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來到她胸前一層層解開大紅色的綾羅緞衣,除掉她胸前紅艷艷的
懷孕一個多月以后,林靈開始吐得很厲害。她從早上起來就開始想吐,吐得 渾身乏力頭重腳輕,聞到什么食物都覺得惡心,再加上她憂心夏簫,夜夜難以成 眠,饒是小雅每日在她身邊悉心照料,不過十多天的光景林靈還是瘦了一圈,整 個人看起來憔悴的要命。她的小臉尖的只剩一雙大眼睛驚恐的張著,臉色蠟黃嘴 角起了許多火泡,誰和她說話她總是嚇一跳似的看著人家,讓李逸揚心疼的要命。 林靈去過太子府,太子根本不見她;她又跑去找八皇子,八皇子倒是見了她, 但只告訴她皇上的旨意根本沒可能更改。七皇子府的大門已經(jīng)被貼上了封條,府 里那些仆人婢女好像在一夜之間就全都消失了。林靈沒有任何辦法,她常常夢到 夏簫身上的rou被人一片片割下來,在凄慘痛苦中掙扎著死掉,這世上怎么會有凌 遲這樣殘忍的刑罰,早知如此她寧可當(dāng)初自己和夏簫在九華山上就一起死掉。 幾天之后,程浩然回來了。程浩然這幾個月一直在各地到處游歷,七皇子通 敵叛國的消息沒幾天就傳遍了全國,他知道以后第一時間就趕回了皇城。 林靈一見程浩然就情緒激動的撲過去緊緊抓著他的手臂求他救救夏簫,她說 浩然你親生父親是武林盟主,你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好!程浩然試圖想要安撫林靈 的情緒,可林靈只是一味的傷心,程浩然思慮良久之后和林靈說問題的癥結(jié)多半 在夏穎那里,他會去二皇子府住一段時間,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線索,但若想救夏 簫的性命可能性極小,讓林靈別報太大的希望。林靈說你怎么能住到二皇子府去, 夏穎那個人壞透了。程浩然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說沒事,然后就直接走了。? 夏穎沒想到程浩然會來找他,他說,「程賢弟,你居然肯光臨寒舍,我這二 皇子府真是蓬蓽生輝?!?/br> 程浩然坐了下來,「不歡迎嗎?」 夏穎哈哈笑道,「怎么可能不歡迎,我只怕程賢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程浩然道,「我自然是有事。夏簫如今淪為階下囚,那邊只剩個不成器的太 子,我和我父親都認(rèn)為他一定不是二皇子你的對手?!?/br> 「原來程賢弟是要說這個?!瓜姆f喝了口茶,「這些日子你們九華門沒少和 我作對,我為什么還要和你們合作?」 程浩然道,「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我們都想得到更多的利益。二皇子,和 九華門合作以后,你的大計會實現(xiàn)得更快?!?/br> 夏穎灰褐色的眼珠盯住程浩然微微上挑的丹鳳眼,他沉吟著說,「那……就 要看浩然你有多少誠意了?!?/br> 程浩然心中惱怒,臉上卻還是淡淡的,「我當(dāng)然有誠意?!?/br> 程浩然在二皇子府住了下來,想要從夏穎那里套出一些有用的情報,皇帝不 可能無緣無故要夏簫的命,其中必有隱情??上姆f不是傻瓜,不該說的他一句也 不會說,程浩然不能太露了形跡,只好日日虛與委蛇的應(yīng)付他。夏穎當(dāng)然很想得 到程浩然,只是礙于程浩然是鐘浩宇獨子的身份不好用強。不過夏穎也很享受現(xiàn) 在這種追逐的樂趣,程浩然貌若仙人氣質(zhì)出塵,是他這輩子碰到的最好的獵物, 他從未對一個人有過這樣強烈的欲望,他并不著急,天下都是他的,程浩然又能 跑到哪里去。? 林靈來到頌琪的夫家想要見頌琪一面,頌琪聽了下人的通報直接就說不見。 第二日,頌琪一出府門林靈就跑過來攔在她面前。頌琪打量了一眼林靈,不 冷不熱地說,「你找我干什么?」 林靈看著她說,「你能不能想辦法讓我見夏簫一面?」 「你瘋了,我怎么讓你見他?」 林靈抓住頌琪的衣袖道,「你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你會有辦法的,我只想 見他一面,他就快要死了?!?/br> 頌琪厭煩的抽出自己的袖子,「我有辦法也不會讓你見我七哥,我最討厭你 這種狐貍精了!」她說完就大步向門前停著的馬車走去。 林靈跟在她身后求她,頌琪根本不理。丫鬟打開了車簾,林靈見頌琪就要上 車,急得只好在她身后跪了下來,「我求你讓我見他最后一面吧。我已經(jīng)有了夏 簫的孩子,你至少讓我把這件事親口告訴他?!?/br> 頌琪上車的動作停了下來,她回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林靈,皺著眉頭沒有說 話。? 林靈扮成一名丫鬟跟著頌琪進(jìn)到宮里,她緊張的不敢抬頭,只跟著頌琪一直 往前走。她們在宮里拐來拐去穿過許多道門,然后向地下走去,林靈聽見旁邊有 鐵鎖鐐銬的叮當(dāng)聲響,知道是已經(jīng)下到了皇宮的大牢里。 一名侍衛(wèi)打開了一道扣著許多銅鎖的厚重鐵門,林靈跟在頌琪身后走了進(jìn)去, 在火把閃爍的光亮下她看見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男子被幾條鐵鏈綁在鐵欄里面的一 扇墻上,男子低垂著頭,身上有好幾道結(jié)痂的鞭痕??粗鞘煜さ男靥?,林靈的 眼前瞬時模糊了起來,她緊緊咬住嘴唇,幾乎要哭出聲來。 夏簫有些費力的抬起頭一眼就看見了林靈,他的眼光不由得炙熱起來,他還 以為他再也沒有機會見她一面了。 頌琪冷冷的對侍衛(wèi)說,「你出去。」 侍衛(wèi)為難的說,「十公主,這……不合規(guī)矩。」 頌琪怒道,「我不過帶著一個小丫鬟,你還怕我劫獄不成?」 侍衛(wèi)忙道,「不敢,不敢。只是重刑犯不允許單獨探視,小的擔(dān)不起這么大 的責(zé)任。」 頌琪冷笑一聲,「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嚇得不敢吱聲。 頌琪怒喝道,「滾出去!」 侍衛(wèi)忙躬身出去,一道道關(guān)緊了鐵門。 夏簫嗓音嘶啞的開口道,「靈兒,是你嗎?」 林靈抬頭望向夏簫,捂著嘴泣不成聲。 夏簫深深看著她,「寶貝,你怎么憔悴成這個樣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頌琪有些不耐的說,「林靈你別只是哭行不行,有話快說,你以為能在這里 待很久嗎?」 林靈擦掉臉上的淚痕,千言萬語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她想了想說,「夏簫, 你真的沒有辦法逃生嗎?你真的會死嗎?」 夏簫苦笑了一聲,要是有辦法他又怎么會讓她離開他,「靈兒,你別哭了。 我這種始亂終棄的負(fù)心漢,死了就死了,不值得你流這么多眼淚?!?/br> 林靈搖著頭說,「你不是要娶喬落嗎?你不是已經(jīng)和喬家達(dá)成聯(lián)盟了?事情 怎么會突然變成這樣?!?/br> 「宮廷本來就是這樣,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我輸了,已經(jīng)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靈兒,這輩子我沒辦法,下輩子……我希望我是第一個遇見你的人,我們好好在 一起,再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br> 林靈哭道,「什么下輩子!你這個人又聰明又冷血,你為了得到喬家的勢力 都可以不要我,你怎么會輸呢?夏簫,我不要你死,我已經(jīng)有了你的孩子,你要 是死了,我的孩子就沒父親了?!?/br> 夏簫愣住了,他半晌才有些艱難的開口道,「………怎么會有孩子?」 林靈囁囁的道,「就是最后一次,我知道你和喬落的婚事以后一時心慌意亂, 根本就忘了吃藥的事,后來……我才知道我懷孕了?!?/br> 夏簫不可置信的搖著頭,「怎么會有孩子,不該是這樣的?!?/br> 林靈抹著眼淚說,「你不想要我的孩子嗎?」 夏簫心疼的看著她,「靈兒,我要死了,你卻有了我的孩子,你以后要怎么 辦?我這樣就害了你一輩子?!?/br> 林靈咬著嘴唇看著夏簫不說話,她的理智告訴她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可 她的心卻怎么也沒辦法接受這件事。 隔了好一會兒,夏簫又問,「你以后打算和李逸揚在一起嗎?」 林靈搖了搖頭。 「你……會要這個孩子嗎?」 「當(dāng)然會要,這是我的孩子?!?/br> 夏簫低下了頭,「靈兒,你別這么傷心,這樣對孩子也不好。你以后要好好 照顧自己,別讓自己受委屈………」他說著說著語調(diào)就哽咽了起來。 林靈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一步,她兩手抓著冰涼的鐵欄桿說,「夏簫,我以 為我這輩子都會恨你,可現(xiàn)在我才知道我只希望你活著。只要你好好活著,哪怕 你要娶別的女人,我也不在乎了。我每天都不停的想你,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照顧 小孩子,我很害怕,我一個人沒辦法的,我現(xiàn)在比死掉還要難受。我已經(jīng)不恨你 了,我寧愿和你一起死,就算到了另外一個世界,起碼那里沒有皇位沒有斗爭, 就只有我們倆還有我們的寶寶。我真的沒有勇氣,沒有你我活不下去的。」林靈 一邊說一邊哭,身子不停地向下滑,直到癱坐在地上。 眼淚模糊了夏簫的視線,他咬著牙說,「靈兒,當(dāng)初我為了得到喬家的勢力 冷落你拋棄你,難道你都忘了?我這種人值得你這樣嗎?我死了以后就不會再有 任何思想,也不會想念你,所以你也要把我忘了,你肚子里還個小生命,你必須 好好活下去。」 林靈抽泣道,「我不要,那樣太辛苦,我受不了。夏簫,凌遲處死得多疼啊, 我怎么能讓你那么死掉,我真的受不了。」 夏簫心知越是這樣說下去就越是難以割舍,他硬起心腸閉上眼睛說,「頌琪, 你把她帶走吧?!?/br> 頌琪拉著林靈的胳膊想讓她站起來,林靈卻抓著欄桿死不松手,她怎么能松 手,一松手這輩子她就和夏簫天人永隔了,下輩子還那么遠(yuǎn),她哪里等得到。林 靈哭得頭暈眼花,淚眼朦朧的望著夏簫,絕望而痛苦的就是不肯松手。 頌琪一個手刀打在林靈脖頸上,林靈這才軟軟的倒在了頌琪身上。 頌琪用肩膀撐著林靈站起來,她看著夏簫道,「七哥,我走了?!?/br> 夏簫笑了笑,「頌琪,謝謝你帶她來………你也長大了,以后別總那么任性。」 頌琪點了點頭,她強忍住眼角涌出的淚水,撐著林靈的身子走到門口敲了敲 鐵門。 侍衛(wèi)從外面打開門,他看著暈倒在頌琪身上的林靈驚疑的說,「十公主,這 ………?」 頌琪瞪了侍衛(wèi)一眼,「啰嗦什么,我不想她聽到太多話,剛把她敲暈了而已。 快扶過去,有沒有點眼色!」 侍衛(wèi)忙一邊扶著林靈一邊再次一道道的鎖住了鐵門。 大門在夏簫面前緩緩合上,林靈那張滿是淚痕的蒼白小臉一點點的變小然后 消失不見。在寂靜無聲的大牢里,夏簫渾身顫抖的壓抑著抽泣,他知道自己非死 不可,可林靈有了他的孩子,他怎么能把她這樣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他怎 么舍得。 第102章塵埃落定 時間一天天的逼近月底,程浩然從太子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夏簫定在二十五日 行刑。程浩然知道不能再等了,他這些日子已經(jīng)查探出夏穎把一些緊要文書都藏 在他臥房內(nèi)的一個暗格里。 當(dāng)夜,程浩然來到夏穎房里,夏穎剛用言語和他挑逗了兩句,就直接被程浩 然用匕首頂在了咽喉上。程浩然的幾個手下悄無聲息的進(jìn)來打開暗格的機關(guān),如 何啟動這些機關(guān)夏穎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程浩然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夏穎被程浩 然點了啞xue,只能兇狠陰沉的看著他。等下次程浩然再落在他手里,他一定讓他 生不如死!程浩然等手下把暗格里的東西搜刮一空之后,就用匕首抵著夏穎一路 闖出了二皇子府。夏穎被程浩然一掌推倒在地上,等他從地上爬起來,程浩然早 就和他幾個手下運起輕功翻身走遠(yuǎn)了。 程浩然回去細(xì)看了那些文書,里面詳列了夏穎的黨羽人數(shù)和銀錢財富,程浩 然越看越是心驚,原來夏穎賄賂了如此多的朝臣,他積斂的財富幾乎可和國庫媲 美,他暗地訓(xùn)練的兵士已經(jīng)足夠發(fā)動一場政變了,如果夏穎最后得不到皇位,只 怕一場死戰(zhàn)無可避免。只是在這么多的東西里面,程浩然還是沒有找到和夏簫相 關(guān)的任何證物。 程浩然將這些全都交給太子讓他呈給皇上,還告訴太子夏穎在九華山上曾經(jīng) 想要謀害夏簫的性命,如果需要的話,他可以以九華門少門主的身份親自去作證。 太子拿著這些證物進(jìn)了宮,幾個時辰之后他從宮里出來,告訴程浩然皇上看到這 些文書大為震怒,他試探著提了一下七皇弟叛國通敵的事會不會是二皇弟的陷害? 皇上卻只冷著臉說夏簫的事證據(jù)確鑿,早已昭告天下,無需再議,說完就拂袖而 去了。程浩然沉默了一會兒問這事真的再無還轉(zhuǎn)的可能?太子說前幾天頌琪還跑 到父皇那里又哭又鬧,結(jié)果被父皇大罵了一頓。父皇既然狠了心要七弟的命,那 是再不會改的。我盡量試試看能不能買通儈子手……讓他下手快些,別讓七弟受 那么多罪。 程浩然無法,只得回去將這些話轉(zhuǎn)述給林靈。林靈徹底沒了希望,坐在那里 只是流著淚。? 十一月二十五日這天早上,小雅打好洗臉?biāo)崎_林靈的房門,房間里沒有人, 被褥整整齊齊的疊放在床上,林靈只在桌上留了張紙條說她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讓他們不要擔(dān)心。小雅忙把這事告訴了李逸揚和程浩然,他們兩個嘴上沒說什么, 心里卻都在擔(dān)心今天是夏簫行刑之日,林靈會不會去做什么傻事。他們帶了好些 人分頭尋找,可皇城畢竟人口眾多,林靈又換了身男裝有心躲避,一時之間哪有 那么容易找到。 正午午時,皇城里的各個告示區(qū)都貼上了皇榜:七皇子夏簫已于今日上午巳 時在宮中凌遲處死,皇子身份自此從皇家除名。 林靈擠在議論紛紛的人群里看著那張黃紙,她的心里除了悲傷還有些塵埃落 定的平靜。她再不需要去期待什么僥幸,夏簫死了,已經(jīng)死了。? 林靈來到青黑色的石階邊,挽起褲腳坐下來把小腿泡在溫泉里。 上次她過生日是在晚上和夏簫一起來到這處溫泉,原來這里白天的光景也很 好,微微的陽光從山石樹木的縫隙射進(jìn)山谷深處,還能聽見啾啾的鳥鳴聲。如果 人真的有魂魄的話,夏簫是不是也來到了這里? 林靈抬頭望著頭頂那線藍(lán)的無一絲瑕疵的天空,輕輕地問,「夏簫,你在嗎?」 回答她的只有遠(yuǎn)處叮叮咚咚的溪水聲。 林靈低頭看著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寶寶,你能能感覺到你爹爹嗎?」 林靈的一只手摸在腹部上緩緩的移動。她的心里晦暗的沒有一絲陽光,這是 她和夏簫的孩子,可它畢竟不是夏簫,夏簫已經(jīng)死了。她才二十一歲,以后幾十 年的人生她到底還有什么可期待的? 林靈兩手在石階上輕輕一撐,踩到溫泉里一步步向前走去,水流隔著衣服溫 柔的撫慰她的身體,就像夏簫在抱著她一樣。水流沒過了她的腰肢然后又沒過她 的胸口,林靈摸著小腹低聲說,「我們?nèi)フ夷愕貌缓茫俊?/br> 她一邊向前走一邊喃喃的和肚子里的孩子說話,「寶寶,你在我的身體里所 以也能感受到我的心情對不對?娘也很愛你,只是……我真的太累了?!?/br> 溫泉沒過林靈的下巴,她知道再走一步就可以離開這個讓她痛苦的世界,她 抽泣著閉上雙眼,爹娘,請你們原諒我的不孝,寶寶,也請你原諒我的自私。林 靈又往前走了一步、兩步……溫泉漸漸沒過她的一頭秀發(fā),水面上再看不見林靈 的身影。 一個黑衣男子猛地從樹上跳到水里,抓著林靈的肩膀就向水淺的地方游去, 林靈驚慌失措的抓住男子的手臂,跳到腦袋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夏簫來救她了。 男子扶著林靈坐到岸邊,「林姑娘,你沒事吧?」 林靈只喝了兩三口水并無大礙,她喘著氣看著黑衣男子,「你是誰?」 黑衣男子想了想才開口道,「我和我的另一個兄弟是七皇子派來保護(hù)林姑娘 安全的影衛(wèi)?!顾鴺渖洗蛄藗€響指,就又有一名黑衣男子從樹上無聲的跳下 來站在他們身旁。 林靈睜圓了眼睛,嘴唇哆嗦著說,「夏簫派你們來的?夏簫沒死?!」 「不是,林姑娘。當(dāng)初你離開七皇子府的時候,七皇子給我們的命令就是一 直保護(hù)你,直到宮里的皇位有了定局,直到林姑娘你有了好歸宿,我們才可以離 開。」 晶瑩的水珠從林靈臉上一顆顆的滑落下來,也不知是水滴還是她的眼淚,她 說,「我有了好歸宿?我若這輩子都一個人過,你們兩個難道就要一輩子跟著我 嗎?」 黑衣男子正色道,「七皇子對我們恩情深重,便是一輩子保護(hù)林姑娘,我們 兄弟也會盡職盡責(zé)毫無怨言?!?/br> 林靈捂著嘴巴身子越垂越低,她的臉貼靠在冰涼青黑的石板上,聲調(diào)顫抖的 說,「夏簫,我上輩子究竟是欠了你什么,你要這么折磨我。你這么霸道就不要 死啊,你為什么要死?!」 林靈哭的有些情緒失控,兩個影衛(wèi)知道她現(xiàn)在有了身孕,這樣大冬天的渾身 濕透的在戶外終究不妥,他們其中一人就脫了外衣披到林靈身上,另一人去雇了 馬車過來將她送回到林府門口,兩人這才又消失不見了。? 當(dāng)你深愛的人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那種痛苦一開始可能很強烈但卻沒有那 么深刻,對林靈來說,皇榜上那個凌遲處死的七皇子好像和她心里活生生的夏簫 根本不是同一個人。是時間的推移才讓她一點點認(rèn)識到夏簫是真的離她而去了, 那種痛是把長在你身體里的一棵樹的根須一點點挖出來的痛,林靈根本就抵御不 住,她每日木偶一樣的呆坐著,整個人毫無生氣,只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還知 道吃飯和睡覺。程浩然十分憂心,尋了許多名貴藥草給她熬制安胎的補藥,林靈 倒也乖乖喝了下去;程浩然說她的情緒會影響胎兒,讓她不要一直這樣,林靈聽 了以后點了點頭,每日卻還是那個樣子。 顧小米常常來看望林靈,李逸揚和程浩然也日日陪伴著她。轉(zhuǎn)眼大半個月就 過去了,此時年關(guān)將近,李逸揚家的生意正到了最忙碌的時候,崔語歡的肚子也 漸漸大了起來,林靈讓他不要再天天留在林府,李逸揚也就不天天來了,反正這 里有程浩然,反正……他已經(jīng)沒了任何資格和身份。 一天外面下了一夜大雪,第二日陽光初晴,照的雪白世界琉璃耀眼,林靈看 著屋檐上的皚皚白雪,想起那年在宮里夏簫身穿一件白底描金麒麟棉袍,頭戴一 頂白狐絨帽,腳上還蹬著雙白色毛靴,穿得這樣隆重其事的跑來邀她滑雪,結(jié)果 兩人根本沒滑成雪,夏簫就把她強吻到下巴脫節(jié)。 林靈正想著往事出神,就見程浩然披了件白色的斗篷走進(jìn)來說,「林靈,外 面的雪景很漂亮。咱們出去走走,總悶在家里也不好?!?/br> 林靈微微笑了笑,「好啊,出去走走吧?!?/br> 第103章真相大白 白天的城隍廟不像夜晚那么熱鬧,林靈以前和夏簫有時候可以從街頭吃到街 尾,不過那通常是在……劇烈運動之后。她現(xiàn)在沒什么胃口,就和程浩然隨便在 一家豆花攤子上坐了下來。 豆花攤的生意很好,一個大娘在熱氣騰騰的鐵鍋前一碗碗盛出豆花然后熟練 的撒上調(diào)料,她高聲道,「小瑤,來客人了!」 一個背上背著嬰兒的年輕女子小步跑到程浩然和林靈桌前,笑問道,「兩位 客官來點什么?」 程浩然問林靈,「你想吃什么?」 林靈抬頭看著那個叫小瑤的女子,有些心不在焉的說,「吃什么都行。」這 個女孩的聲音她聽過,她叫小瑤,不就是她和夏簫在清暉園撞見過兩次的那個小 瑤嗎? 程浩然道,「那就來兩碗咸豆花?!?/br> 小瑤見林靈只是盯著她看,有些不自然的朝她笑了笑,到爐灶邊端起兩碗冒 著熱氣的豆花放到他們桌上。 程浩然說,「我們先隨便吃點,反正這條街上吃的東西還很多?!?/br> 林靈唔了一聲,眼睛還是隨著小瑤的身影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小瑤的相貌和她的聲音 一樣甜美,她個子不高身材單薄,背上的嬰兒倒是長得白白胖胖,小嬰兒好奇的 睜大眼睛允著手指一會兒看看這一會兒看看那,偶爾還晃著兩只胳膊嗯嗯啊啊的 叫幾聲,每當(dāng)這時小瑤就輕輕搖晃兩下后背的孩子,扭過頭低聲哄它兩句。小瑤 身上的衣服十分樸素,頭發(fā)也只簡單的挽了個髻,什么釵環(huán)都沒帶,額前的一縷 發(fā)絲因為忙亂而落在臉頰上,她也沒空去整理。她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年紀(jì),一 顰一笑之間還有些孩子氣的模樣,但她的眼神卻特別的沉靜,是那種歷盡劫難后 沉淀下來的靜。 程浩然輕輕拍了拍林靈的肩膀,「你認(rèn)識她嗎?」 林靈搖了搖頭,低頭拿起湯匙舀了一口豆花。她記得小瑤說過她家是賣豆花 的小攤販,所以那個叫張俊翼的男人最后還是沒娶她,而她也沒有打掉孩子,自 己一個人生了下來。她難道不覺得辛苦嗎?她沒有想過以后的人生要怎么辦嗎, 她的眼神為什么還能那么平靜而滿足,孩子是不是真的可以救贖一切,讓人忘了 所有痛苦。她肚子里的這個孩子也是上天留給她的慰藉嗎?原來世上不只她一個 人這樣的不幸,如果小瑤可以堅強,是不是她也可以? 程浩然以為林靈是看到那個女子一人帶著孩子心有所感才會這樣,哪里知道 清暉園里那段公案。他沒有多說什么,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說什么林靈也不會回應(yīng), 他只在心里默默承諾會一直陪在她身邊,不會讓她一個人過得那么辛苦。? 昨天雖然下了雪,但今天的天氣并不冷。洛水湖上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湖岸 上立著一樹樹的冰凌銀花,十分漂亮。兩人在湖邊站了一會兒,程浩然說太累了 對她身體不好,還是回去吧。林靈點點頭就要和程浩然離開,可她一轉(zhuǎn)身就看見 了迎面走過來的喬落。 喬落也看見了她,然后停下了腳步。 林靈其實一直不討厭喬落,她覺得喬落既沒有頌琪那么傲慢無禮,也不像崔 語歡那么端莊靜嫻到讓人有距離感,喬落是個溫柔可人的女孩子。她今天穿了件 月白色繡花小毛皮襖,外面罩著件銀鼠坎肩,臉色看來有些疲憊憔悴,額頭上不 知怎得還有塊青青的痕跡。 她們兩人對看了幾秒鐘,林靈首先低下頭拉了拉程浩然的衣袖向另外一個方 向走去。喬落卻在背后叫住了她,她說,「林靈,我有話和你說?!?/br> 林靈只得讓程浩然先走開,在堆著厚厚積雪的洛水湖邊和喬落兩個人對站著。 喬落道,「夏簫才死了幾天,你就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br> 「程浩然是我的朋友?!?/br> 「你沒必要和我解釋什么,你和誰在一起也不關(guān)我的事。我知道你是覺得夏 簫負(fù)了你,他把你攆出七皇子府,他說要娶我,所以你恨他,他死了說不定你還 覺得很解氣。」 林靈淡淡的說,「我沒有覺得很解氣,你到底想和我說什么?」 喬落看著銀色的洛水湖與天際朦朦朧朧的交匯處,思緒被拉回到很遠(yuǎn)的地方, 她說,「我從小就喜歡夏簫。他比我大六歲,我還小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長得高大帥 氣又迷人了,在我眼里所有人都沒他好。頌琪的脾氣很差,沒人真心愿意和她作 朋友,為了能常常見到夏簫,我愿意。我聽了好多年別人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他多么浮 華浪蕩生活混亂,所以我總想快快的長大,長大以后才能作七哥的新娘子。」喬 落停了一下又接著說,「可是后來你出現(xiàn)了,我不想表現(xiàn)得沒有風(fēng)度,我不想夏 簫討厭我。我一直不信夏簫會娶你,你哪里配得上他?后來他終于向我求婚了, 就算他娶我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和我家聯(lián)姻,我也愿意;七哥從小對我就好,他 以后也會對我好,我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像我愛他那樣的愛我。我生日那天他送了 我一串美到讓我不敢碰觸的珍珠項鏈,他還親手給我戴上,我當(dāng)時幸福的幾乎要 暈倒,我覺得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比現(xiàn)在更幸福了。結(jié)果幸福還真的就到此為止了, 皇上下旨說他通敵叛國要凌遲處死,我爹爹把我鎖在屋里不讓我見他,我就傻得 去撞墻,死活也要見他一面??烧娴膯为氁姷搅怂也胖肋€不如不見。他被 鐵鏈鎖在墻上,笑著跟我說喬喬對不起;我說七哥你究竟犯了什么事,你告訴我, 我想辦法救你。他說沒辦法救的,我哭著說你若死了,我也不想獨活。他卻沉默 了一會兒然后說我完全沒必要這樣,因為他從沒喜歡過我,他自始自終想要在一 起的人只有你,我只是他逼走你的一個砝碼而已?!?/br> 林靈愣住了,她睜大眼睛看著喬落,「他為什么要逼我走?夏簫……他早就 知道自己會死嗎?」 「你知道夏簫的親生母親瀟淑妃嗎?」 林靈想了想說,「夏簫說他六歲的時候他娘親就死了,還說他娘親生前很得 皇帝寵愛?!?/br> 「瀟淑妃何止是得皇帝寵愛,簡直是萬千寵愛集于一身。夏簫在地牢里跟我 說他以前一直不明白他娘親為什么總是郁郁寡歡,為什么總是獨自垂淚,現(xiàn)在他 才知道那是因為他娘愛的人根本不是皇上,他也根本不是皇上的兒子,他是他娘 和她情人的私生子?!?/br> 林靈震驚的看著喬落。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她以前就覺得皇上相貌平庸根 本沒有夏簫好看,怪不得夏簫和哪個皇子都長得不像,只和頌琪的相貌有三分相 似,原來那也不是因為血緣的關(guān)系,那只是因為皇帝當(dāng)年看上了一個長得有些像 瀟淑妃的宮女,所以才有了頌琪。 喬落繼續(xù)道,「當(dāng)年瀟淑妃本就有個青梅竹馬即將婚配的戀人,誰知她會突 然被選進(jìn)宮作了天女。瀟淑妃容顏傾城,當(dāng)年她一站在觀星臺上,臺下的一眾臣 子全都目瞪口呆驚為天人,這里面當(dāng)然也包括皇上?;噬蠈λ种?,竟破了 先例納她為妃。皇帝對她極好,真是恨不得千金買美人一笑,可瀟淑妃卻還總是 悶悶不樂。皇上以為她年紀(jì)小想念父母,就特許她回江南省親。這一省親卻出了 禍?zhǔn)?,想來那時瀟淑妃和她青梅竹馬的戀人都以為此生再沒機會相見,所以才一 時情難自禁。瀟淑妃后來有了身孕,她自己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她情人的孩子還是 皇帝的龍種,后來她生下的小男孩一天天長大,五官有些像她但卻更像她的舊情 人。瀟淑妃和她心上人的那次幽會本來是極隱秘的,除了她的貼身丫鬟誰也不知 道,但瀟淑妃還是日日憂心,總擔(dān)心事情會有敗露的一天。她原是個柔情似水風(fēng) 月為骨的女子,根本就不慣宮里這些嬪妃之間的傾軋斗爭,皇帝越是寵她她便越 是遭人嫉恨,她日日難以開懷想念以前的戀人,終究不到三十歲就一病去了。這 原已是陳年往事,不該再有人知道,可世上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夏穎心心念念要找 夏簫的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