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林素素不想說，也不愿說，但羅興咬死了不答應(yīng)，她總要做出取舍。

    是要林哲庸還是羅興？

    答案顯而易見。

    她回去后脫鞋上床、蜷縮起來，然后無比依戀地抱住了哥哥，把臉埋在他的頸窩里。

    哥哥很單薄、很虛弱，臉色蒼白如月光，身上散發(fā)著冰冷的衰頹氣息，感覺快要死了。

    然而這復雜氣味于林素素而言，依舊如迷香。

    林素素腹中生火，口中生津，牙齒癢癢的，想要鉆進林哲庸的腺體里。

    “哥哥，多想讓你聞聞我的氣味，感受我們有多么相配?！?/br>
    鼓動的心臟在肋骨組成的牢籠里沖撞著，像一只被囚禁的飛鳥。飛鳥撲棱著翅膀，華羽翻飛，黑豆一樣的眼睛射出瘋狂的光芒。

    它鳴叫：不自由，毋寧死。盡管我生來就在這牢籠之內(nèi)。

    林素素緩慢地剝下林哲庸的上衣，捂在了自己臉上。

    她會把這件衣服折好帶走，讓哥哥陪著她去找沈蝶，也好給自己一點虛無的勇氣。

    她沒有談判的資本，她一點兒底都沒有。

    103.

    羅興把林素素叫上，一起去赴沈蝶的鴻門宴。

    雖然阿然答應(yīng)了幫忙牽線，但還是一條瘋狗，獰笑著等與送上門的羅興秋后算賬。

    沈蝶答應(yīng)得十分爽快干脆，反倒叫人心中惴惴，所以羅興決定陪林素素一會兒。反正早晚都要落進阿然的嘴里，沒有區(qū)別。

    這是一處裝飾得很雅致的房間。

    木墻銅爐，供果焚香，很有古風舊韻，飾品家具無不精致昂貴，偏房甚至還停著一張古琴。

    但林素素欣賞不來。

    當連生存都有問題時，誰又能顧得上生活？

    英俊的beta服務(wù)生一再暗示，沈蝶只請了林素素一人，然而羅興臉皮厚得驚人，依舊跟著林素素賴在座位上。

    beta沒完成任務(wù)，但也別無他法，只能跟著站在那里。

    林素素本想叫羅興出去，但是對羅興的感覺太復雜了，羅興跟哥哥胡混了許多年，是狐朋狗友里最狗的那一個，也算是看著她長大。可是對他們兄妹來說，這個人基本上是只有壞處，毫無裨益。

    兩相交雜之下，最后她只來得及說：“興哥——”

    話音未落，林素素驟然住嘴，猛地扭頭看向門口。

    104.

    未見沈蝶人影，屋中三人就先聽見了她的腳步聲。

    噠、噠、噠。

    羅興慌忙地從沙發(fā)上彈了起來，林素素也跟著站了起來。

    至于那個長相英俊的beta服務(wù)生——他從來沒坐下過。

    林素素也納悶自己怎么就站了起來，她不想站起來，可是身體仿佛不聽使喚，自動地背叛了她的意志。

    門本就是大開著的，沈蝶光彩奪目地走進了房間。

    或許是來得著急，她沒換便裝，而是穿著合身的墨綠色軍裝，一根略寬的黑色皮帶束起了她的腰，愈發(fā)顯得肩寬腿長、儀態(tài)優(yōu)雅，走起路像一頭獵豹慵懶踱步。

    一個最標準、最風流的女a(chǎn)lpha。

    沈蝶一進屋來，眼睛先掃林素素，再輕描淡寫地瞥了一眼另外兩人。

    接著她淡淡地說：“出去?！?/br>
    于是那個beta服務(wù)生訓練有素地笑著，謙卑地弓腰退出了房間。

    羅興捏著雙手剛想說話，沈蝶就笑瞇瞇地看了他一眼。

    “出去，不要讓我說第二遍，我今天很忙?！彼f。

    “我，我，沈小姐……”羅興口齒不清。

    林素素看著掙扎不停的羅興，知道他是怕自己吃虧，可是他留在這里又有什么用呢？

    于是她小聲地說：“你先出去吧，興哥，我沒事的，記得幫我看看哥哥?！?/br>
    羅興也像是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由得苦笑一聲。最后一步三回頭，歪歪斜斜地走了。

    在經(jīng)過沈蝶身邊時，他的肩膀瑟縮著，像一只被貓嚇到的小老鼠。

    等人都走了，沈蝶慢悠悠地伸出兩根長手指，在門把手上輕輕一磕，那扇白色漆皮的門被無聲地關(guān)上，屋中只剩下林素素和沈蝶。

    靜得可怕。

    105.

    “找我有什么事呢？素素?！?/br>
    沈蝶挑眉看向林素素，露出她特有的和善微笑。林素素甚至能看到她嘴里那幾粒潔白的牙齒。

    她還在裝模作樣。

    林素素帶著恨意看著沈蝶，說：“我全都知道了?！?/br>
    “啊，知道什么了？”

    沈蝶很悠閑地撐著腿靠在墻邊說。

    她看起來離林素素很遠，但林素素依舊能感到女a(chǎn)lpha身上巨大的威脅性。阿然那么強壯，被沈蝶一腳踢出去倒在地上吐血的時候，依舊和死狗沒什么兩樣。

    “我知道什么都是你做的，是你讓我哥哥醒不過來的?！?/br>
    她太弱小了，這句話說得飽含委屈，就像一只小蟲在哼哼唧唧，控訴肅殺秋風把它凍得要死了。可秋風懶聽蟲語，自顧自吹過去，把蟲子掀翻，六腳朝天露出肚皮。

    因此沈蝶面色不改，開始饒有興致地跟她閑扯：“怎么突然說這樣的話，我可是一直在幫忙。既沒停了你的藥，也沒饒了阿然，你說你有事，我就馬不停蹄地來了。如果你只是沒有證據(jù)、胡亂指證，會讓我傷心的。”

    106.

    林素素有證據(jù)嗎？沒有。

    沈蝶做事向來滴水不漏、不留把柄，寧愿把林哲庸拴在korio治，也不會送到醫(yī)院。

    再說已經(jīng)過去幾個月，就算有些蛛絲馬跡，也早被時間的掃帚掃去了。

    她只有滿懷烈怒。

    “你不承認嗎？都是你做的，你就是為了...我?！?/br>
    沈蝶不著痕跡地笑了一下，接著冷淡地低下頭去，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哥，直接沖著我來好了?！?/br>
    沈蝶漠然。

    107.

    林素素累極了，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快要報廢的收音機，憤怒的聲音通過上下波動的電流被顫抖著傳達出來。

    而沈蝶是個百無聊賴的聽眾，手指還搭在關(guān)機鍵上，仿佛隨時準備關(guān)掉她的嗓子。

    這種輕慢極大地刺激了林素素，在家里打好的張張腹稿全被烈焰燒成灰燼。

    于是小鳥兒張開嫩黃的喙，一邊唾罵一邊飛了過來，想用尖利的嘴鑿爛這樊籠。

    可沈蝶只一把、只需要一把，她一把就攥住了毛絨絨的小鳥，把它連爪帶翅膀一起按在地上。而她壓在林素素上方，眼睛漆黑深邃，像個無角的魔鬼。

    林素素的掙扎對沈蝶而言，仿佛刀劍劈水般毫無效果。

    這就是全方位的碾壓，實力上的絕對差距。

    林素素感到沈蝶的手又冰又硬，像一塊冷鐵般硌人，這塊冷鐵毫不留情地扇在了她的臉上，拍出片片紅印。

    林素素感到恥辱，她扭著身體一聳一聳地在地上拱，但是沈蝶加大了力氣，鎖住了她的幻想。

    沈蝶輕輕的聲音如情人在耳邊呢喃：“素素，你很可愛，但不要把狠勁兒用錯了地方，這對改變你的處境無濟于事?！?/br>
    “你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我并沒有為難你們，只是說......我根本不需要刻意針對。我只要使個眼色就能把你五花大綁送上我的床，但是我沒有這樣做，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需要的是一個倔強的、自愿的小玩具，用蠻力摘采花朵是最暴殄天物的事情。

    其實林素素來korio的第一時間就有人通知了她，但沈蝶喜歡看她團團轉(zhuǎn)焦躁如螞蟻，觸角抖動不能停。

    她想要對方付出一百倍的力氣心甘情愿地自投羅網(wǎng)，而不是做出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那樣太敗胃口了。

    108.

    林素素視線模糊了很多，她無力地眨著眼睛，聽到濕膩睫毛與皮rou分離時發(fā)出的潤澤水聲，看到無數(shù)行人絡(luò)繹不絕地從她的世界經(jīng)過。

    林素素竭盡全力沖著他們狂喊：“救救我哥哥，救救我?！?/br>
    可惜無人應(yīng)答。

    林素素被沈蝶的膝蓋壓得喘不過氣來，感覺自己在大山底下。

    上方的沈蝶的臉在視線里無限扭曲，眼睛縮小如黑豆，鼻子扁平成兩孔，唇rou朝口腔里卷過去，滋溜溜地吐出腥紅色的分叉長舌。

    “你和阿然不一樣，激素與信息素疊加了沖動與欲望，男alpha就變得蠢蠢的，沒什么意思。而我們或許可以玩點別的有意思的東西。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如果你答應(yīng)。”

    她想吃掉她。

    所以是沈蝶，而不是自己是莉莉絲嗎？是她逼自己犯下背德的罪嗎？

    林素素閉上眼睛，聲音微弱地說：“如果我答應(yīng)你，我哥會醒過來嗎？”

    沈蝶笑：“小朋友，你把你的弱點暴露得太明顯了。但我還是要回答你———會的。你想想看，我之前答應(yīng)過的話，有哪次失言了呢？”

    熱烘烘的橘黃色淚水從眼角開始流淌，林素素的靈魂飄到最高處，審視著她的rou體。

    她聽到另一個“林素素”發(fā)出扁扁的、平平的聲音：“好?！?/br>
    沈蝶對林素素的決定毫不意外。

    她笑笑地松開了手，利落地站起身來，開始解自己的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