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盛夏
書迷正在閱讀:澆灌幼弟、非典型戀愛、rou食愛好 (BL短篇合集)、雄性大奶館、酒容器、周周、不乖、極盡之夜、黑暗中手牽手、【綜漫】勝者執(zhí)念
將至中秋。 這天,石嬤嬤從外頭回了延慈堂,掀了門簾,快步走到太夫人的小佛堂,還未張口,就聽太夫人說話:“別在這兒說,再污了菩薩耳朵!” 石嬤嬤噎住,應(yīng)諾一聲,跪在正禮佛的太夫人身后,虔誠誦起經(jīng)來。 待得一刻鐘,太夫人起了身轉(zhuǎn)去宴息室,石嬤嬤伺候著凈過手,翕張著嘴唇欲言又止。 太夫人看了暗暗好笑,喝了口老君眉,才道:“什么事叫你這樣沉不住氣,現(xiàn)在說罷!” 石嬤嬤湊上前,低聲道:“哥兒今日送去了些東西,聽說又吃了排頭......” “他活該!”太夫人一聽是這事,不由提高了聲氣罵道。 “太夫人......”石嬤嬤無奈,“到底是您孫子,那么小一點點長起來,好不容易養(yǎng)到如今這樣大,您就這樣干看著別人給他氣受!” 太夫人端茶又喝了兩口,“你倒心疼他!” 石嬤嬤笑說:“您心里比我還疼哥兒呢,就只是面上不顯罷了......”又把話頭轉(zhuǎn)回去,“我打聽著,陸小姐那兒,這些日子對哥兒一直都是愛搭不理的,話都不多說一句,像今兒這事兒,可不是哥兒頭一回吃排頭了!” 又壓低聲音,垂了眼睛道:“......自打搬去四宜樓,哥兒還沒在那兒過過夜呢!” 太夫人閉了閉眼,轉(zhuǎn)頭看她,“那......” 石嬤嬤明白意思,搖了搖頭,“世子爺平日里常去坐坐,偶爾送些小東西,但都是到了時辰便走,”想了兩息,又道:“陸小姐對著世子爺,倒肯客氣些?!?/br> 太夫人嘆口氣,沉吟道:“金陵那邊的案子,如今怎么說了?” “還在查,”石嬤嬤伺候太夫人四十余年,心里明鏡兒似的,一早打聽了這些事,此刻干脆脆回道:“而且是要徹查!前兩日說是首輔要保吳友德,上奏稱不可因其貪財,就質(zhì)疑辦事能力,畢竟那案子人證物證俱在,不好弄假?!?/br> “陛下留中不發(fā),朝中有些人便變了話風。” “偏巧御史在金陵翻出了十分要緊的證據(jù),不知怎么的,還傳了出去,坐實了吳友德蓄意陷害、冤殺忠良的事,引得當?shù)匚镒h沸騰?!?/br> “聽聞今日早朝,陛下怒斥首輔,派人提審吳友德,準許用刑,還下嚴旨去金陵,稱要徹查到底?!?/br> 太夫人笑嘆了兩聲,“我這大孫子,可真是長本事了!” 石嬤嬤遲疑道:“難道,這都是世子爺在背后......” “何止呢!”太夫人打斷她,“你以為之前彈劾得吳友德下了詔獄,是誰的手筆?” 太夫人沉聲道:“堂堂一個正三品大員,雖說德行有失,但畢竟是首輔的人,還很得力,受首輔十分的看中,他都能說拉下來就拉下來,”說到這里,不知是贊是罵,“我這孫兒真是好大的本事!” 石嬤嬤笑道:“我看您是一邊生氣世子爺行事魯莽,另一邊又為世子爺做成了事高興!” 太夫人叫她哄得笑出來,到底松快了些,問起一開始的事來,“三兒又怎么惹著陸丫頭了?” 石嬤嬤搖著頭答:“這可不關(guān)哥兒的事!一開始搬去四宜樓,哥兒特意把里頭布置得像小姐從前的閨房一樣,結(jié)果小姐搬過去,還什么都沒看吶,對著‘四宜樓’的名兒就挑起毛病來,贊哥兒地方選得好,說什么‘倒當真應(yīng)景兒,改個名兒叫青樓就更好了’......” 太夫人“噗嗤”一聲笑出來。 石嬤嬤無奈,嗔怪著續(xù)道:“把哥兒頂?shù)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不前幾日,哥兒送去好些云錦料子,正紅、品紅、茜紅、柳黃、水綠、湖藍...各色顏色都有,”石嬤嬤說得快了,喘下一口氣,續(xù)道:“誰知陸小姐翻都不翻,張口便說‘紅是正室所用,我哪里好穿’,哥兒還沒說話,陸小姐又說‘是了,如今我這般身份,倒用不著講究這些,什么顏色穿不得!’當著一屋子丫鬟的面,把哥兒噎得下不來臺......” 太夫人正色道:“怎么,人家說得不對?他把人家害成這樣,人家還說不得他了?” 石嬤嬤“哎呀”一聲,“我的太夫人啊,您好歹管管,我瞧著哥兒這些日子無精打采的,每回得了好東西興沖沖跑過去,回來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真真兒心疼啊!” “我管什么管!”太夫人臉一揚,“這都是他們兄弟倆惹的禍,叫他們自己收拾去!”沖著石嬤嬤道,“要我說,三兒這么吃排頭,就該怨他哥!叫他找他哥算賬去!” 石嬤嬤道:“您是說,小姐知道是世子爺在幫忙......不好發(fā)脾氣,才一股腦兒把氣發(fā)作到哥兒身上?” “可不就是這樣!”太夫人哼笑,“你可別小瞧了那孩子,如今肯對著我那大孫子客氣,不過是猜得了陸家翻案的事有他在背后出力,這才把怨氣全記在三兒頭上,再說又有當年的舊事在......” 太夫人喝了口茶,“老大心里也明鏡兒似的,這才每日里都去坐坐,卻到了時辰就走,就是不想在這種時候做了那事兒,好像挾恩圖報似的,叫那丫頭再多恨他一重!” “我們且等著看吧!”太夫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哪天這案子查清,陸丫頭就不是罪臣孤女了,到時候脫了奴籍,發(fā)還家產(chǎn),追謚先輩,接受朝廷安撫,樁樁件件的,都要靠陸丫頭出面,我看那兩兄弟還怎么金屋藏嬌,欺負人家姑娘!” 石嬤嬤嘴上不說,心里卻道:便脫了奴籍,陸家都沒人了,若兩位爺不愿放手,陸小姐孤零零一個,掙不過了還不是得生受著! ...... 這日午后枕流過來,難得青娘沒歇下,正坐在窗邊看書。 因她不喜藥味兒,為著屋里通風透氣,便將綃紗窗開了個縫兒,外頭燥熱的空氣滲進來,半個屋子直如蒸籠一般。 枕流進來還未及做什么,便先出了薄薄一層汗。再看打扇的若雨,額上也是汗津津的,只勉力忍耐罷了。 待走至青娘近前,卻發(fā)現(xiàn)這燥熱對她半點影響也無,直是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 枕流面上不自覺帶出笑來,盯著看了半晌,才把手里的小匣子放下,展了折扇扇了兩把,閑話道:“你這兒也太悶熱了,回頭我叫人送冰過來?!?/br> 一邊說一邊坐下,“雖說你身子還未養(yǎng)好,不能用冰,但放得遠些,涼涼屋子也好?!彼噶穗x青娘最遠的東稍間的墻角,“我看就放在那兒就行!你等閑也不去那邊。” 剛說完,轉(zhuǎn)頭見若雨立在一邊給青娘打扇,手腕輕搖,只敢使出三分力來,一上一下幽緩緩的,那扇出的風也是柔柔的。 他思索片刻,又道:“算了,還是多置些打扇的小丫鬟吧,叫她們替換著來,用冰到底寒涼些,怕再傷了你身子。不過這打扇也不能輕忽,那些丫鬟也要叫人好好教導(dǎo)才行,不能什么人都往四宜樓里放......”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沒完沒了的。 青娘本不理他,只一味看書,時間久了煩不勝煩,驟然抬頭冷聲道:“你能安靜些嗎!” 枕流沒說完的半句話噎在嘴里,臉都僵了。 一旁打扇的若雨手頓了下,眼瞼輕跳,不過一息便反應(yīng)過來,繼續(xù)慢悠悠打扇。她本垂首默立,又實在好奇,按捺不住微微轉(zhuǎn)動了眼珠兒,偷覷枕流此刻神色。 候在簾外的山辛早耷拉肩膀垂了頭,不忍看自個兒主子的臉色,只肚里一股腦兒地叫苦:完了完了,我又要當出氣筒了! 又忍不住埋怨:我的爺,你可長點心吧!也不看看小姐在干嘛,你看書時候別人來嘰喳,你不煩么! 真是......一點兒眼力價兒都沒有! ...... 又過幾日,許氏忙完了中秋家宴,好不容易有了閑情逸致,攜女兒在園子里閑逛。 “娘,月jiejie的婚事已經(jīng)定下了么?”枕鳳是個藏不住話的性子,若非如此柳氏也不會利用她,“月jiejie日日都來找我哭,我都練不成琴了......” “一個庶出的,”許氏不耐,“叫那么親作甚!” “她是覺得你以后能入宮為妃,自己卻只能嫁一個寒門子弟,心里不平罷了!卻不想想她爹給她找的是新科進士,日后前途無量的......” 枕鳳聳聳肩,正打算拉著母親去采蓮子,卻見許氏突然一僵。她順著許氏目光望過去,不由眼前一亮,口中喃喃道:“真漂亮......” 隔著一泓池水,立在垂柳下的娉婷佳人正是青娘。 她著一件蓮白色窄袖對襟絹絲小衫,系了淡綠的裹胸長裙,胸前垂下長長的青色飄帶。她臂上挽著粉色披帛,發(fā)間簪一朵小小的羊脂玉花冠,長身玉立,衣袂翩翩,如同凌波仙子。 “娘,這個meimei真美啊......她是誰?。俊?/br> 許氏叫枕鳳的話語驚醒,前方青娘也轉(zhuǎn)身看過來。 許氏眼睜睜瞧著青娘身子一僵,又微微滯了片刻,朝自己襝衽一禮,轉(zhuǎn)身立刻便走了。 她一怔,突然發(fā)現(xiàn)以如今主母與家娘的各自身份,確實是不該相見,不該相談的。 “噯,她怎么走了?”枕鳳皺皺眉,不喜道:“這又是哪家親戚送來的meimei,怎的這樣不知禮數(shù)?” 不知禮數(shù)......許氏自嘲一笑,怕自家從小跟著宮廷嬤嬤教養(yǎng)長大的女兒都不及人家知禮懂禮。 “好了,別滿口meimei的叫人,你該稱jiejie,她比你還大一歲呢!” 枕鳳震驚,“?。课仪扑媚菢用?,看著又生嫩,想來還年幼......” 許氏失笑,“你才多大呢,說別人年幼?”說完又嘆一聲,心里滿不是滋味。 湖邊小舟蕩來,下來兩個捧著荷葉的小丫鬟,在柳樹下躥來躥去,滿口叫著小姐小姐。 許氏皺起眉頭,對身后的仆婦道:“這是哪來的丫頭?入府的規(guī)矩都學到哪兒去了!” 兩個小丫鬟很快便被喚來,跪在許氏面前。 其中一個瑟瑟發(fā)抖,話都說不成,另一個雖然一派天真,膽子倒大,小嘴叭叭兒便說了個清楚。 “奴婢紅胭,今年十一歲,這是奴婢二姐紅梅,奴婢們是二爺從西山別院叫來專門服侍陸小姐,陪陸小姐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