的個子比看上去顯得更細瘦纖弱。 真里總是覺得很自卑,認為自己沒有可取之處,但全校的男生可都不這么想。 他的微笑被公認為是能夠蕩滌靈魂深處的“天使之微笑”,令人忍不住產(chǎn)生獨占欲與保護心。在美麗柔弱的真里公主面前,幾乎所有的男人都要做他的騎士將他經(jīng)擁入懷。假如真里知道這件事,他恐怕會又羞又憤得再也不出來見人了吧。 (可他親雙胞胎哥哥皇帝就完全不一樣,英氣逼人的臉孔迫力十足,高個子,又是萬能人……啊啊~~完美到可怕的地步?。?/br> 河本干笑著摸摸自己的脖子。 (還好我是對倉田免疫的,連一點邪念也沒有,不會有性命之憂才對吧?) “抱歉,打擾一下……” 真里和河本同時向音源看去。 “田部,什么事?” 河本先問道,但田部卻跟沒看到他一樣,對著真里就一個勁說下去。 “倉田,英語的單詞你查過了嗎?抱歉我昨天忘掉今天要用了,你能借我筆記抄一下嗎?” “好?!闭胬镂⑿χc頭,拿出筆記本交給田部。 “謝謝,我中午就還你。” 田部心滿意足地抱著真里的筆記本,幾乎是手舞足蹈的跳回座位。 (可惡!田部那小子竟然還有這一手,下次我也要試試看?。?/br> 班上的同學一下開了鍋。 “河本你笑什么……?” 自己根本不用和別人一樣耍那么多花招才能和真里搭話,這也是獨有的幸福了吧? “我是覺得自己真幸福啊……” 宣告午休的第四堂下課鈴剛響,河本向老師匆匆行過禮,馬上抱著便當跑到真里的座位上。 他偶爾帶便當?shù)臅r候真里就陪他一起在教室吃,不然的話真里總是拿著自己的便當?shù)綄W生會去的。 “肚子餓斃了~~” “今天是誰給你做的?”真里感興趣地看著河本的便當盒。 “我老姐……”河本一邊說一邊打開盒蓋,“搞什么飛機!怎么只有蛋包飯,連配菜都沒有?給點專業(yè)精神好不好??!” 河本那痛不欲生的夸張表情讓真里忍不住笑出聲來。 “哪里好笑?” “你,你……” “老姐這樣子怎么嫁得出去?多少弄點青菜、茄醬什么的配個色行不行??! 這個沒神經(jīng)的人!“ “你jiejie特意為你做的飯,你還好意思挑三揀四的。” “我這也是為她著想??!要是她把給我的這種拿不出手的菜色搬去對付男朋友,就是千年戀情也馬上泡湯!” “又胡說了!” “本來就是嘛!” 雖然河本嘴上嫌個沒完,但看他那付狼吞虎咽的樣子就知道蛋包飯一定很好吃,他連表情都比吃mama做的便當時開心。 真里的便當都是女傭做的。每天早上六點半,女傭會準時到倉田家給俊章和真里做早餐,并準備中午的便當,把他們送出門上學之后再開始打掃洗衣,下午再好晚餐就可以下班回家。真里從小就過著父母不在家的日子,早習慣了旁人的服侍和照顧,自己一點特別的感想也沒有。 吃完飯,收拾干凈桌子,河本邀真里:“倉田要不要去打排球?” “不用了?!?/br> “那我去去就來哦?!?/br> 咔啦咔啦地揮揮手里的空便當盒,河本轉身離開了。雖然知道真里不會去,但河本每天還是會體貼地約他。 真里目送著拿著排球的河本和幾個同學一起打打鬧鬧地走出教室。 (真是精力旺盛啊……) 轉過身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個同學站在門邊看著他,正覺得奇怪時:“倉田,有人找?!?/br> “什么?” “一班的久我找你?!?/br> 這個名字一下提醒真里想起上星期五的事,頓時全身緊張得硬掉了,不知所措。 一點也不像高三那邊氣氛那么壓抑沉重,午休時間的高二教室走廊是很熱鬧的,教室里還不時傳出嬉笑打鬧的聲音。 如今走廊上的人全都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真里和久我并肩站在一起的畫面,但又不敢一直盯著,只好隔著老遠就趕緊繞過去。 (是久我秀一,嵩瑛學生會的副會長,學校里的二把手。聽說也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怎么公主和他在一起?啊,他們都是學生會的,大概是談公事吧?) 兩個搶眼的人就這樣萬眾矚目地站在真里班的門前。 高二的教室分了兩層樓,二層是理科班,分成一班到四班,五到八班的文科班則位于三樓。 高一升高二的時候會先大概分成理科班和文科班,但課程內(nèi)容沒什么大差別,公布成績也是整個高二一起,要這樣到高三才會真正分開來上課。 真里是二年五班的學生,在三樓,久我特地從二樓上來找他,到底有什么事呢? “這是執(zhí)行部準備出來的資料,下星期開會討論,你先看看,表決后就要開始準備校慶了?!?/br> “謝謝你專程送來?!闭胬锝z毫不覺懷疑,伸出手去就要接。 看到真里天真地伸出白皙的手來,久我覺得有些頭疼。 “被你打敗了?!?/br> “……?” “為什么還是這種反應?” “什么反應……?” 真里莫名其妙的抬起頭來仰望著,習慣性地將目光落到俊章的高度。 (不對不對,我現(xiàn)在是在和久我說話啊。) “久我,資料……”手都舉酸了,資料怎么還不給…… 久我把資料拿得高高的,失望地低頭看著那張沒有一點懷疑的漂亮臉孔。 “我說倉田,你不會是故意假裝忘記的吧?” “……忘記什么?” “我不是向你告白說喜歡你,希望你和我交往嗎?你還沒給我答復啊?!?/br> “答復?” “別告訴我你忘了?!?/br> “不會的,我當然記得……” (開玩笑也要答復的啊?可是我不會開玩笑,平時大家都怎么答復呢?如果現(xiàn)在河本在就好了……) “我這么積極,還以為你會感動一下呢?!?/br> “積極?” “仔細想想,這資料是執(zhí)行部的,不是和你沒關系嗎?要給你也可以等去了學生會以后,就是你不去學生會,托俊章回家轉交不就成了?” “……你說得對?!?/br> “之所以特地跑去執(zhí)行部要來這個,還親自拿給你,目的只可能有一個,就是我想見你?!?/br> 久我耐心地把自己的心思分析給真里聽,追求別人還要掰開揉碎地解釋我在追你,這份苦心也真令人感動。只可惜,對方是真里公主,這位關在塔里的公主如今在想的是河本沒教過他開玩笑要怎么回復才對。 (怎么辦?怎么才能回復他的玩笑啊,我不懂……) “嗯……你說你喜歡我……” “我是喜歡你?!?/br> “呃……對不起,我不太懂?!?/br> “因為我們都是男性?這確實是有些不合世俗,但我只忠于自己的心,我真心喜歡著你?!?/br> “我不是這個意思。” “哦?” “你和俊章那么要好,你真正喜歡的人應該是俊章而不是我吧?”真里理所當然地說。那雙清澈的大眼流露著認真的光芒,就好像正在討論一個與自己無關的話題。 久我注視了他一陣,然后把資料拍在自己肩膀上,仰天而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了?!?/br> 他的神情一變,剛才的悠閑頓時消失,“你的眼里從來都只有俊章一個?!?/br> “你……”真里驚訝地睜大眼睛。 久我抬了抬嘴角:“看啊,你終于有表情了。從來都是這樣,只有說到俊章你才會有反應?!?/br> “……” “每次和俊章一起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一股視線追過來。不是一般的好奇視線,而是……專注的、帶有熱烈感情的視線。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那視線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邊的俊章?!本梦液苈淠频恼f,而真里沉默著。 “你只有在看俊章的時候眼里才會有感情,我很奇怪平時那么文靜、對什么都不執(zhí)著的你,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面。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后,我發(fā)現(xiàn)你是用又羨慕、又崇拜、又有些不甘心的眼光看著自己的哥哥,真有意思……結果不知不覺間我竟希望起你也能轉過頭來看我了,那時我才明白……我喜歡上了你。當然,我不勉強你現(xiàn)在就喜歡上我,我可以等下去,絕對不會放棄。” “你……” “對了,還有嫉妒,你偶爾會嫉妒地看著我。你對每個接近俊章的人都是這樣的嗎?” “我……” “你該不會喜歡上自己的哥哥了吧?” “……不要再說下去了!!” 真里忍不住叫道,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很少會和外人說這么久的話,真里已經(jīng)到了極限。他做了幾次深呼吸,再次看向久我。 (我不能害怕,要振作才行。) “請不要再來打擾我,我不喜歡這樣?!?/br> “我不會放棄的,而且我也有追求你的自由。” “我不會喜歡上別人的?!?/br> “那俊章呢?” “……那和這不一樣?!?/br> “兄弟情深沒什么可害羞的啦。那我再跟你說,俊章比你的狀況嚴重多了。 他把全世界的男人都當成是會危害你的害蟲,絕對不許別人碰你。那簡直都不是保護或溺愛的問題了。你都沒看到他那股一頭熱的勁兒?!?/br> “……你說謊?!?/br> “你害羞的樣子也好可愛喲!”久我打趣地笑著。 讓他一笑,真里真的爆發(fā)了。 “我……我討厭你!我最討厭別人突然騙我說什么喜不喜歡的!”他踮起腳拿了久我手上資料便轉身跑回了教室。 回到座位上,真里雙手撐著桌邊一直喘著氣,心慌得忘了坐下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疊資料。 “這個人好過分,為什么俊章會有這種朋友的!”真里頭腦里一片混亂,“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久我那樣的人呢……” (也許是因為從小就只看著俊章,不注意其他的人。) 忽然想起了剛才久我說的話,真里紅著臉慢慢坐下來,掩藏著自己的表情,不想被別人看到。 (我的臉一定很難看。) 久我說得沒錯,真里從來都只用崇拜又羨慕的眼光追著俊章。 (想要變成俊章,想要變成俊章……) 每天如此祈求著,強烈地盼望著,不知不覺眼睛就一直追隨著他。如果久我指摘的是正確的,這已經(jīng)超出了一般的兄弟之情,那么應該被叫做什么呢? (愛……?) 不是的,不是那種感覺。真里只是不想把那么疼愛自己的哥哥讓給別人。他明白自己這輩子是絕對無法超過那萬能而完美的哥哥的,只能永遠地羨慕他、崇拜他而已。 放學后,真里按往常一樣去學生會報到,可是久我給他造成的巨大沖擊仍然沒有恢復過來。 上下午的課程時的確是很認真的,但真里的心依然很混亂。 今天星期三,學生會不開會,干部們要不要去學生會由自己決定。真里在到學生會室去的時候也猶豫了一下,但想想這也沒什么可逃避的,就決定還是過去看看。 學生會室在舊校舍三層的最里面。一層和二層是學校圖書館,三層是學生會的會議室、工作室和資料室。也就是說,嵩瑛所有的文化財產(chǎn)全都集中在這棟樓里。 真里走到學生會室門口,輕敲兩下門,聽見里面有人請進才禮貌地推門進去。 學生會里和走廊上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生機勃勃熱鬧滾滾,所有的人都在忙著處理工作。 “真里,你這么晚???”見真里進來,正在和別人討論事情的俊章轉過頭沖他微笑著。 在透過窗子照進來的黃昏的金色光線中,俊章的笑容顯得更加燦爛奪目。 “今天班會開得比較晚,對不起。” “這又不是你的錯?!?/br> “嗯?!?/br> 俊章對真里溫柔地笑笑才轉回頭去繼續(xù)剛才的討論。他手上拿的是一大疊文件,正在一一處理。在繁忙的學生會中,工作最繁忙的自然還要屬身為會長的俊章了。 真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習慣性地只盯著俊章看,赫然地轉過身去,向文藝部書記的座位走去。 剛一坐下,就感到了別人的視線,真里反射地抬頭。 (啊……) 只見久我交抱著雙手倚在墻邊,微笑地向這邊看。 (不要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