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所求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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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香微微,紅泥藥爐上氤氳著一股朦朧的白霧,苦澀的藥氣熏染帷幔羅帳之中,景和百般聊賴地倚在床榻彈玉珠子,面色泛紅。許是暖爐燒的太熱,皇帝陛下又身披絨被,這會子挺著腰間完全隆起的胎腹,燥的發(fā)汗。 抬眸瞧著面前搭脈半晌的神醫(yī)閆路,眼前似是隔了一層白霧一般模糊,揉按著脹痛的額角,景和問道:“閆先生…咳、唔…咳咳…嗯……”剛一開口,冷氣夾著藥味兒竄進喉嚨里頭,連聲咳了幾聲后小腹悶脹難耐,肚皮更是一陣陣發(fā)緊。 陪同在側(cè)的婢女慌忙倒了溫水遞上,景和捂著腹頂,就著婢女的手淺呷兩口溫茶,這才虛掩著眼簾,啞聲道:“閆先生……如何?” 閆路收回手,按下心頭疑慮,展顏笑道:“無妨,陛下只是受了風(fēng)寒……草民待會就去開藥?!痹掍h一轉(zhuǎn),他斟酌著詞語又道,“只是…您胎大異常,想來不單單是因為接連有孕的緣故了?!?/br> 聞言,景和疲乏一笑:“那便是像頭胎那般,是兩個小家伙了?!敝父共渲d軟溫暖的肚皮,他笑了笑,“也好,省的他們?nèi)蘸蟊淮髮毿毱圬?fù)沒個幫手…咳咳…” 閆路并未多言,頷首輕笑:“大殿下與二殿下現(xiàn)在正是鬧騰的時候,陛下雖是過了頭四月,但還是小心些為好?!笔帐昂盟幭?,道,“這幾日,盡量別抱殿下們了。” 小皇帝神色怔然,咬著下唇點頭。大將軍不在宮里睡的這四天里,他每晚都失眠,睡了也總是多夢,自然也沒精神和大寶小寶玩鬧。要不是看在還有奶的份上,兩個小沒良心的早就自個兒玩得開心去了。 閆路沒看到,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兒:“說起來昨日草民在宮里看見了潘公公,”他是醫(yī)者,自然只能掛念病人的身體,況且他尚且不知是潘群自請去浣衣局,唏噓兩句“君王無情”后,悄咪咪地看著皇帝陛下的臉色,“老公公神色憔悴,似乎是當(dāng)時傷未痊愈。” 景和身子一顫,低下頭不讓自己吱聲,喉嚨干涸難受,眼睛也酸澀發(fā)脹,滿腔的委屈都呼之欲出。他何嘗不想讓潘群回到身邊?可作為皇帝,他必須在世人面前做出法制天下的典范。 閆路倒是沒有為潘群美言的意思,只是純粹不想讓自己的病人死于傷勢未愈罷了。但他曾聽聞這位潘群公公是養(yǎng)育陛下成人的功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才是,這位皇帝陛下看著性子柔軟,沒想到竟如此狠心。 倒是顧大將軍到他這兒來討了一包藥去。 提到大將軍,閆路闔上藥箱想起這幾日診脈那位大將軍都不在這兒。雌雄蠱最忌諱分隔太久,他秉承著醫(yī)者多問的良好品質(zhì),轉(zhuǎn)身提著藥箱,正經(jīng)地問了一句:“陛下,臣斗膽問一句……大將軍這些日子都在哪兒???” 沒問還好,一問可不得了。小皇帝眨了眨眼睛,臉色煞白,唇瓣也如琵琶弦似的劇烈顫抖,囁嚅地悶咳兩聲,又猛地埋下頭: “大將軍……有、有要事在身…” 閆路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想都沒想,啪的一記脆響聲,他自個兒先是往自己嘴巴子上來了一巴掌,面露菜色地抱拳退出門外:“草民失言,陛下莫怪罪……草民先抓藥去?!?/br> 慌忙退出含元殿,閆路還未來得及呼出一口“小命終焉”之氣,就被陡然出現(xiàn)的血氣熏得頭昏眼花,接著就被一人捂住口鼻直接帶走! 反觀含元殿內(nèi),婢女翻了翻銀爐中還有火星子的炭火,灰白煙氣縈繞爐中。景和雙手扶著后腰,靜靜地注視著這將死的火苗,眸光暗淡。 “陛下,您該歇息了?!?/br> 代替潘群伺候在側(cè)的貼身侍女文茶也是宮里老人,正彎腰將一床新的絨被壓在床尾。景和倚在床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自己腰前鼓脹的胎腹,搖頭道:“大將軍……今夜還沒來消息?!?/br> 瞧著小皇帝一襲單衣,文茶忍不住替他提了提被子,掖好被角,心有不忍道:“您先睡吧,大將軍沒消息……定是要回宮的,您先睡著,待將軍回來,奴婢再叫醒您,可好?” 小皇帝咳了兩聲,固執(zhí)地?fù)u頭,問道:“大寶小寶睡了嗎?今夜未哄他們……定要鬧了。”心里實在憂心兩個孩子,畢竟他們曾經(jīng)被迫離開自己,想了又想,他就要翻身下床,“朕去瞧瞧他們……” “陛下。”文茶跪在床前,捂著景和的膝蓋,慈愛地瞧著他腰前這不小的胎腹。這身交領(lǐng)錦綢衫已經(jīng)不大合身,陛下瑩白的肚腹被撐的鼓隆玉潤,里頭腹中的小殿下這樣明晃晃地昭示著自己的存在。她柔聲道,“您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了腹中龍?zhí)ハ胂搿?/br> 話音未落,守在閆路殿里的那位小侍童慌忙來報:“稟陛下,大將軍已歸,現(xiàn)在早已宿在閆大夫屋里,托奴才帶話稟報,望您早些安置。” 景和騰地一聲坐正了身子,睜圓了眼睛,似乎不可置信,一字一頓重復(fù)道:“是……宿在閆大夫屋里?”胎腹過于沉重,這般并腿而坐便擠著孩子,低喘一聲拖住下腹,他一手撐著后腰,一手托住胎腹,“……已經(jīng)睡下了?” 回來了卻不回宮睡,而是去了朋友那兒睡?這分明就是有事瞞他!景和不想懷疑都不成焦急道:“是不是哪兒不舒服?風(fēng)寒?還是受傷了?”赤腳落地,扶著床頭慌忙起身,“不成……朕要去瞧瞧他!文茶,擺駕滿提宮!” 文茶自是不能違抗圣命,無可奈何地為景和穿衣戴帽,眼瞧著就差一件狐裘,這侍藥小童急了眼,憋得臉紅,才跪地叩首道: “陛下使不得!”他咬牙,似是鼓足勇氣,“大將軍、大將軍得知您風(fēng)寒,實在不想擾您安眠……便在滿提宮…早早、就睡下了……閆先生…也在屋里…怕驚擾圣駕……” 這話說的仿佛他們是在屋里做些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一樣。景和倒吸一口涼氣,捏緊文茶的手,眼圈發(fā)紅,想到這幾日大將軍的種種反常,縱使心底一再告誡自己他這是為了祭天一事、為了自己的安危不得不這么做…… 可是為什么就不能說明白呢。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他算是體會到大將軍那時的心情了。疲憊地嘆息一聲,景和揮揮手:“朕知道了,讓他注意身子……退下吧?!?/br> 景和的確不能去。因為他少時曾誦讀了,其中那句“所求愿滿,乃至菩提”乃是咒法的極致境界,其間千萬種所愿或所感亦是大夢大澤的無妄之地。而他少時曾求惡人退散,繼位后也愿所游無障,如今貪念所求愿滿,但終無一達到。 渴求之事,從未實現(xiàn),反而癡念交雜,不配向佛。 只待侍童退出宮外后,景和也只捧腹立在床前,臉上浮現(xiàn)凄然恍惚之色,沉吟片刻,啞聲道: “朕出去走走…不必跟隨?!?/br> 外頭又落了雪,走起來不大方便。景和也不欲走太快,只扶著墻壁緩緩地邁步,肚子里揣著他的小寶貝們,走一步,喘息一聲。 說來他真真是一個固執(zhí)貪婪之人。 迎著風(fēng)雪,走在雪瓦朱墻內(nèi),景和孤身一人走到了明光湖。 宮里慘死的女人多,冤魂也多,明光湖內(nèi)投湖溺死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偏偏景和這樣一個膽小之人卻不怕,捧著肚子走至石橋中央。黑夜漫漫,只有白雪呼嘯,涼風(fēng)倒是令他頭腦清醒不少。 許是孕中多思,景和又想到當(dāng)年在此處偷看大將軍練兵摸魚的場景。那時在陽光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才俊是他一生的妄想,少年模樣的小顧將軍銀具覆面,手持利劍舉手投足透出一派不怒之威。 顧晏海是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 而景和只是被皇帝遺忘的廢妃之子。 天太暗,夜太冷,景和不看清楚手心兒的淺疤,但是習(xí)慣性得貼住臉頰——這道疤是圍場初見的禮物,他們生命交纏的開始。就像秋日里的桂香菊香分明相隔兩地,但香氣卻糅雜在一起一樣,顧晏海與景和的人生也揉在一起了。 圍場那日不單單是治傷,顧晏海還給了景和一只小白兔,然后景和給了顧晏海一塊舍不得吃的花糕。結(jié)果顧晏海又給了景和一大堆牢sao,那么景和也只好硬著頭皮給顧晏海一個方法——面具。其實,都是小孩兒,誰能想出來好點子,不過是一味地耍帥。 但小顧將軍卻聽的認(rèn)真,也用的認(rèn)真,直至如今用面具遮臉上戰(zhàn)場,竟誤打誤撞地成為鎮(zhèn)北軍的標(biāo)志。 他景和,何德何能。 圍場后他們便再無交集。經(jīng)過無數(shù)的日升月落,斗轉(zhuǎn)星移,四季輪轉(zhuǎn)間,景和依舊是那個冷宮里的皇子,而昔日因容貌而苦惱的小顧將軍早已功成名就,成為報效國家的忠志之士。他本想著一生都在暗處看著大將軍就好,只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看著大將軍摸魚偷懶、看著大將軍cao練訓(xùn)斥士兵、看著大將軍一步一步走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地位。 那就夠了。 景和從不貪心。 可是,在某日風(fēng)雨欲來的仲夏傍晚,景和突然被老皇帝抓住了。 抓住他卑微的身份,抓住他生為皇子的孽業(yè),抓住他對顧大將軍的愛意。 顧大將軍年少有成,戰(zhàn)功赫赫,然其疑有功高蓋主,自立為王的嫌疑,若此時不除之,那必后患無窮,老皇帝言辭鑿鑿。 顧家父子忠心耿耿,天地可鑒。然欲加之罪何患無窮,伴君如伴虎,皇帝用景和對顧晏海的愛意做籌碼,逼他登上皇位,成為朝臣的靶子,成為景明成長的磚石。讓他做昏庸無能的皇帝,人人得而誅之。 景和答應(yīng)了。 為了報圍場恩情,也為了自己的私心,景和答應(yīng)了。 從此,愛意成空,恨念如琮。 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