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你先說?！币寥R命令道。

    康斯坦丁看了眼蝙蝠俠，燃著的煙頭再度亮起，但他還沒完整地吸上一口就被伊萊把煙扯了出去扔在地上踩滅。突然灌入的空氣讓康斯坦丁嗆了一下，握住拳頭抵在嘴邊咳嗽起來。

    “……My　love，你可真狠心?！笨邓固苟≈ぷ颖г沽艘痪?，在收到伊萊面無表情的一瞥后他果斷咽下了接下來調(diào)情的話，轉(zhuǎn)而對蝙蝠俠說，“我在追查一塑雕像——就是剛才拍賣上排35號的那個，里面封印了一個惡魔，不能落到普通人手里。”

    雖然已經(jīng)接觸過神秘學(xué)但還是對此不是很感冒的蝙蝠俠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他。

    這個反應(yīng)完全在康斯坦丁的意料之中，他朝伊萊攤了下手示意自己已經(jīng)盡力了。

    伊萊干咳一聲，解釋道，“雖然他看著很不靠譜，但是……大概率是真的?！?/br>
    蝙蝠俠問：“這就是你來哥譚的目的？”

    “是?！笨邓固苟≌f，懟了一句道，“總不至于是來旅游的。”

    蝙蝠俠并不理會他的譏諷，說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可以現(xiàn)在就把它銷毀。”

    這算是各退一步的做法，蝙蝠俠不可能完全相信康斯坦丁的話讓他就這樣把東西帶走——不管那個東西是不是真的封印了惡魔。所以在伊萊的擔(dān)保下，他愿意讓步相信一部分，既然康斯坦丁的目的只是不讓那個雕塑落到普通人手里，那么現(xiàn)在毀了也是一樣。

    康斯坦丁對蝙蝠俠疑心有些無語，但他也懶得多辯解什么——尤其是在伊萊并不站在他這邊的情況下。

    最后由伊萊負(fù)責(zé)把那座雕像搬來，他目光怪異地打量了一下雕像的造型，這是一座半身像，是一個半裸的女人身上繞著條蟒蛇的樣子，看上去有些詭異，至少他想不到在什么場合可以擺這種東西。

    康斯坦丁見伊萊盯著雕像看就猜出了他在想什么，深有同感道：“是吧，我也覺得這些有錢人的癖好很奇怪?！?/br>
    蝙蝠俠：“……”

    有被冒犯到。

    他看著康斯坦丁往地上灑了一些黑色的粉把雕塑圍起來，伊萊戴上兜帽站到了他旁邊，過近的距離讓蝙蝠俠下意識地想要遠(yuǎn)離。但伊萊似乎比他還早注意到這一點，他往斜上方走了一步，既遠(yuǎn)離了他又讓出了自己的后背，是一種無聲的溫柔和體貼。

    盡管之前發(fā)生了那樣的事，盡管伊萊還在生他的氣，但他依舊在遷就他，包容他。

    蝙蝠俠微微抿唇，前方不遠(yuǎn)處康斯坦丁念完了咒語，地上灑了粉末的地方猝然燃起了一陣火光。伊萊回頭看他，像是在確認(rèn)他是不是還好——蝙蝠俠確實還好，即使看到火里升騰出一股奇怪的黑霧他也依舊是冷漠的撲克臉，畢竟這種時候他只能別無選擇地依靠伊萊。

    在意識到這一點后，蝙蝠俠詫異地發(fā)現(xiàn)他竟然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討厭這種感覺，更沒意識到自己對伊萊已經(jīng)信任到了這種程度——在剛才他甚至都沒將伊萊和康斯坦丁聯(lián)合起來對付他的這個可能性放在心上，這在以前是絕不可能出現(xiàn)的事，只有阿弗才是唯一一個他能夠全心信任的人。

    從雕像中升起的黑霧越來越濃，像是老鷹張開了羽翼一樣猛地朝康斯坦丁撲過去，完全無視了伊萊和他身后的蝙蝠俠。

    這讓康斯坦丁很有些意外，慌忙又念起咒語布下新陣法。伊萊就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忙活，費了半天勁兒才將黑霧打散。

    “你怎么——”康斯坦丁滿臉的不可思議，說實話他獨自對付一個惡魔還是太過勉強，原本指望伊萊能幫他分擔(dān)一點，結(jié)果……

    康斯坦?。骸耙姽恚闶请[形了嗎？？？”

    伊萊忍不住笑，有點得意有點狡黠，可以看出來他對于被坑不成反坑人這一波是真的開心，整個人的肢體語言一下子生動起來。落在蝙蝠俠眼里，讓他不由自主地也跟著柔和了眼神。

    伊萊拉了下斗篷下擺，清了清嗓子說：“好了好了，事情解決完了就走——”

    “有人來了，東側(cè)門?！彬饌b忽然說，迅速地警戒起來。他看向伊萊，但康斯坦丁已經(jīng)先一步拉過了伊萊的手就要往前跑，被他眼疾手快地拽住，沉聲說，“別瞎跑，開空間門走?！?/br>
    伊萊點頭，“你自己小心?！?/br>
    他帶康斯坦丁回到自己在曼哈頓的住所，正無聊得打瞌睡的塞西好奇地站起來看了眼這個有些眼熟的客人，然后毫不意外地看見這人眼神緊粘著伊萊跟著他走去了廚房，兩手插在風(fēng)衣外套的口袋里幾乎要和他貼在一起地站在了身后。

    “說真的寶貝兒，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伊萊剛從冰箱里拿了可樂，反手一下敲到康斯坦丁腦袋上。哐啷一聲悶響讓康斯坦丁捂著腦袋后退一步，聽見伊萊慢悠悠地說：“你猜得到的，多想想。”

    康斯坦丁站在原地盯著他看了很久，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子把手里的可樂拍在桌上，“路西法！”

    伊萊抱著手臂倚在一旁笑，康斯坦丁不可思議道：“他竟然——”

    “你該回去了，康斯坦丁?！币寥R說，他拿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蝙蝠俠不久前給他發(fā)來了康斯坦丁在哥譚的落腳點，“布里克街道368號綠林旅社1407號房是嗎？很好，晚安約翰，祝你有個好夢?！?/br>
    “等等——”

    亮金色的光圈瞬間將康斯坦丁吞沒。

    【伊萊，什么路西法？】塞西走過來，【你又去見他了？】

    【沒有。只是碰見了一只惡魔?！?/br>
    【噢？】塞西歪頭，【路西法給你羽毛奏效了？】

    【對，終于用上了一次?！恳寥R笑得兩眼彎彎，【果然很有用?！?/br>
    塞西所說的羽毛類似于一種護(hù)身符，那支羽毛長在路西法翅膀和身體銜接的地方，是被外部層層羽絨保護(hù)起來的最柔軟最脆弱、也是和血脈最為緊密相連的東西。有了地獄之王的震懾，自然沒有惡魔敢來招惹他。

    【可你又不是打不過?！咳髌财沧欤靖陕镆盟暮锰??！?/br>
    【明明能站著不受累，為什么要去打架？】伊萊聳了聳肩，【隨身帶著，有備無患。】

    他把斗篷脫下來放回衣柜，塞西見他回了房間又出來，納悶道：【已經(jīng)很晚了，你還要去哪里？】

    【蝙蝠洞?！?/br>
    伊萊開空間門去到韋恩莊園，偌大個莊園燈火通明，卻一個人都沒有。他摘下玄戒隨手放到了桌上，這戒指的造型奇奇怪怪的，卡在手指上很不舒服。

    伊萊順著正常的路通過暗門走到蝙蝠洞門口，阿弗給他開了門，他進(jìn)去時正好看到布魯斯剛從蝙蝠車?yán)锍鰜?，眼神不由自主地在那對尖尖的耳朵上停留了幾秒?/br>
    “伊萊？”

    伊萊彎了彎眼睛：“布魯斯。”

    阿弗咳嗽一聲，起身說：“老爺，你們先聊，我去準(zhǔn)備茶水和糕點。”

    剛好有些餓的伊萊輕快地應(yīng)了聲：“謝謝阿弗！”

    “不客氣，伊萊先生?！?/br>
    只要你能別在五分鐘內(nèi)離開這里，看在小蛋糕的份兒上。

    阿弗在心里惆悵地想。

    蝙蝠洞的門再度關(guān)上，布魯斯把蝙蝠頭盔摘下來，露出那張冷毅卻英俊的面孔。

    伊萊眨了眨眼，說：“布魯斯，我來是想問一下康斯坦丁應(yīng)該沒惹下什么其他麻煩吧？”

    “沒有。”布魯斯說，“目前來說——還沒有?！?/br>
    “噢，那就好?！币寥R笑了笑，仿佛松了口氣的樣子，解釋道，“康斯坦丁是個漂泊不定的人，他不會在哥譚停留太久的?！?/br>
    布魯斯點頭，又問：“他是誰？”

    “……什么？康斯坦丁嗎？”伊萊說，“你不是調(diào)查過了？”

    布魯斯抿唇，說：“我的意思是，他是你什么人？”

    ——以至于你要這樣緊張他，甚至是跑來為他善后？

    “唔，”伊萊說，“只是朋友?！?/br>
    “像我這樣的朋友？”

    布魯斯問，狀似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無法掩蓋這個近乎銳利的問題。

    他還沒來得及脫下蝙蝠盔甲，長長的黑色披風(fēng)在身后垂下。他看起來依舊高大健壯，強勢又冷酷，仿佛無堅不摧。

    但伊萊知道這塊堅冰的裂縫在哪兒。就像是知道一座樓房的承重柱，輕易地便可將其摧毀。

    他笑了笑，只是道：“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br>
    伊萊想打開空間門，手一抬卻想起自己剛來的時候就把玄戒摘了，于是轉(zhuǎn)身朝樓梯走去。布魯斯僵硬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又一次，他總是在把事情搞砸，明明他是愛他的，明明——

    他還來不及懊悔，啪一聲輕響，蝙蝠洞陷入了黑暗。

    伊萊悚然一驚，有些無措地轉(zhuǎn)頭問布魯斯：“停、停電了？”

    蝙蝠洞竟然也會停電？？？

    蝙蝠俠：“……”

    蝙蝠洞當(dāng)然是有應(yīng)急電源和備用電源，此時紅色的應(yīng)急燈沒有亮起，那么就說明電路是從內(nèi)部被切斷的。

    阿弗。

    布魯斯的心情很復(fù)雜，無奈和感激并存，他只知道一會兒又要被老管家念叨了。

    “……應(yīng)該是。不過蝙蝠洞有備用電源，不要緊?！彼f。

    伊萊點點頭，他感覺一直站在原地特別傻，想走到旁邊去，結(jié)果沒兩步就撞上了一個——柜子還是什么東西。他只來過蝙蝠洞兩次，對這里的地形和擺設(shè)一點都不熟。

    伊萊捂住撞疼了的額頭暈暈乎乎地想，這難道是康斯坦丁給他下了詛咒來報那罐可樂的仇？

    “別亂走，你對這兒不熟悉。”布魯斯快步走到伊萊身邊拉住他，“撞到哪兒了？”

    “沒，沒什么。”伊萊嘟囔，“我走得不快，只是磕了一下，沒事。”

    布魯斯握著他的手，他離他太近了，近到伊萊甚至感覺得到他蝙蝠盔甲上沁出的涼意。

    “布魯斯，”他試圖掙脫，“你去開備用電源吧，我的玄戒還在上面?！?/br>
    但布魯斯拉得很緊，在察覺到他想要后退時更是直接抬手?jǐn)堊×怂暮蟊场?/br>
    “……布魯斯？”

    伊萊的側(cè)臉靠在他肩上，蝙蝠戰(zhàn)衣的肩甲很硬，讓他不適地晃了一下腦袋，卻反而被抱得更緊。

    伊萊：“……”

    他戳了一下布魯斯的胸膛，“蝙蝠俠？”

    然后被他啾地親了一下臉。

    伊萊噗嗤一下笑了，為這個堪稱純情的親吻。

    “伊萊?！?/br>
    “什么？”

    蝙蝠俠低聲說：“別走。”

    伊萊頓時就沉默了。如果是布魯斯·韋恩說出這話，甚至是更撩人的甜言蜜語對他來說都無關(guān)痛癢。但是，當(dāng)這么說的人是蝙蝠俠……

    “你受傷了嗎？”他輕聲問。

    “沒有?！彬饌b說，但他此時郁悶得巴不得晚上放點水受傷了才好。

    伊萊說：“先換衣服上去吧，布魯斯。”

    果然。

    蝙蝠俠埋首在伊萊頸間輕輕磨蹭，伊萊猶豫了一下，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腦勺。

    “蝙蝠俠，你已經(jīng)是一只成熟的蝙蝠，不是小孩子了。”

    眼前這只扒著他不放的成熟的蝙蝠最終還是不那么情愿地松開了伊萊，打開備用電源脫下蝙蝠戰(zhàn)衣，換上常服。

    但是他們?nèi)サ綐巧蠒r也是一片漆黑，只有阿弗端著燭臺走過來，笑容可掬地說：“老爺，家里停電了?！?/br>
    伊萊：“阿弗……你好像很高興？”

    “噢，這是因為停電了的話老爺也會愿意早些休息的?！卑⒏セ卮鹚跋刮乙呀?jīng)準(zhǔn)備好了，放在了餐桌上。但現(xiàn)在時間太晚，喝茶會影響睡眠，所以我給你們倒的是葡萄酒而不是紅茶?！?/br>
    布魯斯接過阿弗手上的燭臺，沒有錯過老管家遞給他的眼神。

    伊萊酒量不好。

    這點布魯斯知道，阿弗也知道。

    布魯斯沒有喝酒的習(xí)慣，酒精會損害他的身體和神志，所以布魯斯都是能不喝就不喝，此時杯子里的也只是葡萄汁。而伊萊……

    布魯斯抬眼看向在昏黃的燭光下愈發(fā)顯得溫柔清朗的青年，他正小口小口地抿著杯子里的酒，注意到他的視線后抬頭看過來，在短暫的茫然后緊跟著露出笑容：“這個好好喝，布魯斯。”

    布魯斯：“……”

    他良心不安地把蛋糕往伊萊面前推了推：“吃點東西，別光喝酒?！?/br>
    “噢?！?/br>
    伊萊是真餓了，三兩口把小蛋糕解決掉，并且因為柔軟的面包夾層有些噎而悶了一大杯酒下去。

    布魯斯把高腳敞口杯推過去：“吃布丁?！?/br>
    伊萊挖起一勺軟乎乎的焦糖布丁放進(jìn)嘴里，咬著勺子問他：“你不餓嗎？”

    布魯斯本想說不餓，但他頓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往伊萊那兒湊過去，張開了嘴。

    于是伊萊把剩下的大半個布丁都挖出來喂給了他。

    布魯斯倒沒想到他那么大方，咽下去后說：“那你……沒得吃了。”

    “沒關(guān)系?！币寥R手肘抵著桌子，捧著臉看他，“好不好吃？”

    布魯斯被他帶笑的眼神看得愣了一下，輕聲說：“……好吃?！?/br>
    于是伊萊就滿意了，他又倒了杯酒喝起來。結(jié)果只喝了一口就放到旁邊，往桌上一趴說：“困了?！?/br>
    伊萊難得的善變把布魯斯給看懵了，茫然之余又有些好笑，拉了椅子坐過去問道：“那休息吧，今晚就住在這兒?！?/br>
    伊萊不說話，只是趴在手臂上發(fā)呆。布魯斯望著他沒有焦距的藍(lán)眼睛，他怎么移動伊萊的眼神就跟著轉(zhuǎn)到哪兒?？吹貌剪斔剐陌W難耐，忍不住湊上去親了一下，伊萊的睫毛劃過嘴唇的感覺讓他的心臟愈發(fā)急促地跳動起來。

    下一秒，伊萊閉上了眼。

    布魯斯下意識地以為這是默許，幾乎是立刻就貼著伊萊的唇吻了上去。他已經(jīng)太久太久沒有和伊萊這樣親密了，布魯斯的成長經(jīng)歷讓他將性愛看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他和許多人接過吻做過愛，也曾經(jīng)覺得“關(guān)了燈都一樣”這句話極有道理。但直到遇見伊萊后他才知道那都是放屁，有了真正深愛的人他眼里就再也裝不下其他人，更不想和除了伊萊以為的人有任何親密接觸，那是一種生理和心理雙重的抗拒和排斥。

    布魯斯小心地分開伊萊的唇將舌頭探進(jìn)去，他努力克制著自己的力道和動作不要太過激烈，但直到伊萊對此沒有任何反應(yīng)后他才忽然意識到——也許這不是默許，而是……

    他睡著了。

    布魯斯：“……”

    伊萊呼吸勻稱綿長，讓布魯斯頓感自己是不是太過人面獸心，尷尬地往后退開。

    他暗自平靜了一會兒，然后將伊萊叫醒。

    “回房間睡吧，好不好？”

    伊萊迷迷糊糊地和布魯斯往樓上走，但他還是強撐著刷了牙，并且堅持要洗澡。布魯斯拗不過他，因為他剛剛才說出一個“不”字伊萊就生氣地瞪他，然后嘴角往下一拉說：“我不要待在哥譚了，我要去大都會找克拉克！”

    布魯斯怎么可能真的讓他走，只能心里咬著牙對超人重拳出擊罵上一百遍，然后面上繼續(xù)唯唯諾諾：“別別別——別生氣，馬上就洗澡，你先在這兒站著，我給浴缸里放水?！?/br>
    可他又實在不敢把喝醉了的伊萊自己一個人放在浴室，沾了水和沐浴露的瓷磚一不小心就得打滑。布魯斯掰正伊萊的臉讓他看著自己，試探著問：“那么……一起洗？”

    伊萊歪了下頭，笑得無比燦爛：“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