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餡餅塞到嘴里，阿爾特莉娜坐在主座上看著他，不，應(yīng)該說是專注地觀察他，那種專注快令他懷疑，她在觀察食物里的毒藥什么時候發(fā)作毒死他。

    這是一個比喻，世界上沒有能毒死他的毒藥。

    他喝下一杯清水，管他們再要一盤。利維就在這時候大步走進來。作為被圣劍承認的勇者，佩戴圣劍的英雄，阿爾特莉娜也要站起來向利維點頭致意。他自然也沒有一直坐著的道理。利維見到他的舉動，面色一沉?？磥磉@龍已經(jīng)恢復(fù)到可以繼續(xù)對他發(fā)怒了。

    “我不需要這個人的憐憫，”利維首先對阿爾特莉娜說，“當我獨自一人下山之時，我就已經(jīng)做好了死的準備，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比我當年預(yù)想的多活了十年。請讓我立刻出發(fā)，讓我自己去探查我身上詛咒的真相?！?/br>
    “先坐下吧，利維，”阿爾特莉娜說，“阿奇還沒有給我他的回答?！彼紫茸?，接著他也坐下。利維沒坐下，一動不動，紅得發(fā)亮的雙瞳瞪著他。

    捧著餐盤的人走進來，把熱騰騰的餡餅擺到他面前，為他切開。利維看了一眼那盤食物，冷笑一聲。

    “你已經(jīng)愛上了做乞丐和婊子的感覺，是嗎？比起揮舞長劍與邪惡戰(zhàn)斗，你更喜歡乞討和挨cao，是嗎？”利維說。

    他能感到那個為他切餡餅的人動作停頓了一下，偷偷看了他一眼。阿爾特莉娜讓這人以及其他侍衛(wèi)都出去了，房間里只剩他們?nèi)恕?/br>
    “利維烏斯大人，”阿爾特莉娜說，“請收斂你的情緒。”

    “貞女總是拿對你的要求來要求我，”利維不理她，仍舊盯著他，“可我做不到——像你一樣，翻臉無情，鐵石心腸！你是不是覺得當婊子特別自在，你不用假裝去愛那些嫖客，cao一頓就完事了？”

    “不是。”他說。

    “那為什么？！告訴我為什么？！”利維發(fā)狂般大喊著，“為什么你夢寐以求的生活是這個？！為什么你要去賣身——而且你還不是第一次了，對嗎，你都熟悉怎么干了——為什么？！”龍重重地拍桌子，桌上的盤子和水杯都被震得響了一下。

    “街上有那么多妓女和男妓，”他回答，“他們?yōu)榱耸裁?，我就為了什么?！?/br>
    “他們是些好吃懶做，自甘墮落，不被神眷寵的人，”利維灼灼地注視他，“你也是嗎？”

    什么是邪惡？什么是墮落？魔王艾拉瓦赫什大笑著捏住他劈來的利刃。圣劍在閃耀，魔法在運轉(zhuǎn)。沒有邪惡被點燃或砍斷。

    他震驚，在震驚中頭一次看清了魔王的長相——她有怎樣的眼睛，怎樣的眉毛，怎樣的鼻子，怎樣的嘴——她是一個看上去和他年紀相當?shù)呐裕男σ庵泻环N友善和喜悅，仿佛他們是相識已久的至交，闊別多年終于再次見面。

    她說：你們神賜下的圣劍告訴你，我不是邪惡墮落的罪人，那么現(xiàn)在，你還要堅定地殺死我嗎，善良的勇者？

    他看向一言不發(fā)的貞女。

    “阿爾特莉娜，”他微笑著問她，“您覺得呢？我是嗎？”

    從未變老，從不墮落，始終圣潔，虔誠如一的貞女用她淡藍色的眼睛望著他，說：“阿奇，原諒利維吧，他一直為你的移情別戀而痛苦?！?/br>
    利維像被這話錘了一拳似的，后退一步。阿爾特莉娜站起來，走過去，拍拍龍的肩。

    “利維烏斯，”她對利維說，“你現(xiàn)在不是你自己，你是圣劍承認的英雄，神選的勇者。說點有用的話。你們兩個單獨聊一會吧。”

    她也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