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鐘揮與燕青

    次日九月二十五號周三，鐘揮輪休，早晨兩個人一起吃了早飯，鐘揮笑著問：“大叔，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怎么眼神有點怪怪的？”

    南宮丹努力調(diào)正了目光，搖了搖頭：“啊，沒什么的?！?/br>
    鐘揮將手搭在他的臂上：“大叔，有話你就說出來啊，雖然人與人之間不太可能做到完全的袒露心扉，不過你都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了，我如果不弄清楚，總覺得心中有些不安。”

    南宮丹看著他笑吟吟的臉，只得說：“昨天看那本書，有個地方覺得心里不是很順?！?/br>
    “哦？是哪一段？”

    “就是寫妙玉那篇，最后那里?！?/br>
    鐘揮點了點頭，笑道：“這樣子，一會兒倒是要好好看看。”

    能讓南宮丹發(fā)生這么明顯的反應(yīng)，可真的是不容易，上一回他表現(xiàn)出這么大的觸動，是看的時候，里面描寫斯托布洛德，南宮丹看了很是膩歪，“就這樣一個人，有什么好寫的？后來忽然間就變好了，就成為好人了，然后就應(yīng)該原諒了，這變化也太大了一點?！?/br>
    斯托布洛德是魯比的父親，一個很糟糕的人，里暗示他是因為愛情上遭遇了沉重的打擊，所以頹廢一生，然而無論怎么頹廢，對于年幼的魯比，他也太過頭了，倒是說他沒有家暴過魯比，當(dāng)然更加沒有性侵犯，不過魯比在很早的時候，就是自己找食物維持生命，在她還不滿八歲的時候，斯托布洛德就認(rèn)為她可以自食其力了，因此把她丟在家里三個月，那段時間魯比是一個人生存的，即使在那個年代，沒有完善的兒童保護法，這也太過頭了，那就等于是自生自滅。

    南宮丹不是那么敏感的人，好像鐘揮，想法多，看一段文章，往往就能夠講出一些讓南宮丹想象不到的話來，每當(dāng)這種時候，南宮丹就很是納悶，鐘揮是怎么想到這些東西的？于是鐘揮就笑著和他說，“好像張愛玲講過的，在兩行文字中讀出第三行”。

    當(dāng)然南宮丹也不遲鈍，雖然沒有那么豐富深刻的思維，然而南宮丹看書的時候，還是會有一些感想，他只是挖掘得并不深刻，點到即止，那些想法仿佛多是出于本能，給文章觸發(fā)而產(chǎn)生，然而想了一下，也就那么過去了，沒有更多地思考，不像是人家那些深奧的人，從一個點能夠闡發(fā)出許多哲理，可以再寫一篇文章出來。

    只是雖然僅僅是本能的，表層膚淺的想法，南宮丹終究也是有想法的，比如他看到斯托布洛德那一段，就覺得特別膩煩，想到自己的家庭，雖然沒有太多親情，家里的氣氛總是壓抑的，讓自己愈發(fā)縮回到一個封閉的小空間之中，仿佛退進了殼里，可是無論如何，畢竟是盡到責(zé)任，將自己撫養(yǎng)成人，當(dāng)然了，也不能說自己的家庭就怎樣的好，怎樣值得感動，只是比起斯托布洛德，自己的親人還沒有那樣糟糕，南宮丹代入了魯比，他覺得實在不可原諒。

    當(dāng)時鐘揮見他那樣義憤，便咯咯地笑著說：“我覺得這些倒是還在其次，魯比畢竟是沒有死，而且斯托布洛德僅僅是作為一個人來講，也有生存的權(quán)利，不過這里面的情節(jié)設(shè)定也有點太扯了，斯托布洛德經(jīng)歷了殘酷的戰(zhàn)爭，是否會發(fā)生人性的突變，好像基因突變一樣，這個很難講，或許會有的吧，不過只因為給一個女孩子演奏了臨終安魂曲，他就忽然間在音樂領(lǐng)域開了金手指，原本幾十年的人生只會拉六支曲子，現(xiàn)在大腦里主管音樂的那個部分突然給人按開了，在酒館里廝混，聽人家拉琴唱歌，不但自己的小提琴技藝提高，能演奏九百多首曲子，而且還能夠作曲，這也太離奇了一點。作者倘若要表現(xiàn)‘無論怎樣糟糕的人，也有閃光點’，也應(yīng)該現(xiàn)實一些，里面還有個潘哥兒，有點類似自閉癥，結(jié)果在班卓琴上面有天賦，雖然自閉癥患者之中偶爾會出現(xiàn)天才，可是這一個兩個天才都湊在一起，也有點太巧了，原本都是有嚴(yán)重缺陷的人呢，結(jié)果都找到了傳奇般的發(fā)光點，作者刻意往這個方向引導(dǎo)，讓追捕逃兵的民兵說，他們是神人，都抬到神的高度了，這就有點用力太猛，讓人看了覺得不真實?！?/br>
    聽鐘揮這么一講，南宮丹仔細(xì)想了想，確實是這樣一回事，自己只顧厭煩斯托布洛德對魯比的忽視，其實應(yīng)該算是一定程度的拋棄，“藝術(shù)上突然的天才突破”還真的沒有留意，這時回想一下書里的情節(jié)，也覺得是有一點太過戲劇化，好像是“強加光環(huán)”一樣。

    吃過早飯，鐘揮要南宮丹快去休息，今天反正自己輪休在家，早餐的碗碟便由自己來清洗，洗過了碗，廚房打理整潔之后，鐘揮便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拿起那一本，看了起來，首先看了對黛玉的分析，覺得挺嚴(yán)謹(jǐn)?shù)?，其實自己也不以為黛玉是肺結(jié)核，肺結(jié)核是傳染病啊，寶玉和她那樣接近，便很危險了。

    看過了這一篇，之后的一些篇章暫時略過不看，直接翻到妙玉那一章，是從心理角度分析妙玉，鐘揮覺得也還行吧，然而看到最后，他也不由得捂臉，難怪大叔早上回來，看著自己是那副鬼樣子，肯定是將棒棒醫(yī)生的這段話和自己聯(lián)系了起來，余向東副主任醫(yī)師的某些觀點，也太胡扯了，他網(wǎng)絡(luò)上進行醫(yī)療知識的科普倒是好的，然而說話也要有點譜兒，涉及到社會學(xué)的觀點，不要亂講啊，這是越界來裝專家。

    鐘揮又將這本書大略翻了一翻，單純有關(guān)醫(yī)學(xué)的，還是可以的，只是涉及到社會觀點，就往往有待商榷，鐘揮最煩的就是將各種東西混在一起，科普就科普，不要加入社會觀點，即使要談一些個人的想法，也盡量穩(wěn)妥一些，說一點主流大眾的，這樣故意“反彈琵琶”，一個弄不好很容易黑自己的，棒棒醫(yī)生的某些觀點確實挺黑的。

    中午，鐘揮精心準(zhǔn)備了午飯，十二點三十分的時候，進入臥室搖著南宮丹起來吃飯，南宮丹揉著眼睛來到飯桌前，一看桌面正中一盤葷菜，棒棒雞啊～～

    鐘揮雖然對烹飪沒有特別的興趣，不過廚藝相當(dāng)精湛，鐘揮的原則是，一件事情要做就要做好，無論是否喜歡，因此他的料理手藝也是堪稱高超的，很是注重細(xì)節(jié)，比如棒棒雞，雞腿煮過了之后，剔了骨頭，還要用搟面杖輕輕敲打，讓雞rou變得松軟，這樣的話，撕成條狀之后更好入味，鐘揮調(diào)配的料汁也很是濃郁鮮美，他做的棒棒雞非常的好吃，每次餐桌上有這個，都相當(dāng)下飯，只是今天看著這道菜，不知怎么就感覺有點不自在。

    鐘揮笑著說：“大叔快吃菜啊，吃過午飯，過一會兒還要再睡一陣，晚上才好去值班?！?/br>
    于是南宮丹的筷子便伸向了旁邊的豬血燴豆腐。

    鐘揮啞然失笑，自己夾了兩條雞腿rou，放在米飯上，與米飯混著一起吃了。

    南宮丹吃了兩塊豬血，又吃青菜，兩分鐘之后，終于禁不住誘惑，夾了一挑雞rou放進嘴里，雖然心中有些別扭，不過鐘揮做的棒棒雞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吃著吃著，南宮丹也就不在意了。

    午飯之后，南宮丹洗了碗，鐘揮泡了茶，薰衣草茶，兩個人都沒有喝茶葉水的習(xí)慣，南宮丹自來就沒有那么風(fēng)雅，鐘揮則是不愿意讓茶葉堿刺激自己的神經(jīng)，雖然喜歡吃口味濃郁和高熱量的食物，然而在某些方面，鐘揮相當(dāng)注重健康的生活方式。

    然后兩個人坐下來喝花草茶，鐘揮輕輕笑著說：“余醫(yī)生可能是追求文章的風(fēng)趣，想要科普讀物更通俗一些，吸引更多人來看，所以有的時候戲說就沒有把握好，我想他心中還是有一個是非觀念的?！?/br>
    南宮丹看著他，微微搖了搖頭，你自然是這樣說，可是對于我來講，這就并不是一個“戲說”的問題，想一想假如自己當(dāng)年真的鼓起勇氣報警，倘若警察是按照棒棒醫(yī)生的思維方式，后果會是怎樣？“大叔你身體殘疾，半生寂寞，現(xiàn)在終于有人慰藉你，不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嗎？恰恰成就了大叔的好因緣?！?/br>
    羅思奇和楊瑞也就罷了，的確沒什么可說，然而鐘揮單看外形，確實是相當(dāng)不錯。

    余副主任提到浪子燕青，燕青這個人，南宮丹也曉得，通篇水滸一百零八將，他有印象的并不多，記得住的十幾個，大多沒有什么興趣，唯獨覺得燕青這個人很有意思，長得好看，身材也好，印象最深的是寬肩細(xì)腰，另外多才多藝，至于滿身的刺青，那還是算了吧，自己還是更喜歡天然本色，當(dāng)然得是光潔細(xì)膩的那種，不能滿身粗皮。

    鐘揮就有一點燕青的風(fēng)格，鐘揮那張臉，相當(dāng)?shù)陌變艏?xì)致，雖然不是特別驚艷，然而斯斯文文很是耐看，況且鐘揮的才華能力確實出色，頭腦很是夠用，考試成績好，學(xué)業(yè)優(yōu)秀，做事效率很高，而又不顯得倉促，為人處世也很有獨到之處，社交方面很能夠敷衍人情，頗有幾個感情不錯的朋友。

    鐘揮與自己同住，雖然不會刻意浪漫，不過單是他那“偶然文青”的氣息就夠人欣賞了，日常說起話來也有趣，能畫畫，愛聽音樂，最重要的是會做飯，燒得一手好菜，這個只怕是燕青比不了的，以鐘揮這樣的自身條件，只怕還會有人說是自己誘惑了鐘揮。

    然而在那樣的一個晚上，自己感受到的只有恐怖，因為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的是什么，鐘揮的那張白皙小臉，自己實在是沒有心情去欣賞，要說是否有快感？這個實在難講，起初是沒有的，不過之后再給鐘揮壓在身下，鐘揮有技巧啊，身體的反應(yīng)有的時候也不是自己能夠控制，就真的會不由自主地發(fā)抖，不過要說這是在“緩解性壓抑，滿足性需求”，南宮丹怎么想怎么感覺不是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