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完)
天戈就像一個地獄修羅,冰冷的提及一個一個酷刑。 也不知何時,宿梧被天戈粗暴的扔在殿外,如今修為不在,倒容易發(fā)困,第二日醒來,竟發(fā)現(xiàn)身上的傷全然不見。 只是這并不是個好跡象,天戈對他的心境復雜,但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就如昨晚所說,宿梧一點也沒當是他的醉話。 侍奉天戈的女狐妖端著妖嬈體態(tài)從宿梧身邊經(jīng)過,濃郁的香氛四散,讓整個空氣都變的黏甜漣漪起來。 一女妖手執(zhí)木盆,嘴吐嗔笑,對著旁邊幾個姐妹使了個眼色,便腳下一扭,手里端著的木盆瞬間向宿梧砸去。 尚還guntang的水澆在宿梧身上,木盆嘭的一聲落在他的腳邊。 他睜眼,看著幾個掩嘴偷笑的女妖,眸底一片沉靜,久久不語。 “爺吩咐奴家來叫神仙大人進去,看著姐妹們做甚?” 宿梧垂眼,他碰了碰脖子上的鐵鏈子,低聲一笑。 綺羅帳內(nèi),天戈被嬌艷女妖細心侍奉,煙斗末尾飄出的細煙上飄,將他面容襯的柔和幾分。 懶散風流,這是宿梧對天戈的第一印象。 脖子上的頸圈收緊幾分,宿梧神經(jīng)微微繃緊。下一瞬,只見他的身體立馬懸空,戾風從耳邊刮過,宿梧已經(jīng)被天戈拉到榻邊。 榻上的女妖隱身離開,宿梧的頭發(fā)被天戈扯住,隨后絲毫沒猶豫的將他拽上了榻。 宿梧微微皺著眉,對上他冷漠的視線,身體一下僵住。 天戈一句話也沒說,溫涼的長指扯開宿梧的衣衫,尖利牙齒咬破宿梧頸上的皮rou,帶著羞辱意味的挑逗與動作讓宿梧繃緊神經(jīng)。 一場施虐性的情事,讓宿梧傷痕累累,天戈眼里的快意和舒爽讓他心底抽痛壓抑。 宿梧沙啞著嗓音,問:“如果我不做那神仙,也無心在騙你,你我還能放下以前的恩怨,尋一處靈山寶地,與我心平氣和的待上數(shù)年嗎?” 他低聲道:“你若不是妖王,我也不當神仙,尋一份安逸,應當容易?!?/br> 天戈眸光一暗,只一瞬間便將他丟下了榻,緩道:“如今阿梧不過是本座身下的俘虜,也是拴在殿外的一條狗。還有什么資格來跟本座說這些,你應該明白,本座只會將你鎖在這妖界,半步也不許你踏出。” 宿梧看著他眼里的涼薄和狠厲,指尖顫了顫,終是什么也沒說。 這一天,烏云席卷,黑壓壓的天沉抑的讓人煩悶。宿梧如往常一般坐在殿外,來來往往的妖民大多都會掩嘴嘲諷羞辱這落魄神仙幾句…… 打破這一定律的是幾個猙獰兇悍的妖將,他們一語不發(fā)的將宿梧帶走,旁邊的女妖問了一句:“喲,爺幾個是要將這神仙帶去哪兒啊。” “奴家今日見爺去了那刑殿,不會是要給這神仙上刑吧?若真是爺親自動手,這神仙的皮囊根骨怕是沒一點完整的了?!?/br> “這天上的神仙,高高在上慣了,頭一次來妖界受刑,真是稀罕?!?/br> 妖將沖著周圍一群妖民吼叫幾聲,“閃開,別擋老子的路。” 宿梧心里漸漸發(fā)涼,他想到前幾日天戈醉酒的話,一字一句,冰冷殘忍,比之鬼界的夜修羅還要可怖幾分。 天戈想囚禁他,用如此方式折磨和報復,沒有盡頭的羞辱,讓他心底發(fā)寒,也漸漸有了迷茫。 一路走過一片森暗的樹林,四妖將漸漸縮成一個,他停下腳步,站在宿梧面前,一動不動。 “大人……” 良久,妖將粗啞的聲音吐出兩個字,宿梧瞳眸顫了顫,他抬眼,才知這猙獰皮囊下,是何人。 百鳥…… “小神方才辟了一處去往人界的路,妖王生性警惕,怕是已有察覺,不能在此與大人多言兩句。大人若去了人界,自是有神君接大人回天界,小神替大人在妖界放風,此舉雖有險,但也好過大人繼續(xù)留此受罪。” 宿梧看著他,良久,才搖了搖頭。 百鳥眼眶一紅,壓低了聲音道:“天帝說,小神和大人是一同養(yǎng)魂而成的神仙,因為沾了亡靈之氣,所以才能一同前往鬼界,不管曾經(jīng)是誰,經(jīng)歷了什么,大人待小神的一切,都值得冒這一次險。妖王現(xiàn)在在刑殿掌刑,只怕大人今日不走,便再難離開了。” 宿梧不語,他仰頭看著天上的烏云密布,過了良久,他才垂眼,低聲道:“即是如此,那便走吧。” 百鳥臉上一喜,將路線講于宿梧聽,宿梧眸底沉靜,心底漸漸悲涼。 天戈找到宿梧的時候,宿梧正坐在一處峰涯邊。 以前天戈帶他來過這里,這里陰寒至極,終日無烈陽照進。 而峰涯下面,滿是妖獸妖民的尸骨。 天戈生性殘暴,死在他手里的妖不比天上的小將少,這里的怨氣和戾氣對妖魔來說算不了什么,但宿梧不同,他是神仙…… 宿梧看著天戈陰沉森寒的臉,低聲笑了一聲。 “如果我去了說好的那條路,是不是早被你抓起來了?!?/br> 天戈腕上的鐵鏈微微收緊,宿梧呼吸變的困難起來。 “本座將你的腿筋挑斷,阿梧便不會有心思跑了。” 宿梧后退兩步,天戈明顯皺了下眉。 “既然如此,那便不跑了……” 說罷,宿梧雙手便攥緊脖子上的鐵鏈,只一瞬間,那掌心便滲出了鮮血…… 鮮血越來越多,連那森森白骨都隱約可見,只聽一聲崩裂徹響,頸環(huán)斷裂。 宿梧垂下手,淡淡看了天戈一眼。 “能將玄鐵掰斷,阿梧還真是好本事?!碧旄昀湫σ宦暎瑢⑼笊系蔫F鏈甩了去。 “心到絕境,不得已罷了?!?/br> 宿梧喉間突然變的干澀起來,他看著天戈,低聲道:“狐貍不想尋安逸,便斷了我所有的念想,如今活得久了,才知自己的一文不值?!?/br>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跳下了峰涯。 既然不能有以后,為何要貪戀這長生? 這長生,不要也罷。 宿梧低低地笑出了聲,視線逐漸模糊。 他看到天戈錯愕和憤怒的表情,那隱隱的慌亂,倒不像是他。 一個失去了修為的神仙,在這尸山里,變的鮮血淋漓。 狐貍雙目赤紅,不甘的嘶吼響徹整個妖界,地崩山裂,草木皆枯,其中的不安和悲傷,讓人淚目。 天戈將宿梧的身體放平于地,山風愈來愈烈,他探手撫上宿梧的臉,長指擦凈上面的血和枯葉。 “阿梧憑什么想死就死……”天戈呼吸變的急促起來,雙目通紅,“你這神仙,到底有什么資格去死?!?/br> 天戈說著,聲音漸漸變得沙啞。 直到宿梧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他才吻上宿梧的唇,將妖氣渡進去一半。 天戈變成巨大狐身,將宿梧叼在嘴里,仰頭嘶吼一聲,便沖出了妖界…… 本座就是毀了這六界,你也不能死! 巨大的狐貍悲鳴一聲。 你不能死。 阿梧… 我同你在一起。 你不能死。 宿梧動了動唇,清淺的呼吸如同瀕死的幼獸。 巨大的狐貍叼著落魄的神仙,通體的銀色像是和天邊融為一體。 一神一獸消失在初生的黎明邊,仿若一副神秘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