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生死
小維克多已經(jīng)一歲了,沃斯通克拉夫特公爵府為他舉辦了盛大的慶生宴。在此之前,小維克多養(yǎng)在府中這件事并沒有那么多人知曉。詩切沒有辦法參加,但給他寄了禮物。 并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不過是按照小維克多的尺寸定制的一套小衣服。安托萬抱著jiejie的兒子,孩子穿著母親寄來的衣服,兩個人一起合照。 小維克多雙手不安分,一雙眼睛對眼前的一切十分好奇。他抓著安托萬的衣領,也弄著安托萬衣服上的配飾。安托萬笑著,握住那只小手。 “mama……爸……”小嬰兒口齒不清地說著一些簡單的詞語。 “維克多其實有幾分像你。”老詩切說。 “他可是jiejie的……” 老詩切搖了搖頭,安托萬這句話便沒有說完。 安托萬一直覺得自己還是個不成熟的孩子,因為有了這么個“兒子”在身邊,凡事也不得不穩(wěn)重起來。因為舍不得離開孩子,安托萬放棄了到首都學習的想法。他當初很想去jiejie所在的城市。 那張照片上有四個人,公爵夫婦,安托萬和他懷中的孩子。除了避嫌的考慮之外,維克多病重,詩切被各種公務纏身,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詩切才離開議會大樓,卻在王宮門口碰到了伊麗莎白,她開口說道:“爸爸的病是不是已經(jīng)很嚴重了?” “伊麗莎白,陛下的病很快就會好的。”詩切說。 “很快?只怕是很快就要……” “別說喪氣話,全國上下都希望陛下可以痊愈。” “你呢,你也是嗎?” “他是我的丈夫,我肯定……” “有實權(quán)的王后可比空心王后來得有趣,有些東西,一旦嘗到了甜頭,怎么會舍得放手?” 維克多病重臥床,諸多事務都由詩切代為出席。伊麗莎白已經(jīng)十四歲了,更何況,她本來就是個聰明孩子。詩切想起維克多那句話,他很可惜不能看著伊麗莎白長大成人。 伊麗莎白不是平常的少女,她是一位公主,更是卡萊琪王國的繼承人。在她的眼里,她的心理,除了那些小心思,最重要的是對權(quán)力的志在必得。如果真有什么競爭對手,也許是眼前的自己。 詩切笑了笑,沒有回答伊麗莎白的話,反而示意告別,表示離開。伊麗莎白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想法。維克多并不算太老,只是這幾年一直病重。如果他真的英年早逝,也并不是多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伊麗莎白王后去世的時候,伊麗莎白痛苦萬分。如今的她已經(jīng)明白了rou體的死亡意味著什么。平心而論,伊麗莎白不會希望維克多有事,但是命運并不會在乎人的意愿。伊麗莎白隱約感受到了某種不可違逆的走向。 伊麗莎白望著詩切離去的背影。詩切今天穿著露出后背上部分的長裙,纖瘦的背露出明顯的蝴蝶骨,白皙而美麗。詩切把頭發(fā)都扎上去了,只有少許碎發(fā)垂在脖子上方。 ××× 維克多躺在病床上,他已經(jīng)命令侍從將針管拔出,其他設備也移開了。他向窗外望去,似乎看到了去世的妻子的幻影。他在心里說了一句,請不要怨我,我很快會來陪你了。 維克多分別召見過伊麗莎白、詩切和安德諾,向他們各自交代事情。伊麗莎白是未來的女王,但在她年滿20歲之前的六年,將由詩切代理一切權(quán)力。而安德諾被加授副相一職,監(jiān)督詩切和輔佐政務。 在這個君權(quán)逐漸被削弱的時代,君主依然有著無可替代的作用。首相由議會選舉產(chǎn)生,在接受君主的任命儀式后正式上任。副相一般設置兩個,其中第一副相由君主親自任命,第二副項由首相提名。 在首相突發(fā)意外的特殊情況,第一副相可以直接代替首相職位。而在緊急狀態(tài)結(jié)束且新任首相未選舉出的期間,第二副相暫時代替首相職位。 他們?nèi)朔謩e在維克多面前承諾: “我會將奧古斯都的榮耀延續(xù)下去?!?/br> “我向神明起誓,永遠不會公布那個孩子的秘密,我將用我的一生全力輔佐未來的女王?!?/br> “陛下,我一定會幫她們的。這既是您的心愿,也是我的意志?!?/br> 無論是平民還是國王,都會走向人生的盡頭。比起rou體上的病變,維克多的病更源自于某種內(nèi)心的痛苦。他不能忍受沒有麗姬的人生。如果沒有伊麗莎白,他根本不會茍活至今。 “人終有一死。伊麗莎白,抱歉,我不能看著你長大。還有詩切……”維克多看向伊麗莎白和詩切,最后看了一眼窗外,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維克多……”詩切感受到自己握住的那只手沒有了力氣。 “爸爸……”伊麗莎白閉上眼睛,壓抑著某種情緒。 現(xiàn)在,她的腦內(nèi)盤旋著兩種情緒,一是維克多的“盡快走出我離世的悲傷,因為你是一國之君”,二是至親再度離世無可壓抑的悲傷。國土是她的,權(quán)力是她的,甚至連詩切…… 按照維克多的遺愿,他將和已故的王后合葬。葬禮結(jié)束之后,伊麗莎白問了詩切一個問題:“幾十年后,你會與誰合葬?還是說,你會去到沃斯通克拉夫特家的墓地?” “生前不論身后事。安葬在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好現(xiàn)在腳下的路?!痹娗姓f。 伊麗莎白又在想,詩切并沒有多老,她只比自己大八歲。這么年輕,就成了“國王的遺孀”。伊麗莎白靠近詩切,給了她一個朋友的擁抱。詩切也回應伊麗莎白,她們的心因為某種悲傷而連結(jié)在一起。 伊麗莎白早就看出來了,維克多不愛詩切,詩切也不愛維克多。他們?yōu)槭裁匆谝黄?,詩切為什么要留下來做代理人。伊麗莎白樂意詩切會繼續(xù)陪在自己身邊,卻又替她煩惱某種未來。 伊麗莎白松手,離開了令人安心的體溫。某種渴望表面上觸手可及,實際上卻觸不可及。伊麗莎白想著,也許過兩年她就對詩切毫無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