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木林嫂
書迷正在閱讀:卡牌管理處、惡毒女配她每個都想睡怎么辦[快穿]、孕夫直播、徒弟養(yǎng)歪了怎么辦、關(guān)于柔弱Omega翻身做了大佬這件事、【快穿/主受np】男配的甜寵人生、社會性動物、快穿之水rujiao融、穿書的我被狗血了、自我養(yǎng)成喂了一群狼
有了方驥,梁喻第一次在村里認(rèn)識了這么多人。 陳家mama張家奶奶來接小學(xué)的孩子,方驥就站在背后給他講:“這是陳光明他mama,可兇了,小時候偷她家瓜硬是追了我三里地……” 梁喻憋著笑打招呼,方驥每次都等他。 他這才知道村里一半人姓陳,學(xué)校旁邊那個黑洞洞的高大建筑就是陳家祠堂,陰森巍峨,每次經(jīng)過都要忍不住打一身寒顫。 “只有男孩兒才能進(jìn)祠堂?!狈襟K一邊啃饃一邊說。 “男孩兒?那陳平也在啰?”梁喻下意識問。 “陳平?他是男孩兒,那當(dāng)然在?!狈襟K啥也沒意識到,繼續(xù)啃饃。 后來有一次,方驥又在為他給家長名字打小抄的時候,在他耳邊遲疑地說:“那是木林嫂……她…也是被買來的。” 梁喻猛地抬起頭來,看見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撐著腰蹣跚著走過來,一年級的陳盼娣箭一樣射出去抱住她叫mama,木林嫂抬起頭來,眼角全是皺紋和風(fēng)霜,對著梁喻一笑,梁喻莫名不忍看,那笑很苦。 木林嫂一手護(hù)住肚子一手拉著陳盼娣過來跟梁喻問好:“梁老師,盼娣成績怎么樣?” 梁喻覺得她肚子大得像要即將臨盆,趕忙請她進(jìn)來坐下:“盼娣成績很好,沒想到這么小的年紀(jì),已經(jīng)會認(rèn)這么多字了,而且她數(shù)學(xué)尤其好,這在學(xué)校里很少見?!?/br> 木林嫂真心實意地笑了,很欣慰地樣子:“那就好,數(shù)學(xué)是我教的,她老說自己學(xué)了沒用,不愛學(xué),聽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能學(xué)就行?!?/br> 一陣沉默,梁喻有些欲言又止,木林嫂看出來了,微微一笑主動說:“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你問,我被賣過來二十幾年了,我爸媽都是大學(xué)教授,想我讀到數(shù)學(xué)系博士,將來也好當(dāng)教授。” 梁喻心里一陣難受,過了一會才低聲問:“他…打你嗎?” 木林嫂苦笑一聲:“哪能不打呢?剛來的時候天天打日日打,生了盼娣之后他扒開一看又是個女孩兒,立馬就把我從床上打翻下來。不過自從懷了這個孩子就沒再打過了,他覺得這回是個男孩兒,我也……這么覺得?!?/br> 梁喻低下頭看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不自覺伸手出去,快碰到的時候意識到想縮回,木林嫂一把握住他的手蓋在自己的肚皮上,笑瞇瞇地:“希望這是個跟梁老師一樣漂亮的孩子?!?/br> 梁喻:“這是…第幾個了?” 木林嫂:“第四個,前三個都是jiejie,招娣迎娣盼娣,進(jìn)不了祠堂,都是她爸隨便起的,我悄悄起過別的名字,沒人叫,她們自己都忘了……” 她看著梁喻又一笑:“孩子爸爸答應(yīng)我,如果這個是男孩兒,就叫我起的名字,我想叫他陳希,希望的希,他是我的希望,有了他以后的生活都會好起來,梁老師覺得怎么樣?” 梁喻一把反抓住木林嫂的手:“木林嫂,你不想逃嗎?鎮(zhèn)上派出所的鄭警官會來救我們,我們一起逃吧!” 大概是很多年沒有人對她說過“逃”這個字,木林嫂愣了,本能地說:“逃…我逃出去…我能走嗎?二十幾年了,家里人早就忘了我了吧……” 說完她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臉色變得很難看,語句也通暢了,像是在責(zé)備梁喻:“這么多年了都逃不出去,我早就不想了,再說我還有孩子,你要是有個孩子就懂了,我走了怎么辦呢,孩子爸爸能把她們打死,不打死也能早早地隨便嫁出去,吃跟我一樣的苦?!?/br> 梁喻緊緊抓住她的手:“沒有家里人了就自己生活,帶著招娣迎娣盼娣一起,哪怕去紡織廠打工,去給人洗碗,一樣都是吃苦,逃出去吃苦是為自己活著,女兒大了也能在外面獨立生活,一輩子在這山里,就得一輩子走一樣的老路!” 木林嫂猛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我…我走不了的!生了陳希進(jìn)了祠堂就好了,梁老師,你以后別再說這樣的話了!“ 說完她慌忙起身就走,留多一秒會遭大難似的。 梁喻在背后叫住她想解釋,木林嫂抱著大肚子為難地轉(zhuǎn)過來,梁喻卻突然覺得說什么都沒有意義了,他手臂垂下去,微微一笑問:“木林嫂,忘記問你姓什么?” 木林嫂兩行淚卻在此時刷一下落下來:“沒有人問過我姓什么,我姓徐,徐木林,爸媽說希望我…獨木成林。” 木林嫂走了,梁喻抬頭望向窗后的方驥:“她…能生個兒子嗎?” 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了答案,木林嫂在五天后臨盆,生下第四個女兒。 她丈夫陳建國抬手就想把孩子扔灶火里,被木林嫂拖著滴血的下身攔下來,跪地磕頭求他放自己母女一馬,下一胎一定是兒子。 女兒保住了,名字自然不是陳希,是念娣,代價是木林嫂第二天就被拖著進(jìn)行求子儀式,從家一路拍喜到陳家祠堂。 陳建國請了五個村里的朋友,選的通通是高大的莊稼漢子,每人手里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拎著就密密麻麻往木林嫂身上招呼。 木林嫂剛生產(chǎn)沒幾天,第一棍下去就啊得一聲被打得跪倒在地。 “站起來!”,拍喜的漢子大叫道。 木林嫂抱著胳膊低著頭爬起來,在村里路上頻頻被打翻在地,又頻頻站起來往祠堂的方向走,一路上都是木林嫂的慘叫和求饒聲。 “不生兒子是身上有鬼, 該打!打掉就好了!”路旁看戲的老少婦孺都這么說,沒人阻攔。 一直走到祠堂門口,木林嫂已經(jīng)奄奄一息。 聽到外面慘叫,學(xué)生都跑出來看,梁喻一出來就看見木林嫂兩手并用在地上爬。 他拔腿就要去扶木林嫂起來,身后方驥的手抓住了他:“別動,到祠堂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等她丈夫出來撒花生棗子就行,你現(xiàn)在出去激怒了她丈夫,遭殃的是她。” 梁喻紅著眼睛咬著牙在人群里等,卻突然瞥見一個男人與拎木棍的莊稼漢子耳語一番,莊稼漢子手里的木棍悄悄換成了鐵锨,瞄準(zhǔn)的是木林嫂的頭。 梁喻剎那間沖出去護(hù)在木林嫂身上,鐵锨當(dāng)一聲發(fā)出砸在骨頭上的恐怖聲響,眾人都愣了,木棍和鐵锨散開,只見梁喻背上的血緩緩從白襯衫里滲出來。 方驥和剛趕到恰好目睹了這一幕的陳平一起大叫一聲“梁喻!”,沖上去扶起梁喻,翻過來,人臉已經(jīng)白了,抽搐著汨汨往外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