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時布魯斯包下了一間餐廳，兩人都有些餓了，但邊聊邊吃還是花了快三個小時。伊萊喜歡吃布丁和冰品，布魯斯便多點了幾份，順便也把自己的那份給他吃。

    兩人原本是面對面坐著，盡管桌子不大，但布魯斯還是特意起身將淋了黑糖的什錦冰沙放到他面前，自己也順勢在他身邊坐下。

    伊萊將冰沙含在嘴里，呼出一口寒冷的白氣，含糊道：“怎么了？”

    布魯斯側(cè)過身面對著他，眉梢微挑，眼中含笑，看起來盡是貴公子般的恣意風(fēng)流。

    “好吃嗎？”

    “唔，很甜?！币寥R微微瞇起眼，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他喜歡黑糖醇厚的香甜味。

    布魯斯不由又湊近些，近到聞見伊萊呼吸間帶出的甜味，低笑著道：“我也來試一試……到底有多甜?！?/br>
    伊萊被冰沙凍得舌頭都有些僵，布魯斯guntang的舌頭纏上來時他有好一會兒都沒有回應(yīng)，融化的冰沙在交纏的唇齒間流淌，舌頭熱情的翻攪發(fā)出的嘖嘖水聲在靜謐的空間里更顯色氣，讓布魯斯控制不住地更加貼向他。

    伊萊輕輕抵住他的肩，布魯斯停下動作，近在咫尺的鋼藍(lán)色眼眸望著他，“怎么了？”

    “下午沒做夠嗎？”伊萊眨眨眼，搭在他肩上的手緩慢下移，滑過他劇烈起伏著的胸膛，“布魯斯……”

    他看似在拒絕，然而不管是神色還是語氣都十足十的促狹與調(diào)笑，布魯斯早就摸透他了，當(dāng)即便捉住他的手咬上他的下唇，勾著他的舌尖啞聲道：“不夠……當(dāng)然不夠……”

    伊萊漫不經(jīng)心地回應(yīng)著他的親吻，感覺到布魯斯寬厚粗糙的手掌順著腰側(cè)摸上脊背，低垂著的眼睫微微一顫，毫不留情地捻著他早已經(jīng)挺立得將襯衫微微頂起的rutou掐了一把，布魯斯悶哼一聲弓起脊背，“伊萊……”

    伊萊無辜地看著他：“我以為你喜歡這樣?！?/br>
    “我——”

    話沒說完，布魯斯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兩個人都是一頓，布魯斯深呼吸了一下后退開，歉意地看向伊萊：“抱歉，我接個電話?！?/br>
    伊萊笑笑，“沒關(guān)系?！?/br>
    布魯斯走到外間說了一會兒，回來后便說有急事需要去一趟公司，伊萊表示一切隨他。

    “我會讓司機送你回去。”布魯斯握著他的手臂說，眼神柔和地凝視著他的眼睛，“今晚住在韋恩莊園？”

    “不用了，我還是回曼哈頓吧。”伊萊笑說，“沒事，你去忙你的就好。我左右也沒什么事，打算在外面繼續(xù)逛逛?！?/br>
    布魯斯抿了抿唇，語氣明顯放低了些，“也好，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九點多了，哥譚治安比較差，你還是早些回去安全。”

    伊萊點頭，布魯斯頓了頓，又說：“下次我們——”

    “下次的事就下次再說吧，布魯斯。”伊萊打斷他的話，心里有些不解地想著韋恩難道和每個炮友都是做完這次馬上約下次嗎，但是他最近行程表實在是有點多，“你先去忙你的，改天有空再約?！?/br>
    ‘改天’這個詞明顯屬于客套敷衍了，布魯斯自然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有心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畢竟他近來的緋聞實在是……加上他趕時間，于是也只好道：“好，那我……以后再找你?！?/br>
    布魯斯走后伊萊也不急著回去，哥譚的一大特色就是它夜晚時的混亂與污糟。伊萊一個人在附近的商場逛了一會兒，等到商場關(guān)門后才繼續(xù)去街邊慢悠悠的散步。哥譚十點之后路上已經(jīng)沒有多少行人了，即便有也是三兩成群急匆匆地往回趕，漆黑的夜色中只余下蕭瑟冷風(fēng)。

    伊萊獨自一個人悠閑地在空曠的街道上亂晃，在走過第三個拐角的時候看見了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路燈下，左手的金屬手臂在燈光下泛出銳利的銀光。

    伊萊腳步一滯，而后面不改色的繼續(xù)抬腳走了過去，在他五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

    冬日戰(zhàn)士依舊戴著一貫的半臉面罩，半長的黑發(fā)垂落在面頰兩側(cè)，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冬兵，”伊萊友好地和他打招呼，就像是在和普通朋友交談一樣，“你又來殺我嗎？”

    冬兵盯著他的臉，默不作聲。

    伊萊歪了歪頭，溫聲道：“又或者，你的朋友讓你來試探我是不是又一個幻影？”法術(shù)本身就是玄學(xué)，九頭蛇在上次吃過虧后肯定更加謹(jǐn)慎，不會打草驚蛇。

    冬兵動了動嘴唇，但還沒等他說話，不遠(yuǎn)處的一棟居民樓樓頂忽然傳來打斗聲。伊萊和冬兵同時扭頭看去，便看見哥譚的黑暗騎士和幾個人纏斗著，投在地上的黑影被他兇狠利落的動作拉扯成各種形狀，而他依舊是游刃有余的狀態(tài)，不斷有人被他從樓頂扔下去。

    伊萊笑了笑，目光重新回到冬兵臉上，說：“你的朋友好像要撐不住了呢，怎么辦？”

    冬兵緩緩收緊了拳頭，金屬手臂上的貼片依次翕動著，純粹的機械裝置所能發(fā)揮出的力量完全不是普通人里可以比擬的。伊萊微微皺起眉，倒不是因為冬兵的威脅性，而是那雙眼睛……

    他聲音低沉地開口：“冬兵，你要殺了我嗎？”

    “不是?！倍鴶Q著眉頭說，“我只是要帶你回去?！彼行┙┯玻袷遣幌雮λ粯?，又重復(fù)了一遍，“你跟我回去就好了?！?/br>
    伊萊如同打定主意一樣緩緩松開眉頭，眼神微冷，卻是語帶笑意地道：“別了吧，不如……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冬兵？”

    他伸出手，白皙修長的手指宛如藝術(shù)品一般吸引了冬兵的視線，那只手那么漂亮，皮膚光滑細(xì)膩得沒有半分傷痕，冬兵垂眼看著，喉結(jié)無意識地上下滑動了一下。

    耳機里傳來負(fù)責(zé)人氣急敗壞的叫嚷聲，命令他趁著蝙蝠俠被拖住的時候把人帶走，冬兵望向伊萊，他依舊笑盈盈地看著他，仿佛等他牽過他的手。

    命令與情感的矛盾沖突讓冬兵不知所措地像個機器一樣僵在原地，直到耳機里再次響起控制口令，他倏地收緊拳頭，卻仍不進(jìn)攻，只是痛苦地咬緊了牙關(guān)。

    伊萊瞅準(zhǔn)時機就要去扯冬兵的面罩，而就是這個時候，有個黑影猛地從頭頂落下，張成蝙蝠翼形狀的黑色披風(fēng)在落地時乖順地收攏在背后，蝙蝠俠抓著伊萊的肩膀把他扯開，接連射出三枚蝙蝠飛鏢后便徑自向冬兵撲了過去。

    伊萊：“？？？”

    他被拉得踉蹌著后退了幾步，冬兵剛才雖說像是在發(fā)呆似的，但反應(yīng)卻并不慢，在蝙蝠俠出現(xiàn)時就飛快地戒備起來，橫起機械手臂擋開了飛鏢，蝙蝠鏢鋒利的棱角連道刮痕都沒有留下。

    蝙蝠俠見勢不妙，沖伊萊喊了句：“快走！”便接著投身于戰(zhàn)斗，飛身踹向冬兵。

    伊萊暗暗嘆了口氣，這會兒是玩不下去了，不過既然蝙蝠俠來了這兒，那么想必暗處的那些人應(yīng)該也處理干凈，倒是幫了他的忙。

    他指尖微抬，暗藍(lán)色的流光海浪般向顫抖著的兩人涌去，蝙蝠俠驚疑不定之余飛快后撤避開，而那流光也繞過他纏住冬兵，如同繩索一樣地捆住了他的四肢。

    “謝謝你?！币寥R向蝙蝠俠頷首致謝，說實話他還挺佩服布魯斯在下午那場情事后還這么能打，像是半點影響都沒有似的，“不過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就行了。”

    蝙蝠俠知道伊萊的能力，雖說不感到意外，但聽到伊萊要接手冬兵的時候還是不贊同地皺起了眉：“他很危險，我不認(rèn)為——”

    “我當(dāng)然知道。我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幕后的那些人是誰?！币寥R笑笑，語氣平淡道，“他就是沖我來的，也不是第一次了?！?/br>
    他越過蝙蝠俠走到冬兵面前，冬兵被困住后倒也沒怎么試圖掙扎，只用那雙暗綠色的眼睛深沉又專注地看著他。

    伊萊扯下他戴著的耳機扔地上踩碎，他本想直接把人帶走，但蝙蝠俠說：“摘下他的面罩?！?/br>
    伊萊轉(zhuǎn)頭看他，蝙蝠俠抿起唇，下顎線隨之繃緊，重復(fù)道：“摘下他的面罩，我需要知道他是誰，防止他下一次入侵哥譚?！?/br>
    這話倒也在理，蝙蝠俠本就是將哥譚劃作了私人領(lǐng)地護(hù)著，怎么可能容許一個隨時有可能對哥譚造成威脅的蒙面人從他手里逃走。

    伊萊這么想自然沒錯，但也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蝙蝠俠一方面是為了哥譚考慮，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伊萊，布魯斯不明白伊萊怎么會惹上這種窮兇極惡的殺手，在知道對方是誰后也好想辦法幫他多加防范。

    兩人對視一眼，伊萊點點頭，走上前摘下冬兵的面罩。卻沒想到那面罩下的長相令他大吃一驚，不由倒抽一口冷氣，手里的半臉面罩也掉在了地上。

    “巴基？！”

    伊萊失聲叫道，無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錯愕地瞪圓了眼。但回過神來后他又很快上前，撥開冬兵半長的頭發(fā)扶住他的臉，從眉眼到鼻子到嘴巴，都是他記憶里布魯克林小王子的模樣。

    “巴基？！你——真的是你？！”

    冬兵無意識地在伊萊微涼的手掌上蹭了一下，卻又在他對著他卻叫別人名字的時候一下子冷了臉色，眼里淬上層層寒冰。

    “誰他媽是巴基？”

    伊萊：“？？？”

    今年是怎么了，都流行自己罵自己這一套？

    突然變了臉的冬兵令蝙蝠俠警惕地拉著伊萊后退，伊萊轉(zhuǎn)頭看向他試圖解釋：“他不——他是巴基，就是詹姆斯·巴恩斯，美國隊長的戰(zhàn)友，他不是壞人，至少……”

    至少以前不是，可現(xiàn)在……就不好說了。

    伊萊不能帶冬兵回曼哈頓的公寓，那里被神盾局監(jiān)視著，情況不明朗的時候他不想把事情暴露在弗瑞面前；要什么時候告訴史蒂夫也得想好，史蒂夫和巴基固然是很好的朋友，但伊萊真的怕史蒂夫這個死心眼的大兵在政府那些人面前藏不住秘密。巴基過去即便再有功勛，現(xiàn)在也是九頭蛇的人形武器，這么多年來想必做了不少壞事，功過能不能相抵全靠政治博弈，每走一步都必須小心謹(jǐn)慎才行。

    蝙蝠俠握著伊萊的手腕，他正在看著冬兵發(fā)呆，一時之間也沒想起來掙脫。蝙蝠俠從未見過伊萊如此失態(tài)過，這個人想必對他十分重要。詹姆斯·巴恩斯這個名字蝙蝠俠是知道的，但他和美國隊長一樣是二戰(zhàn)時期的人了，伊萊怎么會……

    “抱歉，我有些走神了?！币寥R抽出手，“我先走了，今晚謝謝你?！?/br>
    他走向冬兵，卻聽蝙蝠俠問：“你要帶他去哪里。”

    “大都會。”伊萊下意識地回答，他在好幾個地方都有房產(chǎn)。但回答完后伊萊才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和他說話的是蝙蝠俠而不是布魯斯，他沒必要有問必答，因而說完后也沒再搭理他，打開空間門帶著冬兵去到大都會。

    伊萊并沒有急著解開冬兵的束縛，他試圖探查為什么冬兵會對九頭蛇言聽計從，也許是某種心靈控制也說不定。奈何他對心靈方面的法術(shù)不如攻擊類的來得在行，加上生怕冬兵本來就糟糕的精神狀態(tài)變得更糟，因此也不敢一上來就下猛藥。

    伊萊讓冬兵坐在沙發(fā)上，自己也坐下面對著他，過近的距離讓冬兵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又要垂下眼，卻被伊萊扶著下巴抬了下頭，說：“冬兵，看著我。”

    冬兵便又聽話地看向他，伊萊那雙海洋般深邃幽暗的藍(lán)眸中綻出點點星光，像是螢火蟲照亮了夜空，讓冬兵如同受了蠱惑般的深深望了進(jìn)去。他記得這雙眼睛，記得它在看著他時會露出的柔和笑意，記得它笑得彎起時的模樣……

    “冬兵，”伊萊輕聲說，眼里光芒愈勝，“我是你的朋友，是你最重要的人之一，你不會傷害我。”

    “你不能傷害我，冬兵?！?/br>
    伊萊加重了語氣，他到底是不敢托大，冬兵畢竟是殺手，如果半點防御措施不做他真是怕被冬兵冷不丁地背后捅刀。雖然礙于冬兵的精神現(xiàn)狀不敢過于激進(jìn)，但多補個禁制倒不會有太大影響，至于恢復(fù)記憶的事……也只能慢慢來了。

    “我不會，傷害你。”冬兵一字一頓地回答他，“伊萊……”

    見他語氣似乎有些不對，伊萊愣了一下，聲音不由自主地帶上些急切：“你想起來我是誰了？”

    冬兵沉默不語，他摘下右手的手套，用那只屬于人類的帶著溫度的手撫上伊萊的面頰，帶著幾分怔愣幾分溫情地描摹著他的眉眼。他的指尖劃過伊萊微聳的眉骨，來到那雙令他無端著迷的眼睛上，濃密纖長的睫毛蹭在他的指腹上帶來些微癢意，卻仿佛直直癢到他心底一樣，讓冬兵不由得加快了呼吸，向前傾身過去。

    伊萊下意識地往后仰，同時抓著冬兵的手想讓他放開，結(jié)果卻被冬兵反握住推著他倒在沙發(fā)上。兩百磅的重量壓下來讓伊萊差點沒岔了氣，他有些慌亂地扭頭避開徑直親下來的冬兵，冬兵的唇便落到他臉側(cè)，炙熱而急促的呼吸很快便染紅了那一小片肌膚。

    “冬——冬兵！”伊萊近乎狼狽地躲避著他的親吻，“放開，冬兵，我讓你放開！”

    冬兵止住動作，伊萊其實并未下令讓他對他言聽計從，但不知為何，他就是不想去違背伊萊的話，仿佛對他的順從早已經(jīng)深入骨髓。

    伊萊緊接著命令：“下來！”

    冬兵直起身，一聲不吭地挪到旁邊坐好，但在那之前也不忘把伊萊拉起來，然后又松開手端正坐著，活像是只受了委屈鬧脾氣的大狗。

    “不許再那樣?！币寥R皺著眉說。在他看來冬兵就是巴基，盡管他現(xiàn)在沒想起來，可他就是巴基沒錯。如果他們現(xiàn)在發(fā)生了什么，等到他過后恢復(fù)了，那他和伊萊和史蒂夫之間的關(guān)系就會變得……非常復(fù)雜和尷尬。

    冬兵垂著頭不說話，伊萊站起來整理衣服，回頭便見冬兵又看著他，嘴角不高興地下撇著。

    “為什么？”他問。

    “什么為什么?！?/br>
    冬兵說：“我想親你，為什么不行？”

    伊萊笑了一聲，戲謔道：“你在九頭蛇待了那么多年，竟然還知道……想接吻？”

    “我知道?！倍f，“每次一見到你，我都想抱你，親你?！?/br>
    伊萊眉心微蹙，這人……真的是巴基？不會只是湊巧和巴基長得一樣吧？

    “你上次差點殺了我，在曼哈頓的時候?！彼f，仔細(xì)留意著冬兵的表情，見他從怔忪到內(nèi)疚到懊悔，最終再次歸于沉默。

    冬兵近乎軟弱地逃避了伊萊的注視，是的……他是罪人，差點犯下大錯，又有什么臉面去親近他。

    雖說剛才是有意試探，但現(xiàn)在見巴基這樣，伊萊反而心軟了。

    “巴——冬兵，”他重新坐回沙發(fā)上，“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知道我不是普通人，我——”

    “因為巴基嗎?！倍驍嗨脑?，聲音逐漸低落下去，“因為他，所以你不怪我？”

    伊萊揉揉額頭，嘆了口氣說：“冬兵，可能你現(xiàn)在忘了，但你就是巴基，你只是失憶了而已?！?/br>
    “我不是他?！倍f，有些惱火又有些賭氣地說，“我不是巴基！”

    “……”伊萊感覺自己簡直像是在哄小孩兒，只好順著他道，“好好好，你不是巴基，你是冬兵?！?/br>
    冬兵強調(diào)：“只是冬兵?！?/br>
    “……行，只是冬兵?！币寥R又無奈又好笑地抱著手臂，“那你就暫且留在這里，沒有我同意不準(zhǔn)離開這棟房子，明白嗎？”

    冬兵點頭，肅聲道：“明白，長官?！?/br>
    伊萊嘴角一抽：“……長官？”

    “長官?！倍裆届o地和他對視，是的，面前的人不僅僅是伊萊，更是他要服從和保護(hù)的長官，“我會聽從你的一切命令。”

    伊萊：“……”

    這人的腦子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又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