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傷汝疼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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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白簡到底還是沒有逃過被方榮軒懲罰的這一劫。 壽宴結(jié)束,從臨安湖回到方家大宅后,正堂里,方榮軒喝令方白簡跪下。 “你可知道你今日為何被罰跪?”方榮軒面色冷峻。 方白簡面色平靜,他知道在方榮軒的壽宴上鬧出動靜終究是不會因為柳逢辰的出面而善了的:“知道?!?/br> “說?!?/br> “在父親的壽宴上沒有盡到兒子盡心侍奉的職責,心猿意馬,落了水,壞了父親的壽宴,讓父親在眾賓客面前丟了臉?!?/br> 方榮軒哼了一聲,仍舊是不滿,繼續(xù)問:“就只有這些了么?” 方白簡幾乎不可察覺地微微皺了皺眉:“還請父親指教?!?/br> “換衣服磨蹭,需要我派人去催,你以為我那么閑的么?招待賓客時面無表情,你是塊木頭么?不僅僅是在招待賓客時,我聽你母親說,平日里你在家的時候,總是一副死人模樣,我們方家哪里虧待了你?方家栽培你,教你做生意,但是你看看你如今的表現(xiàn),有哪一樣能讓我滿意的?今日壽宴上來了多少有生意往來的人,你可曾結(jié)識了哪些?” 方白簡面色依舊平靜,可是那顆心已經(jīng)沉到了谷底。他不是個死人模樣,他還能是個什么模樣?笑臉相迎么?這樣的日子,他如何能做到笑臉相迎?他雖然不愛做生意,可是該學的有好好在學,算賬的錢先生和管絲品的易先生夸贊他聰明上進,可是那又怎樣,在方榮軒眼里,他仍舊是一無是處。 至于在壽宴上結(jié)識和方家有生意往來的人,呵,他被方榮軒和方夫人看得死死的,話不能多說,笑不能多笑,他如何去結(jié)識什么人?眉目傳情么? 方白簡早就看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不論他做什么,做得有多好,哪怕是背負著千百般的不情愿,方榮軒永遠都不會對他滿意,因為—— “你真是個沒出息的野種!”越說越氣的方榮軒終于罵出了從方白簡落水的那一刻就憋到現(xiàn)在的這句話。 雖然方白簡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斥罵了,可他心里仍舊是難受的。很小的時候,當他的心還沒那么涼的時候,他曾經(jīng)不服氣地問過方榮軒,既然覺得他是個沒出息的野種,那為什么還要接他回方家。而方榮軒,在賞方白簡一頓毒打的同時,告訴方白簡:“你可曾忘了你是怎么答應你娘的?你來方家,是來給她贖罪的!” 是的了,他答應了他娘,他回方家是要替她和他自己贖罪的,一個贖罪的人,當被罵是“野種”時,有什么資格反駁呢? 可是心里仍舊是難受的,所以,在被方榮軒斥罵和賞了一個耳光之后,方白簡又去了那個地方來宣泄自己的不滿。 那個地方,在方宅一個很隱蔽的角落,離所有人住的屋子都很遠,堆放著方家不再需要的雜物,不到年末大掃除的時候,根本沒有人會去那里。方白簡十三歲那年,有一次被方榮軒罵得受不了想要逃跑時,偶然發(fā)現(xiàn)了這個地方。他沒能逃出去,因為那處的墻實在太高,而他那時又太矮。 后來,方白簡長大了些,放棄了逃跑,因為他和他娘的罪還沒有贖完,只是那個偶然發(fā)現(xiàn)的地方,成了他宣泄內(nèi)心之處。 而他宣泄情緒的方法,簡單又粗暴,那便是自殘。 方白簡有許多自殘的方式,最常用的,便是拿這個地方的廢棄雜物出氣,用激烈的捶打和撞擊來釋放積郁于心的怒氣與怨氣。他動起手來只知道往死里使勁,越使勁兒他便覺得越痛快。他不敢直接用手,擔心手上的傷會被責問,所以便用袖子能遮擋的胳膊,有時還會用腿踹。他捶斷了許多物件,也砸傷了自己的胳膊,東西碎了一地,他的胳膊也傷了一片又一片。 可是胳膊受傷并沒有讓方白簡退卻,相反的,他從鈍痛,淤腫,皮rou破裂和流血中得到了莫名的興奮和滿足,就像是一朵即將因為缺水干涸而死的花,被帶毒的汁液澆灌之后,又活了過來。 一直被管制,被訓斥,甚至被毒打的他,在這幾千個日日夜夜,只能將不滿壓抑在心中。他是反抗過的,可是在這方家,他孤立無援,他的反抗被輕而易舉地壓倒了,所以,最后,他的所有反抗,所有發(fā)泄,所有報復,所有想要傷害別人的沖動,都變成了傷害自己。 他上了癮,只要一受氣,就會在深夜無人盯著他的時候偷偷跑到這里,砸練拳的木樁,將傷得皮破血流。 后來,打砸物件的鈍痛已經(jīng)不能滿足他了,他便用鋒利的廢棄雜物割自己的胳膊。他還不想死,所以他割得都不深,但足以流血。他就承受著肌膚割裂的銳痛,看著暗紅的血一滴一滴地落下,等血不流了,在割開的傷口處凝結(jié)了,他就用紗布將自己的胳膊包起來。他不能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個秘密,不然,他在這令人窒息的方家牢籠里唯一的宣泄方式也要失去了。 而今日,方榮軒對他又打又罵,還說出了最讓方白簡心碎的那句話,他如同以往無數(shù)次經(jīng)歷過的那樣,急需宣泄的出口。 于是,他對著那練拳樁又是一頓好打,吭吭吭。這練拳樁,也不知是方家什么時候什么人練武用的,方白簡在積灰的角落里發(fā)現(xiàn)它時,還新的很,如今已經(jīng)被方白簡砸得坑坑洼洼,到處都是豁口了。 乓—— 那練拳樁竟然被方白簡直接砸斷成了兩截。 “連你也欺負我了么!”方白簡暴躁地踢了一腳地上那半截練拳樁,“野種,野種,我們都是野種!” 方白簡的氣還未能完全解去,他張望了一下,這地方的東西都被他砸得差不多了,到處都是碎片和斷木,根本就沒有可以上手打砸的東西了。 憋屈,真的太憋屈了!連這里的野種都在欺負自己! 方白簡煩躁地轉(zhuǎn)了幾圈后,目光落到了一塊碎瓦片上。對呀,他怎么就忘了這個呢?他方白簡真是頂天立地的大傻瓜! 他走到那碎瓦片前,撿起,將袖子往上一掀,正要如同以前做的那樣割下去的時候,身旁卻忽然出現(xiàn)了一只細白修長的手,狠狠拍了一掌方白簡攥著碎瓦片的那只手的手腕,方白簡吃痛,手一松,那碎瓦片便脫手掉落了。 “少爺是迷上了被紗布纏裹的感覺,一天都離不開了么?” 方白簡轉(zhuǎn)頭一看,驚訝地發(fā)現(xiàn)竟然是柳逢辰。 “你……你怎么在這里?”秘密叫人覷見的方白簡很是驚慌。 “怎么,少爺見了我是生氣還是遺憾?”柳逢辰挑著眉,嘴角勾著一抹笑,清朗的月光下,一身素色單衣的他有幾分像只妖媚的狐貍。他緊緊攥著方白簡的手腕子,一點也不放松?!翱粗贍斶@震驚又生氣的模樣,我都后悔阻止少爺割自己胳膊了,本來是可以收集些少爺?shù)难脕碜鳟嫷?,做完之后再獻給方老爺,沒準我又能拿好大一筆賞銀?!?/br> 提到方榮軒,方白簡便怒了,沖柳逢辰吼道:“那你便放手,現(xiàn)在我就割腕給你血,想要多少要多少,讓你給方榮軒作畫獻殷勤!” 柳逢辰輕笑一聲:“不急,少爺那點血,哪里夠我揮霍的,人血為料,世間罕見,若真要作畫,自然是要做幅好畫的,而好畫,用料往往少不得;而且少爺生著氣,身上的血,自然也就帶上了怨憤,我可不用帶著怨憤的東西畫畫,糟蹋我的畫技,畫好了看時,心里也膈應。待少爺氣順了,我給少爺吃些補氣益血的,然后在少爺心口上割道口子,將少爺?shù)难坏尾皇5囟紨D出來,再融些甜甜的花膏進去,這才好作幅好畫。我呢,只是好奇,少爺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能有什么用?” “那我能怎么辦!”方白簡激動地反駁,用力甩開柳逢辰攥著自己的手,眼中因為有了淚水,亮晶晶地映出柳逢辰從容得意地模樣,“先生你告訴我,我能怎么辦!我無辜受罵,受罰,我心里難受!可是我不能逃,也不能反抗不,我心里有氣!我除了這樣發(fā)泄我還能如何!難不成先生覺得,我把所有的氣,所有的怨憋在心中,無處宣泄,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么!” 柳逢辰將兩人腳下的碎瓦片都踢到了遠處,不緊不慢地回應道:“當然不是,可少爺這樣做,難道就是件有趣的,或者能幫少爺將心中的苦悶祛除的事么?能泄一時的苦,之后呢?還不是一樣的愁悶滿心,還白白受傷受痛,把好好一副皮囊弄得破敗不堪,何必呢?” “那先生你告訴我,我能怎么辦!這方家里的人,除了婉兒和王管事,有哪一個是我可以信任的,可是婉兒和王管事,都幫不了我!” 柳逢辰笑著眨了眨眼:“真的就沒有別人了么?我,難道少爺也不信任么?” “你……”方白簡愣了一下,激動的氣焰被柳逢辰這么一問便消了大半,“你……我……” “少爺若是不信任我,怎么會讓我?guī)兔⑺阈g(shù)冊子交給婉兒,又怎么會主動來我房中找我要紗布和藥膏?少爺這般聰明的人,定然也感受到了,在這府中,不僅僅是只有婉兒和王管事念著少爺,我這個身份不怎么尊貴的外來先生,也是很親近少爺?shù)?。既如此,那少爺為什么不愿將心里的不痛快說與我聽,而要來這里傷害自己?那些傷,少爺受著疼,我看著也疼吶?!?/br>