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五、跪求
樊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段擇已經(jīng)拉著她快速向外走。這時一個小宮女托著盤子走進來,看見他們頓時呆住了,段擇一伸手在她脖子后按了下,小宮女立即倒了下去,墜落的托盤被段擇接住無聲地放到一旁。 "她、她她……" “只是暈過去了。” 段擇握緊她的手快速走出了濯央宮,迎面卻又撞上了霍陵飛。 霍小王爺?shù)姆磻杀葎偛诺男m女快得多,瞪了樊蘺一眼便震驚地轉向了段擇:“哥你要干什么?嘿——”他敏捷地躲開了段擇的手,面上已隱隱有些怒氣,“你瘋了?!” “讓開?!?/br> “我不!” 段擇將樊蘺推到一旁,冷冷地回視著霍陵飛,“你剛剛真不應該躲的,老實點躺下去就能少吃點苦頭?!?/br> “你、你又要對我出手?”霍陵飛踉蹌地后退了兩步,難以置信地提高了音量,“就為了一個女人你到底還要發(fā)什么瘋?”瘋了,他哥真他娘的瘋了!虧他直到剛才還一直小聲說話生怕驚動其他人,可是看看他哥是怎么說的,那是對兄弟能說出來的話嗎?“過去這一個月你還嫌沒把我打死是吧?!” 一旁的樊蘺悄悄瞥了眼段擇,難怪她看霍陵飛走路有點不穩(wěn)當,聽這意思是有傷在身啊。 “都是你!”霍小王爺氣急敗壞地指著她,“你搞什么鬼啊莫名其妙就沒氣了,害得我們以為你死了,我差點被我哥把腿打斷!要死你就死透啊,現(xiàn)在又活過來干什么?看他為你發(fā)瘋你心里暗爽呢是不是?” “閉嘴!”段擇猛地上前扼住他的脖子,”我說過別再提那個‘死’字!“ 霍陵飛被他周身暴漲的戾氣嚇得一呆,連掙扎都忘了,“你吃炸藥了?咳咳——” 樊蘺暗暗嘆了口氣,湊過去小心地拉了拉段擇的衣服:“算了……”她死不死的跟人家有沒有講那個字眼也沒關系。 段擇一把甩開霍陵飛:“滾!” 霍陵飛的腿腳原本就沒好利索,被他這么一推差點摔倒,小王爺立時紅了眼圈:“你真要走?為了這個女人,你寧肯不要我們兄弟了?” 段擇冷笑了下,攬住樊蘺,“你知道,我從來不算是‘你們’?!?/br> “你!”霍陵飛看著他那毫不猶豫想要離開的架勢,眼眶頓時一熱,“我求你了還不行嗎?” 樊蘺被他的嗚咽聲吸引得回了頭,只見這人竟揉著眼睛跪下了! “別管是不是同一陣營,我不想看著你死、也不想再也見不著你,你就當為我考慮考慮還不行么,哥?” 段擇被他的哭聲定住了腳步,諷刺道:“硬的不行來軟的?” 樊蘺戳了戳他:看哪,人家真跪真哭哎! 段擇回頭一瞧,瞬間暴怒了:“你這是干什么?!” 霍陵飛已經(jīng)哭得稀里嘩啦,“我不管你們,你們就能平安離開皇宮嗎?是,哥你是能打,可這些天你好好吃過飯、睡過覺嗎?你怎么對付瀧哥,怎么對付十萬禁軍?。磕阕约涸趺炊寄芑钪x開,但你能保證她不出差錯嗎?” 這可說到點子上了。樊蘺扭頭瞧著段擇,皇宮哪兒那么容易出去,更何況她如今必定是重點“保護”對象了,他打算怎么帶自己離開? 霍陵飛哭天抹淚地再接再厲:“就算你們今日能逃脫,瀧哥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你打算帶著她躲躲藏藏一輩子嗎?我知道,哥你本事大,可是你真要跟昔日的兄弟反目?你是個重情義的人,我求你別讓我在你和他們之間做選擇行嗎?” 段擇木然地想拉他起來,后者干脆死皮賴臉地抱住了他的腿:“別說你不在乎,我看得出來,從前你對我們幾個是真心的。為什么變成了這樣?我不懂啊,難道無論多好的友人長大了之后都會相互防備相互算計?” 這、這……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轉了轉,樊蘺心中竟然油然而生了一股愧疚感,似乎真的是自己的存在導致人家好朋友反目,唉! 段擇見拉不動人倒也松了手,“不必多說,松開!” “我不!”霍陵飛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被他拖動了幾步,“打死我也不松手!你讓我看著你送死,還不如現(xiàn)在讓我死了!” 段擇冰封一樣的神色終于有了裂縫,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夠了戲的樊蘺四處張望了下,遠遠地看見有數(shù)隊宮人正快速靠近。她嘆了口氣,出聲道:“他說的也有道理。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事已至此,沒必要冒那么大的風險逃出去了。”她毫不懷疑夏瀧那伙人會趁亂射殺了她! 回過神來的段擇瞬間聽到了逼近的腳步聲,他一把抓住樊蘺的手,低聲道:“是我把你送回宮來的……” 所以覺得有責任送她離開是嘛?樊蘺淡笑了下,“你后悔了?”事到如今她竟然比想象中的平靜許多,怨恨不起來,甚至都不怎么害怕。 段擇痛苦地閉了閉眼,“對不起、對不起……”他緩緩看向了霍陵飛的胳膊,咬了咬牙。 霍王爺絲毫不怵,反倒把兩條腿也鉗了上去,完全是一副狗皮膏藥死活撕不下來的德性?!熬退隳阈段腋觳参疫€有腿呢,你最好直接擰斷我脖子。” 樊蘺直接被他臉上掛著的鼻涕泡逗笑了:這小子,對段擇倒是一腔熱忱。她晃了晃自己的手:“很疼啊?!?/br> 段擇忙撒了手,此時夏瀧已帶著貼身侍衛(wèi)趕到,段擇扭過頭一拳砸在旁邊的假山石上。 “這是干什么呢?”夏瀧踢了踢地上的霍陵飛,后者一抹眼淚蹦了起來:“啊,腿麻了——啟稟攝政王殿下,沒什么,我跟段兄鬧著玩呢?!?/br> 夏瀧沖著段擇滲血的手背抬了抬下巴:“玩?”他倏地看向一旁的樊蘺,后者忙扭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嚇人!許久不見,這男人的眼神比以前更平靜也更有威懾力了,樊蘺頓時大氣也不敢出。 夏瀧打量她一番,笑著轉向段擇:“陛下康復如初,師哥還這么悶悶不樂???” 霍陵飛忙攔在兩人中間打著哈哈:“他這是太開心了還沒回過神來?!?/br> “我告訴你……”段擇向前一步想抓住夏瀧,卻身子一晃直接軟倒下去,嚇得霍陵飛抱住他直叫喚。 “無大礙,他這么些天不眠不休,應該是累極了。來人,扶段二少爺去歇息。”夏瀧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眼蹙眉的樊蘺:在擔心?看來他師哥不是一頭熱,這可難辦了啊。 “無大礙?!”霍陵飛暴起大吼,“你也看見他這些天怎么半死不活的,你還這么說!難怪哥越來越不想搭理你們,冷心冷情的人他看著能不頭疼嗎?!滾開,本王自己扶,不勞你們動手!”霍王爺今兒個可是憋足了痛郁之氣,喝退了夏瀧的侍衛(wèi)們,自己小心地攬著段擇一瘸一拐地走開。 樊蘺呆愣地看著段擇無知無覺的背影:夏瀧叫他師哥?以前還真沒聽說過他們師出同門! 霍陵飛忽地停住了腳步,“他剛才想告訴您什么,您應該很清楚吧?”說著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樊蘺。 夏瀧揉了揉眉心,擺擺手:“陛下圣體初愈,還需要休養(yǎng),你們送陛下回濯央宮好生伺候著?!绷T了罷了,反正留著這小女皇還有用。 樊蘺恍若游魂般又回到了濯央宮,隨即便看到新來了一批宮人,她老老實實地干坐著,同時偷偷打量著這些人里哪些會對她下毒手??芍钡缴挝缢匀缓煤玫厣底?,宮人們忙前忙后地挪走或添置宮里的東西,偶爾過來問她是否餓了渴了,周到又疏離。 看來夏瀧說的“好生伺候”真就是好好伺候她——他是因為段擇和霍陵飛的態(tài)度才妥協(xié)了?還是有更大的陰謀等著她,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樊蘺嘆了口氣,指揮小宮女將桌上的錦繡彩珠湯又給自己盛了一盅,美滋滋地舀進口中——這“彩珠”不知是水果還是糧食,好吃好吃。不愧是皇宮里頭的廚藝,瞧這配色,瞧這雕工,瞧這盤、瞧這碗,她可算是長見識了。 “真不吃?”霍陵飛坐在擺滿佳肴的桌邊斜睨著榻上的人,“你可幾天沒好好吃飯了啊?!?/br> 榻上的人閉著眼一動不動。 霍小王爺無奈地撂下了筷子,“你習武修煉的時候都沒這么苛待自己,現(xiàn)在做這套有意思?不是跟你說了嘛,經(jīng)過咱倆這一鬧,瀧哥暫時不敢把她怎么樣,她在宮里好好住著呢?!?/br> “不想吃?!倍螕裱鄱紱]睜一下,稍稍向里扭過頭去,明顯是嫌他煩呢。 霍陵飛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事情已經(jīng)到這地步了,你打算表演個絕食謝罪怎么的?可她不在這兒啊,你這幅樣子她看不見,就算她看見了,你還以為她有多心疼你呢!你半死不活的還不是小爺把你帶回來,你這是折磨自己呢還是打我的臉???” 見對方一直裝死,霍王爺干脆擠在榻邊坐下來,“我知道,你怨我今天攔著你,耽誤你帶著那個嬌滴滴的小妖精亡命天涯了,是吧?”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一直以為段擇是他們哥幾個中最明白的人,到今天才算看清楚,他這是把二十幾年的幼稚勁全憋到今天來撒了呀!攔著他倆去送人頭還攔出錯了?就非要殉情去做情圣才開心是吧?發(fā)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