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這日，天邊壓了一層厚厚的灰云，風雨欲來。

    高三（12）班教室內，白熾燈亮得刺眼，數(shù)學老師在講臺上激情澎湃授課，每當他啤酒瓶底一般厚的鏡片掃過最后一排墻角，只能無奈嘆口氣，將到嘴邊的責罵咽回啤酒肚。

    啤酒瓶想罵又不敢罵的學生叫周述。

    此刻他坐姿散漫，因為腿太長，即使坐著也難掩身材高大，把課桌襯得格外窄小。他骨節(jié)修長的手指在手機上翻飛，明目張膽戴著耳機，渾然不把課堂紀律當回事。

    就在今天早上，成績萬年倒數(shù)第一的他，直接飛升到學校光榮榜正數(shù)第一的位置。饒是之前每節(jié)課必挑刺將他趕出教室的數(shù)學老師，也只能心服口服，任他為所欲為。

    然而年級第一，這會兒貌似不大高興，斜飛入鬢的劍眉攢聚著濃重戾氣，平日性感上揚的嘴唇也抿成冷硬直線。

    手機屏幕上是他這節(jié)課開的第七把游戲，這把毫無懸念跟前六把一樣，開局便落地成盒。

    耳機里傳來隊友的鬼哭狼嚎：“大神，求您了！別再掛機成不成，兄弟們都指著您帶隊躺贏吶！”

    “沒掛機?！敝苁龃蜃只貜?。

    “我信你個鬼！”耳機里有位大兄弟悲憤欲絕。誰會相信全服排名前三的無敵戰(zhàn)神玩家，連跪七把，游戲小白都不可能菜到把把落地成盒好伐?。?！

    “不信算了?！惫馐强粗湍茏屓烁叱?、骨節(jié)分明的冷白手指，不耐煩敲出這幾個字，直接下線。

    湊巧放學鈴響起，班上同學一窩蜂涌出教室，爭先恐后去食堂搶飯。他們學校是寄宿制市重點，眼下才八月中旬，暑假未盡，已經(jīng)開學兩周。三個年級學生加起來超過三千人，飯點如果跑不快，排隊就得排個把小時。

    不過走讀生例外，離家近的可以慢悠悠晃回家吃飯。周述雖然走讀，但今天他不打算回家，也不打算去食堂吃飯。等到教室空得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再也按耐不住怒火。

    掏出桌洞里六張接近滿分的理科試卷，用打火機“咔噠”點燃，就著舔舐試卷的火舌，他點燃一根煙。等到試卷燒得只剩白色邊角，悉數(shù)丟進垃圾桶，澆上一罐雪碧。

    燒完試卷，周述深邃的桃花眼中戾氣消退不少。

    他咬著煙起身往教室外走。

    不知不覺竟來到高三（1）班教室門口，看到后門走出再熟悉不過的挺拔身影，周述閃身躲進樓梯拐角，頹喪倚著墻，吐出繚繞的灰白色煙霧，冷嘲自己犯賤。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從高一便喜歡上的謝青舟。

    他為什么會喜歡謝青舟，還喜歡了這么多年，他也TMD的想知道。但又有誰能不喜歡謝青舟呢？記得剛入學軍訓那會兒，他跟幾個發(fā)小分在一個班，雖說大家都是臭味相投不學無術的壞學生，但對于好友們見著漂亮小姑娘就撩的惡趣味，周述很難茍同。

    胖子張斯陽吐槽他是“凡爾賽本賽”，整天有美妞上趕著投懷送抱，當然飽漢不知餓漢饑。

    就是這樣一幫貪圖女色的思春期直男，軍訓期間意yin對象竟詭異的變成同一個男生。當時學校為實施嚴苛軍事化管理，要求所有學生必須住校，這就導致無論是訓練、還是到食堂吃飯、或是回寢室睡覺，發(fā)小們的核心話題永遠圍繞那個男生。

    更絕的是晚上熄燈后。

    他們直接拿出iPad外放GV，正在喝水的周述，直接生理不適，連帶著晚飯吐了。

    盡管他反胃至此，同追星腦殘粉無異的好友，仍強行按頭讓他吃安利。

    腿毛濃密像穿了厚毛褲，曾經(jīng)看AV最愛大奶肥臀人妻的徐猛，捧著手機里偷拍來的那人照片，熱烈抒發(fā)迷途知返少男情懷：“我以前的品味怎么那么low逼，遇見他之后，我甘愿禁欲苦修！只為能牽起他的手，看他笑得露出小梨渦，談一場純純的戀愛！”

    “嘔——”正吃自熱小火鍋的周述，又沖進廁所狂吐。

    周述對于同性戀并無惡意，只是實在無法接受一幫直的不能再直的糙漢，跟被下了降頭，整天擠一塊研究插屁眼兒動作片，擼完還要掏出手機對著那男生的照片懺悔。

    他實在大無語，軍訓后好一陣子避開發(fā)小們的集體活動，悶在家自個兒開黑打游戲。

    直到開學一個月后。

    父母由于要擴展國內分公司生意，專程回國帶他上門拜訪棠城首富。

    他聽父母說，首富謝先生為人低調，是少有的顧家愛妻商界巨擎，妻子和小兒子被保護的極好，對外至今仍是神秘存在。然而謝先生竟會主動邀請他父母到家中做客，要知道在此之前，兩家從未有過任何商業(yè)合作，更別提私下友好往來。

    至于為何父母會帶他前去，緣由頗為魔幻。

    謝先生之所以對他父母青睞有加，僅僅是因為得知他們在舊金山事業(yè)做得風生水起，卻不跟風美國上層圈的眾多華裔，砸錢把孩子往那邊的貴族學校里硬塞，反而遵從獨子個人意愿，將孩子留在國內祖父母身邊。

    謝先生是商界清流也是異類，談生意前先看人品，甚至會大張旗鼓調查合作伙伴的家庭關系。盡管行事風格略顯奇葩，耐不住謝家財力雄厚，還背靠政界大山。

    登門拜訪那天適逢周末。

    他父母投其所好，遵從老祖宗幾千年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寧愿等人不讓人等，但也不過分提前。他們一家在比約定時間早十分鐘左右，驅車抵達謝家位于南山深處的獨棟別墅。

    別墅依山傍水，整體建筑風格中西合璧，簡約大氣。

    首富夫妻親自帶著傭人出來迎接，他父母受寵若驚。

    周述平時雖然沒個正形，骨子里的教養(yǎng)還是被雙藝術家祖父母熏陶得人模狗樣。他體態(tài)挺拔周正，如品行優(yōu)良的世家貴公子，安靜陪在母親身邊聽長輩們寒暄，不卑不亢適時禮貌打招呼，喊謝氏夫妻伯父、伯母。

    整個上午，周述因自由受限，備受煎熬昏昏欲睡。偌大客廳只有謝氏夫婦和他們一家三口，以及忙前忙后的幾個女傭，他并未看見父母提過的謝家兩個兒子的身影。

    大人們沒有將商業(yè)上的事帶到家里，男人們聊的話題盡是人文地理、體育賽事、金庸武俠、大劉科幻這些；女人們聊的無非是美容護膚時尚美食之類。

    臨近開飯，他們不約而同把話題轉到孩子身上。

    謝太太氣質溫婉，是那種淡如茉莉的清雅，但樣貌卻如玫瑰奪目嬌艷。周述恍然大悟，難怪都夸謝先生顧家愛妻，但凡是個男人估計都不忍心辜負如此完美的女人。

    謝太太隨口提起小兒子的興趣愛好，笑說兒子打小就特別喜歡一支國內老牌搖滾樂隊，可惜這支樂隊已經(jīng)隱退將近十年，兒子偏偏夢想十八歲能去看他們的演唱會。

    “哎，我這可憐孩子也是多病多災，昨晚發(fā)燒難受鬧到天亮才睡，這會兒應該醒了。小述，能不能麻煩你幫阿姨到三樓喊青舟下來吃飯？”謝太太貌似對他印象挺好，得知周述也在一中念書，表露出想撮合倆小孩交朋友的意思。

    無聊至極還得使勁裝乖的周述如蒙大赦，邁著長腿“沉穩(wěn)”逃離客廳。

    他順著紅木樓梯悠閑上到三樓，按照謝太太說的位置，敲響左手邊第一間房門。

    在他不耐煩敲到第九下，準備收手折返之時，門咔噠一聲從里面被人拉開。

    周述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霎那間看到的所有。

    謝太太的小兒子比她還漂亮，一頭剛睡醒蓬松烏黑的頭發(fā)，眼尾有些懶懶的耷拉著，嘴巴里全是白色牙膏泡沫。周述無法具體形容他的長相，抽象點來說，那是一張可以在瞬間攝人心魄的臉。

    更勾魂攝魄的是，少年渾身上下只穿了一條純白三角內褲，包裹著鼓囊囊的一團。雙腿筆直修長，連大腿根部縫隙都沒有絲毫瑕疵，完美得像是美人魚幻形的魚尾。

    不久前還為發(fā)小意yin同性惡心嘔吐的周述。

    以及他甚至還沒為女人硬過的jiba，仿佛被電流擊中，酥麻蝕骨的性沖動比任何一次生理性晨勃來的都洶涌。

    他被奪走所有理智，眼睛不受控制，貪婪掠奪少年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

    此刻臨近正午，燦爛盛大的陽光穿透落地窗。

    空氣浮動著一層金粉，在少年白皙如玉的肌膚上灑下朦朧柔光。周述的眼睛不正常發(fā)紅，視線鑿入對方修長的脖頸，凸起的喉結，纖瘦的鎖骨，櫻粉色的rutou……

    他的理智幾乎被原始獸欲本能侵占。

    他想要從少年如星芒的雙眸開始，品嘗每一個器官每一寸肌膚的味道，想要吮吸撕咬那如櫻花綻放的雙乳。他不受控制伸出左手，蠻橫粗暴攥住少年的細腰。

    腰上的人魚線和薄薄的肌rou觸感冰涼，但周述仿佛被巖漿炙烤，指尖顫抖，jiba又脹又熱，戳刺少年沾著水滴的濕滑腹部，所有神經(jīng)瘋狂叫囂讓他插入眼前的冰涼玉體消火。

    “請問你是誰??？”

    含著滿口泡沫，依舊清澈干凈的聲線，將他從無底深淵拽回。

    “我……我是周述，伯母讓我喊你下去吃飯。”周述慌亂松開手，狼狽退至門外，快要撐破褲襠的碩大jiba，讓他無地自容到想原地自焚。

    “嗯知道了，謝謝你，我馬上下去?！?/br>
    謝青舟態(tài)度輕描淡寫，甚至格外乖巧，就像剛才無事發(fā)生，竟?jié)M眼澄澈，溫柔淺笑，頰邊浮現(xiàn)出兩顆可愛的小梨渦。然而他嘴巴里的泡沫卻頗有些色情意味，順著嘴角流過喉結，在鎖骨上殘留些許奶白印記，其余的液體繼續(xù)流向挺立的櫻粉色rutou。

    周述不敢再抬眼與少年對視，渾身僵硬動作遲緩，腳步虛浮搖搖晃晃下樓。

    他覺得自己完了。

    忽然之間，他聯(lián)想起導演李安，年少時初看英格瑪·伯格曼作品的震撼。

    此刻他的感受一如李安對那種震撼的形容——

    我仿佛被奪走了童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