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明(有人泡水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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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日便到了端午,朝廷也休沐一日。 期恪一早起來練了刀,又回去折騰了青娘一番。快中午時,老詹遣小廝來請,便出門去了抱月閣。 一行十來個人,在抱月閣占了個大包廂,又是酒又是菜的,聊來聊去就聊到了女人身上,誰家姑娘要出嫁,誰家媳婦要和離,葷話兒層出不窮。 期恪向來不參與這種話題,只一個人默默喝著酒,聽他們胡侃亂吹。 過一時,樓道里傳來一些兒聲響,坐在門邊的老羅湊著門縫瞄了瞄,打了個手勢,“小點兒聲,外頭成國公世子來了!” 畢竟同在一起奮戰(zhàn)過,多少有些袍澤情,大家不由默了。待腳步聲過了,方有人輕聲問:“那位探花郎,真的......啊?” 另一個道:“這都多少天了,怕?lián)粕蟻硪?.....嘖......”搖頭嘆息。 “可惜了了,”老詹感嘆道,“大好年華啊,聽說還沒娶妻呢,也沒留下個種兒?!?/br> “可不是,世子爺這兩天一直派人往兩淮去,也不曉得家里人是個什么光景兒,唉......” 五城兵馬司的指揮使道:“聽說江家要給世子爺續(xù)弦,今日怕不是來相看?” “不會吧,”老羅瞅著外面,“要相看也不能選在這地方,姑娘家也不好來?。 ?/br> “就是,那肯定得約個相國寺、紅螺寺、藥王廟那種地方,大家見了面說什么共同禮佛、恰巧遇見了這種場面話兒?!?/br> 金吾衛(wèi)同知拍了手,“嘿,就是這樣!我娘為著幼弟的婚事就是這么干的,結果相看完了人家姑娘愣沒瞧上他......個沒出息的,真不給老子長臉!” 眾人哈哈大笑,一時話題歪得沒了邊兒。 老詹看了期恪,湊上前低聲道:“是不是邀了世子爺過來跟大家伙兒一塊兒聚聚,喝頓酒也散散郁氣?” “他這時候怕是沒心情,”期恪沉吟道,“一會兒散了我去府上拜望,也給太夫人送些藥材去?!?/br> 老詹稱諾,不再說什么。 待眾人酒足飯飽,起身散了,期恪落在最后,結了賬又獨個兒回了包廂,靜候著隔壁的聲響。 ...... 冬園里,青娘也邀了程茜一同賞花過節(jié)。 兩人在鴛鴦廳的北廳坐了,對著“奪花漳澗”的溪流蘆葦,一面插花,一面飲茶。 此乃園子東南向的溪水湖流合脈聚匯之處。但聞水聲潺潺,由石洞傾瀉而出,上則蘿薜倒垂,下則落花浮蕩。撫石依泉往北行去,可見依托巨木而筑的水木臺,并歸田園居、知耕織處等景。 程茜在水邊的六角半月亭賞了賞景,回來坐了,指點廳上的方梁雕花柱,“從前我娘家也有個差不多的,檐下分了雙屋頂,一邊面水,一邊合圍擋風,冬夏住著都合宜?!?/br> 青娘剪了茶花多余的葉子,柔柔笑著,“jiejie喜歡就常來,家里人也少,哪里都空著,jiejie來我也熱鬧些!” 程茜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別嫌我煩!” “哪里,”青娘擱了花斛,凈過手取了紫砂壺來泡茶,“迎jiejie還來不及呢!” 河邊散置著幾塊黃蠟石,幽邃、寧靜。 只程茜那張嘴不靜,絮絮叨叨吐槽了陸唯一下午,將咱們這位大宏朝的東閣大學士貶得一無是處!小到衣上垂著的印章、躞蹀,大到朝堂上的國事,就沒有一件是他做得對的,聽得青娘哭笑不得。 “......上月派去兩淮的鹽道御史,不過剛查了五六日的賬便出了事!虧他還主管刑部呢,事前沒一點兒準備便罷了,如今事發(fā)都七八天了,愣是丁點兒痕跡都查不出......別說人了,那么大的船都找不到,朝廷要他有什么用!” 青娘一驚,腦中恍過些什么,一時抓不住,急問道:“鹽道御史?鹽道御史出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么,”程茜驚疑,“那清查鹽稅的御史往淮安去,在淮水上翻了船,江枕流一行六人如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這事京城都傳遍了!” “......” 青娘呆了半晌,方“哦”了聲,慢慢說道:“我倒真不曉得......沒聽人提過......” 程茜聽她語聲淡淡,唇角那笑卻是恍惚的,瞧著有些不對,不由道:“到底如何,現(xiàn)在也沒個準兒......不過陸致一說,如今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說到這里又皺了眉,吐槽道:“這話說得也是王八蛋,叫他在水上泡個七八天,也嘗嘗這所謂的好消息好了!” 青娘拿起茶盅,程茜見她的手輕輕顫抖,可臉上淡淡的,什么表情也沒有,倒仿佛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嘆了聲,到底住了口。 茶湯清碧,從紫砂壺的壺口絲絲縷縷傾瀉而下,一時倒得底下茶盅都滿了,青娘仍沒有住手,一直溢出到盅外來。 程茜叫了她,瞧她一張粉面雪白雪白的,那目光直直瞧著面前的茶盅,仿佛要將那盅看穿一樣。 “......青兒,你別難過,”程茜依舊是那樣勸她,“為了那樣一個人,犯不上?!?/br> 青娘笑笑,“嗯,我知道,我不難過?!?/br> ...... 期恪告別枕鴻從省身堂出來,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耿亮見他面帶沉思,不敢打擾,只牽了馬跟在后頭,二人步行著回了府。 剛進正院,便見南mama候在那里,見了期恪上前行過禮,開門見山道:“聽說那江家的二公子在淮水上遭了難,如今生死不明,可有此事?” 期恪愣了下,說:“是有此事,朝廷現(xiàn)在還在派人打撈,不知嬤嬤從何處得知?” 南mama將今日陸夫人過府的事說了,“......我聽了本覺得快意,還想著天理昭彰,善惡終有報,可瞧著夫人那樣兒......” 嘆口氣,勸期恪道:“還請姑爺您多擔待,畢竟......”原想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想想不對,轉了話頭兒道:“她年輕,閱歷少些,有時候想不過來,一些人、一些事,就容易擱在心里放不下......日子長了就好了?!?/br> 一些人,一些事,擱在心里,放不下...... 期恪想起今日在枕鴻書房看見的那幅海棠美人圖。 南窗下,齊人高的畫兒,畫中素裳白衣的長發(fā)美人,胸前簪著胭脂色的海棠花兒...... 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仿佛能從畫里走出來一樣。 他們自然是放不下她的,那她呢?期恪想,她大約也同樣放不下他們吧...... 水邊霧靄繚繞,白茫茫一片,遠近幾處山峰,在霧中濃淡著疏影。他走近她,見一側枝椏上凝結著霧氣,像水晶,又像雪,朦朧著開了滿枝的海棠。 胸中重重一錘,期恪立住腳。 海棠,海棠...... 這花兒意味著什么? 于她,于他們...... 她是不是一直擱在心里,放不下...... 青娘聽到他來,轉過身,目光哀哀地望著他,“你知道,是么......” 期恪艱難點頭。 “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怕......你會傷心?!?/br> 臉上癢癢的,有冰涼的東西在蠕動。她伸手去拭,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淚。 他的聲音低低的,“......你別哭。” 青娘抬起頭,聲音也低低的,“我不哭,我不哭......” 他終于忍不住,上前抱了她,緊緊地擁在懷里,“你信我,他還活著!沒有死!我不會讓他死!” 淚水慢慢浸濕期恪胸前的衣襟,她渾身顫抖,在他懷里為著另一個男人哭泣。 “......我沒想過他死。我曾經,恨不得殺了他......可是,”哽咽著,矛盾極了,“我沒想過他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