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個從泥底向上爬的人，擺脫窒息和低級的代價是一身腥臭爛泥。憑著自己的資本換不來多少東西，只有用有人稀罕的東西才能贏得岸上的人撈一把。向人打開腿的次數(shù)多了，也把那些心里的悸動放下，學(xué)會欣賞那些自己長出來的白花。

    本想笑一聲無知就罷，突然發(fā)現(xiàn)被揪掉的花瓣自己手里也有一把。玉石被盤摩之后應(yīng)該越發(fā)光潔，應(yīng)該珍視地搓磨，怎么能容忍有人敲碎外殼，把內(nèi)里最優(yōu)質(zhì)的部分強壓為齏粉的做派？

    太燙手了，想把捏碎的花瓣還給他。

    南歌穩(wěn)穩(wěn)心緒，斟酌著開口：

    “成景，你很……在意曾皓，是嗎？”

    成景一點也沒注意南歌跑了半天神，只是奇怪話題怎么突然扯到這上面：

    “啊……是挺想多關(guān)心他的?！?/br>
    “那，你覺得，他也是這么想的嗎？”

    “什么意思？”

    南歌咬咬嘴唇，決心今天要把話說清楚：

    “我的意思是：你那么喜歡他，有想過他也是這么喜歡你的嗎？”

    成景覺得臉上熱熱麻麻的，就算不看他也知道自己的臉應(yīng)該紅了。他只是覺得曾皓施舍給自己一個家，自己好好跟著就好了，沒想過兩個人的情感到底怎么樣才是正常合理的。

    被認(rèn)真的詢問，他也想慎重思考，可他發(fā)現(xiàn)自己腦袋空空，對他們兩個的情感線毫無記憶，一時竟然答不上來。

    明面上突然被人談到喜不喜歡的問題，就像是好友在打趣脫單的朋友和朋友戀人之間的關(guān)系一樣，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戀人？我們可以算戀人嗎？我們沒有對互相說過一個愛字，好像就這么自然而然住在一起，朝夕相處，夜夜相擁而眠。

    戀人？這么想想好像有些讓人興奮，柔柔的甜偷偷在心里化開，苦澀變質(zhì)的死潭水好像有些震蕩起來。

    南歌看著陷入自我沉思的人，咬了咬牙，還是說出了她憋了這么久的話：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

    盛夏，炎熱。

    成景搖搖晃晃走在午后的太陽底下，可見光凌虐著每一寸肌膚，紫外線和紅外線也在蠶食著血rou。骨頭被撬開縫，明明到處都是熱氣，怎么裂開的地方冷到心涼。

    一個年輕人抱著胳膊發(fā)抖，牙齒上下磕著發(fā)出咯咯聲，嘴里小聲重復(fù)著一段話，模糊的聽不清：

    “茶……是茶嗎……”

    是啊，南歌告訴了他實情，告訴他自己變得yin蕩下賤的原因，告訴他承蒙的恩情都是欺騙，告訴他本應(yīng)安定的生活再一次被打亂。

    本覺得自己是漫無目的的閑逛，身體卻習(xí)慣性地走到了他和曾皓共同居住的小區(qū)門口，他仰頭看著一幢幢高層，這是家嗎？

    麻木的坐電梯，開門，坐在沙發(fā)上，坐在他們曾一次次纏綿的沙發(fā)上，看著兩人一起吃飯的餐桌，看著兩個人慣用的那套茶具。

    好亂……

    他沒資格抱怨這些呀……

    可是明明有機會好好過的……

    憑什么騙我呢……

    這副身體用起來這么shuangma……

    怎么就沒件好事……

    活該……

    是真的嗎……

    是真的嗎？

    對呀！他怎么知道南歌說的是不是實話！

    明明自己才是和他日夜相伴的人，血rou交融的是他們，親密結(jié)合的是他們，互相愛撫的也是他們，他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自己好不容易過上正常人的日子，另一方還沒說結(jié)束，自己怎么舍得先放棄。

    放棄后又是飄蕩無依的生存方式，怎么能放棄這點施舍？

    誰不想讓我好過？

    她騙我！

    假的……

    騙子……

    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