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藏間的隔音效果并不如禱告室和懺悔室一樣好，邊境同格蕾婭倒下時發(fā)出的巨大響動讓食堂里吃飯的修女們惴惴不安，以至于邊境打開門發(fā)現(xiàn)門口圍了一圈人。修女們個個面帶憂色，門開后立刻注意到靠在邊境懷里的格蕾婭，儼然一副熟睡的模樣。

    邊境被外面的陣仗嚇了一跳，趕緊在修女們詢問之前開口解釋格蕾婭因?yàn)椴皇娣鴷灥沽?。“你們?nèi)ッΠ?，我會照顧她?！彼@樣說著遣散眾人，待所有人帶著或是擔(dān)憂或是疑惑的神情離去收拾餐桌后，斯諾撇著嘴走上來。

    “神父大人，”她嘆了口氣，“她還小還在長身體，一直抑制欲望的話會暴飲暴食，營養(yǎng)不良自然會暈倒?！彼怪Z看著不發(fā)一語的邊境，又嘆了口氣，留下一句“不要對她那么苛刻”就轉(zhuǎn)身離去加入了收拾餐桌的隊(duì)伍。

    邊境請假帶格蕾婭回家，一路都在思索斯諾的話。

    不要對她太苛刻嗎……

    他把熟睡中的少女放回屬于她的床墊，自己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沉思。明明桑吉是因?yàn)樽约河绪饶аy(tǒng)，從小經(jīng)受訓(xùn)練熟練掌控自身魔力和魅術(shù)，對這種事比人類更有經(jīng)驗(yàn)，因此才把格蕾婭托付給自己，他也自恃做任何事都比桑吉更加出色，怎么才接手她兩三天就鬧出這么多事。邊境揉著有些發(fā)脹的太陽xue，午后溫暖的陽光從雜物間的窗戶射在他身上，曬得他暖烘烘的。被太陽光顧后的眼皮變得沉重，睫毛憑借自身重量逐漸把它們壓低，意識和視野一起消失于黑暗。

    邊境這一覺睡得意外酣甜，醒來時已經(jīng)是月明星稀，沒有點(diǎn)燈的屋子里視線范圍非常有限。晚風(fēng)打窗的縫隙里漏進(jìn)，邊境卻絲毫不覺得寒冷，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被人蓋了張被子。

    “你醒了。”黑暗里傳來女性的聲音。

    邊境坐直身子定了下神，摸黑從桌子上找來燈和火柴，屋子里這才終于有了亮光。他看見格蕾婭抱膝坐在床墊上，正對著自己，身下已經(jīng)沒有了被子的痕跡?！澳闶裁磿r候醒的？”

    “嗯……下午吧?！?/br>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讓原本狹小的空間仿佛無限延伸，他覺得自己離她很遠(yuǎn)。他感覺自己得說些什么，餳澀下問了句廢話：“為什么給我蓋這個……”

    “你看起來很冷。”格蕾婭側(cè)著頭，把臉頰靠在膝蓋上，“在發(fā)抖，還一直說對不起。”

    “好了?！彼税杨~頭的冷汗，明白自己是做了噩夢，關(guān)于童年的噩夢。

    “我就把被子給你，之后抱了一會你才恢復(fù)正常?！?/br>
    邊境聽見那個字猛地抬起頭看著少女，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他張了幾次嘴似乎想說什么，最后也只是憤恨地把責(zé)備的話語吞下，深呼吸著穩(wěn)定情緒。邊境覺得這種事如果多來幾次自己可能就適應(yīng)了她的無意識親密行動，這可不是一件好事，但……他想起斯諾的話來：她又沒做錯什么，不應(yīng)該對她如此嚴(yán)厲。

    父親是否也不應(yīng)該對自己如此嚴(yán)厲呢。

    一個聲音在邊境內(nèi)心響起，這恐怖的念頭一旦萌芽就無法輕易消弭，他連忙抽身出來決定不再思索。邊境看著面前百無聊賴到玩弄長發(fā)的少女，心有戚戚地問道：

    “你不怕我嗎？”

    正如修女們所說，他很嚴(yán)格，對待她更是冷漠至極，惡語相向。他環(huán)顧四周，看著自己分給女孩的這間臥室，實(shí)在是又臟又亂，逼仄昏暝，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可這些都比自己的待遇好太多。邊境懼怕父親，他不曾和他握手、擁抱，甚至連在一張桌子吃飯都不曾有過，他不敢看他的眼睛說話，不敢和他聊天，至于現(xiàn)在，他甚至不敢和他見上一面。

    格蕾婭直勾勾地看著邊境冷峻的臉龐。

    “為什么要怕你？”

    她這句話把邊境搞得有些無語，掐著眉心腹誹她究竟是故意的還是太過天然，只好厚著臉皮說道：“我說話太過分了。”

    “嗯？”

    “……嘖?！边吘尺粕啵颊f到這個份上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對你太兇了?！?/br>
    “還好吧，桑吉師傅也差不多?！?/br>
    “你的要求會不會太低了?！边吘秤袣鉄o力，因?yàn)闇S落為桑吉的比較對象有些不甘心，他感覺無法用正常人類的思考方式和格蕾婭交流。

    女孩垂下眼簾發(fā)著呆，半晌才幽幽道：“能活著就很好了。”

    “畢竟我本來就是魔物啊。”

    她摘下頭上的修女頭巾，露出銀色秀發(fā)上反差分明的黑色雙角，那雙昭示著她魅魔身份的角。

    “師傅說魅魔會放大人內(nèi)心的欲望，讓很多人沉浸在欲望鄉(xiāng)里化為自己的養(yǎng)分，那些人自以為快樂地過著日子，實(shí)則一天比一天虛弱，最后精盡人亡。”

    “我沒有想過做那種事，也不知道該怎么做，可師傅說我的確造成了這樣的結(jié)果?！?/br>
    “因?yàn)樵斐闪诉@種結(jié)果，所以會被人找到然后殺死，可，我不想死?！备窭賸I抱緊雙膝，平靜的話語里多了一份堅(jiān)定?！八韵氚萃心憬涛铱刂颇Я?，這樣……”

    “就不會被人殺死了吧？”

    “不過我是魅魔呢，被你和其他人討厭也是沒辦法的事?！?/br>
    女孩一口氣說完，頭靠著腿小聲嘟囔著，那不像是埋怨，而是一句無可奈何又稀松平常的感慨。

    邊境安靜地聽著女孩的告白，心中五味雜陳，如果不是她身上散發(fā)的魅魔臭味，如果不是翅膀尾巴和角，她就是個伶俜無依的少女。十幾年來對狡猾魔物的憎恨刻入他的思維，可格蕾婭卻仿佛要顛覆他的認(rèn)知般不同，與所有接觸過的魔物不同，甚至和自己都大不一樣。

    感覺自己所糾結(jié)執(zhí)著的東西被一點(diǎn)點(diǎn)溶解……

    他突然大夢初醒般渾身一顫，為自己剛才可怕的想法不禁打了個寒噤。邊境不再去看她的眼睛，這才感覺冷靜一些，開始思考自己被她的魅術(shù)神不知鬼不覺影響的可能性。實(shí)在是太可怕了，擁有如此能力卻不自知的魅魔，簡直不敢想象會怎樣禍害一方天地。

    “還餓嗎？”他問。

    “嗯？”這個問題讓格蕾婭始料未及，她抬眼偷睨邊境的臉色，想起中午時因?yàn)檎f餓讓他震怒，小心翼翼地如實(shí)回答：“嗯……”

    “胃口到底有多大?！边吘嘲l(fā)著牢sao，手掌卻撫上格蕾婭的后腦，微微用力就把少女的臉推到面前，對準(zhǔn)她的唇吻了下去。

    四片唇相接相觸，格蕾婭的齒關(guān)未做任何防備，輕易被男人的舌頭撬開侵入。格蕾婭睜圓了眼睛有點(diǎn)不敢置信，她還以為邊境鐵定會和中午一樣讓她控制欲望，她向男人看去，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閉上雙眼。她感覺邊境的舌腹壓在她的舌上，不斷有津液因?yàn)樯嗟膭幼鞅粩囘M(jìn)她的口中，唾液在兩人緊密貼合的唇舌之間發(fā)出啾啾水聲，過了好一會才隨著唇的分離戛然而止。

    “夠了吧?！?/br>
    格蕾婭點(diǎn)點(diǎn)頭，用舌頭舔著唇上的液體，一點(diǎn)也不想浪費(fèi)。

    “以后我會定期讓你進(jìn)食，保證魔力充足，應(yīng)該就不會發(fā)生中午那種失控事件了。能控制好之后，立刻離開這里?！边吘车谋砬樵俅位謴?fù)了往日的冷漠，談話時在燈光照耀下充滿憂愁和憐惜的表情倏忽急逝。

    邊境掏出手帕擦嘴，剛才不僅僅是對方吸收了他的唾液補(bǔ)充魔力，格蕾婭的涎水對他也有相同的效果。一股清甜的味道在口中久久不散，刺激舌頭和口腔粘膜，讓人忍不住回味剛才的旖旎。手指隔著布聊都能感覺到嘴唇一片火熱，這讓邊境不禁對自己和讓自己不得不這樣做的格蕾婭勃然大怒。

    為了性交而活的魅魔，果然還是讓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