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六、兄弟鬩墻一絲裂痕
霍陵飛當(dāng)場倒吸一口涼氣:“表哥我不是故意的!”連著兩次把他這位極愛干凈的表哥的物件弄臟,他也真是了不得了! 安尋悠頗有些不耐地避開他伸過來要幫忙擦拭的爪子,后面的近竹忙上前接下臟污的折扇,然后恭敬地奉上一把新的?;袅觑w看得暗暗咋舌:這都備著呢!看誰以后還議論他每逢出門就讓隨從備著至少三件衣裳這種小事,他們真得瞧瞧安公子,看人家的隨從備著多少東西! 樊蘺看到了這一幕,換個場合她可能會饒有興趣地湊過去瞧瞧近竹到底還攜帶著多少物件,不過現(xiàn)在她可沒那心情了,段擇的話把全場的注意力一下子都拉到了她身上,上百雙眼睛等著看她怎么回答呢。 天地良心,她哪有接這話的底氣?。克褪潜幌臑{、安尋悠一派cao控的傀儡罷了。然而那兩個能主事的現(xiàn)在就跟吃瓜群眾似的,完全沒有站出來表個態(tài)的意思。 樊蘺覺得好笑:他們明明就不想段擇在這時候插一腳,還一聲不吭,怎么的,怕落了段擇的面子得罪了他?嘖,既然你們不想得罪他,那作為聽話的傀儡皇帝我當(dāng)然也不能替你們得罪他啦,所以,他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于是她“沉思”一番,贊同地點點頭,“段統(tǒng)領(lǐng)言之有理,你的提議朕會好生考慮的?!?/br> 席間頓時嘩然:這、這……什么意思啊?!攝政王很快就會跟女皇完婚了,她怎么還考慮別人呢?讓攝政王和其他人共妻,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那可是攝政王! 樊蘺心里清楚席間多是夏瀧一派的朝臣,在他們看來,夏瀧這位攝政王早已經(jīng)是他們真正的陛下了,她估摸著就連夏瀧要當(dāng)她的王夫他們都覺得他忍辱了呢,這下子她還考慮接納其他人,這些朝臣肯定要替他們攝政王委屈死了。 不等朝臣們替夏瀧叫屈,霍陵飛先跳起來了:“怎么個意思?考慮什么呀,還好生考慮?陛下不要太貪得無厭了!”這女人要不要臉,都快跟他瀧哥成婚了還要考慮他哥,她是多想缺男人?! 段擇簡直要在這小子身上瞪出兩個大窟窿來:多管什么閑事! 霍陵飛不情不愿地坐下,克制著想掀桌大吼的沖動!他們都清楚瀧哥娶這小妖精是為了什么,倆人就算完婚也是有名無實罷了,所以如果段擇真的成了什么“貴妃”,那他就是樊蘺實際上的丈夫。他哥這是想跟樊蘺有名有份,而且他就快要成功了,那以后他們兩人會永遠(yuǎn)綁定在一起、擁有別人無法涉足的親密——一想到這一點,霍陵飛就異常煩躁!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按理說他哥終于要牽手心上人了他該為他高興的,可一看到對方是誰他就祝福不了!那……如果換個人呢?霍陵飛更加煩躁地發(fā)現(xiàn)換成任何其他人他都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排斥。他哥長到現(xiàn)在享的福不多,他早就想過如果有一天他哥找到了可心的人,哪怕對方是山溝里的土妞他都給認(rèn)作義姐把人風(fēng)光無限地嫁過去。但偏偏這個,他就是不贊成,為什么呢…… 霍陵飛甩甩腦袋懶得去想自己想不通的問題,只抬頭惡狠狠地盯著樊蘺:當(dāng)然是因為這個女人不配了!就她這種勾三搭四的yin亂狐貍精還敢奢望他哥的一腔深情?想得美! 樊蘺被他眼中鋒銳的敵意刺得往后縮了下:這孩子是偏執(zhí)狂吧,他不覺得自己管得太寬了嘛?有空cao心別人的私事還不如cao心cao心自己,正值青春年少、英俊多金的時候,邀美人月下談心把酒飲多逍遙啊,怎么就盯著她和段擇的事不放呢?閑得你。 有靖南王帶頭,其他朝臣紛紛站起來指出此事不妥,說這次大會是為了給陛下選王夫,王夫的位置只有一個,也就是說這次大會只該選出一人云云。 段擇于是向夏瀧無辜示弱,“下官冤枉啊,啟稟攝政王,下官并沒有覬覦王夫之位啊?!币粋€就一個,誰在乎夫不夫的,夏瀧就是占了王夫的位置他也不是樊蘺的夫?!霸僬f這次大會,完全是按照選秀的禮制辦的,選秀可不是只選出一個人啊。” “選秀”這兩個字眼讓落在段擇身上的反感目光變得更多了,因為朝臣們和其他王夫候選人都有些不樂意:什么選秀,他們(他們的攝政王)又不是秀女,段統(tǒng)領(lǐng)您自己要像女子一般向皇上求位分也就罷了,不要帶上他們(他們的攝政王)好不好? 段擇察覺到這種鄙夷倒是安逸了:好啊,所以你們千萬別學(xué)我自薦枕席。他早已向夏瀧表明自己要和樊蘺在一起的意愿,所以這“貴妃”之位是十拿九穩(wěn)了,就怕別人有樣學(xué)樣也提出類似請求,他可不想再多情敵了! 沉默良久的夏瀧端起了酒杯,“段統(tǒng)領(lǐng)言之有理?!?/br> 段擇也舉起了酒杯,兩人隔空互敬了一番,在眾人呆滯的注視下,平靜而友好地為這件本該炸裂的決議畫上了句號。 霍陵飛當(dāng)場打翻了酒杯,沒好氣地說自己不勝酒力,然后憤而離席。 *** 幽暗的地牢內(nèi),段擇猛地?fù)湎蛐叹呱系那舴福纫慌缘穆锅Q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將手中的毒藥丸丟在地上碾碎了。 “我不知道你是哪個殺手組織的啊,但是我告訴你不用緊張,這次我們想抓的不是你們這些刺客,所以用不著這樣。等會老老實實把雇主的消息跟這位小哥說了,不至于死路一條,想開點,啊?!?/br> 鹿鳴滿眼崇拜地送他出去:段統(tǒng)領(lǐng)還是好厲害啊,一眼、不,半眼,就能看出刺客是要咬毒自盡了,還體貼地勸解人家?!岸谓y(tǒng)領(lǐng)好像心情不錯,有喜事?” “那當(dāng)然,你哥我一把年紀(jì),終于娶上媳婦了,可不是大喜事嘛,哈哈~” “真的?”鹿鳴這兩天在地牢里審問刺客,暫時還不知道昨日的晚宴上發(fā)生了什么,他還替昔日首領(lǐng)樂呵呢,“是哪家的姑娘?。俊?/br> “是當(dāng)今陛下?!被袅觑w沒正形地坐在桌邊,笑得滿臉諷刺,“瞧瞧咱們段統(tǒng)領(lǐng)出息吧?” 陛下?哪個陛下?攝政王不是準(zhǔn)備和女皇陛下完婚的嘛,那……鹿鳴偷瞄了眼靖南王對面的攝政王,連忙往后退了一步,“參見攝政王,參見靖南王,屬下還有刺客要審問,先退下了。”這種尷尬的場合他可不敢多待! 段擇倒是笑意不減,哼著小曲走到桌邊坐下了,“來了,這一個只是普通刺客,應(yīng)該跟李沐鴦沒什么關(guān)系。至于有關(guān)系的那三個,供詞你看了吧?” 夏瀧點點頭,倒是沒急著說正事,只是擰眉嫌棄地打量他:“至于這么開心?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求妃位那種玩笑話你也講得出來,好歹你現(xiàn)在是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自己都不莊重,旁人又怎么敬重你?” “莊重娶不到媳婦啊。” “糾正一下,按照你在宮宴上所說,你這不叫娶,叫嫁,把自己嫁后宮里邊?!被袅觑w涼涼插話。 段擇渾不在意地?fù)]揮手,“嗨,管他呢,不就是個說法嘛?!敝匾氖?,他和樊蘺會在一起,從此之后他們在對方的生命里都有了愛護(hù)和嫉妒的立場,而全天下的人都將知曉這一點。 “哎,小安呢?能從那么多參選人當(dāng)中揪出李沐鴦派來的這三個人,咱們安公子設(shè)計的加賽環(huán)節(jié)功不可沒呀,他不打算過來親自審審?” 夏瀧的表情頓時更加嫌棄了:“安公子,去看大夫了?!?/br> “表哥生病了?”霍陵飛覺得他表哥這些天看起來氣色還行啊。 夏瀧轉(zhuǎn)向段擇笑得一臉意味深長,“生病了,相思病?!焙笳哳D時有種不大好的預(yù)感:“他思的是誰?” “你要娶的媳婦,也是我要娶的媳婦?!?/br> *** 青陽結(jié)束了本次問診,轉(zhuǎn)身將工具收拾進(jìn)藥箱。 近竹在一旁見他不聲不響、不緊不慢,而自己的主子又一副不打算開口的散漫態(tài)度,不禁有些著急:“青陽先生,我家少爺?shù)降自趺礃?,您倒是給個準(zhǔn)話呀。” 青陽看了看這主仆倆,最后將視線落在向來處變不驚的安公子面上,輕笑道:“那得問安大人自己了?!?/br> 安尋悠抬頭看向他,眼中已有少許不悅:他要是知道還來這兒干什么? 青陽立即作揖賠罪,正色道:“蠱毒太過冷僻怪異,我中原地區(qū)對其考察甚少,因此可參考的醫(yī)書寥寥無幾。至于太傅大人之前遇到的情蠱更是傳說之物,小人在此之前從未遇到過,所以現(xiàn)下也不好斷定蠱蟲死后是否會遺毒宿主……” “說了半天您也不知道唄?!苯耦H為失望地嘆了口氣,被安尋悠一眼掃過來,連忙向青陽點頭賠禮。 “小人只能說,太傅大人體內(nèi)并無蠱蟲,至于是否有情毒殘留……中毒者是大人您,自然以您的感受為先,小人不敢斷言?!鼻嚓柟ЧЬ淳吹貙懞昧艘粡埶幏浇唤o近竹,“既然您感覺不適,小人便給您開個安神加祛毒的方子,您且用著,小人這里會繼續(xù)查閱醫(yī)書,爭取早日找到徹底根除情蠱的辦法。” “多謝。”近竹珍而重之地將藥方收了起來。 “有勞?!卑矊び泣c點頭,起身離開。 青陽瞧著那高潔不沾世俗情愛的身影,心中無奈嘆了口氣:他要怎么說其實安公子體內(nèi)并未發(fā)現(xiàn)有情毒殘留?罷了,就算他指出來,那主仆倆也未必信。 只是此事若被攝政王問起來,他還得據(jù)實以告才是,免得日后真出了什么兄弟鬩墻的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