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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枳青罹艷在線閱讀 - 肆、羨歸

肆、羨歸

    “……二爺,二爺?”

    恍神間,房門口的用人已不知小心喚了幾聲。

    南秦堪堪放下藥碗,“何事?”

    “系帝京的名倌秦枝和求見?!?/br>
    “哦?”下意識(shí)向墻上掛著的國歷看去,南秦這才了然,“喚他進(jìn)來?!?/br>
    原是固定好的十五日將盡。

    “是。”

    …………

    “不知秦相公夜半造訪……”南秦著件束腰的浴衣席坐于榻上,身前置一檀木幾案,兩杯斟滿茶水的瓷杯被滿溢的茶香圍裹,香氣似有若無,沁人口舌。

    “所為何事?”他明知故問。

    “見過南二爺?!?/br>
    今日的秦枝和打扮仍舊招搖。

    只瞧他斜戴個(gè)紅頂緞子帽,垂著紅線小辮,上身八團(tuán)花緞馬襯,金色緞夾袍,下身系茶青色緞褲,腳踏三道云厚底黑緞鞋。一身裝束極扎眼,神色卻不似往常嬌媚。

    “奴家來此,二爺心知肚明才是,還望莫裝糊涂了罷?!?/br>
    鮮透著暗的電燈下,隔著氤氳的水汽升騰,南秦卻是目見了他眼底含著的怒意。

    似是壓抑不久了罷。

    “他當(dāng)在我房里?!?/br>
    他抿了口茶,溫雅的神色如常,不曾變換。

    得到合乎自己預(yù)料的答案,秦枝和不禁將衣袖再攥了個(gè)緊,氣力及此前更甚了些。

    但他二話不說,仍“撲通”跪于南秦眼前,垂斂著眸,低聲下氣道,“望二爺準(zhǔn)奴家斗膽察看他去罷。”

    “可。”

    南秦放下杯子,渾黑的眸里卻是沾了水汽,蒙了層教人探不清的光色。

    “你過來些?!彼辛讼率帧?/br>
    混跡污穢泥沼中多年,秦枝和自是知曉這手勢為何意,卻是仍低頭跪爬過去。

    “知曉如何做罷?”南秦摘了他的帽子,拂起他的發(fā)來。

    “是。”

    待南秦松手的間隙,秦枝和席地跪坐,不發(fā)一言,只輕手輕腳頗流利地解開他的浴衣,雙手捧握起那半硬的、蠢蠢欲動(dòng)的物什,半低著頭溫吞起來。

    溫軟的舌翕動(dòng)著,靈活的銀魚似的舔舐每一寸肌理,口腔里的熱氣翻滾于愈來愈清晰的水聲中,噴掃著敏感的頂端,惹得人頭皮陣陣發(fā)麻。

    吞咽的氣音織著快感挾住南秦,他指節(jié)稍稍蜷起,捉緊了秦枝和的發(fā)。

    最末的深吞勾引著頂端的欲望噴薄而出,糅著情色的氣息濃郁,頃刻充盈了口腔。舌苔輾轉(zhuǎn),混著短促的喘息險(xiǎn)險(xiǎn)吞咽下全數(shù)。

    “很好。”

    挑起秦枝和欲氣上頭而泛紅的臉,一雙蕩著yin水的眸汪汪嵌于其中,南秦總看不厭。

    若是除去眼底下那晦暗眸色的話。

    …………

    直至出了臥房,秦枝和的手仍緊捏著。

    “只怕是小離逃也不及罷。”他端起杯子,其中是漸才煮開的新茶。

    “的確?!蹦锨睾敛徽谘?,

    秦枝和的眸色漸次沉了個(gè)底,“……關(guān)著人命的事兒,奴家私以為二爺即多出幾錢亦難擺平?!?/br>
    “枳青樓系八大胡同內(nèi)惟一擁有許可執(zhí)照的堂子,且與管界地面上的軍警憲特有特殊關(guān)系,況阿爹乃人口販子出身,樓后勾結(jié)的黨羽更為枝連?!?/br>
    聽罷,南秦只淡淡抿茶,齒尖暗將軟韌的茶葉粉碎,“今夜留于此處罷,我們細(xì)細(xì)商討,何如?”

    “覅?!蹦腥耸冀K雷打不動(dòng)的臉色只教秦枝和心底泛著異樣。

    “恕奴家拜辭。”

    …………

    明日。

    “喚你們秦相公來?!?/br>
    面前的青年眉眼干凈,天生著雀躍的快意,許是淖入泥潭不久。

    南秦卻是多了褻玩他的心思。

    “是!”

    遙河只頭一回見矜雅如此的老爺,聞言當(dāng)即小跑去鴇父的憩室。

    “阿爹!”他站在門口,恭敬地?fù)P聲喊著,“有老爺喚著和哥來了!”

    “去罷。”

    憩室內(nèi),虞辭暮自身下人兒的口中抽出硬物,松開手揉了把軟發(fā),“我的好和兒。”

    秦枝和略略嗆了兩下,后悉數(shù)將口腔里的精水咽下。

    他仔細(xì)揩了唇角,站起身穩(wěn)平視線,恭身退下,“……是?!?/br>
    …………

    “……固系奴家冒昧了,來的不合時(shí)宜。”

    秦枝和輕扣敞開的門扉,淡淡掃了眼房內(nèi)春光滿泄。

    秋風(fēng)也難掩情正濃時(shí)。

    及遙河和了衣慌張離開,他卻才步進(jìn)里屋。

    “二爺今日何為前來?”

    “受昨夜暗示罷了?!?/br>
    “二爺卻是個(gè)聰明人?!?/br>
    里屋中,秦枝和一點(diǎn)點(diǎn)將摻雜難以名狀的苦痛的過去和盤托出,稍顯淡漠的神色同素日的千離如出一轍。

    “他花名為千離,至于本名為何,奴家亦不清楚,獨(dú)知曉其字羨歸?!?/br>
    “羨歸?”

    “是,極好的名兒不是?”

    “只怕與他的花名相去甚遠(yuǎn)罷。”

    “奴家也曾這般想過,又問不出甚么來,這孩子總太乖默了些?!?/br>
    屋內(nèi)某名流贈(zèng)送的新式座鐘滴答響著,漆著油重銅色的指針筷子腿兒似的,卻是難掰折回那銹蝕腐爛掉的光陰。

    “我們初入樓時(shí)便起早睡晚,當(dāng)干不少雜活兒:生火、燒水、沏茶、做飯、洗衣、刷洗痰桶馬桶、侍候牌局……阿爹那會(huì)兒沒少打罵我們,甚而時(shí)常用煙扦子狠刺我們皮rou,著實(shí)是疼呵……”

    “妓女是有清倌渾倌之分,那系被破身與未破的差別??赡屑擞帜膬簛淼钠粕碇f,無非被客人看上便許玩弄罷了。”

    “盡管系十四五的時(shí)日,若被哪位老爺看上了,無論怎樣反抗皆當(dāng)被賣身的?!?/br>
    “奴家還好,小離即系那時(shí)被迫著賣了身,卻是近十人的局?!?/br>
    “那年他尚十四未滿……”

    凝著水花兒重的話未曾道完,卻是少頃,秦枝和有些失神。

    他憶起自己十五歲的時(shí)日。

    …………

    是夜,堪堪滿了十五歲的秦枝和替代宿醉的鴇父“查寢”。

    過至千離門前時(shí),他卻是不自己駐了足。

    “小離,歇下了是否?”

    房門半掩著,極簡陋的里屋暗著,空氣的縫隙里穿過聲淡淡的,“未曾。”

    于是秦枝和放了油燈,輕手輕腳至千離床前。

    初被賣至樓里不久,十三歲的少年,看事物的眼眸卻亦系為委靡的暮氣熏過了的,于是乎處處荒涼,無往而非是灰色。

    “可是今日被阿爹打得疼狠了?”秦枝和的眼里不無疼惜。

    眼前的少年太過精致,玻璃花兒似的,不染瑕疵,美好得總教人覺著近乎易折。

    千離不語,只搖搖頭。

    “……那你快早些歇息罷,明日尚當(dāng)起早?!?/br>
    言罷,秦枝和緩緩轉(zhuǎn)身,遂步去。

    “阿和哥?!?/br>
    至門前時(shí),千離卻兀地叫住了他。

    “怎么?”

    “……可否留此半宿。”

    少年的身體于單薄的被褥里埋得深了些。

    秦枝和暗自熄了燈,又步回來。

    “好?!?/br>
    那宿,他適到少年的身體直蜷縮得緊,無依無靠的葉兒似的,只好找塊虛了內(nèi)里的浮木貼著。

    …………

    “他亦是堂堂七尺男兒郎,身子并不自小這般病懨懨的……”

    覺察著南秦探究的目光,秦枝和回了神,再不呢喃,只稍放了些聲繼而道。

    “于二爺前,曾有位姓沈的老爺常來做他的花頭,百般折辱,且手段極殘暴?!?/br>
    “自此小離所受的折磨愈來愈多,身子更是每況愈下?!?/br>
    “他也是自那時(shí)起擇于平日再不接客的……”

    說到了緊要處,秦枝和不免微微頓了下,眼底有戰(zhàn)栗裴徊不斷,“……奴家曾親眼目睹,他被沈三爺折辱了足足兩年有余,過得不人不鬼,精神狀況亦愈加糟糕……直至近些日子才有所轉(zhuǎn)好的?!?/br>
    南秦把玩著扇子的手倏地停下。

    “鴇父不過問?”他抬眸直戳向秦枝和的心尖。

    那里掩藏著更為深刻的膽寒。

    “阿爹于此素來睜只眼閉只眼,錢到位便足矣。”秦枝和連連搖頭,“小離弱冠前,即便負(fù)了傷,阿爹也常打罵鞭笞使他去接客。”

    “他素來進(jìn)食甚少,且樓里實(shí)則沒甚好的伙食供我們。”

    “他的身子便是這般漸漸不支的。”

    只表面兒看上如常罷了。

    敗絮其中,他的內(nèi)里已是腐爛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