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七、不要臉的撞上鐵了心的
“喂,那邊那個怎么還沒醒?” 隔著一道珠簾是另一個房間,有一駝背猥瑣男正與一曼妙女子攀談。樊蘺雖然看不清他們的臉,卻不難從體態(tài)和服飾上分辨出,那男的是賣人口的老手,女的是這兒的管事,他們是“供貨商”和“售貨商”的關(guān)系。 現(xiàn)在,那個看不清面孔的女人轉(zhuǎn)身指向了飄塵,“該不是被你毒死了吧?死人可別想往我這里塞?!?/br> 駝背男連連陪笑,“曾老板別嚇唬小人了,小人哪里敢給您惹麻煩!您是知道的,那一把失魂散灑出去,頂多讓她們睡上一覺,哪能毒死人吶?只怕那小妞是身子底兒差些,睡了這好一會還沒醒——不過您看那不是有一個早醒了嘛,這一個也漂亮得多,您看看她的價錢是……當(dāng)然,都好商量,曾老板開的價小人們一向是信服的?!?/br> 樊蘺聞言擔(dān)憂更甚,見飄塵毫無蘇醒的跡象,只怕是她懷了身孕又受了那什么失魂散,會有什么糟糕的相互作用。 唉!都怪自己要帶她出門,那些東西誰不能買啊,列個清單交待沈戒照單采購就行了嘛! 她當(dāng)然相信羅綃和沈戒早晚會找到這里來,可是早一步晚一步的對于飄塵來說就不一樣了,她的孩子萬一要是有個什么……唉!就該帶上人再出門的!面子和人身安全比起來,有那么重要嘛?! “呦——這是安胎藥!難怪那丫頭一直不醒,”那位曾老板掀開珠簾走進來,伸出玫紅色繡鞋的鞋尖翻了翻扔在地上的東西,“敢情是個有身子的?!?/br> 樊蘺一聲不吭地看著這女人似笑非笑、那駝背男訕訕擦汗,然后女人豁然怒目:“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膽,塞一個孕婦來給我找晦氣!我這是什么地方?你把這些安胎藥帶來干什么?我還得幫她養(yǎng)著胎?!” 駝背男連連彎腰,這讓他看起來幾乎要趴到地上,“不是不是!小人疏忽,疏忽,這就把安胎藥扔出去!”真是晦氣,還以為加上這些值錢的東西,能讓曾老板多給點價錢,誰成想那藥是安胎藥???他哪里認(rèn)識,他一向只接觸墮胎藥! 曾老板不再看飄塵一眼,注意力已經(jīng)全放到了樊蘺身上,估計是在打量她的價值。 駝背男還想再討價還價,“曾老板,您看,那懷身子的也算水靈,給她一碗藥灌下去,等肚里的種沒了,照樣當(dāng)花娘……” 樊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虧自己剛剛還天真了,以為這里不要孕婦會把飄塵扔回原來的地兒! 是啊,這些人哪有那么好心? 不等樊蘺說話,曾老板已經(jīng)回身一個巴掌打了過去,話說這女人看起來眉眼精致、秀秀氣氣的,打死人來竟是毫不手軟,一下就把一個大男人摑到了地上! “蠢話!萬一出點什么事,我竹鄉(xiāng)院豈不是還要給官府出拖尸費!帶上她,趕緊滾!” 竹鄉(xiāng)院?原來這里是竹鄉(xiāng)院!原來此曾老板就是她聽說過的曾老板!樊蘺大喜,認(rèn)為絕處逢生了,連忙沖要拖走飄塵的駝背男大喊:“等等!”然后轉(zhuǎn)向曾老板:“你是竹鄉(xiāng)院的曾老板?” “對,”女人上下打量著她,“小美人,我以為你會一直淡定地不肯說話呢?!?/br> “那你認(rèn)識羅綃嗎?”羅姑姑說過她認(rèn)識這個曾老板的!“就是羅師傅,武館的羅師傅!” “認(rèn)識,怎么了?” “那,她有沒有跟你提過我?我是小夏,夏如花!”樊蘺急得不得了。羅姑姑之前說要替她向曾老板討回公道,不知有沒有真的跟她說起自己的事…… 所幸曾老板頓時就反應(yīng)過來:“啊,是你??!”她又扭頭看著飄塵,“嗯,不錯,幫你來找男人的就是她,我說怎么看著眼熟?!?/br> 樊蘺滿心歡喜,期待萬分地望著她:“那能不能看在羅師傅的面子上,放我們回家?” “呵呵呵~看你這丫頭說的,”曾老板以手帕掩唇吃笑,“憑我和羅師傅的交情嘛,哈哈哈……當(dāng)然不行!” 樊蘺看著她瞬間板起來的臉色,心中霍地一沉:糟糕,這個老板似乎不買羅姑姑的賬??! “你不來倒還好,現(xiàn)在你都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那我可要好好跟你掰扯掰扯?!痹习鍝]手屏退駝背男,拉了把椅子在樊蘺面前坐下,一副要長談的架勢,“是你要找男人的對不對,我不僅給你安排男人了,還給了你一個將軍!雖說,呃,是有一點點誤會在里面……可,你還是占了便宜的呀!” 樊蘺驚訝得眼都忘了眨。 曾老板繼續(xù)滔滔不絕:“你瞪什么眼吶?我說的不對嗎?那好歹是一個將軍啊,那戰(zhàn)斗力是一般男人能比的嗎?難道你被伺候得不滿意嘛?啊?你說說你,得了便宜還矯情!” 樊蘺目瞪口呆,這一通嘴炮挨下來,只覺得對方邏輯通順、言辭切切,她一時竟無法反駁?!拔?、我也沒怎么矯情吧?”她什么都沒干吶!最多就是在心里不滿被當(dāng)成別的女人給睡了,她還做什么了? 這弱弱的反問倒是激起了曾右溪的斗志,“你沒矯情?你不矯情你還惹得羅綃親自來怪罪我!想回家?沒門!我今天就不賣羅師傅的面子了,怎么著?” 樊蘺皺著臉不敢再多話。怎么就這么倒霉啊?本想跟人家攀關(guān)系的,結(jié)果讓人家對她更有惡意了,唉…… 曾老板見她低頭不語,眼珠子一轉(zhuǎn),扯開嗓子沖外面喊:“來人了,把這兩個花娘帶下去!” 哎?哎?!樊蘺看著走過來的兩個壯實大娘,立即就繃不住了,“曾老板!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是、是我不對,我不該到羅姑姑那里瞎抱怨!當(dāng)時我就是、就是隨便發(fā)發(fā)牢sao,我也沒想到羅姑姑真的來怪罪你,我以為她就是開玩笑呢!” 曾右溪暗自偷笑,這小姑娘終于是怕了吧。其實她哪里真的敢為了給自己院里多進一個花娘,就得罪羅綃?肯定還是要把她倆平安送回去的,不過想起之前自己被羅綃像審犯人似的盤問了那么久,她就是要嚇嚇這丫頭出口氣! “趕緊帶下去,磨蹭什么?”她還想讓這丫頭去見識一下那些調(diào)教花娘的道具呢,看不嚇?biāo)浪?/br> 可誰成想,樊蘺這時候了還沒放棄掙扎:“啊啊啊——等等,等等!能不能看在段將軍的面子上放了我們?” 曾右溪是真意外了:“你有段將軍的面子?難不成,你們那晚上還睡出情分來了?” 她是真的在發(fā)問,可聽在樊蘺耳中卻像諷刺,氣得她漲紅了臉:“反正他說過我有事找他!他愿意為我上刀山下火海!不信你問他!” 曾右溪點點頭,“你還真的搬出了一個我不能得罪的人。我會去問的,正好他就在樓上?!?/br> 樊蘺:“……”她該慶幸嗎?不過,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啊,那男人是不是一天天的沒正事,不是在勾引有夫之婦,就是在嫖妓? 段擇是從樓梯上跑下來的,看到樊蘺的慘樣確實驚到了,“解開!解開啊趕緊地!”說著連忙給樊蘺松綁,“夏姑娘沒事吧?哎呀,怎么會這樣的……” 樊蘺趕緊活動了下蹲麻的腿腳,跑到剛剛被松綁的飄塵身邊。剛剛那么大的動靜,這姑娘竟然還沒醒!樊蘺心里更打鼓了,這、這不會出事吧?! 段擇指揮著人把飄塵扶到小榻上,“飄塵姑娘這是怎么啦?大夫呢?趕緊找大夫呀!” 曾右溪聳肩:“懷了身子了。您看我這里像是有保胎大夫的樣兒?” 段擇被噎了下,“那趕緊上外面找啊,幫幫忙,好不好,曾老板?” 曾右溪不耐煩地?fù)]著帕子扇了扇風(fēng),自己走到飄塵旁邊,“夏姑娘,到旁邊哭去好不好?” 段擇連忙把樊蘺拉到一邊,“來來來,別著急啊,曾老板算是婦科圣手了?!?/br> 樊蘺萬分郁悶:“我也沒哭啊?!?/br> 段擇揶揄:“看你這眼圈紅得,快了?!?/br> “……” 那邊曾老板把脈完畢,收回手并且附贈一個白眼,“夏姑娘這下不用哭了,她沒事,好好地睡著呢?!?/br> “???” “就是睡著了,孕婦嘛!真是,還勞煩我親自把脈?!?/br> 要說飄塵可真是好命,身體一點沒事,就是之前心理壓力有點大現(xiàn)在沉睡過去了,這一睡倒不用面臨竹鄉(xiāng)院的驚嚇,后來沈戒就找上門來了,樊蘺于是放心地讓他帶睡著的飄塵先回家。 “小姐,您還要去哪?”沈戒現(xiàn)在正對自己的失職感到萬分沉痛呢,“屬下陪您!” “你先回去照顧好飄塵。我有點事要跟段將軍問清楚,”樊蘺伸手指了指旁邊的男人,罔顧后者訝異的神色,理所當(dāng)然道,“你知道我跟他在一塊,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知道找誰。” 段擇:??? 沈戒點點頭表示有理,帶著飄塵先行離開了。 段擇立即苦下了臉:“夏姑娘,還有什么事???” 樊蘺就不樂意了,他干嘛一副被瘟神纏上的表情!“我就今天的事兒謝謝你,不行?。俊?/br> “哦——不用不用,”這男人立即輕松了,“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有言在先嘛,夏姑娘有煩憂,在下自然相助?!?/br>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能不能跟我說實話?”樊蘺忽地抬頭直視他的眼睛,“不能編故事、也不能插科打諢!” 段擇臉上的笑容一僵,糟糕,怎么話趕話說到這個了?“你想問、問什么呀?呵呵呵呵呵呵~我一介莽夫,知道的有限啊……” “你肯定知道的!”樊蘺四處看了看,一把揪住他拉到旁邊沒人的小巷子里,壓低了聲音,“上次……那什么的時候,你是不是察覺到了?我不對勁,我肯定有哪里不對勁。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知道我怎么回事,對不對?” “我、我怎么沒明白夏姑娘說什么呀!”段擇無辜又驚異地瞪大眼睛看她。 這讓樊蘺氣不打一處來,裝什么呀?他到底有幾副面孔,有幾句真話? “你我都心知肚明!”她有些混不吝地伸手戳了戳男人的胸膛,“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在床上你不是把我當(dāng)女人,你把我當(dāng)研究對象,就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東西,要搞清楚它究竟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清楚了,對不對?我不管別的,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弄明白了什么?” 段擇轉(zhuǎn)身往巷子里走,“我什么都沒搞明白啊,真的。你看我這軍營里還有事,我得忙去。現(xiàn)在,先送你回武館,然后我還要去忙軍務(wù)……” “你忙軍務(wù)你還有空逛窯子?!”又開始打哈哈! 男人被這一聲怒吼驚得一個踉蹌,“夏、夏姑娘,這……你看那個詞多粗俗啊,不是好人家的小姐該說的詞兒。”好聲好氣地像哄著教育一個小孩子一樣,“而且我也不是來逛、那什么的,我……總之我是為了正事、大事,你姑娘家的不懂?!?/br> 樊蘺把白眼翻到天上去:頭一回見到把召妓說成自己正事的軍人,倒真符合他厚顏無恥的人設(shè)。 “天兒也不早了,好人家的小姐也不該在外面待得太久,對不對?我先送你回家,這一片不太平,真的,不能久留?!蹦腥死^續(xù)苦口婆心。 “段將軍抬頭看看,現(xiàn)在是正午,天兒哪里晚了?” “呀,還真是正午了。”段擇還真的抬頭瞧了瞧,“正午了,陣地上該吃飯了。我得回去,有事忙呢,我不回去我怕他們吃不著飯,最近這個軍餉發(fā)放拖延得很……” “我不忙,我跟你一起去,你總會有時間回答我的問題?!?/br> “瞎胡鬧呢?那是陣地,哪是姑娘家能去的地方???這樣,今天呢我是真有事,改日,改日登門拜訪,夏姑娘有什么問題改日再問,好不好?” “不好?!闭l信你的“改日”?那就是遙遙無期!她馬上就要和羅綃一起出國了,在那之前得抓緊時間撬開這男人的嘴! 他越是含糊其辭,樊蘺越發(fā)地肯定,這家伙肯定知道些什么。昨天她并不是毫無神智,有幾次她都看到他露出疑惑又了然的神情,只是當(dāng)時沒有心思細想,如今再回想一遍,許多疑惑就冒出來了。 段擇見她這么固執(zhí)是真有點著急了,他現(xiàn)在真的有事情要趕回陣地,雖說樊蘺的問題他很快就能回答清楚也不耽誤時間,可他不想回答呀!偏偏這女人就認(rèn)準(zhǔn)了他能回答! “不開玩笑啊,軍務(wù)在身,我現(xiàn)在就得走了,走——先把你送回武館。” “誰跟你開玩笑了?要么現(xiàn)在回答我,要么我跟你走等你有空了回答我?!?/br> “……軍事重地,閑人免進?!?/br> “民女只是想慰問一下邊疆將士而已——”二人正好走到大街上,樊蘺無比闊氣地指向面點鋪子外頭的老爺爺,“老板,我要一千個饅頭,送到蘭岳城軍營去犒勞我軍將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