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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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邵夏笙夢見了另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沒有賭城,沒有云盟,沒有無秩序的自由,沒有規(guī)則被踐踏。雖然個別的暴力與混亂依然存在,有意識生物的個體之惡永遠無法消除,法制雖然時常被抓住漏洞但每一年都在修補完善……雖然這個世界也不那么完美,但比起現在,要好多了。 好多了。 但終究是夢而已。 邵夏笙睜開眼睛,從遙遠的不切實際的幻想中脫離,回到了絕望的囹圄。 云城早上的陽光永遠都是這么燦爛,可是無論陽光再如何耀眼,也無法照亮這座城市人們的心靈一角。 甚至覺得拉開窗簾迎接新一天的動作都稍顯多余。 邵夏笙維持著剛醒來的姿勢,對著天花板發(fā)呆了幾分鐘,然后慢慢拖動沉重的身體,來到梳洗臺前。他用清水對著臉上沖了沖,看向鏡子,烏黑的眼圈,滿臉的疲憊沒有絲毫消除的跡象。 胡子已經很久沒刮了,但這樣會更好一點。邵夏笙對著鏡子偏轉自己的腦袋,每一個角度下的臉部線條都像極了邵華。在邵夏笙17歲的時候,從來不覺得自己和邵華有多像,小時候還被調侃過自己是不是邵華親生的。但到步入30歲以后,這一趨勢便如傾泄的洪流般再也無法阻止。 他現在就連出門都要戴著口罩。畢竟只要一摘下口罩,人們就會發(fā)現邵夏笙跟云門廣場上作為紀念立的賭神雕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算長了胡子,多了一層遮掩也完全無法掩蓋跟邵華相似的輪廓。 他沒想過自己會與邵華如此相像。他憎恨這個嗜賭如命的男人如一條落水的狗般死在賭桌上,恨他拋妻棄子,讓他的兒子在云城中如一條下水道的老鼠般茍活至今,甚至連自己的面容都無法暴露。 有時候他也會想,自己究竟是為了什么,有什么意義,隱姓埋名、不擇手段的生存至今,但是命運沒有給他答案,他自己給出的答案和命運一樣,皆為無。沒有意義,沒有意義。 新的一天沒有意義,但時間的轉輪永遠不會停止,他必須加快腳步,完成本應屬于他人的使命了。 14億黃金的贓款,是23年前探員們用性命換來的。本該被制裁的云盟沒有倒臺,他們對云城中的探員進行大清洗之后,又卷土重來了。將云城建設成了如今這個世界聞名的賭城。 隔著墻他都能聽到人來人往的腳步聲和賭場中高昂的喧嘩。 再次確定自己的口罩有沒有戴好,邵夏笙拎起釣魚用的工具包出發(fā)前往海岸邊。這里離那片廣闊的大地明明這么近,他只能遙遙望著碧海藍天的盡頭,仿佛這樣就能離對面更近一些。微腥的海風仿佛在嘲笑他,明明連陸地的輪廓都看不到。 坐到自己常待的位置,邵夏笙從包里拿出釣魚用具開始組裝,云盟的走狗城管一如既往的在進行巡視,邵夏笙這幅老面孔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只知道是個喜歡釣魚的賭客,從沒有跟云門廣場上的雕像聯系在一起。倒是由于常到岸邊來,被云盟的人懷疑跟探員有勾結,跟蹤了數年無果之后便排除了嫌疑。 邵夏笙自然是知道云盟懷疑過他,他沒有表現出害怕逃避的心態(tài),而是一如既往的過著一個人的生活,出門,釣魚,商會,回家。也有城管問過他為什么從不去賭場,他只答:“我的父母都是因賭博而死,我就不去揮霍這條賤命了?!敝链耍麄儽悴辉俣鄦?。 其實邵夏笙撒了謊,他的母親并非因為賭博而死,而是身患絕癥,被拋棄在了海岸對面,恐怕早就去世了。非要說的話,賭博不過是害她客死異鄉(xiāng)的間接原因。 時辰還早,這會兒來垂釣的人并不多見,邵夏笙一直都是那些釣魚人間來的最早,走的最晚的那個。他甩出釣竿,然后靜靜的看著水面輕微的波動,魚一時半會不會上鉤,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等待。 但是自從那次大清洗后,所有的探員活動……幾乎都銷聲匿跡。他明明早就做好了交付一切的準備,但是他要等的命運卻遲遲沒有到來。哪怕是噩耗也好——他所等待的消息,卻如隱沒于深潭中的黑藻般不見蹤影。 “或許是時候……該放棄了……”他對自己說。 但是此時浮漂動了。他下意識的做出收桿的動作,果真拉上來了一條7厘米左右的雀鯛,他早已在鐵桶中放了水,于是把魚從鉤上拆下來,扔進桶里。他正欲再次甩桿入水,忽然聽到一陣嘈雜,轉眼看去,沿岸另一頭有一群人正慢慢走過來。 說不定是云盟的人。 他下意識的拉了拉口罩,不動聲色的繼續(xù)釣魚。 那群人的聲音由遠而近: “……鄒先生是明事理的人,我云盟愿意開誠布公的合作,也希望大家能公平、和諧的交流日后的安排?!鳖^發(fā)花白、拄著拐杖的老者微微一笑,對著幾名身著黑色西裝的人說道。邵夏笙目光一凝,他瞬間認出來這老者便是云盟的高層、亦是邵華死去的那場賭局的觀眾之一——孔原! 黑色西裝的人中間有一名坐著輪椅的老者,自然便是孔原口中的鄒先生。聽到孔原的口中冒出“公平”、“和諧”等詞匯,西裝人一方皆露出了不忿的表情,但由于中間有鄒先生鎮(zhèn)場,他們都不敢發(fā)作。 那群人很快便從邵夏笙身后經過,中間的鄒先生似是輕嘆一聲,頹然念道:“終是如此。” 他的語氣寫著妥協(xié)。 “早這樣不就完了?”不知是誰嗤笑一聲。西裝人一方忍著一股怒氣和怨氣,在鄒先生的安撫之下才沒有貿然沖上前理論。 這份慎重是對的。 連邵夏笙都注意到,后頭包圍著的云盟下屬,隱藏在身側的是明晃晃的槍口。他們的言行不能不慎。 他們很快從岸邊離開。 邵夏笙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一條魚,百無聊賴的打開了收音機。云城能接收到的頻道并不多,大多都被云盟屏蔽了。而從中傳出來的第一條消息便是重磅消息—— “……云城已正式與龍國恢復聯系,原行政單位將改組為政府……” 原行政單位……也就是云盟。 一個利用賭博發(fā)家的犯罪組織……改組成了……政府? 邵夏笙對著收音機發(fā)愣,浮漂已被扯動了老半天也絲毫未察。直到最后,他麻木的收桿,才發(fā)現鉤上的餌食也被吞噬殆盡。 遠處響起了齊升煙火的震響。 收音機中主持人介紹的東南亞請來的樂團,開始依照安排演奏起歡樂頌。每一個頻率,每一個音響的孔洞,皆充斥著音符的洗禮,普天同慶和平與安寧的到來。 慶祝罪惡在城市的洪流中變?yōu)橛啦恢剐匿鰷u。 慶祝正義終究被資本的手掌扼殺在無底的深海。 慶祝和平在血腥的硝煙中被視若珍寶捧上神壇。 他不知所措的看著魚竿。 連日復一日的等待,都失去了意義。 夕陽的余暉照耀在大地上,黯色的草地仿佛下一秒又會有一朵花枯萎。樓宇的影子越拉越長,直至把邵夏笙全身都覆蓋而去。光線被隔絕在暗影邊緣,與他不過咫尺之距。 一個身著西裝的男人朝他迎面走來,眼神從漫無邊際的大海,轉向了岸邊的邵夏笙。 那人是今天擁簇在輪椅老人身邊的西裝男人之一。 “釣到什么了?”男人狀似好奇的問道。 意識到是在跟自己說話,邵夏笙有些緊張的撇開視線,低聲答道:“雀鯛?!?/br> “哦——這魚還不錯啊?!蹦腥死L了聲線,邵夏笙覺得,對方可能根本就不識熱帶魚種,只是下意識的迎合他。 他偏移了路線,打算從小路回家,男人跟在他背后接著問:“你是本地人嗎?” 他別無他法,只得老實的答道:“是?!?/br> “在云城多少年了?” “忘記了?!?/br> 男人輕笑了一聲,卻不是嘲笑,只是染上了類似黃昏末時的傷感。 “那可真夠久的。” “……”他不知道該回答什么。 “總覺得?!蹦腥宋蹪岬暮谘劬粗暮蟊?,略顯駝背的身形在晚風中傾斜,在他背后形成了一道比他自己的影子更像影子的剪影。男人接著道:“……該對你說聲抱歉?!?/br> “?”邵夏笙微微回首,用余光看向他,似是在等一句解釋。 他卻轉移了話題:“你知道云門廣場在哪里嗎?” “知道……” “能不能……”男人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已經猜到了后半句的邵夏笙別無他法,認命的做了人型導航。 慶典正在舉行。前往云門廣場的方向,人越來越多了。他們或是舉著收音機、或是拿著新型的終端,無一不是在為其中播放的內容欣喜若狂。 兩人穿行在其中,匯入人流的同時卻顯得格格不入。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發(fā)自心底的喜悅,只有他們兩人面無表情。如同雕塑般穿行而過,不為任何慶祝的活動、叫賣的攤販、吸引視線的高談闊論而駐足。 廣場很快就到了,有人正舉著相機對賭神的雕像拍照。邵夏笙在稍遠的距離停下,對男人道:“到了?!?/br> “謝謝?!?/br> 男人抬頭看著雕像,并沒有要上前一步的意思。邵夏笙遲疑了一會兒,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離開,男人率先開了口,自言自語般講起了故事。 “我有個老朋友也是云城人,他有個漂亮的妻子留在龍國治病,和我這位老朋友失聯了很多年。我回云城就是為了找他,不過看來,他應該是死了。”男人看著雕像,眼眸中呈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深情。 “我很后悔。前幾年為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疏忽了對他妻子的照顧,忙完了去看的時候,他的妻子就撒手人寰了?!蹦腥诉t疑了一會,聲音漸漸低了下來:“我沒聽到她的遺言……也沒問到她的兒子究竟在哪里……” “……”邵夏笙沒有回應他。對邵夏笙而言,這不過是過客能在茶閑飯后隨口講述的過往,對他人而言不重要,對他自己更無意義。所以他沒有回話。 男人看向他帽檐下的雙眼,嘴角含著笑意,似是有些釋懷:“聽我這種老頭講故事很無聊吧?今天真是謝謝你,你也快回家吧?!?/br> “……”邵夏笙點點頭,猶豫著祝福他道:“希望你早點找到那人?!?/br> “借你吉言?!蹦腥它c點頭,接著道:“對了我姓林……算了,應該是最后一次見面了?!彼脨赖淖チ俗ヮ^發(fā),打斷了自己。 “哦——這姓不錯?!鄙巯捏铣读顺蹲旖?,忽又想起自己戴著口罩。 男人反應了兩秒,才發(fā)覺邵夏笙是在內涵他不懂裝懂的傻樣。 他驀然睜大眼睛,忍俊不禁。 借著最后的余暉,那笑容閃閃發(fā)光,讓邵夏笙回憶起了仿佛有無形的手支撐起的廣闊星海。在他等待的每一個日夜都有一片星,仿佛在等待人類去發(fā)現,去追尋。就像每一個夜埋葬的真相,都等待著有人去發(fā)掘。此刻借著光線,他仿佛發(fā)現了新的星星。 腦海中甚至閃過一道錯覺。 如果能早點遇到他就好了。 他們在廣場門口分別。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及時點起的街燈讓兩人的身影顯得不那么寂寥。男人目送邵夏笙背著漁具離開,正想走向反方向,忽然發(fā)現腳邊有個亮閃閃的東西。 一把鑰匙。 鑰匙連接著一根陳舊的紅繩,紅繩上有著褐色的印記,鑰匙由于保管完好的緣故,雖然有摩擦過的傷痕,總體上沒有太大變化,甚至沒生一點銹。 “難不成是……”男人當即追上了邵夏笙的腳步,所幸在下一條街道就遇到了腳步遲緩的邵夏笙,連忙叫住他: “喂!” 邵夏笙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轉頭去尋找來人。 或許是因為身體原因,光跑了這么幾步,男人便有些喘不過氣,在燈光下插在黑發(fā)中的花白就愈加明顯。 “你的鑰匙?!?/br> 男人對邵夏笙說著,把掌心的鑰匙捧到邵夏笙面前。 “這!”邵夏笙下意識的摸了摸空蕩蕩的領口,隨即才接過鑰匙,頗有些意外的訥訥道:“我都沒發(fā)現……太好了,弄丟了可就麻煩了。”邵夏笙吁了一口氣,把斷裂的紅繩兩頭系到頸后。 邵夏笙看向男人,摘下面罩,微微頷首:“真是謝謝你?!?/br> “不、不用……” “我姓邵……”邵夏笙想了想,搖搖頭道:“算了,不重要,反正是最后一次見面了?!?/br> 兩人相視一笑。 邵夏笙這才安然的走上了回家的路途。 他沒發(fā)現男人在目睹他容顏的一瞬間露出的驚訝。 真像。男人恍惚的想著,又搖搖頭暗自否定自己的想法。 轉眼到了回龍國那天,根據協(xié)議,云盟本身自治權尚在,權力還受到東南亞的法律保護,他們無法再加以干涉。這片有爭議的土地,終究在暗流涌動中以一個中立的身份存續(xù)了下去。 “發(fā)什么呆,老林?”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他船快開了。 林栩云呆呆地看著雕像,又回憶起前幾天遇到的那人的臉。為什么沒人發(fā)現呢,連他自己都沒第一時間發(fā)覺,那張臉跟云門廣場上的雕像,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只是到他再去尋的時候,邵夏笙的身影早已隱沒在人群和巷道中。 碼頭那邊有些sao動,林栩云提著行李箱過去,注意到輪椅上鄒老正緊皺眉頭跟一個同事商量著什么。 “發(fā)生什么了?”林栩云問。 “有人跳海了?!?/br> “跳海?。俊?/br> “噓——”那人止住林栩云溢出口的聲音,暗示這件事不可聲張。 “重要的不是這個?!编u老沉聲道:“打撈的過程中,撈到了……” 林栩云低下頭,聽到鄒老在他耳邊低聲道:“金子。” 他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 “我正跟本部申請,接手調查?!瓌偤茫匦帕恕!编u老看著終端,眉頭仍未舒展。 “怎么樣?” 他們都有些緊張。 “走!我們快過去!”鄒老當機立斷。他們立刻執(zhí)行命令,有人自發(fā)接過了輪椅的把手,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墜海的地點。 岸邊聚集著一些圍觀的閑雜人等,地上有一套漁具和一雙陳舊的布鞋,興許是死者留下的。但是沒有遺書。 打撈的是云盟的人,看到他們皆有些驚慌:“你、你們怎么還沒走?!” 鄒老立刻說明要接管相關案件,原因是可能牽扯到一起走私案。 孔原為首的城管等人很快也來到了現場。面對鄒老的咄咄逼人,他們松軟了態(tài)度,表示云盟方會配合調查??自D頭便去聯系其他的云盟高層,很快笑意從他的嘴邊消失,連面色無法掩飾的沉重了下來。 此時尸體已經隨著幾塊零散的黃金被打撈了上來。躺在特制的網中,仰面朝上的男人已經被海水泡的有些發(fā)脹,臉部特征有些模糊,但林栩云還是一眼認了出來,這是那天為他帶路的人。 尸體的脖子上還戴著那把鑰匙??峙率悄翘斓袅酥?,主人特地加固過繩子,讓它沒那么容易斷裂。浸透了海水的他靜靜地躺在地上,身下逐漸也被溢出的海水浸濕,散落的金塊金條覆在他的身上,比起陪葬品,更像是一層金色的被窩,在最后的時刻伴他安眠。 真好。林栩云呆立在原地,慶幸般想到:他是面朝天空走的。 “是他嗎?”鄒老問正在比照人臉識別的人,那人點點頭:“78.9%……不過以防萬一還是需要進行DNA比對。” 是他。是邵華的兒子。 他用了無數年的時間,將這些再也不見天日的黃金轉移,以自身為祭品,制造了一場華麗盛大的演出。把被掩埋在時間中的真相,以一代人的落幕為終點,作為揭開的起點。 如果他早點來就好了。 如果他能早點發(fā)現,早點遇見,早點把握住機會……但是世界上所有的失敗者,都會以如果我早點作為先決條件,作為自己的失敗有更改余地的借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有的搬運尸體,有的搬運黃金,他們有條不紊的把現場清理完畢,很快岸邊的警戒線又被拉開,一切都恢復了往常的樣子,甚至有人根本不知道這里有人用生命的方式銘刻了一場演出的謝幕。 打撈黃金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本部派來的技術更先進的打撈船正在路上。 “你還不走嗎?”有人問林栩云。 “我再……再看看……”林栩云聲音有些無力。 “那你早點回去休息?!蹦侨税参克频膰@息了一聲,“別太責怪自己,因為這案子你也快把身體搞垮了吧?要是我們早點知道……我們每一個人都這么想?!彼弥ぞ邚陌哆呺x開。 警戒線剩余的一端被海風揚得老高,似是在為他送行。 “今天,蒙面人沒來。”一名垂釣者用本地方言忽然說道。那是夾雜著中文和東南亞語言的地方方言,云城人幾乎都會講。 “奇了怪去,以往他早就在這里了。最后走的也是他?!?/br> “不知道是不是……他好像在等誰?!?/br> “亂講,等會在這等?碼頭就在那邊,怎不去那等哦?!庇腥肆⒓捶駴Q他。 “他是不是等到了啊!”那人不滿的回嘴,“等到了自然就不來了唄?!?/br> “也、也有道理。不過我覺得他只是釣魚釣膩了?!?/br> “笑死,你不會膩哦——” 垂釣者細小的談笑聲漸漸被海風吹散,微腥的氣味從海的彼端吹向岸邊,仿佛是游魚在追逐燈塔,追逐觸不到的陸地。但是無一例外,它們都化作了撞死在岸邊的鯨。 日日夜夜,日日夜夜,日復一日的等待,等跟他懷有相同目的的人,等待解放,等待回歸。但他等來的只有深不可測的海底,暗無天日的天空,作為陪葬的冰冷暗流和寫滿罪的黃金。 林栩云掩面,無法抑制的嗚咽慟哭。 如果有再一次的話—— 他唯一的、卑微的愿望,只是希望鯨能在海底安然存活。 不要再向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